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搏人生之三十五

　　36、救助帅帅
　　万事开头难，刚着手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工厂正值百废待兴、百业待举之际，大家都把眼光看着我，仿佛我是千手观音万能如来，可是天地良心，我虽然在厂领导的位置干了不短的时间，可作为一厂之长，还是新娘子坐轿第一回。
　　好在我的心态不错，多年的摔打，使我掌握了处理问题的绝对规律。当你面临一大堆的事，而又感到无可奈何一筹莫展时，唯一的办法是，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管，只按照既定的目标，我行我素，到时候必然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通过李厂长将上海的订单接来，工厂的生产轰轰烈烈开展起来。毕竟是老厂，技术力量很强，每一道工序都有严格的规定，将任务下达到车间，用不了我再操心，我的整个压力都减轻了，人也清闲多了。
　　人的大脑是个闲不住的怪物，当我忙忙碌碌之时，占满我脑子的都是工作，可一旦闲起来，免不了又胡思乱想，我居然想起了周帅，不，应该是叫陈帅。这也难怪，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就是富有着感情。
　　帅帅虽与我没有血缘之亲，可毕竟和我朝夕相处了整整六年，每当夜深人静，他的笑脸时不时地在我的眼前晃动。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上学了吧？也不知道他的学习怎么样，这家伙的脾气很犟，那天我走时没有告知他，还不知道他会怎么闹腾呢，他会不会记恨我呢？想到在里，我突然涌起看看他的冲动。
　　我走出办公室，往附近的小学走去。为了不打扰他平静的生活，我并不打算和他见面，只想偷偷地看他一眼，看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路过厂宿舍区，碰见了原来的邻居黎秀英，她十分热情地招呼道：“周厂长，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走走了？”
　　我点了点说：“秀秀，对不起来了这么久，也没有上门看看老邻居，失礼了。”
　　黎秀英笑了笑：“你可是个大忙人，也是我们的大恩人，将工厂救活，已是功德无量，我们都从心里感谢你呢。”
　　我忙摇手道：“快别这么说，说得我的脸都没地方搁了，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救活工厂的，是广大职工，我只是起了个搭桥作用而已。”
　　“想不到周厂长见了大世面，性格还是没变，还那么谦虚呀。哦，你去看周帅没有？”黎秀英道。
　　我摇摇头，有些伤感地说：“不是周帅了，应该是陈帅。”因为她对帅帅是陈小年儿子的事，十分清楚，因此我毫不忌讳地纠正道。
　　“你不知道吧？你的儿子只承认是周斌的儿子，根本就不肯认陈小年做爸爸，因此也坚决不肯改姓，林玉梅和陈小年没有办法，也就只好由他了。唉，多么好的儿子，可惜得了这样的病，他的亲爹又只顾自己一走了之，可害苦了这孩子。”
　　“什么，帅帅病了？什么病？厉害么？”我十分焦急地道。
　　“你不知道么？这孩子患了尿毒症，每周都要去医院做透析，真可怜，陈小年不知怎么搞的，那么多钱不知花到哪里去了，自己的亲骨肉病成这样，他都不肯出钱，现在的林玉梅可苦了，每天以泪洗面，为了给孩子做透析，已经将家里的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尿毒症。”我一惊，我知道这种病很难治，唯一的办法只有换肾，可这需要一大笔费用，最主要的还很难找到肾源。问清了帅帅所住的医院，我飞也似地往前跑去。此刻我已经无法顾及我的矜持和对林玉梅怨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看看帅帅，问问医师，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得尽十倍的努力，将周帅从病魔的手里夺过来。
　　我几乎是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市一医院。来到周帅病房，看见他一个人正躺在病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发愣。我放轻脚步，悄悄地走了进去，不知他怎么察觉到了，只见他朝我望了一眼，大声喊道：“爸爸，你来看我了，你没有不要我！”说着泪水双流。
　　我上前将他搂在怀里，摸着他瘦削的身体，我含着眼泪说：“帅帅，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对不起，爸爸出差去了不知道你病了，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帅帅靠在我的身上，脸上露出笑容：“爸爸，你一来我的病就好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好多次我做梦都看见了你，可是我喊你，你总是不理我，害得我每次都从梦中哭醒。”
　　听了帅帅的话，我的心宛如被尖刀捅刺一般，发出一阵撕裂心肺的疼痛，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情地说：“儿子，老爸不会离开你了，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
　　这时林玉梅走了进来，看到了我，露出了惊讶与尴尬的神态。我朝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是因为帅帅才压制了心中对于她的厌恶。看到她苍老的面容和忧伤的神情，我对她的怨恨被怜悯所替代，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仿佛老了十岁，可见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想了解了解帅帅的病情，也好找到治病的方法。我将嘴巴凑到帅帅的耳边，说：“好儿子，先睡一觉养足精神，一会老爸带你去到室外散步好么？”
　　“好！”帅帅听话地将头从我的身上移下来，钻进被子睡了下来。我坐在他的身旁，轻轻地拍着他，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地哼着摇篮曲，不一会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不想我们的谈话声将帅帅吵醒，朝林玉梅做了个手势，领头走出门。见林玉梅跟着走了过来，我问道：“帅帅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林玉梅痛苦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原来是一个月做一次透析，现在每周必须做一次了，可我连每周的透析也无法给他做了。”
　　“陈小年难道不知道帅帅病了么？为什么舍不得拿钱给他治病？难道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管了么？”我气愤地道。
　　林玉梅低着头说：“陈小年也因为那次事落下了病根，人变得颓废起来，成日里呆在酒吧里，对厂里的事不闻不问，工厂管理变得混乱起来，产品质量每况愈下，企业信誉越来越差，一些业务单位也断绝了来往，工厂就再也找不到事干，加上帅帅一直不肯认他，他的情绪更为恶劣，连家也很少回了，后来帅帅病了，需用钱，我不得已才找到他，可他给了我十万元后，就再也找不到人影了。”
　　听林玉梅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一沉，一种自责之心油然而生，想不到当时一怒之下对他做的手脚，竟然毁了他一生。这个陈小年真他妈的混账，经受不了一点挫折，不过我也许做得过分了一点，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还是想办法治帅帅的病要紧。
　　我问道：“医生那里有好的治疗办法没有？”
　　林玉梅无奈地摇摇头：“这种病能有什么办法？只有换肾才行，可我现在这种情况，连透析的费用也支付不了，还能换得起肾么？要几十万呢。”
　　我说：“钱倒是小事，关键是要找肾源，如果没有吻合的肾源，有钱也是徒劳。”
　　“唉——”林玉梅长叹一声，“就是找到肾源也是白搭，那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
　　“莫非你找到了肾源？”我惊喜地问道。
　　“是的。”李玉梅道，“我当时急于救帅帅，听医师说只有换肾，也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打听肾源，竟然被我找到了。我原以为将那套房子卖了，就可以换肾，哪知对方开口要三十万元，而且医院换肾的手术费也得十来万，我从哪里筹集这么多钱？只能放弃。”
　　“什么，放弃？”我抓住林玉梅的手，催问道，“那个人在哪里？现在还能找到他么？”
　　林玉梅吃惊地看着我，点头道：“应该还在，我并没有回绝他，只要他等我几天，一旦将钱筹集到手，就立即和他联系。”
　　“快，立即打电话和他联系，只要肾源符合，无论多少钱也行。”我一听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林玉梅不放心地问我道：“可一时之间，哪里有那么多钱？”
　　我一急吼道：“要你联系，你就联系嘛，那么啰嗦干什么！”
　　林玉梅听我这一吼，转身欲跑去打电话，我突然记起手提包里的大哥大，立即喊道：“回来，回来！我这里有电话。”
　　我将大哥大递给她：“快联系吧，让他到医院来检查，只要适合帅帅立即成交。”
　　帅帅的运气真好，那肾源真的适合他，就这样我用五十万，将帅帅从死神的手里夺了过来。看到帅帅生龙活虎地背着书包去上学，我心想这钱可真是一个好东西，他能够使你梦想成真，还能够换取人的生命。我忽然忆及莎士比亚诅咒金钱的名言：“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只要一点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的变成尊贵的，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
　　就从此刻起，我的心已被铜臭玷污，金钱的亮丽时刻在我的眼前闪烁，我将老头师父和干爹的谆谆教导，都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