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且说杨梦柔看了看向颖莲，问道：“你是谁？”向颖莲答道：“贱妾乃程祺之妻，名唤作向颖莲。”杨梦柔斥道：“闭嘴！驸马与本宫成亲之前，乃是孤身一人，如何是娶了妻！”向颖莲说道：“我与程祺成亲至今已近十年，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如何说谎！”杨梦柔说道：“勿哄本宫！哪有什么儿女！”向颖莲便去引来程奕霖与程奕霏，说道：“霖儿、霏儿，快来拜见庶母。”杨梦柔大怒，说道：“好大的胆！本宫乃是公主，岂是什么庶母！”向颖莲说道：“程祺娶我在前，娶你在后，你如何不是这一儿一女的庶女？也该你来拜见我！”杨梦柔怒而说道：“大胆民妇！竟敢与本宫争大小！”便谴随侍的内侍说道：“打！”我忙谴徐辕六个止之。杨梦柔反道：“大胆的常震天！胆敢拦本宫！”我说道：“驾帅府不容恣意无礼！”
　　说话之时，便闻远远的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皆看时，便见皇后萧美娘到了。众人便忙行礼。
　　萧美娘不言不语，径直进了驾帅府，至幽善堂上坐了。我等皆在左右立着。萧美娘说道：“速速放了驸马。”我说道：“程祺欺瞒君王，杀妻灭子，谴卞步德至驾帅府杀人，其罪如何可赦！”萧美娘说道：“驸马是皇上妹婿，你虽为驾帅府驾帅，也是臣，如何定其罪！”我说道：“犯罪者，无视贵贱，杀罚如一！”杨梦柔指着我问道：“你敢如何？”我说道：“微臣在此只知依大隋例律而为！”杨梦柔忙唤道：“皇嫂！”萧美娘便斥了一声“大胆！”说道，“常震天也忒任性了！本宫在此，也敢逞凶！今你不放程驸马，我便坐守在驾帅府不回宫。”我忙行礼说道：“请皇后娘娘思而后行！”萧美娘“哼”了一声，说道：“本宫已是思而后行。不知你想作什么！”我说道：“微臣不敢有违大隋例律。”
　　萧美娘怒而说道：“你敢杀了驸马，本宫便罢了你的官！”我道：“微臣有人与物为证，不然不敢如此。”萧美娘问道：“是什么人与物为证？取来本宫看！”我便唤东郭隆四个押来卞步德，取来泼风刀，说道：“启禀娘娘，为证的人与物在此。”萧美娘看着卞步德，“哼”了一声，说道：“下贱之物，如何为证！”卞步德大怒，赤红了脸，说道：“卑职虽是卑微，却也是一个人！如何如此受辱！”倏然起身撞柱而亡。
　　众人皆惊。
　　萧美娘说道：“今已无人为证，你如何杀驸马！”我大怒，说道：“皇后娘娘容禀！大隋例律不容轻亵！”便请出策灵鞭，说道，“皇后娘娘与公主请看！此鞭乃是先帝赐予微臣，封他为‘打王鞭’。说其上可打昏庸荒淫之君王，中可打贪赃枉法之臣吏，下可打无视律法之刁民。见此策灵鞭，如见朕。若微臣因私而放了驸马，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先帝！”杨梦柔闻听此言，便看着萧美娘。萧美娘想了想，问道：“若驸马肯迎向颖莲母子入承恩宫，驾帅肯放了他么？”我怒而问道：“谴卞步德入驾帅府杀人之罪，本帅未受什么伤，或可视而不见，欺瞒皇上之罪也暂可勿言。然独享富贵而饿死父母之罪如何说之？”萧美娘低头不言。
　　我趁此时，便执鞭上前，一鞭打在了程祺头顶。程祺吐血倒地而死。
　　向颖莲以袖掩面而泣，程奕霖与程奕霖大哭。杨梦柔亦是大哭。
　　萧美娘大惊，说道：“常震天你好大的贼胆！不惧皇上责罚于你么？”我以手抱拳，说道：“若皇上责罚，微臣也问心无愧！况先帝赐微臣的烟杆、策灵鞭、免死金牌，因而微臣也不惧！”萧美娘怒而起身，便与杨梦柔离府去了。
　　我则谴徐辕等葬了卞步德，便谴龟田霖去取来三十锭银子，赠予向颖莲母子三人。向颖莲母子道了一声“谢”，又领了程祺尸身，便拜辞去了。
　　曹庆若说道：“小弟该告辞去了。”我说道：“贤弟多歇些时日去也好。”曹庆若说道：“小弟不扰哥哥了。”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了。贤弟路上小心。”曹庆若便告辞去了。
　　我回至厚德堂内，不言不语。
　　一日，萧美娘急唤文武群臣入宫议事。萧美娘说道：“皇上剿伐高丽国，今在壤安城受困。不知哪位肯为救驾元帅，前去救驾？”群臣无有说话者。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微臣虽是憨愚之人，却愿前去救驾！”萧美娘点了点头道：“你去也好。”便颁下懿旨，谴我为救驾元帅，领兵至壤安城救驾。
　　出兵之日，我骑着狮子，手执錾金虎头枪，与吴庸、栗景辰、赤嘉瑞领兵，赶奔壤安城。
　　待近壤安城时，我传令设下兵营歇了。吴庸与栗景辰、赤嘉瑞同入中军帐中。我说道：“今已近了壤安城，不知哪位有破敌计谋？”吴庸谏道：“依吴某愚意，我等不知是什么形势，不妨趁夜窥视一二。”栗景辰说道：“吴主簿之言与我未言而同。”我说道：“既是如此，我四个趁夜前去窥视。”
　　便在入夜之时，我四个皆穿了一身黑衣，出营至壤安城外。看时，便城上已挑出免战牌，城外众多兵卒围城。
　　看了多时，我四个便回至营中。
　　我问吴庸三个道：“不知你三人有什么计谋救驾？”赤嘉瑞说道：“城外众多兵卒围城，便是起兵攻城也难。”栗景辰摇摇头，说道：“我也是无什么计谋。”吴庸说道：“若是城内外攻，城外内攻，如何？”栗景辰说道：“好是好，只是城内如何知之？”我说道：“若是混入城内，如何？”说罢，我与吴庸、栗景辰皆笑。赤嘉瑞挠了挠头，说道：“你三个笑的吓人。”
　　忽有兵卒进兵营禀告道：“捉到敌兵十四人。”我道：“押来。”兵卒便押来十四个人。我说道：“好大的胆子！也敢窥视本帅兵营！”便唤栗景辰道，“拖出去杀了，杀讫也勿报了。”栗景辰道了一声“是”，便引兵卒押其去了。
　　三日后，我与吴庸、赤嘉瑞引兵卒出了兵营叫战。高丽国围城的将军朴仁奇手执镔铁斧，骑青毛马，引兵而迎。我与朴仁奇各用兵器打斗。吴庸与赤嘉瑞则引兵卒与高丽国兵卒打斗。
　　打至酣畅之时，狮子嘶吼一声，壤安城城门开了，栗景辰与宇文述骑马引兵出城，助我打斗。朴仁奇难以抵挡，引兵卒便走。我也不追，与众将兵卒入城见杨广。
　　杨广说道：“幸有常驾帅前来救驾。”我说道：“皇上此言勿言此事。”又问道，“不知皇上圣意，是进兵？是退兵？”杨广想了想，说道：“朕有心进兵，只是粮草之事欠缺，因而只可退兵了。”我说道：“微臣遵旨。”
　　翌日，杨广便与我等离了壤安城，返回大兴城。萧美娘与文武群臣出城迎接入城。
　　忽一日，已是大雪纷飞之时，我在厚德堂闲坐。因见龟田霖与吴庸、栗景辰、赤嘉瑞入堂，便说道：“四位来了。”龟田霖笑道：“驾帅爷在此闲坐。”我道：“皇上外出游玩未归，近日也无事烦扰，因而在此闲坐。”栗景辰笑道：“如今已近驾帅爷寿诞之日，想是有的忙了。”赤嘉瑞笑道：“咱驾帅府的门槛该遭殃了。”吴庸笑而不语。
　　说话之间，北堂杰进堂禀道：“许国公来了。此时在幽善堂中。”我就与龟田霖等皆至幽善堂见宇文述。我问道：“许国公来了。不知有什么事赐教？”宇文述道：“不敢！不敢！我是奉口谕来的。”我听是口谕，便忙行礼道：“微臣驾帅府驾帅常震天恭听口谕。”宇文述道：“皇上外出游玩未归，本宫闻常驾帅寿诞之日已近，因而请入宫至长乐殿中受赏赐。”我道：“微臣谢恩，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宇文述道：“请驾帅爷速速入宫罢。”我道：“许国公同往么？”宇文述道：“我府中有事，便不与驾帅爷入宫了。”便告辞去了。我亲送出他出府。
　　吴庸道：“驾帅爷此进宫中，请小心了。”我道：“无妨，想也无事。”便离府入宫。
　　至长乐殿外，我跪拜高声说道：“微臣驾帅府驾帅常震天殿外求见！”只听殿内说道：“驾帅常震天入殿觐见！”我道：“微臣遵旨。”便起身入殿。
　　我只一入殿，殿门便闭了。此时，殿内昏暗。再看时，便见殿中已燃了灯，萧美娘坐于殿中一个屏风前，内侍、宫女侍立左右。萧美娘道：“大胆常震天，私闯长乐殿，有心谋反么？”我忙跪拜道：“微臣不敢！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萧美娘道：“常震天你一家世受国恩，如何敢私交瓦岗山寨逆贼，有意谋反？”我起身说道：“启禀娘娘，微臣一家世受国恩，如何敢谋反？娘娘勿要听谣言！”萧美娘道：“你说是谣言，且看这是什么！”我看时，便见萧美娘手中拿着圣旨。萧美娘道：“此时有皇上圣旨在此，你不认罪么？”我道：“赐微臣观读。”萧美娘递来圣旨说道：“拿去观读。”我接着圣旨开看。只见圣旨上写道：“旨下：朕外出游玩，偶擒一人，搜出一函而观，却是驾帅常震天私交瓦岗山寨逆贼之函。圣旨已下，速速诛杀常震天！钦此！”看罢，大惊。
　　我道：“娘娘如此诛杀微臣，微臣如何甘心！”萧美娘冷笑道：“你不肯甘心么？”便叫道，“请来！”屏风之后便行出越国公杨素与尼度国逆贼毕赟焘。
　　我大惊说道：“毕赟焘如何在此？”毕赟焘笑而不答，只说：“启禀皇后娘娘，微臣谋反，是驾帅府驾帅常震天唆谴。他说微臣起兵攻隋，他与瓦岗山寨起兵一同助微臣。不然微臣也不敢谋反。”我怒道：“你这厮乱说！本帅如何唆谴你了！”杨素则取出私函，说道：“这是驾帅私交瓦岗山寨逆贼的私函。”萧美娘看着我说道：“这有你私交瓦岗山寨逆贼的私函。你有什么话说？”我道：“微臣与瓦岗山寨确有私函往来。其劝微臣上山反隋。微臣如何肯反！且说微臣不反，便是微臣反了，娘娘忘了么？先帝赐微臣烟杆、免死金牌、龙头杖；又赐微臣见天不死，见地不亡。”萧美娘冷笑道：“你说先帝赐你烟杆、免死金牌、龙头杖，此时为何不见？”我道：“皆在府中。微臣去取来。”萧美娘叫了一声“且慢”，说道：“你休逃走！”又说道，“你说先帝封你见天不死，见地不亡，刀枪剑戟等皆不可杀之。你且抬头观看。”
　　我抬头观看时，“啊”地大叫一声。只见殿上有红布遮罩。杨素道：“红布遮罩不见天。”萧美娘又道：“你再低头观瞧。”我低头观瞧时，又“啊”地大叫一声，只见地上有红布铺苫。杨素道：“红布铺苫不见地。”萧美娘道：“不见天地，你不认罪么？”杨素道：“恭请驾帅爷升天！”我道：“杨素你好狠的心肠！”又道，“启禀娘娘，长乐殿内上下皆有红布，先帝也封我刀枪剑戟等皆不可杀。”萧美娘道：“说什么刀枪剑戟等皆不可杀，你且受死罢！”我起身说道：“你这误国的妇人休想害本帅！”萧美娘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私交逆贼便该死！且本宫这有皇上圣旨！”
　　我仰天大叫道：“皇上啊！微臣有冤啊！”又见一抹银光显现，直插入我胸口。我吐了一口血，全身广瘫软，跪坐在地。杨素一掌打在我颈上，叫道：“你就升天了罢！”我应声倒地，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