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关心 ，冷漠

　　“砰——砰——砰——”
　　“肖排长，你去看看营长他们撤离没有。”
　　“是！”
　　“呼呼呼——连长，营长他们，都，都牺牲了……”
　　“妈的，这群狗日的畜牲，把老子这么好的营长给打掉了，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连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阵地上其他战士全都死完了！”
　　“他奶奶的，肖排长，你去找找通讯员的呼叫机，我来牵制敌人……”
　　“是！”
　　……
　　“团部团部，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我是团部，我是团部。”
　　“团长，我是二营三连连长林东旭，敌人已经冲上来了，我请求，炮火覆盖三三九高地，重复，我请求炮火覆盖三三九高地！”
　　“三三九？那不是老林的阵地吗？”指挥部传来惊疑声。
　　“为了胜利，我请求炮火覆盖！向我开炮！！”
　　“所有炮兵营就位，向三三九实施全面炮火覆盖……”犹豫了几秒的团长，狠心下了命令。
　　“老肖，怕死吗？”
　　“哈哈，连长，我都死了好几次的人了，害怕啥啊，杀了这么多鬼子，也赚够了。”
　　“对，老子他妈也赚了，这些狗日的，我呸，狗娘养的！侵略中国，让你有来无回！”
　　“老肖，这辈子，后悔入华夏了没？”
　　“连长，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魂，铁骨铮铮的中华男儿，不后悔。”
　　“好，来，这是我娘一直让我带在身边的黄河水，说，想家了就让我喝一口，咱们两兄弟，今天就干了这碗黄河水，来世还做华夏人！”
　　“哈哈，好，连长，干了！”
　　砰，砰，砰，炮弹全面覆盖了阵地，阵地一片火海，千疮百孔。
　　这是一部黑白老电影，父亲每晚都要看，很喜欢这些老电影，看着那被炮弹覆盖的阵地，两人都是必死无疑，让我眼角有些湿润。
　　为了当年的中国，这些先辈，这些烈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古人言，自古忠孝难两全，保家卫国是使命，背井离乡是无奈，国家国家，没有国，哪儿来的家！
　　夜晚，黑幕覆盖整个世界，十点左右，这个点，寨子里都睡得七七八八，父亲看不出半点困意，也许是因为战争爱国片。
　　今晚我留下来陪着父亲看，父亲没有催促我去睡觉，两人，在漆黑的屋子，看着电视里播报的黑白电影，气氛安静到极点，整个屋子里，除了电视声和荧屏光，一切都是安静的。
　　“去睡觉，现在不早了，明天你还要读书，早点起来。”
　　“嗯，那你不睡吗？”
　　“马上，我等会儿就上去睡了。”
　　电影放完，父亲等电影结束了，让我上楼休息，明天还有课，早睡早起。
　　上了床关灯，我脑子，都是刚刚黑白电影里的画面，我很想长大了就去当兵，报效祖国，为国站岗，但这点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实现，听他们讲，乡下的孩子，当不了兵，进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当兵这件事，在我心里暗暗地藏了起来，希望自己长大了就可以去当兵。
　　翌日清晨，鸡叫起鸣，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下楼生火做点早饭，昨晚吃剩下的饭，早上用些猪油，做油炒饭，味道很棒，自己的手艺不赖。
　　往常一样，留了一下给父亲做早点，烧好水，泡好茶，背着书包就上学了。
　　今天距离六一过去两周了，听说还有人来给我们拍照，那个时候，有人说可以上电视，心里好激动，想象自己上电视的画面。
　　结果看了好几天的新闻联播，都没有看见我们，直到昨天，有人问陈老师，为什么没有在电视上看见我们，陈老师说，我们上的是县城的电视，家里的电视，收不到县里电视台的频道，弄到最后，白高兴了一场。
　　自从上次，我们一起努力过好最后一个儿童节，这两周，苏小芬的变化，感觉挺大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打小报告，动不动就告状。
　　上课说话开小差，她也就说两句，不让我们大声，没有为一点点小事而斤斤计较。
　　我们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上课闹腾，上课也不叽叽喳喳闹，就连最调皮但廖伟和廖鹏，上课不说话都看书。
　　这两周，学习氛围很好，我也才突然发现，其实我们六年级，虽然只有十个人，但依然有让其他班级学习的地方。
　　父亲从小教育我，做人，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出去了都一样，最为基本的道德和教养，就是学会尊重别人，懂的相互尊重，这是一种人格定标，必须要做到这一点！
　　走在上学的路上，我明白了父亲经常跟我说这些话的道理，自从一次之后，变化很大，周围的人逐渐感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感觉到我，不再那么霸道，也不那么暴力，开始好好学习，老师改变了之前对我的态度。
　　同学们也都经常和我开玩笑，我不知道，到底因为苏小芬的原因，还是因为上一次的儿童节，让我明白了一点，我不是一个人的六年级，而是一个班！
　　虽然人少，但终究是一个团队，别人侮辱我们同学的时候，哪怕对我们再有意见的班长，依然是站在我们一边，为我们说话，让我感受到，不一样的班长，也是不一样的苏小芬。
　　“兄弟，最近如何，再过一周，我们就要考试了。”
　　“差不多吧，反正也就那样，慢慢来，这周上完课，我们下周复习，复习了就考试，不一定考的好。”
　　“慢慢来呗，现在还在，不是还有两周嘛，听说到时候……”
　　路上，我跟松子不期而遇，一如既往，两人好得像穿一条裤子，挽着胳膊走在一起。
　　他搬了新家，但每天都是在岔口那边等我，两兄弟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好。
　　“苏小芬，今天下来这么早？”
　　“嗯，早上起的早，复习之前学过的课文，你们呢？”
　　“你们回去还是没看吧，都要期末了，还是早点复习好。”
　　和松子尴尬对视一笑，挠了挠头没回答，我也想复习，没时间，晚上做作业都是八九点，十点钟要准时上去睡觉，想复习，也许学校是个好地方。
　　“对了，上次你借给我的笔，我等会儿就还给你。”
　　“没事，青林你先用吧，用完了再跟我讲，我爸爸昨天又给我买了一板，有点多。”
　　“那，那好吧……”
　　和她结束话题，一群人往学校走去，有说有笑，真好。
　　走着走着，在去学校的岔路，碰见了正好下来的班长，现在见到她，我不那么紧张，关系似乎拉近了许多，平常下课也是有说有笑。
　　“叮叮叮！”
　　晨读上课铃想起，一天的学习生活就这样开始。
　　“同学们，马上过两周就是期末考试了，我们的课程也差不多，下一周上完课，我们抽一周的时间来复习，同学们回家了不要老是玩，还是要多看资料，多去记……”
　　正式上课，陈老师最近都是在说这些话，听得我耳朵都有些发胀，我也想回去好好看书复习，可我没时间。
　　家里要帮父亲的忙，最近玉米收获，有的时候，太阳落山许久，我和父亲才回家，哪有多余的时间去学习。
　　“今天中午吃什么？”
　　“不晓得，看吧，有什么好吃就吃啥，你先去帮我抢一份。”
　　“为啥子是我？你自己不去。”
　　“你跑得比我快，快点，廖鹏他们去了，再等会儿，就卖完了。”
　　“好嘛，快点自己过来付钱，我先去了。”
　　“嗯跑，加快速度跑起来。”
　　午休时间，下了课，教室里的人，一窝蜂地冲去出吃午饭，松子个子小，跑得快，只能让他帮我了。
　　“你还不去吃饭？”
　　“等会儿吧这道题还没做完呢！”
　　“还等会儿，到时候都没饭吃了，你不怕饿啊。”
　　“没事，我等会儿买点零食就可以，再说我书包里还有个苹果，不怕，呵呵。”
　　“好吧，你在做什么题……”
　　教室里，整理好作业的我，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就剩下了我跟苏小芬，叫她一起吃饭，还在算题。
　　班长就是不一样，时刻都把学习放在第一。
　　“做得差不多了吧，走吧，一起去吃点东西，中午不吃饭不行，我让松子给我留了一份，你去吃了吧。”
　　“他不是给你留的吗？”
　　“我早上吃的炒饭，现在还不饿，走吧，再等一会儿就要没得了。”
　　帮她收拾好作业放在桌子里，她在旁边，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对于我做这些举动，眼神有些恍惚不定。
　　转过身，看着她有点傻了的样子，我笑了笑，推着她的肩膀走出教室。
　　“走了，站在这儿干嘛？先去吃饭，班长要学习，也不能饿着肚子。”
　　收回推她肩膀的手，我在前面走着，回头看着她也跟了上来，心里不仅松了一口气。
　　刚刚推着她的肩膀，嗓子眼提到心上，真怕她反着拒绝我，现在摸着额头的冷汗，心跳得很快。
　　第一次接触自己暗恋女生的身体，触碰到她的肩膀那一刻，感觉捏在一坨棉花上，软软的，手触碰到了她的皮肤，有种被触电的感觉，穿着短袖的她，看起来特别地养眼。
　　“我靠，你娃娃这个时候才来，饭都要凉了，哎哎，后面苏小芬也来了？”
　　“嗯，她还没吃饭，你把我那一份给她嘛，我去买点零食，然后我两个等会儿吃，你还有钱没有？”
　　“有，不过只有五毛。”
　　“可以，买瓶水吧，我去买零食，把饭端给她，给她找个位置。”
　　松子给苏小芬安排了位置，买了零食，带着松子回学校。
　　回头，看着她在那儿吃饭，很高兴，也许，能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你个狗日的，说，今天把饭给她，是不是喜欢她，说嘛，喜欢她就直说，没什么大不了，我又不跟别人讲……”
　　“没有，她说她买了，我又不饿，吃点零食，让给她一顿饭，又不是请她，不要在这儿瞎扯。”
　　“哟哟哟，还不承认，你骗哪个，最近都晓得你们走得近。”
　　“那她还不是一样和你说话，意思是她也喜欢你嘛……”
　　“算了算了，不要拉上我，她捏人好痛，上次开个玩笑，扭一下，差点把老子弄哭。”有些后怕，摸了摸手臂的松子说。
　　“该背时，叫你嘴巴里乱说，好了，我买了几包零食，等会儿吃了去打会儿篮球，先回教室。”
　　松子每次看见我跟苏小芬有交集，想破脑袋要从我嘴里敲出我喜欢她的话，但我根本不会承认。
　　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现在的我，理解不了喜欢的定义，所以我自己反问过自己，最后得出结论，这应该不是，只是对她有感觉而已，对异性有感觉，我认为是个男孩子都会有。
　　两人聊着天，打闹着回到教室。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不大，时不时被乌云挡住，看样子是要下雨的节奏，今天星期五了，明天下午很开心，终于有时间在家复习。
　　每天下课放学，都要忙到六点多才回家，日落多时，连天边的晚霞都消失完。
　　一丝黑暗降临远方时，我跟父亲才背着背篓回家，每天这种生活忙碌，辛苦，和我一样的同龄人，没有吃过这些苦，我提前吃过的苦，才能让自己下定决心，出了社会就要努力赚钱，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走，去打篮球。”
　　“可以。”
　　吃完零食，拍了拍手，朝着操场走去，场上原本有些三四年纪凑热闹的同学，看见我和松子来了，自觉地走开，只剩下几个会玩的五年级在那边继续打。
　　“你还是那样，别人看见你就跑。”
　　“老子又不吃人，跑啥子。”
　　“你不吃人你凶啊，球都摸不到，这些低年级呆在这儿看你打？”松子笑了笑。
　　“那是他们个子不够高，能怪我吗？”
　　上了操场，刚好撞过来一个球，接住球，拍了几下，三分外，来个远投，球在篮筐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璇出来，差那么一丝就进了。
　　“嘿嘿，青林也来了啊，上次输给我们，不好意思哈。”
　　看见陈泉那张嘴脸，我就感觉恶心，上次比赛输了之后，每次上操场打篮球，这孙子都要嘲笑我一次，两周过去了，现在还是一样。
　　真想给他揍一顿，但又怕被苏小芬知道，万一又不跟我讲话，有些得不偿失。
　　“输了就输了，你也没得必要天天巴拉巴拉说嘛，有意思吗？”
　　看不过去的松子，想来今天也是忍不住，指着陈泉骂骂咧咧说道，不给他半点面子。
　　“切，输了还不让人说，你个垃圾，你们六年级里面，也就青林好一点，其他的都是垃圾，你，就更不用说了，陈国松，让你十分，你都打不赢我。”
　　满脸的不屑，带着一丝傲慢，陈泉的嚣张，让我紧紧地捏住拳头，很想上去给他一拳。
　　“这么牛吗？陈泉，你也未必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嘛，脑袋大脖子粗，上次考试三十分，你还有脸回去啊，试卷都不敢给你爸爸看吧。”
　　“呵呵……”
　　没憋住笑的我，小声地在一边笑出声来，看得陈泉是满脸涨红。
　　不拿短处说事，松子直接拿成绩，骂得陈泉接不上话，看着他捏紧一手拳头，球抱在怀里，我向前跨一步挡在松子面前。
　　身体瘦弱的松子，要是被陈泉砸一球，也是够受的，避免意外发生，怕陈泉突发难暴走，我把松子拦在身后，周围看热闹的人不说话，期待着矛盾进一步发生。
　　“算了，不跟你这个垃圾打交道，考试我是考不过，我承认，有种你来跟我单挑啊，打篮球，垃圾，杀你如屠狗！”
　　看着那张呲牙咧嘴的面孔，侮辱松子，让我心里压制的怒火瞬间爆发。
　　几大步跨过去，个子高的我，没等陈泉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瞪大死盯他，揪着衣领的手，不自觉加了几分力气，勒得陈泉咳嗽。
　　“你，有种再给老子，重复一遍，最后那句话！”
　　有些被吓傻的陈泉，咳嗽着不敢说话，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发火，这群人也就以为，我跟他们一样，有陈老师管着我，不敢像以前那样霸道暴躁。
　　“算了算了，青林，陈泉也是气到了……”
　　“是啊，青林，等下老师看见了……”
　　“松手了，陈泉也不是故意的……”
　　周围陈泉的同学，看着我发火的样子，再看看陈泉满脸涨红，声声咳嗽，知道我发了真火，几个过来劝我，想把我的手从陈泉的衣领扳开。
　　“滚！”
　　将几人甩出去，不予理会，愤怒的我，盯着陈泉，他骂松子狗都不如那一句，打破了我的底线，不是我怕了，不敢惹事打人。
　　没有触碰我底线的行为，我选择一笑而过！
　　“你怎么说？”
　　转身看着松子，我依然没有放开陈泉的衣领，他的咳嗽声也急促起来。
　　“算了，这种人不值得，跟这种垃圾计较，放了他算了……”
　　对于我的愤怒，松子没感觉不适，习惯了我的喜怒无常，他了解甚多，知道我是个有底线的人。
　　“好！”
　　甩手松开陈泉，站不住摔倒在地上，我用指着他说：“不要以为，你赢了一场比赛就如何？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要打篮球，我来跟你单挑，杀你，比屠狗还简单！”
　　霸气的我，扔下这句话，让陈泉有些发抖，从他的眼神，我看到了一丝害怕，这也是我要的结果，不对别人狠一些，别人就会当你是没了牙的老虎。
　　拿着篮球，不管坐在地上的陈泉，继续打我的篮球，其他的五年级，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回教室的回教室，操场一边的篮球上就我和松子。
　　“嘿，刚才不是把陈泉吓到了吧？”
　　“废话，说那话我都想整他，要不是我脾气改了，他今天不挨打，我都名字倒过来写……”
　　两人打着篮球，午休时间过半，廖伟几人也吃完饭回来，饭后稍微运动一下，有益促进消化。
　　“今天就你们两个啊，五年级那几个打篮球没来？”
　　“来了，不过刚刚被我整跑了，回教室去了。”
　　“啥？你们俩，干啥子事情了……”
　　一过来的几人，问东问西，了解了刚刚的事情，几人哈哈笑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脏话，背后又把陈泉骂了一顿。
　　“叮叮叮！”
　　上课铃想起，下午开始上课，几个打完篮球，急急忙忙洗手，上完厕所回到教室。
　　进教室，看着坐在座位上，脸色难堪，几人都不言而喻地笑了笑，当陈泉看着我进了教室，急忙埋下头，拿着书本在那儿装样子。
　　盯了他一眼，我从容回到座位，路过苏小芬的位置，她看了我一眼，少了以往的和蔼友好，多了一丝嫌弃冷漠。
　　我明白，操场上发生的那件事她已经知道了。
　　上课开始，课程紧凑，抛开心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我上课认真听讲做笔记，不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让自己的心情，回到课堂老师的节奏。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是周末了，所以大家回去要注意安全，不要下河洗澡……”
　　布置了家庭作业，讲好了路上的安全，一个周末来了。
　　走出教室，她没有和之前那样，跟我一起说笑，回到了几个月前的状态，高傲冰冷。
　　和一些女生走路回家，心里有些失落，她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下午到放学没看我一眼。
　　不上去解释什么，没有必要，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被误会就误会吧，这样也能打消我心里的念头，也免得让其他人误会我喜欢她。
　　摇了摇头，背着书包往家走去，天上的乌云，开始密密麻麻地聚集起来，看样子要下大雨。
　　加快脚步，避免雨把书包打湿，我开始跑着回家，不去想其他的东西，不能把书包打湿，打湿了里面的课本就完了。
　　雨，来得很快，稀里哗啦地就下来，带着电闪雷鸣，原本前不就还晴日朗朗的天气，说变立马就变了。
　　雨，滴打在干涸许久的路面，尘埃蹦不起半分跳骚，被雨水无情地洗刷。
　　书包抱在怀里，身子打湿，加快脚步，朝着远处的房屋跑去。
　　在屋檐下躲雨，没办法，雨突然间下得很大，来不及避雨，赶紧打开书包，还好课本没湿，心里紧绷的弦，总算放下，松子跟我一样，淋成了落汤鸡，好在我俩书本都没打湿，算是万幸。
　　“你爸爸来不来接你？”看了松子问。
　　“可能要吧，下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那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反正也还早。”
　　“可以。”
　　屋檐下的人家，门没开，不知道是不是出去干活了还没回来，想来这么大的雨，在地上干活，差不多在往家里赶。
　　“哎呀，这个雨说来就来……”
　　“哎，你们两个娃娃，在这儿躲雨吗？”
　　“嗯，刚刚雨太大了没法走，我们就在这儿躲雨了，叔叔刚从地里面回来？”
　　“是啊，这个月下的大，我还没收拾好，大雨就下起来了，刚才还好好的天气，说下就下……”
　　几分钟，屋子的主人回家了，浑身淋湿，背着背篓，里面装了半篓子玉米，看来是掰玉米掰到一半，雨就下来了。
　　“来来来，进来坐，我给你们倒杯水……”
　　坐在地上的我跟松子，被叔叔叫回屋子里，到了两杯冷茶，让我们坐一会儿，上楼换衣服去了。
　　“哒哒哒！”下楼声响起。
　　“来来来，吃点苹果，我这儿也没有做饭，你们放学了也饿了，先垫一垫肚子，我等会儿就给你们下一碗面条……”
　　“不了不了，叔叔，我们不要，你不要麻烦，我们就躲一会儿雨，雨小了就回去。”
　　“这个雨一时半会儿小不了，你们拿着。”
　　“谢谢，真的不要，叔叔，我们不饿，你也不要下面条，真的麻烦。”
　　“那我不下面条也可以，你们把苹果拿起，把糖放在兜里，我就不下面条了。”
　　“这个，这个……”
　　我跟松子支支吾吾，拒绝叔叔的好意，父亲教育过我，不能吃嗟来之食。
　　不能随便接手别人的东西，给别人添麻烦，拿东西，那叫不懂事。
　　“好了，你们两个娃儿拿起就行了，叔叔给你们吃的，怕啥子嘛。”
　　“嗯，好吧，谢谢叔叔。”
　　叔叔手里拿着两个苹果和一些糖，塞给我们，麻烦别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拿着苹果，收下糖果，心里很感激叔叔。
　　“这就对了嘛，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两个娃儿又懂事，要是其他娃儿，拿了东西都不客气，连谢谢都不说……”
　　夸赞我俩懂事的叔叔，坐在一边跟我们聊天，没有感觉生陌，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但我和松子心里特别感激他。
　　“叔叔，我们要回去了，这些天不早了。”
　　“现在还在下雨啊，你们要回去了吗？”
　　“嗯，已经耽搁一个多小时了，雨也小了一些，我们要回去了，在这儿一直麻烦叔叔也不好。”
　　“有啥子麻烦的，这样嘛，雨大，我没得伞，你们要回去，我给你们找个塑料袋，把脑壳套上，书包包好不进水，回去了就换衣服洗个澡，免得弄感冒了。”
　　“可以，那就谢谢叔叔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没有看见松子的父亲，我的父亲也没来，心里失望了，拿着叔叔的塑料袋，脑袋上套好，书包包好，冒着雨，我们往家里走去。
　　湿漉漉的道路，走的满身都是泥浆，时不路过的摩托，也会溅起一些泥水在身上，尽管车子开的很慢，还是避免不了这些泥水。
　　怀里抱着书包，我和松子在岔口分开，各自回家。
　　走在岔路，看着路上被雨水冲击的沟壑，手指宽，一股一股从路面上汇聚，就像是缩小版的溪流，冲刷道路上的灰尘石子。
　　这雨下得不是一般的大，路上走的这十多分钟，现在又是暴雨，没有躲的地方，我只能紧紧地抱着书包，一步一步往道路山坡走。
　　雨滴打在身上，微微发疼，还要书包被我用塑料袋包裹，不然今年的课本全废了。
　　冒着雨回家，发丝雨水不停滴下，浑身都是水，一行行地撒了一地。
　　推开门，伙房里，大哥，嫂子，父亲正在吃饭，看着我全身湿透的父亲，刷地一下站起身来，接过手里的书包，把我衣服脱了下来拧干。
　　“还不拿打碗饭，拿双筷子过来！”
　　拉着我在一边脱衣服裤子，父亲朝着嫂嫂吼道！
　　“你没看见你大哥给你送伞？”
　　“没有。”
　　怒气冲冲的父亲，拿着毛巾给我擦水，一旁吃饭的大哥，有些手无足措，放着碗在桌上，有些害怕父亲的眼睛。
　　“我叫你送的伞？你送到哪儿去了？”
　　“我，我是送去了啊，但是我没找到他。”
　　“你走到哪儿去了，去了学校没有，是不是走到二队门口就没走了！”
　　质问着大哥，父亲怒火难平，让二姐拿了干净点衣服裤子给我换上，我第一次感觉到父亲对我这么关心，自从母亲生病，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从来没有感受到父亲的关心，这一次，我眼角有些微微流泪。
　　“我，我，我真的去了啊。”
　　“还在狡辩，你一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嫂子在一边，这一次也不为大哥说话了，打好了饭，给我放在位置上，眼里看着大哥，一股怒火。
　　“爸爸，我在路上一个叔叔家里躲雨，可能是大哥没看到我。”
　　看着要动手的父亲，去打二十好几的大哥，我拉着父亲说。
　　我知道，大哥应该是去找过我，我只是在那叔叔的屋子里，大哥没有看见。
　　我的话，起到了作用，准备动手的父亲，很明显消了火，让我坐在旁边吃饭，二姐收走打湿的衣服，过来坐在我旁边摸了摸额头，没发烧，给我烧水，吃完了就去洗个澡以防感冒。
　　看着父亲，一脸不说话地吃饭，时不时还瞪一眼大哥，我明白，其实我在父亲眼里一直都是那么重要。
　　让我跟他一起干活，为了磨练我，培养起吃苦耐劳的精神，我渐渐懂得父亲心里装着太多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