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一部伪书>36

36

作品名称:一部伪书      作者:爱在无言      发布时间:2018-11-13 15:22:23      字数:6384

  我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就像鸟儿飞在半空看到了水中的倒影。他“咕噜咕噜”仰脖喝了口泡过几泡的茶水,然后补充道:“我原先算是白活了。”已无茶味的茶水从他的唇角悄然流溢了出来,淌过虬髯的胡须,滴落在宽阔如光阴的胸膛上。他的执念犹如西林河滔滔江水肆意奔流,润湿了他早已枯干的生命,激发出他缠绵不断的幻想。遇到大师之前,他一直都浑浑噩噩的,先是和青梅竹马的女孩儿成了夫妻,然后父母先后离世,再然后她接二连三地怀孕,接二连三地女儿,她们来到人世就是一个匆匆;一个只存活了不足一个时辰,一个令他揪心了整整十九天,第三个也仅仅逗留了七天。她们都是债主,我前世的债主。偶尔,他和他的婆娘提及当初就会这样讲。
  所幸,她最终还是给他生下了个儿子,他特意跋涉了三个时辰到遥远的增城寻到位先生,用了五十文钱批了八字,讨要了个名字,为此错过了谭家七少那即便过去了卅载仍然被称道的大婚;也错过了那位石千户为征讨瑶山之乱而飞扬跋扈的场面。那个时候我必须要养家,养我的老婆孩子。喝过一盅酒,他就已经酡颜熏醉,陷入绵绵的记忆里。是呀,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年轻力壮,每天都要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地跟随父亲耕耘那片种植了稻谷的土地。他父亲最大的梦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拥有自己的土地,哪怕是几亩,哪怕最终成为被嘲笑的可怜又可气的梁家。
  他和父亲曾去过梁家做短工,那是一个吝啬而又好面子的家族,梁家总是会炫耀他们和郑家与谭家的联姻,就像他们是西林都的首富一样。但他们只用那些糙米做饭,只用薯叶做汤,而且还不管晚饭。梁家的梦,是每一个人的梦,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娶两房老婆,然后再生养下一堆孩子,子孙满堂,其乐融融。
  他并没读过书却常常坐在竹凳听书的父亲如是曰。他并不赞同父亲的说辞,在他的认知里人生并非如此,许多不像父亲那样一辈子都拴在土地上,许多人走过万里路,见过万家人,也经历过万千事;尤其当他在廖家帮工时偶尔得到那册画满图形的书籍,他更加厌倦于日日耕种的生活,而喜欢上了那些奇技淫巧。可以说许多事情他都无师自通,他的第一件作品是用结实的藤编织的吊床,虽然这个吊床并不成功,他坐上去的刹那藤蔓倏忽间就解了体,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磕到树身擦坏了皮,流淌出鲜血,惹来他父亲的一顿责骂。他的第二件作品是一艘小巧的乌篷船,放在小溪里顺流漂泊,恰巧被尚不是他老婆的那个女人拾到,从此她对他青睐有加,发誓一生一世只做他的老婆,经年后举办过一场简单的婚礼后她果真欣喜地成为他的老婆。
  就在那一年,他的父亲为了条五斤重的大鱼不幸失足落入河中不幸而亡。那条大鱼本来已经成为他的父亲的囊中之物,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却突然风起云涌,“噼噼啪啪”落下硕大的雨珠儿,也在同一年他成为李家砖窑的一名烧窑工。即便渡过漫漫岁月之末,他回首往事时还会庆幸自己走出了那样的一步。如果没有当初,他就不会一步步地逼进朝思暮想的梦境。不,其实他的这个梦境是由别人施舍的。在他灵魂的深处并不存在哪一种成了形状的梦境。他一直生活在混沌与浑噩之中,完全寻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虽然在他的意识里清晰地知道自己并不属于一块又一块土地。他的父辈祖辈,包括他的街坊,以及他街坊的父辈祖辈都被无形地拴在连绵的土地上,祖祖辈辈都无法摆脱。但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和他们哪里不一样,土地本就不属于他,哪怕在他的家族最阔绰的那一年,他的祖父自豪地举起一纸地契宣告他家终于拥有了一块土地。
  那时他太小,五六岁,三四岁,甚至更小。他俨然记不清那块土地究竟有多大,七分?半亩?不管怎样,那都是块土地,所有权归于他的家族,可以随心所欲地种植,稻谷、番薯,或者其他,为此他的祖父和他的父亲以及几个叔叔欢欣雀跃,就像是做了皇帝。他的祖父接连几宿都没睡觉,后来从他父亲的口中他得知祖父成宿成宿地蹲在那块土地前,凝视着耕耘过的土地,默默祈祷,祈祷能有一个好收成,以便积攒下更多的银子,以便添置更多的土地;最好能如同谭家一样慢慢地兴盛,从此衣食无忧,做个富庶的士绅;或者哪怕能如同廖家或者梁家,然后再有个子弟悬梁苦读考取功名。袁家的少参就是个才子。他的父亲一度这样踌躇满志地讲道,就像是在讲自家子弟的荣光。那些年,他的家族也开始比之前之后更加节俭也更加勤劳,有了收成也不舍得吃掉,而是储存起来准备放贷出去多赚几粒米,多赚几枚小钱,以至于他落下毛病,看到番薯或者番薯叶子就会呕吐。
  可惜的是,当他的祖父刚刚病逝不过两年,那块好不容易添置的土地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成为郑家的土地。他清晰地记得,直到十几岁经过曾经一度令他和他家族骄傲的那块土地,他还依稀地认定那并不属于郑家。许是他继承了祖父与父亲那些飘散在空气里不切实际的幻想,才会喜欢趁着墟集坐在张竹椅上,花几枚小钱听一位偶然来到西林都的长褂者拍着惊木说起隋唐的那些英雄,以及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可号令四海龙王的文成公。那些巡检路过砖窑时喜欢听他的夸夸其谈,毕竟这无需花费银子坐在木桌前喝茶,而且他讲的并不比那位自诩读过书的说书人差,反倒更加津津有味儿,还可以不时地参与其中,不管不顾地争论几句。
  许是在那段日子,他入戏太重,和那些巡检说着说着,就把自己当成隐于山林的姜太公,或者为一个老头子拾鞋的张良,抑或他就是一个和袁天罡一样的大师,不由自主地睨视他们。就像他们不过是一群可有可无的蚂蚁,只是没人发现他潜藏于心的傲气儿,只是他的神气儿还不曾被激发出来罢了。喜欢聆听他夸夸其谈的,还有那蓬头垢面的乞丐。他不晓得他来自哪里,但只有他能静静地坐在对面仔细听他的讲述,看他用双巧手做出一样又一样没用的物件,一个费尽心思才能打开的抽屉,精致的小弓箭,或者蒙古大军曾经用来攻城掠地的投石机模型,在此之前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曾如此专注,这令他的胸膛涌起一汩汩的暖意。于是,他浮想翩翩地把他当作他的弟子,试图把这个一无是处的乞丐培养为他的衣钵传人,教授之制作一样又一样精巧的玩艺儿,试图把这个脏兮兮的孩子一同拽进他人眼里一无是处却耗费时间的梦境。
  许是这个缘故,他把他当成了亲生骨肉,视为已出。可惜的是没过多久这个乞丐就失踪了,再也不到砖窑来。他私下里揣测也许是自己的老婆下了逐客令,也许是那些巡检们常常经过砖窑,使乞丐害怕了。唉,没有谁能够把从他从那些通灵大师的梦境里拽出来,包括终于为他生养下儿子的老婆。她前前后后为他遭了罪四次罪,前三次喝过孟婆汤前来投生的都是女儿身,她们都没能站住脚,就像他说的那样,她们都是前世的孽缘,都是前世的债主,不该生在他这样的一个家庭。然而当他的儿子出生,他就不这样说了,照样兴致勃勃地请人挂了灯,照样不远百里前去遥远的增城批了八字,照样琢磨起儿子的命运。但他无论怎样都积攒不下钱,无从恢复祖父带给家族的荣耀,这是他感觉到愧对先人的事情。他还在琢磨他的奇技淫巧,常常对着一件件谁也说不上有什么用途的玩艺儿发呆:一艘派不上用场的尺长小船,一张巴掌大的弓弩(那弓弩劲道十足,可以射杀百步之外的飞鸟儿),以及一架臂肘长的水车(水车可以将离地两尺的溪水抽到半空),甚至还有占据了半个柴棚的山水。
  那块惟妙惟肖的山水俨然是缩小版的江山社稷,有山有水还有几处亭谢,许是这个缘故他才积攒不下钱,更不会再创祖父时期的辉煌,进而渐渐地招惹妻儿的白眼。这就像是那句流传亘古的老话儿,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的老婆因为他心灵手巧嫁给了他,终有因为他耽于这些毫无用处的奇技淫巧疏忽了生活又怪罪于他。不过,他也有自觉比先人骄傲的地方,那就是结识了从樟木头镇来到这里的风水大师。
  他是一次偶然结识大师的,当时大师就坐在砖窑前向他讨口水,喝水的时候说起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那说书人说的东西他也是半懂不懂,但大师的神奇并不在于此,而在于大师忽然举起手,指向天边,告诉他赶紧收拾起晾晒的衣服,因为半刻钟之后就会有暴雨来袭。他并不相信,要知道当时可是晴空万里,连一丝云都没有。不过,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听从了大师的吩咐,大声将他的老婆喊过来。他的老婆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衣服,眼神里露出抱怨。大师摇摇头,似乎对他这等凡夫俗子的愚钝感到无可奈何。大师喝过水就撑着把油纸伞离开了。他松口气,看到老婆又捧出衣服开始晾晒。可刚刚晾晒了两三件,原本的碧空忽然闷热,紧接着乌云就泼辣地漫过来,“哗哗”地落起大雨。
  我遇到神仙了!躲在屋子里的他半晌才醒悟过来,大嚷了句,突入滂沱大雨中向大师离去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他并不知道自己狂奔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鞋跑掉了。雨水狂落,朦胧了他的双眼。等到他收住脚步的刹那,发现恰恰站在一株大榕树下,大师正微笑着瞧向他,手里还拎着双布鞋。他的膝盖一弯,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跪在湿漉漉的泥地里接连向大师磕了几个头。从此他死心塌地忠诚耿耿地追随着他,追随着那位长袖青衫仙风道骨的先知,追随着大师前去实现那个隐约可见的梦境:城镇,河流和宫殿,一个人的不朽也许就在一念之间,也许就在这一念之间被迅速湮灭,成为被遗忘掉的永恒。他甚至想要到熙熙攘攘的墟集上找回小乞丐,让他也跟随着大师继续那伟大的梦想,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他并不熟悉他。也许他的老婆说的对,没准儿小乞丐不是乞丐,而是盗贼残余,说不定何时就会拿起早说准备好的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喝令他拆除掉城墙,喝令他杀戮自己的乡亲,或者如同廖家那位做了海盗的一支喝令他造出风帆耸立的远洋大船,逼迫他远赴他乡。
  第一次走进大师的房间,看到那张城池图纸的刹那,他立刻自惭形秽,认识到自己做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是做给孩子玩的玩具,而这座图纸上依稀可见的城池才是真正可以一试的伟大与梦境。回到家中他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摧毁掉,暗自发誓一定要追随大师成就一番伟大,就像大师所讲的那样,一定要筑一座真正的城以便青史留名。许多人都说,他是受了大师的蛊惑才舍弃了原本平淡的生活。但他固执己见,不肯听劝,脑袋一根筋地认定自己属于那座尚未成为事实的城。也许,他真的是受到大师的蛊惑了,脑子里总想着要实现那个梦境。
  的确,大师不无深情地讲过,如果城池能够耸立,那许多人都会因此不朽,成为后世难以忘记的记忆。也许如木讷寡言的他后来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是为了追随大师,也不是偷听到大师之子和郑家那位小姐的情话,受到那个能够飘浮在半空的城池鼓舞,他只是在追随自己的感觉,追随自己的梦境而已。我们许多人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儿生活,不可能不管不顾地为了一个梦境而竭尽全力地前去实现,毕竟我们还在奔波,还要糊口。他这样为自己辩解,似乎要摆脱掉大师对他的影响,或者这种试图只是为了让他的老婆与儿子相信他并非受到了什么人的蛊惑,而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从此厄运接踵而来。先是那些巡检变了脸,他们不再对他和颜悦色,也不肯再有说有笑地听他讲述那些大师们的逸事,不再无拘无束地和他交流那些大师们的神奇。你知道什么,就像你活了几千年一样,你又不是老王八!当他还以为相识如故时,其中一个巡检毫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所欠赋税一文都不能少。而另一个巡检则开始嘲笑他,嘲笑他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嘲笑目不识丁的他居然会想着姜太公和张良。你也配有梦!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人,老老实实地过你的日子,老老实实回李家砖窑,老老实实地把赋税交了吧。巡检握起拳头怼向他的胸膛,暗示他回到李家砖窑。
  他弄不明白那些都是什么样的赋税,只知道从前可以通融,进而减免掉,现在却连一文都不能少。他们穷凶极恶地闯进他的家,翻箱倒柜俨然就是传闻里的那些盗贼,还强令他不满十三岁的儿子前去服徭役。经过巡检们几次三番的侵扰,他的老婆终于再无法忍受,她和他不停地争吵,还带着鸡去了郑家央求放过儿子;然后在一个凌晨砸烂他的那些制作,包括柴房里那已经成形的山河社稷,收拾好包裹,带着儿子走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儿子离去,脑子里却浑浑噩噩的,就像是与已无关。也就在那天夜里他脑袋里虚空地踱到河边,信手往水里投掷了枚石块。月色下,石块蹦蹦跳跳地掠过水面,最终留下一圈圈的涟漪。可以说,他一宿都流连在河边。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只记得醒来时渡口一片嘈杂,许多人都涌在那里,其中两个孩子正用手指向他,似乎在问为什么会有人躺在榕树下。直到直刻他这才醒悟到此刻恰逢墟日。不过,他等了片刻才昏沉而迷离地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株榕树下,才昏沉而迷离地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老婆和儿子。踉踉跄跄地站到河边,群鸟从身后榕树茂盛的树冠忽喇喇地掠过,掠过水面。他恍惚地从水面看到了自己,蓬头垢面,就像昔时他初见的那位小乞丐。刹那他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于是,他叹息一声,瘫坐在河岸边,缓了好久,才重新站起身。
  渡口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是赶墟的。也许只有他对那熙攘无所谓。他忽然张开双臂脖颈微扬,冲向半空大喝了声。从那一刻起,西林都的人们都认为他已经疯了,因为他回到家,把已经空荡的四壁推倒,拿着几件衣裳就奔赴到城墙的施工现场融入于那繁重的劳动之中,从而忘记了光阴的存在,也忽略掉了世间的烦扰。他沉溺于此,沉溺于一砖一瓦有多久,几乎忘掉了其他的所有:他并不知道郑家,尤其是两位凶煞般的郑巡检会不约而同地反对修筑城池;并不知道知县大人也在遭遇到重重阻碍后一度犹豫;更不知道大师之子惹上了麻烦,以及大师早在大师之子刚刚诞生之初的那句早就断定其命运的谶语。
  繁重的劳动几乎拖垮了他的身体。大家都在说,他日渐消瘦,几乎成为一道影子。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也是死于劳累,因这城墙而死。日日夜夜他的生活都在尚未竣工的城墙上下,城墙成为了他今世的唯一,成为他苟延残喘的唯一理由,能够看到城池耸立于七星坡周遭成为他此生最大的梦想。然而他并不知道实现梦想总或多或少需要一个代价的,那位从九品知县大人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但大师付出的代价却清晰可见。
  当那城池即将完美地展现于世时,大师突然消逝不见了。所有的工程都由大师之子全权负责,而这无疑是一场灾难。那天,那天清晨他正在砌城砖,就听到远处一片喧嚣,接着前来修筑城池的那些人议论纷纷,他们在说郑家的捉奸,在说郑家那位豪婆。那是害人精,害死了一个又一个。但是那时他并没由此联想到大师之子,直到大家闹哄哄地放下手里的工具去看沉塘,他才明白原来大师之子就是奸夫。他打了个寒噤,也随着大家跑了过去。
  夹在熙攘的人丛中,他看到了一丝不挂的大师之子萎靡不振,看到了大师之子脖颈后侧的那粒黑痣。当然或许那压根儿就不是大师之子,而另有其人。但那个被阉割的淫贼偏偏正是大师之子,这不能不让他惶惶不安,以至于他大病一场,被大家抬回了家。他足足三天卧床不起,期间他以什么为食谁都不知道。他从病榻上起来后的第一桩事情就是到尚未修筑好的城池,看到城池的刹那他不能不大吃一惊。原本天方地圆的城池居然被削掉了一角,或者不如说是凹陷进来。为此他郁闷了几天,为此他接连几天没去城池忙碌的工地。没有人知道他做什么,大家只知道他搜集了些废弃的木料躲在徒有四壁的家中,只知道直到大师从番禺踅返回来,他才重新回到工地,继续默默无闻地修筑即将竣工的城池。或者说是大师亲自来到他那四壁即将坍塌的家中把他重新请了出来。
  据说当时他险些误杀了大师,一块偌大的砖头从大师的脸颊飞快擦了过去,那是他制作的一台三尺余的精致小巧的抛石机,此后再没见到它,他把它藏了起来。随后,不过旬月,龙门县城的城墙巍峨屹立,郑家那位未出阁的小姐自缢于河边,这不能不令人更加相信大榕树是株汇聚冤魂的邪恶之地,紧接着大师不辞而别。于是,早就窥视到自己命运的他,在某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再次信步踱到河边,张开臂膀向对岸大喝了声,然后吃力地攀爬上大榕树,将准备好的麻绳系在粗壮的枝杈上,两眼凝视向波光粼粼的水面,默默无语地回想起自己仓促而又单调的一生。而在远方,并不遥远的远方那艘渡船正慢悠悠地荡过来,无论船夫还是乘客都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更不曾留意到即将降临于他脖颈处的死亡。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