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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他乡的希望(3)

作品名称:高山岁月      作者:王双贵      发布时间:2018-10-08 16:05:57      字数:4661

  刘孝文往公路两边一看,果然在一片树林子里面,影影绰绰有十几户人家居住。他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地方,就再次感谢项老人家,紧握着镰刀,踏上了那条向东密林当中延伸的小道,快步朝林场走去。
  刘孝文顺着弯弯曲曲的小道,穿过茂密的树林,翻过两道不髙的土岭,南天门林场的牌子,果然出现在他渴望已久的视线当中。他的心里头一阵的高兴,在心里说当:“啊呀,我可是看到真正的南天门林场了!”
  刘孝文一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向前行走着走,一边放眼向南天门林场仔细观看着:“啊,这个林场好大呀!原来这是一个山中盆地,能有几万亩,在盆地的四周一道一道的山岭上,长着高大的茂密参天的树木。盆地里,平平坦坦,长着—些参差不齐的小树和灌木草丛。在盆地的北边,稀稀疏疏的小树林里,盖着一片耀人眼目的青砖红瓦房子。红瓦房子的前面己经开垦出一大片平地。平地上有拖拉机在隆隆的响着。好多男女工人,在平地上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啊,简直是太美了……”刘孝文看着看着,好象在欣赏一幅美妙丛生的山水画儿一样的感到心旷神怡。不觉加快行进的脚步,顺着通向林场的小道,径直朝着那片大瓦房走去……
  小道上没有闲人,刘孝文无从找到行人打听询问。直到走近那片红瓦房的时候,才被一个担着水桶的中年人拦住了问道:
  “喂,你干哈?”
  刘孝文在绥芬河的小饭馆里,己经领教过老板娘的东北腔调,立刻笑了笑回答说道:“呵,同志,我来找该林场的杨生林同志。”
  “杨生林……”担水桶的中年人,寻思了一下说道:“是个山东小伙子吧?他现在不在,上山干活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从的红瓦房里面,走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穿一双油亮油亮的黑色皮鞋的男人,向担着水桶的中年男人问道:
  “柳长根,什么事情?”
  被叫做柳长根的中年男人,转身一看,马上十分恭敬地说道:
  “厂长,这个小伙子来找被叫做杨生林的人……”
  穿皮鞋的中年男人,走到刘孝文跟前,朝他的身上一遍一遍地上下打量着。最后,温和地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从山东来的。”刘孝文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与杨生林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姑表哥哥……”
  “你来找他有什么事情?”
  “……”
  刘孝文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因为他还不认识杨生林。在穿皮鞋的中年男人的询问之下,他感到有点仓促不及。但他终究是读过那么多年书,见过世面的人,临时也有些应变。他故意装着咽了口唾沫,回答说道:“我表哥捎信告诉我说,咱这个林场要招收工人,所以我就来了……”
  “嚯,你来得还真是挺快的呀!”穿皮鞋的中年男人,终于露出了笑脸。他叫柳长根走了以后,便招手向刘孝文说道:“过来,你跟我来……”说着,自己便在前面走了。原来,这位穿皮鞋的中年男人,就是南天门机械林场的厂长,名字叫谢友刚。
  当谢场长第一眼看到刘孝文的时候,就觉得刘孝文这个小伙子长得好英俊。四方团团的面孔,身体长得膀宽腰直,一米七、八的个儿,是一副很讨人喜欢的相貌。等和刘孝文交谈了几句话之后,他更觉得这个小伙子,是一个对人很有礼貌,而且也有着对人对事都很诚恳的青年人。
  谢场长把刘孝文领到最前边一幢红瓦房里,经过一段走廊,就把他直接领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室里有一位正在抄写着什么东西的男青年,看见谢场长领着一个陌生的人进来,立刻停住笔问道:
  “场长,你这是?”
  “这是我今天亲自招收的第一个新工人!”谢场长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刘孝文姓什么,叫什么,忙向刘孝文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刘……”刘孝文听了急忙回答:“名字叫孝文。”刘孝文诚实地说道。
  “姓刘?”写东西的青年人听了,想了一下说道:“没听说,还有姓这个姓的?”
  “七张八王十二刘嘛……”刘孝文笑了笑说道:“姓这个姓的人有的是……咱们国家中央铁道部的刘昌远部长,就是姓我的这个‘刘’字……”
  “哦,哦,我实在是孤陋寡闻……”写东西的青年人,自愧不如地说道。
  谢场长从刘孝文回答的话语当中,立刻感觉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青年小伙子。他让刘孝文坐到一张椅子上面,然后自己也坐下来,温和地问道:“刘孝文同志,你上过几年学?是什么文化水平?”
  “我……高中……我高中文化……”刘孝文差点说出自己是中级师范文化。可是他转念一想,中级师范毕业是要当教师的,怎么会几千里地跑来东北当工人呢?他便马上改口说是高中文化……
  场长谢友刚,察颜观色的看着刘孝文的表情,似乎在变化着什么……所以就有点似信非信。他立刻指着办公室里的那个青年人,对刘孝文说道:“正好,我们这位小潘同宗,也是高中毕业的,这么说你们俩儿的文化水平是一样的罗!”
  “不,场长,我高中没有毕业……”刘孝文在真人面前不敢说谎。因为他只读了二年半中级师范,离毕业还差着半年的功课哩。
  “这是怎么回事?”谢场长疑惑起来,立刻改变了脸色问道:“高中没有毕业,为什么半途而废跑出来找工作?你是不是……”
  刘孝文一看谢场长对他产生了怀疑,心中吓得砰砰直跳。但他马上又发挥了机智应变的能力。急忙皱起眉头,耷拉着眼皮说道:“都怨我们家乡的生活太苦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吃草……”
  “吃草?你们家乡都在吃草?”刘孝文说出的这句话,把谢场长送上了九宵天外的云雾当中。他眨巴着眼睛问刘孝文说道:“这……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刘孝文暗暗把心一沉,用力从两个眼角里挤出两滴泪珠儿,怯怯懦懦地说道:谢场长,您不知道!我们山东的农村,现在家家户户……都在挖草根,扒树皮吃。一个大人每天只给二两九钱地瓜干,把人都要快饿死了……工厂、商店关门,学校一处一处的停课放长假,我就是前几天才刚刚离开学校的……”
  “哦!你们家乡的灾情这么严重……”谢场长被刘孝文的一片话语感动了。他倒了一杯开水给刘孝文喝,然后一边思考,一边对刘孝文说道:“你要来林厂里干活,我们很欢迎。不过,林场里不是学校,是一年到头在野外作业,工作非常艰苦,恐怕你受不了……”
  “谢场长,这你放心!只要能把我收下来,我决不怕吃苦受累!”刘孝文知道,谢场长这是在试探他,立刻挺起胸脯,向谢场长表起决心说道。
  “还有……”谢场长接上去说道:“眼看快要下大雪了,这里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你难道不怕冷吗?”
  “谢场长,我不怕冷!”刘孝文扬起头来,向谢场长说道:“只要场里工人能干的活,我就一定比他们干得还好!”
  “好呀,刘孝文!我收下你!”谢场长用力点了点头,对办公室里的那个青年人说道:“小潘儿,给刘孝文填表,从今天起,就开始录用……”
  那位姓潘的青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按着项目,把刘孝文的姓名、籍贯、文化程度等都填写好了以后,将表放进一只档案袋里存放起来。这时候,谢场长写了一张纸条儿,交给刘孝文说道:“你先去工人食堂找会计,预支些钱票和粮票。然后去杨生林的宿舍里休息。明天,你就可以开始上班。”
  “谢谢场长!”
  刘孝文揣揣不安的心中那块石头,扑通的一下落到了地上,他立刻感到全身一阵的轻松。急忙向谢友刚场长恭恭敬敬道了一声谢谢,就拿着那张象圣旨一样的纸条,就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中午,在外面作业的男女工人,一队队一排排都回来吃中午饭了。在采伐队的杨生林,肩上扛着一把长柄大斧,随着下班的人群来到食堂的门前,还未来得及摘下帽子,摘下手套,就被负责给食堂里挑水的柳长根喊过去,对他说道:
  “喂,杨生林,你来亲戚啦!”
  杨生林听了一愣,以为是哈尔滨的表哥来了,立刻欢欣地问道:“我来亲戚了?在哪儿?”
  柳长根扬着眉毛,卖弄着神气地说道:“嘿,你这个亲戚可了不起!被咱们谢场长一眼就看中了,领着走了。”
  “啊?被谢场长领走了?”杨生林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劲头,催促着柳长根说道:“快,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买糖吃,我马上就告诉你!”柳长根见杨生林如此着急的样子,故意卖乖子说道。
  “买糖吃,一定买糖吃!”杨生林焦急地迭声答应说着又问:“我那亲戚到底在哪里?”
  柳长根哈哈大笑起来。就把谢友刚场长怎样亲自招收了刘孝文的过程,全部给杨生林说了一遍。最后他说:“现在,你的亲戚就在你的宿舍里休息,你快去吧。”杨生林一听,高兴的欢喜若狂,急忙放下肩上的长柄大斧子,就疾步向他的宿舍里跑去……
  刘孝文凭着谢场长写的那张字条,从食堂会计员那里预支了钱票和粮票以后,由柳长根领着去到了杨生林的宿舍里。柳长根看出了刘孝文是谢场长喜欢的人,便对刘孝文显得格外热情。他把刘孝文安排在杨生林的床铺上坐下,然后上下打量着刘孝文,有些讨好的说道:“哎呀,大兄弟,你头上怎么没戴棉帽呢?手套也没有吧?来,我的棉帽子和棉手套都给你戴!”
  说着,真的把头上的狗皮棉帽和手上的棉手套,全都摘了下来,塞到刘孝文的手里。刘孝文从哈尔滨一路坐在火车里,下了火车又坐汽车来到南天门汽车站。虽然说东北的隆冬天气十分的寒冷,但他在室外的时间很短,所以,身上就没有觉得怎么的寒冷。直到在南天门汽车站下了气车以后,他才觉得东北的气候又冻耳朵又冻脸。幸亏从南天门车站到林场的五里小道不算太远,再加上他加快的脚步向前快赶,才抗过了严寒的侵袭。
  现在,刘孝文经刘长根这么一说,也确实感觉到,在这里没有棉帽、手套,冬天是不能在外面干活的。他望着对他很热心的柳长根说道:“柳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呀,你把棉帽和手套都给了我,那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我还有……”柳长根很诚实的说道,“棉帽棉手套,场里都按时发给,我有余富的,给你你就戴上吧。”
  “真是太感谢你啦!柳大哥!……”刘孝文握着柳根的手,久久不肯放下来说道。
  “甭客气!”柳长根点点头说道:“以后咱们是好朋友,你快快休息吧!我还得去干活……”
  刘孝文在杨生林的床上,和衣睡了一大觉。醒来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很多人在说话。他不知是怎么回事,赶紧爬起来,刚要出门去看。就在这个时候,杨生林大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你是?”
  杨生林看见自己的床上,没有他的表哥,却有一个陌生的青年人,一时愣住了问道。坐在杨生林床上的刘孝文,却早有思想准备。他机灵一动,急忙主动开口问道:“哦,你就是杨生林大哥吧!我叫刘孝文……”说着,刘孝文从衣兜里拿出肖永爽的那位工友写给杨生林的信件,双手交给杨生林,并微笑着说道:“大哥,你看看这封信就明白了。”
  杨生林好象坠进了云里雾里一般,急忙打开信件看了起来。当他把信件看完之后,满脸的疑团荡然消除了,十分高兴地说道:“哦,我表哥不来,你来了也好,今后我也有个伴了……”
  刘孝文把柳长根送给他的棉帽和棉手套,拿给杨生林看。杨生林说:“你就收着吧,栁长根是个直爽的好人。”杨生林想了想,又说:“咱俩的关系,你己经告诉了谢场长,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我的姑表弟兄吧。我今年二十二岁,肯定比你大。”
  “表哥,你真会安排!”刘孝文当场就叫了一声“表哥”,把杨生林高兴得捂着嘴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拉着刘孝文说道:
  “表弟,走,咱们到食堂里吃饭去!”
  杨生林领着刘孝文,来到工人食堂门口,己经有一些工人吃完午饭,从食堂里走了出来。其中有三个姑娘,一边用手絹擦着嘴,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话儿,从食堂里结伴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脸面很白净的姑娘,她看见杨生林领着一个陌生的青年人走过来,便微笑着问道:“杨生林,你这是领的谁呀?”
  杨生林抬头一看,见是场里的女工丁美芳,便笑着说道:“我表弟今天来了,我领他过来吃饭。”
  “你表弟?”丁美芳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向刘孝文的身上打量。她抿着嘴一笑,刚要说什么,正好柳长根担着水桶,从食堂里走了出来。看见丁美芳在直打量刘孝文,立刻打趣地说道:
  “美芳呀,看人家小青年干哈?这是杨生林的表弟,是咱们谢场长今天上午亲自看中了收下的。怎么,你也看中了?”
  丁美芳的脸刷的绯红起来。举起拳头,一边要打柳长根,一边咯咯地笑着说道:“我打你柳大哥!专捡臊人的话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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