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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一部伪书 作者:爱在无言 发布时间:2018-11-08 10:41:18 字数:6254
他总是能在暗夜绵绵的空气中,看到那两个木瓜样的大奶子毫无顾忌上上下下疯狂地甩过来,啪啪,啪啪,啪啪啪,就像是湿手掌一下一下强有力地击打在成爿的猪肉上;哪怕是在那根手指被扬起挥下的快刀斩断之后,其中一个大奶上还生长着颗显而易见的痣,那颗痣和她左眼下的一模一样。
他在梦里会追上她,抚摸着她的大奶子,恬静地吮吸。那是和母亲一样的大奶子,他依稀回忆起遥远又遥远的陌生时代,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懵懵懂懂婴儿,虽然在他的记忆里没有母亲这个概念。他从没见过母亲,也不知道谁把他生下来的,但无论是在其他地方,还是来到西林都后,他总喜欢躲在一边窥视到那些孩子躲在母亲怀抱里安详地吮吸,或者是瞪大眼睛好奇地瞧向他。偶尔他会蹲在一旁默默地注视,以至于那家的大人会生气地吼叫,进而顺手拾起砖头或木板使劲向他掷来,他腿上和脊梁上的两处长长的伤疤就是他们打的。
他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每月两次的墟集能使他饱腹,而且这里的人还颇善良,即便不是墟集,也会给他吃的。当然,如果没有吃的他还可以去田里挖红薯、捞河鱼。对于他来说那样的日子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吃饱喝足他就会躺在路边晒太阳,或者躲进李家兄弟那尚存余温的砖窑,或者钻进谁家的柴房避下风雨。他喜欢谭家的柴房,也喜欢郑家的。即便被发现谭家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反倒会端出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或者一盘剩菜放到他面前,就像他是一条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郑家则压根儿就不会被发现,因为郑家的柴房太大,里面装的也不全是柴禾。他在郑家的柴房偷吃过腊鸡腊鸭,腊鱼腊鼠,还偷过几串铜钱。但他不会承认自己是贼,即便见到城隍老爷,见到土地公他也不会承认,他只是饿了,只是想吃东西,那几串铜钱也让他拿到墟集,在众目睽睽之下买了鱼丸和米粉,余下的那些叮当直响的铜板也没在他手上逗留多久就被一个气焰凶悍的地痞勒索,转眼间就成为那人的腹中餐。二两小酒,一碟蒸鱼,而他只能眼睁睁地蹲在一边瞅着,却又被那人一茶盅砸了过来,喝令他不要瞧来瞧去。
自然,郑家的几位小姐常常会向他掷过几枚铜钱,每一次他都会心存感激,他感激的不仅仅止于此,一年当中最冷的那两个月期间她们偶然看到他钻进柴房会佯装没看见,一次甚至还特意端来碗米饭放在柴房门前。他想,如果没有那些凶煞般总是挎着腰刀的男人,他会一直呆在郑家,或许还会乞求做一名雇工,享受她们不断泛滥的同情。在李家砖窑他结识了一位烧窑工,学会怎么种菜。那个烧窑工总是喜欢拿根撅断的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画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或者用泥巴捏一座城,或者做个机巧百出的匣子,或者做出个可放置掌中的抛石器,天长日久他居然也会像模像样地拿根树枝埋头在地上划些花草鱼鸟。
以后就跟着我吧,也挣一份工钱,别再伸手问别人要吃的了。烧窑工叹息了声;再娶个好老婆,只是千万别娶我老婆这样泼的。如果不是烧窑工的老婆过于絮叨他会一直住在砖窑,会一直跟着烧窑工。他把烧窑工视为任谁都不能够取代的冥冥之中不能彼此相认的父亲,烧窑工也把他当成可以一抒胸臆的孩子,把他当成他的第二个儿子,他和他之间无话不谈。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从没对烧窑工说过他的来历,何况烧窑工也从没问过他。
不过,当烧窑工的儿子趁着没人注意凶巴巴地把他堵在窑后面,威胁他,让离开,他无助地回过头,远远地看到烧窑工的老婆走过来,就慌里慌张地点头,径直奔到西林都,继续他漫长无期的流浪生涯。
某次,他走在墟集突然看到烧窑工,急忙避开。那一刻他胸中满是羞愧,就像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悉数被浇窑工知晓了一样。他抬手挠下后脑勺,幽幽地回忆起辽远又辽远的往昔,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哑巴,包括他的父亲。他从心底认为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失散多年的父亲,但他从没说出来。自然,他之所以说不出话,是因为他比大家少了半截舌头。他也不清楚自己另外的半截舌头哪里去了,或许自出生起它就不存在,或者是那次和野狗抢食时被咬掉的。很奇怪他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那条野狗从喉咙发出低沉的咆哮,清晰地记得那条野狗呲牙咧嘴地扑到他身上,但他压根儿发不出声音。如果不是它意外地咬断那根束缚着他的绳索,他准会一命呜呼。可是到底什么把他手脚捆住,他始终记不起来了。许是这个缘故,他才会怕狗,包括被他活生生用块石头砸死的崔老郎中的那条始终拴在门前、本来与人无害的狗。不过,他认同那些人的议论,虽然他同样对增城毫无印象。
那些人认为他来自增城。就在他刚刚抵达西林都之际,恰值增城那位喜好大道其行的知县夫人整顿县治,通过知县大人下令灭杀蚊蝇捕捉流浪猫狗并非其族类的乞讨捞仔。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趁着朦朦胧胧的月色轻车熟路地来到郑家威严的宅邸,翻过那道墙头黏粘河卵石的墙溜到内院,呆呆地望向其中一扇黑洞洞的窗口,脑子里浮现出那两个木瓜样的大奶子,直到听见一声“嘎吱”的门响,才懂不择路地闯进柴房,闻到了鱼的腥味,和一只喵喵直叫的野猫抢夺一条早就被遗忘掉的腊鱼。次日清晨,溜到起墟集上的他偶尔知道了郑家的风流韵事,胸口隐约滚起灼热的洪流,居然又想到了那两个木瓜样的大奶子。也就在那天,他无意间窥视到了梁家那个总是不断咳嗽的公子,窥视到了两双奇怪的眼神,其中一双眼神里似乎透露出某种说不出来的阴鸷与阴暗,就像里面隐藏着腐烂已久的沼泽的恶臭味道;而另一双眼神里似乎喷薄汩汩不歇的欲望,就像里面隐藏着无数叵测又贪婪的豺狼。拥有另一双眼神的人是位穿着葛衣的短工,每天都会或者偷偷摸摸或者堂而皇之走进郑家宅邸。
之所以说是偷偷摸摸,是因为他总在夜晚翻过墙头;之所以堂而皇之,是因为他总在清晨夹杂在一群短工中间走过关家那扇威严大门旁的小门,呆头呆脑地等待主人们的支使。自然,他从没注意到躲在柴房里的他,他却在他的视线下和郑家那位小姐勾勾搭搭。但是她却发现了他。那天夜里他刚刚溜出她的房门,她居然也困倦地打着哈欠出现了。她和他拥抱在一起时,恰巧看到他从柴房探出头。他相信她看到了自己,因为那时月光正皎洁,一只野猫呜嗷叫着跳过他面前。但她只是轻轻推开他,推开他的同时向正不知是缩回柴房还是拔腿跑掉的他做出“嘘”的手势。于是他乖巧地缩了回去,静静地坐在黑暗处。其实,他早就发现他和她的苟且,有一次甚至蹑手蹑脚地溜到她窗前彻耳倾听里面此起彼伏的哭声。次日她和一个丫鬟趁着无人的时候端来一碗米饭,米饭的上面还有两块带着血丝的鸡肉和几叶竹笋。但他没敢直接吃,而是先咬下一口吐给那只虎视眈眈的野猫,直到它俯下头颅讨好地向他喵喵叫唤,他才放心地咀嚼。
自那之后,他不止一次窥视到她那两个木瓜样的大奶子,她半昏半暗的闺房,那丛幽静的竹林间,还有原本属于他的柴房里。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拽着他走进柴房,她明明知道他在里面,躲在与她近在咫尺的最隐秘的角落,他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那股幽香与汗味儿,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鱼腥的汗臭味儿,甚至能够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震动,他腔子里的那颗心砰砰直跳,简直要跳出嗓子眼。第一次时他并没意识到她知道他的存在,但当她不再大口喘息,反倒故意将几枚铜钱叮叮当当地丢在角落里,他就清楚了。她就是一个浑身发贱的婊子。他这样对自己说。他这样说着,却飘飘然地怜香惜玉地为她惋惜,就像他不是乞丐而是操控帝国的将相,就像他是富甲天下的商贾,就像他是可以操控她的巫师,就像他能够在睡梦中和她缠绵。
自然,他也鄙视那位总是咳个不停的梁家的三公子,一个病夫而已,一个走卒而已,他对这两个不入流的男人都嗤之以鼻,他们都不配拥有瓷器般的她,丝毫也不配。从此他开始想入非非,脑子里总是盘旋着她不断散发着幽香的胴体,进而她成为他梦境的一部分。梦境里的她妖娆百媚只是看不清面孔,不断惹起他的欲望,使炎热更加炎热,令潮湿更加潮湿。也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欲望不断来袭的侵扰下,他开始了自慰,开始想象着她仰面于他的胯下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模样,只是从梦境里苏醒就会陷入更巨大的虚空。也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虚空中,他无意间窥破了男女秘事洞悉了其中的乐趣,那如同铁锈般的欲望也就随之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沉醉。有几次,他甚至大起胆子躲在仅仅距离她不足丈远的草丛里,甚至感觉到只要抻出胳膊就能够触摸到她;尤其是在那簇竹林间,她和他说起鸟儿,男人裆下的鸟儿和飞翔在半空的鸟儿。后来,等到她和短工一前一后钻出竹林,她疾步离去,他也蓬头垢面地钻出竹林冲着那位满脸迷惑的短工,大嚷了句狗男女,我看到了你们的丑事!他看到他打了个哆嗦,看到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盯向他,那眼神里满是某种不可述说的邪恶,他立刻怕了,似乎看到恼羞成怒的短工手持粗大的木棒使劲儿地砸向自己。他闷头不响地转身逃掉。
自此他开始夜不能眠,脑子里盘旋着她的倩影,也要提防着短工的报复。他知晓那位短工的能耐,知晓那位短工同时也是位擅长设计陷阱的猎人,他曾亲眼目睹过他拖着头硕大的呲着獠牙的黑色野猪走过薄雾的黎明。于是,他总是想象自己成为那位短工的彀中之物,悲悲惨惨地被宰杀,就像那头野猪。某一次,一户人家十三四岁的女儿不幸夭折,他一路跟随着那简单的送葬队伍,趁着夜色扒开那座新坟对着那具骸骨大口喘息,把她想象成为了郑家小姐。他看得出,她渐渐地不再理那个龌龊的短工。但那个短工还在纠缠她。他看得出,那些日子她正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每次看到那个短工眼神里都会飘过不安与烦躁。她一声声的叹息透过那扇窗如同石块般地不断地撞击他的心,撞击他的肺,撞击他的灵魂,啪啪,啪啪,啪啪。直到有一天他听到她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的哀号,看到那位白发苍苍的崔老郎中跌跌撞撞地来到郑家。
几天后整个西林都都在说崔老郎中是个庸医,误诊了郑家的小姐。的确,一连几天他都不曾见她走出房门,等到再见到她时,发现她面色苍白羸弱不堪,就像是秋风中的一片飘摇的落叶。又过了几天那位短工就被抓了起来,捆绑成棕子模样给带走了。呸呸!为此他兴灾乐祸,暗自庆幸,更频繁地出现在眉头紧蹙无精打采的她面前,只是她不再理他,也鲜少走出那间屋子。
时光就在他的不断沉积的欲望里慢慢地煎熬,慢慢地消逝。旬月之末她终于绽开笑靥的那天正值传说里的知县来到西林都,当时她光彩照人地走出她的闺房令他眼前一亮,喉结上下翻滚,咽了口唾沫。在渡口的那一刻他隐约明白了她为谁而妆,他沿着她的视线瞧向炮仗燃放过后穿过袅袅硝烟走下那条小船的男人,一位高大俊郎的男人。但那男人不是主角,前面的那个才是从九品知县大人,才是这些衣冠士绅们恭候的对象。此后的日子她不再圈囿于他从未涉足过的闺房,常常走进知县大人的房间,这不禁令他心急如焚满脸嫉妒。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偷偷潜入郑家,一次甚至翻过她的窗口徘徊在她的闺房。那是她的床,那是她的梳妆台,那是她的衣服。他偷出了她的两件蕴藏着幽香味道的亵衣塞在怀里当作珍宝,趁着无人的时候低头冲向它深深吸口气,就像是把她整个儿吸进肺腑,吸进不断悸动的灵魂。
和他一样的还有梁家的三公子,那个痨病鬼也和他一样每天都偷偷摸摸地跟在她后面,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渴望。然而他并没因此有任何危机感,毕竟梁家三公子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只是她并不喜欢嫁的夫家,他直觉到她不会嫁给他,不给成为梁家的新娘。但他并不知道危险正浑然不觉地随着空气潜入他的生命,尤其其中一件亵衣莫名丢失后。他被那位凶煞般的郑家男人捉个正着时还如坠入迷梦里,或者说他被那个娘们儿抓住时还在幻想着她翩翩而至,冲向他嫣然一笑。那个娘们儿揪住他的耳朵大嚷大叫很快就招惹来一群围观者,他的鼻类碰触到她耸起的胸部嗅到了汗臭味儿,以及香菜和鱼丸的味道。接着郑家男人挎着腰刀出现在他的视线,一腔尖细的声音缥缈如烟,他被一脚踹倒;另外两位巡检按住了他,把他的手按在一块切猪肉的砧板上,接着他看到一道光闪电般划过,他的手指,两根手指随着周围人们的惊吓随着一汩喷溅的鲜血涌出的刹那而被斩断。
呸,叫你做贼!他清晰地听到郑家男人这样讲道。他听到这句话时才在瞬息之间感觉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感觉到了痛,十指钻心地痛。他大叫一声捧起了自己的手指,视线朦朦胧胧地被泪水遮挡。接着又他感觉到被谁踢了一脚,他听到了那串尖细的笑声。他不再吭声闷头不响地奔跑,最终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恰恰停在郑家宅邸的后院,半跪在那簇她曾肆意纵欲的竹林前哽咽地试图将手指黏合上去,嘴里嘟嘟囔囔诅咒着那位凶煞。如今的她已不再到竹林,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那双毫无顾忌上上下下疯狂地甩过来的木瓜样的大奶子,它们渐渐在他的想象里越来越淡薄,它们渐渐成为他梦境里与现实中最为焦灼的一部分。
他常常看到梁家三公子逡巡于郑家宅邸周围,就像一个纠缠不断的幽灵。于是,他藏在角落里用那只断指的手拾起半截砖头,悄悄向已娶了三房妾室的梁家三公子抛掷过去,他眼瞅着正捂嘴咳嗽的梁家三公子应声倒在地上,慌慌张张地拟拔腿逃去。过后,他听说是被郑家暴打了顿的崔老郎中将梁家三公子救治回阳,他不禁遗憾而又失落,徘徊在墟集。也许那个捉住他的娘们儿自觉有愧,见到他站在街边往往会盛出一碗云吞面放在桌上,或者递过来几包裹在荷叶里的鱼丸,每次他都会狼吞虎咽吃个干净;每次他吃完都会抹抹嘴巴缩头缩脑里离去,每次吃饱喝足他就会再次踅返回郑家宅邸周围继续窥视向她。
他发现她重新笑逐颜开焕发光彩了,她重新梳妆打扮为悦已者容。尤其是见到那位玉树临风的风水大师之子的瞬间,她整个的人都变了模样似乎成为轻巧的精灵。或许她本来就是来自山林的精灵,完全意外而飘渺地存在于这个世间,虫一样地钻进他的思想里,并固执地成为他的想象,成为他梦境里的迷思。然而现实中的她并不属于他,她先是属于那个短工。不,她先是属于她的那个侄孙,然后才属于那个短工;现在则属于大师之子,那个总是用一腔磁性嗓音侃侃而谈的男人。他躲在他的窗外偷偷听到那个前所未闻的离奇的梦境,在他的意识里风水大师之子的梦境也潜移默化地成为了他的梦境。他似乎看到那座飘浮在半空浸泡在音乐声中的城池,里面熙熙攘攘的住着许多与凡间不一样的男男女女,他们冠带锦袍满面笑靥,城池里的楼台厅阁被绿色的藤蔓缠绕,白的粉的鲜花不断绽放不断释放着桂花或橘桔的香气;还有流线婀娜的喷泉,成群的飞鸟引领着他穿过重重街巷来到轻舞衣袖的她的面前。
刹那,他心荡神驰地成为了她的守护,忠诚耿耿地守护,一头狮子,一条狗,抻长着舌头悄悄地悄悄地躲在她能够出现的任何场所偷窥她,或者独自赤着脚走在潮湿的泥土上。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会追随着她穿越过重重空气留驻进他的耳膜里,击打着他的灵魂。几个月时间,几百个日日夜夜他不停地跟随着她走遍整个西林都,走遍七星坡。那座梦想的城池一天比一天艰难地而稚嫩地成长于这片林木郁葱的大地,灰的墙砖,木的原色的城门,还有雉堞,熙熙攘攘的墟集,那位阴郁着面孔的巡检大人,以及春风得意的风水大师之子。
有一天风水大师突然失踪了。不,是失踪了几天。就在风水大师失踪期间,风水大师之子,另一个他突然在那个明月高悬的夜晚被巡检大人逮住,被打断了腿、被割掉了睾丸、被捆绑成棕子押解到知县大人面前。远远地,他看到知县大人无奈地挥了挥手,风水大师之子被塞进了猪笼,然后那一行人在巡检大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而又趾高气扬地走开,走向不远处的池塘。那一刻,他突然碰触到了知县大人孤零零的诚惶诚恐内心。不,孤零零的不是知县大人,而是他。他牙齿咬着嘴唇趁着夜色坐在尚未竣工的城墙下,听着不远处那位烧窑工独自砌墙的声音,他忽然醒悟她并非他梦境里那位长袖善舞的女子,而是一个吸人精血夺人性命的妖孽。无论心灵手巧的短工,还是满腹经纶的大师之子在她面前都会成为无辜的牺牲。这样想着,他忽然感到一股凉气窜上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