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西行的路上（4）

　　西行的火车，果然在第四天的拂晓，顺利的到达了兰州。林则亮老师带着微笑，和刘孝文招着手，从容地走下火车，走出检票口，至此和刘孝文分手了。十几分钟后，火车又一声长鸣，车轮启动，又发出了“咯咯噔、咯咯噔”的响声，离开了位于陇中黄河沿岸盆地的兰州市，继续向西奔驰而去……
　　一条长龙似的火车，轧轧地离开兰州，开始奔驰在兰新铁路上。刘孝文坐在火车上，从车窗里回望着横贯中国大地的陇海铁路，远远向后离去，好像远远离去的好朋友林则亮老师一样，心情不免有些惆怅。然而，当他收回留恋地视线，再向前面看时，凭他的感觉，前面就是闻名中外的“河西走廊，”心中马上霍然想道：啊！我这不是来到被称作“丝绸之路”的地方了吗？噢，噢，丝绸之路，不就是光明之路吗？对了，对了，过了丝绸之路，就可以进到新疆的领地了。到了新疆领地，就能见到玉珊表姐姐了，见到玉珊表姐，我的愿望就可以得到实现了……刘孝文这样想着、想着，心情渐渐的兴奋起来。他从挎包里找出玉珊表姐寄给他的那封信，轻轻地念着信皮上的地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二十三团……”
　　“咯咯噔、咯咯噔……”火车继续向西风驰电掣般奔驰。村庄、树木，飞快的向后面退去。但是，坐在火车上的刘孝文，还嫌火车跑的太慢了。他在心中不停地急切说道：
　　“火车呀！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快快把我送到玉珊表姐姐的身边，那样，我的一颗心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落了地了……
　　火车飞快地向前进。从早到午，从午到晚，不知疲倦地向前奔驰。终于，在刘孝文离开家乡的第五天傍晚，到达了兰州铁路的终点吐鲁番车站了。到了吐鲁番以后，刘孝文以为真的就可以到了目的地了。结果，他下了火车一打听，火车站的服务人员告诉他说道：
　　“农八师是驻扎在石河子新城，离这里还有一千多里路呢。从这里坐客运汽车，得走一天多的时间。这样，你先在这里住一宿吧，明天清早才有客运的汽车，并且可以直接到达那里……”
　　刘孝文一听怔住了。心里寻思：“我的天呐！到农八师还有一千多里的路程，新疆这地方可真是够大的啊……”
　　天色已经傍晚了。刘孝文举头看看西下的太阳，没有办法，只好走出火车站，去找了一家比较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
　　原来，吐鲁番是个小村镇。在这个人口稀疏的小村镇里，全是居住的维吾尔族人群。刘孝文因为与他们语言不通，只好又点头又抬手地向路遇者比划半天，才在汽车站旁边的地方，找到一处维舎尔族人开的旅馆。小旅馆里，只有老板、老板娘和一个姑娘服务员。刘孝文走进去的时候，有四五个刚下火车的汉族旅客在吃饭。那个姑娘女服务员，一面照顾着正在吃饭的四五个汉族旅客，一面很热情的向刘孝文打招呼说道：
　　“雅尔达西，卧托！”
　　刘孝文睁着两只眼睛，根本不知道姑娘女服务员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傻傻地怔在那里不知所措……那个姑娘女服务员，笑着走过来，用手指着里面一只凳子，又重复着先前的声音：“雅尔达西，卧托，卧托……”
　　刘孝文还是不懂。正在这个时候，有个正在吃饭的汉族旅客，对刘孝文说道：
　　“朋友，赶快谢谢人家这位维吾尔族的姑娘吧！人家是在向你说：“同志，请坐，请坐！”刘孝文这才明白了维吾尔族姑娘说话的意思，急忙点着头，带着笑意说道：
　　“谢谢，谢谢！”
　　刘孝文为了减少语言上不通的麻烦，便使用手势，指着一位汉族旅客正在吃着的一份饭，要求照样再来一份。这样才把这顿饭吃到了嘴里。刘孝文吃完饭，付了钱，当天晚上就住宿在这家旅馆里。
　　第二天天刚朦朦放亮，住宿在小旅馆里的其他几个汉族旅客，就都早早地起来了。说是要提前赶到汽车站去买票。刘孝文听了也不敢怠慢，急忙爬起身来，也随着那几个汉族的旅客，去到汽车站处买票。
　　这里的汽车站，似乎是临时的。没有院子，也没有候车室。只有临时搭起来的一座帆布帐蓬。在这里等车的旅客，大都是从内地过来的汉族人。刘孝文很顺利地买到直达石河子新城的汽车票。因为路程较远，时间紧凑，买到票的旅客，所有买到车票的旅客，谁也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客运汽车就开始启动了。
　　这趟客运汽车上的旅客很满，大都是向西去的。他们坐在客车里，很快便彼此谈论起各自要到达的目的地。刘孝文坐在客车里，因为人地两疏，只好悄悄的听着别的其他旅客在嘁喳谈论的声音。只听有的旅客说道：
　　“火车啥时候能通到乌鲁木齐那个地方就好了！那样我们从北疆到南疆，就方便多了……”
　　又有的旅客说：“那还不容易？只要国家富强了，说不定火车能直接通到南疆的喀什呢……”
　　刘孝文听着旅客们地议论，心情不免起伏、激动而惆怅地心想：“人们的愿望真是美丽啊！可是，祖国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富强起来呢？从新中国建立一直到现在，己经十二三年了。祖国确实比从前好了许多。但是，连年人为的运动和不断的自然灾害，使我们祖国的人才文化，大为削减，物质生产停滞不前。如果照这样下去，祖国需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富强起来呢？啊！啊！我们幅员阔的伟大祖国，真应该繁荣富强起来啊……”
　　客车呜呜地向前驶前。中午，到达了乌鲁木齐市。乌鲁木齐市是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的首府。客车上有一部分旅客，是往南疆去的，要在乌鲁木齐市下车，另乘别的客车往南疆运送。所以这趟客车只在乌鲁木齐市，停留了十几分钟，就向石河子新城驶去。
　　客车越来越离石河子新城近了。车上的旅客又开始对石河子新城，发出了议论。有的说，石河子新城，也叫石河子市，是王震将军，当年带领十万大军开进新疆的时候，在一片荒草地上建设起来的一座新兴的城市。
　　也有的说，王震将军所以选择在这里建设一座城市，是因为这里在玛纳斯河畔，两岸有着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所以，在这里建起了好几个大农场……
　　还有的说，这里农场的职工，都是当年解放军上的老兵，集体转业当了农场的工人。这些老兵都非常勇敢和勤劳，把一片一片的荒地，开垦成几千几万亩的良田，为国家种出了几十万斤、几百万斤粮食。他们是一代对国家有功劳的老兵。……
　　刘孝文坐在客车上，静静地倾听着旅客们绘声绘色的议论，情不自禁地产生出对农场里的老兵无比崇敬的心情来。于是，使他想起一件记忆犹新的事情。那还是在好几年前了，他听他母亲说过，他的玉珊表姐，在新疆的建设兵团农场里，找了女婿，是当年在解放军部队里的一位排长。于是他心里想道：“排长，是部队的军官，玉珊姐的这个女婿，也肯定是位有功劳的军人了。我这次扑着表姐过来，这位姐夫一定会关照。那么，我找工作的事情，就一定会很顺利。只要能在这里找到工作，我就可以在这里一显伸手，重新创开一条有希望的道路……”想到这里，刘孝文不觉精神焕发，信心百倍起来。心里急切地盼望客车快快的到达石河子新城。
　　这趟客车，也和刘孝文的心情一样，司机看着西偏的太阳，内心也很着急。一路开足马力，飞快地向前驶进。果然，在这天下午的六点钟刚过，客车就呜呜地驶进了石河子新城的客运站。客车上的旅客都下车了。趁着傍晚的余晖，四散着走去。刘孝文下了客车，赶紧拿出玉珊表姐寄给他的那封信，向路人打听农八师二十三团一营一连住在哪里。有一位过路人，告诉他说：
　　“农八师二十三团，就在附近。要到一营一连，得顺着公路向前走四五里，有个叫草家坡的地方，就到了。”
　　刘孝文看了看西坠的太阳，觉得四五里路还来及赶到。便向那位过路人道了声：“谢谢”。就背起挎包，迈开大步，顺着公路向前赶去。
　　草家坡，原来是一个长满野草的土坡。因为这一带是玛纳斯河流域区，地形一望百里都是平平坦坦。所以这一道土坡，就显得很特殊，当地维吾尔族人，就给它起了名叫草家坡。后来，进疆部队在石河子建立农八师农场，就将一营一连设在草家坡安营。
　　天色渐渐黄昏了。刘孝文一口气走了四五里路，终于来到草家坡，他抬头一望，草家坡里一片电灯闪亮。照得一幢幢房屋、住户，清清楚楚。他走进一条街里，碰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一边在街上走着，一边嘴里哼着歌儿：
　　“我们新疆好地方啊！天山南北好牧场……”
　　“同志，我向你打听个人！”刘孝文和蔼地打断青年人哼着的歌曲说道。
　　青年人一怔。借着电灯光，打量着刘孝文问道：
　　“你找谁？”
　　“我找栾玉珊。”
　　“哦，你找戴排长家！”青年人的话语很爽快。但发现刘孝文是个陌生人，又马上警觉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要找栾玉珊干什么？”
　　“栾玉珊是我的姨表姐。我刚从山东过来……”
　　“噢！那好，那好，我领你去！”
　　青年人听说是栾玉珊的近亲，立刻又换成爽快的话语说道：“你表姐夫，就是我们的戴排长。他的家就在这旁边不远的地方。”
　　青年人折回身，领着刘孝文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处亮着电灯光的房屋门口。便一边用手轻轻敲门，一边向屋里喊道：
　　“戴排长，开门呀！你们家来亲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