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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上山下(7)

作品名称:桐柏山下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18-10-16 20:17:05      字数:3446

  浸水塘里曾经的那段时日,又有美好,又有不堪,还夹杂着惊险………想想,化子摇摇头,叹息一声,就不想了。公路两边笔直的白杨紫微微的芽子,经不起风儿调闹,瞬间膨胀出手掌般大的叶片,“哗哗”拍得热闹,小鸟落枝头摇头晃脑地歌唱。植物也有情,风儿也有意,到处是满满荡荡春的爱情。大爱的天地里,化子也爱了起来,看那花花草草多数是药材,大自然光想叫人类获得健康,因而献出了大爱!化子爱药草,爱上医道,背颂《药性》和《汤头歌诀》《濒湖脉学》虽不是大头经典,却非常实用,实用着爱的意义。他像个歪嘴和尚念经,没有正调地念,一会儿鸟语,一会儿鸭音,一会儿鹅叫,乱给噶……他一高兴,就有了不理智的狂,埋头胡狂乱叫,狂到了路心而不自知,频临横死也不自觉了!突听“嘎吱”巨响一声,一辆满载钢材的大卡车迎头擦着化子身急刹车!化子“啊”了一惊,出一身冷汗,心如躁动驴踢着一般,“腾腾”地蹦个不停,想着司机毛病,色盲?喝酒了?就不看我在路心挥发“爱"的意义呢!你却唬我一吓,缺德不缺德!司机跳出驾驶室,抓着化子前胸,一个巴掌扇到化子脸上,骂道∶“想么X的咬咹?如果没有杀人偿命,能把你碾砣肉酱!滚路边走去!”化子自知过错,不敢与骂,一看司机工作服有“桐柏汽运”的字样,轻声说∶“桐柏开车的都这么狠心呀?”司机上车说声“没把你轧个一只腿说我狠”,一声刺耳喇叭,疾风而去了。
  化子裤子湿了,到路边尿尿。完事儿刚走几丈远,一辆“雅马哈”鸣得刺耳,“呱日”横在化子面前,激起土尘迷着了眼睛。化子想,这家伙,冲得像没骟的公羊要抵倒人呀?揉眼一看,不是别人,是新友!新友姓李叫李新友,穿着破迷彩服,头戴鸭舌帽,眼扣墨镜,小鼻小嘴的脸却不小,起一层通红的骚疙瘩,嘴还特意留了一圈胡须。这个身材瘦高的青春痘发育期的小伙子,显出很别致的自我修造的智慧。还是初次来山区乞讨,时值盛夏,来他门前,小伙子非常热情就去来了一碗井拔凉,下快糖(糖精叫快糖),化子一饮而尽,清爽无比,非常感动,说他真是朋友,晌午又受到款待,遂成朋友相称。
  
  新友的老母有肝病,新友问化子知医不?化子答说“略知”,就来叫诊病。他的母亲面色青黄,都是皱纹,头发白了,眼睛凹陷,鼻梁高直,衬得眼睛更深。一身老蓝对襟夹袄,黑裤子,背微驮,看年岁能有六十多了,“亨啦嗨”地挪了过来。化子瞧过脉,说肝气不舒,用川楝子炒糊,两三颗泡茶,冲服当归逍遥丸就好了。一晃几年过去了,新友说∶“正找你呢。我娘亲打吃你那回药,好了一年多,因我的婚姻不顺心,又生大气了。再吃那药就无效,到医院治了几次也不行,去浸水塘找你几回,人去山空,今天碰得巧,走,上家给我妈再瞧瞧,娘的命就交给你了!”这时,一辆客车停在跟前,下一旅客,见那样与胡生相似,仔细一瞧,果然是胡生。只见他身着蓝服,左肩挎着照相机,右肩挎着文件包,活像采访的记者。胡生说∶“看着像你就是你。”化子奇之,心想,如何来找我?问:“找我何事?胡生回道∶“听有人说你在鸿仪河路段遭车祸,重撞命危,我心如火烧。我就找李江说知,他说不可能,我说不可能也能,我就来给你收尸的!原来你还活蹦乱跳的,就放心了。”化子说:“哪能呢?”对新友道∶“这是朋友,患难之交,义气忠厚,世间少啊!瞧瞧,还是某某报社的记者呢!”言犹未了,胡生举起相机,打开快门,说∶“那位小弟,捉好摩托把手,左腿翘后座上,化子靠小弟左手扒着肩膀笑笑,都笑!”接着“咔嚓”一声,白光一闪,成功了。新友说∶“照这球东西好弄啥呀?”胡生说:“扬名啊!我是报社副编,以积极的正能精神,图文并茂登到报纸首条,全国各大民族无不见到尔等光辉形象,名扬四海,如何?”化子听得心中笑说:这胡弟会糊弄死人不犯罪!新友却激动得浑身乱颤,双手合掌给胡记者鞠躬作揖,说道∶“我的老天哪,成天做梦出人头地,名扬海内,不得贵人相助,只能落个望名兴叹。化子虽为乞丐,不失贵气,能招高贵之人前来提携于我,深谢深谢!”化子说∶“新友,你何以对我出言粗粗鲁鲁一股尿骚味?何以对胡记者出言毕恭毕敬,文文绉绉如同吃了几火车文字似的,何也?”胡生说∶“这小弟肯定熟读《三国演义》了,不然,岂能足智多谋,分人说话呢?”新友哈哈大笑道∶“自幼父亲早走,家穷得给老瘪犊子似的,哪有条件上学呀?啥是三国?还六国哩?”化子正色道∶“知道了,胡记者的文才胜过放射的光辉,其穿透力锐利无比,文化精髓已经放射到新友的大脑里,以后就是半瓜子文人了!”新友欣欣然握着胡生的手,喜泪盈眶,说∶“恩人呐,相见恨晚呀!化哥,你为什么不早说有个朋友叫胡记者呢?”胡生说∶“不晚,加倍用功即可。”新友说胡生∶“请您光临寒洞……”胡生纠正道∶“错!不叫寒洞,叫光临寒舍!别激动了,说话想着说!”新友说∶“光临寒舍,放射放射,叫我能著书立说吧!顺便瞧瞧化子给我娘治病的表现可好?”胡生欣然应允,一并往新友家去了。新友请胡记者坐上摩托,打着火,尾巴冒着白烟下了公路,化子像狗一样地跟在后面唱着戏曲儿不急不忙地走着。
  
  不远一条大河,流水潺潺,几只白鸭在河边捉青蛙或鱼儿吃,不时地“嘎嘎”叫着翘起尾巴寻情趣。过了小桥,转几个弯儿,来到一片竹林,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庄,因离歇马岭不远,所以,叫岭下村。竹苑靠西有个院落,便是新友的家。院子有数亩地大,左边有个碾盘,旁立着一个青石磟碡。主屋一溜能有六间平房,上面长有青草,随风摆动;右边是陪房,四间,上边也有草。院中有棵桃树,花开正艳,蜜蜂“嗡嗡”叫。离桃树不远有个桌子,一个老人披件红衣服坐到椅子里,趴在桌边,一会儿咳,一会儿喘,一会儿吐口粘痰,一会儿看看桃花,重新趴在桌边,“亨啦嗨”的,似语无言。化子见此,叹息人老,病苦凄惨,心中悲戚。新友泡了好茶把胡生安排到好地方,且叫化子给娘瞧病。老人抬起昏花模糊之眼,揉了揉,才认出是化子,有气无力地说∶“孩呀,早几年的胸痛吃你药好有年余,以为就这不犯了。谁知我这鬼娃子,岁大了想女人,女人谁都馋,馋你馋个好的,蛤蟆赖毒烂稀泥不分好歹乱套,活活气死老身!有时恶心发呕,见不得油腻,低烧没劲,娃子脉脉婶婶还有几天到阎王爷处报道?”化子说∶“早哩!等儿子结婚后到孙子处报道吧!”老人叹着气无可奈何地说∶“今夜脱了鞋和袜,不知明日穿不穿!没往好处想过。”
  
  邻居们扫见新友家来个会瞧病的讨饭化子,都有兴趣看笑话。男女都有,还有个手持长棍一身黑不溜秋的神经病,只见他长毛短发,鼻子赤红,胡须拉碴,愣高的个子,黑眼窑瞪得溜圆,仔细瞅那个瞧病的化子了,此人便是有名的王大懒。王大懒父母早去,没人管教,不懂人味儿,因此强奸妇女被人们打成个精神病,成了人们的耍物。
  
  化子号完脉,新友过来,胡生高跷二郎腿没动,眼看耳听。老人说∶“啥病娃子?”化子心里有数,暗说∶看她舌苔厚腻心脉虚弱,肝脉如刃,脾胃之脉沉弱,尺脉玄硬,又加之口干口苦,泛泛有呕,确定肝病无疑的。新友问∶“化哥何病也?”化子说∶“胡生文精钻透力甚巨,朝你变文人劲儿给你说!”人们全神贯注,这个讨饭的能给个啥样的结果?化子扫一圈儿,想露一鼻子光彩光彩的良机终于来到了,他就清清嗓子,挥着手臂,指着老人说∶“这大婶的病就是………”他心里有些嘀咕,说出来能不能起反作用呢?又想,人心都是肉长的,以诚实对,没有不感谢的,果断道∶“乙型肝炎,二号癌症!”嚯!不好了,开锅了,非把化子煮死不可!因村里曾有几人得乙型肝炎去了阴曹地府的,所以,人们谈“乙”色变!大婶忽然如神灵所作,一跃而起,脱了鞋片,绕着院追化子打,边打边骂∶“日你祖奶奶,叫你治病你吓我?嫌我死得慢不是!?”
  
  化子有口难辩,立在那桃树之下,闻着花香,挨着鞋打。大婶累得胳臂痛,张嘴喘着气儿,一屁股蹲在地上,拍着大腿,又鼓着吃奶的劲儿,放起泼来了∶“天杀的流浪狗,心太恶了,吓唬我?我村有几个人就死于这病的,你来给我排号?新友,给我照死里打!”胡生“嗤嗤”笑着,掏出照相机拍摄。新友却说∶“娘,不要这样,人家不是使恶的,就是说说,也没说死咱,咱去医院查查不就清了!别哭了娘,人家笑!”大婶更是火上浇油。新友见母亲愤恨至极,也就念头转了,恨起化子不该实话实说,唬得个娘精神崩溃了!就凶起心,不念人情,舞拳踢腿,冲向化子……
  
  那个的神经病不得了了,在多数人的怂恿里,出马一条枪,将个棍舞得呼呼生风,对化子下着狠手,说道∶“只想一棍打死讨饭化子算球了!”化子见状大惊,想这素无冤仇的货竟这等恶毒!大声呼喊∶“胡生快快救驾!”殊不知患难之交朋友早已逃之夭夭,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欲知化子后事如何,且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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