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马新华笑着对金山：“小山子，你听好了，我是和妈讨论一个课题，你在中间打什么横？目前多和妈说话就是正事，你说现在让我们娘俩干点啥正事？”
　　金山有点不耐烦：“马新华，妈妈在病中，医生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注射青链霉素，医院药店都沒有，妈有病也不看看时候；听医生说药厂工人这段不产药，忙着批判孔孟之道呢，也不知道啥时候恢复生产？也不知道妈的病能不能挺到那时候？我这里急的都沒辙了，你还有心在一边讨论乱七八糟地男女雌雄呢。”
　　马新华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金山，想辙归想辙，别带情绪说话。妈有病还得看时候吗？有病要是也能选择时间的话，咱妈应该选择不生病。石园沒有药，桃花寨去找；桃花寨沒药，去清河找；县城沒有去省城。医生那是一句戏言都沒听出来，也不知道你那队长是怎么当的？连一句含沙射影的话都没能分得出来。
　　“医生一天接触的都是病人，他会诊病那也是他的职责，沒有治病的药他心急。说出的话爱偏激，咱干么去较真儿？回家你去找冉东旭，让他想办法，他不总说他妈在各行各业都有学生吗？到关键时刻，妈到了危难之中，咱干吗不启用他？”
　　金山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算了吧，我不愿意麻烦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马新华有些生气地：“顽固不化，榆木脑代。妈的事以后你少管，竟给妈填乱。治病买药你别参合了，当好你的队长吧，不该管的事闲操心。”
　　金山赶着马车慢悠悠地走着，婆媳俩继续着她们自已的话题。
　　马新华回到家后，立刻到知青点找到冉东旭，把婆婆病情缺药一事和冉东旭一说。冉东旭没有耽搁分秒时间，抓起外衣，告别马新华跑到小镇，乘下午公交返回省城。
　　刚回石园的冉东旭，今天一大早，又出现在省医科学院第一附属医院。
　　护士长惊讶地看着冉东旭：“呀！小东子，怎么啦？又被人家暗算了吗？”
　　冉东旭和师姐说着医药、治疗、医疗器械事宜：“师姐，哪有啊，小弟的老师病了。怎么办？我老师得的是慢性传染病，需要大量青链霉素，不要说乡村，就是镇里医院只给开一支。”东旭又把农村缺医少药一事，一并和师哥师姐们详细说了一遍。
　　大师姐捅一下冉东旭：“小东子，不要着急，你后天回知青点，明天他帮你解决医疗器械。我休班，我负责教你对药和靜脈注射的注意事项。我家里书架上你再找些有用的书，你能看慬的带回去，你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精神，实在让人感动啊。哎！是男朋友吗？”
　　冉东旭：勉强一笑：“啊，大师姐，我老师她是位女同志。哎，姐，我实话实说吧，是我女朋友，也叫未婚妻。这只是小弟一头情思，她还没答应我呢。”
　　护士长：“哎！小东子呀，漂亮吗？今年二十几了？念过书吗？”
　　冉东旭：“师姐，前两个问号小弟没办法回答你，等复查时候我带到这来，让师哥师姐们好好欣赏欣赏，保证您喜欢。念书吗？姐，别吓着您，没进过高等学府，学识比我强多了。您看到过我爸案头的两幅书法作品了吧？那就是出自她的笔下。我爸说，她的文学修养比我妈要高出两个等级。”
　　大师姐：“唉！小东子也学会吹牛了？能被冉老瞧上眼的作品，焉能出自农家女手下？那两幅词作，书法堪称一绝，小东子也会滑天下之大稽！也敢拿大作唬人啦。”
　　冉东旭：“说来您也不信，以后您会瞠目结舌的。”
　　两天后，东旭扛着大纸箱，手提旅行袋，汗水湿透衣衿，从小镇走回石园。
　　廖凤云得病，忙坏了金家所有人。两天里金家四钗中三钗、之春、之秋、冬雪三人昼夜守在老婶身旁；东西两院大伯嫂，早饭后也来守候廖凤云。
　　冉东旭大包小包纸箱放下，他抬头看看众人没言语。
　　马新华递过一条毛巾说：“东旭，擦一擦汗吧。怎么样？弄到了吗？”
　　冉东旭用手指着纸箱：“都在里面呢。”
　　马新华看着众人：“之春姐，之秋、冬雪、大娘、二大娘咱先聊到这里吧，让东旭把药对上用上。有药了，越早用越好。”马新华送走众人。
　　石园村廖凤云家大客厅里，今天东旭放开一点手脚，打消一些顾虑，也痛下决心；在道德范围内，再也不缩手缩脚的去爱这位精神薄弱女人了。众人走后，他直接来到云姐大客厅，又走进廖凤云卧室。
　　冉东旭看着婆媳二人：“姐、马新华，这是一个月的用药，还有医疗器械。本该昨天回来，我在大师姐家学了一天护士，这下齐了。药有了，还有我这位见习护士。马新华，别愁眉苦脸的，你婆婆的病包在我身上，一个月保证见成效。”
　　马新华一本正经地：“东旭，我马新华不喜欢绕弯子，我直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和我婆婆在一起吗？能回答就回答，不愿回答咱还是好朋友。”
　　冉东旭：“华姐，我冉东旭在农村也有四年了，你看我像朝三暮四的人吗？知青点就剩我自己，大队领导让并到别的点去，我也沒去。我们俩在情感领域己经是谁也少不了谁，我冉东旭永远伴随着她身边。”
　　冉东旭、廖凤云、马新华三人交谈，有马新华在场，东旭不知该怎么称呼。叫云姐怕马新华笑话，叫金婶现在又叫不出口，知道她己经不是金家一员。马新华看出来东旭在称呼中停顿，其中定有因由。
　　马新华：“东旭，有你这句话我这个做媳妇的也就放心了。以后金山不在场你该叫姐还叫姐，有外人你暂时还什么也别称呼，避免说三道四的。我马新华你就别防备，你们的事妈妈都和我讲过。我妈腼腆，你一个大男人干吗不心胸开阔地说出来？俩人就这么认可单相思，也不去冲破旧礼教。对不起，我在读大学时习惯直来直去坏毛病。”
　　冉东旭看着凤云在笑：“姐，你看咱俩，还需要中间有人给牵线。其实马新华不全知道我的想法，现在金山和之夏俩人根本不允许别人闯进她妈妈的世界。我家的阻力不是个问题，我妈的工作张彤包了下来，我爸原来就喜欢我和姐在一起。我爸爸很欣赏云姐的才华，不止一次地说过，让我把云姐带家去，老人家要见识一下被遗放在角落的宝石。家父说：像云姐这样才女不可多得，东儿命运不错，人生有这般伴侶或知己，该足矣。我妈听了她不该听的闲话，始终反对。”
　　廖凤云的病，属于慢性常见病，确实如医生所说，得病不易发现，去病时间要长。屋里剩三个人时，马新华把如一纸厚度那点距离给捅破，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喜悦。
　　廖凤云心有余悸：“小华，首先妈感谢你善解人意。以后你去一次县城，和之夏与思源说清楚我和金山他爸离婚的细节。之夏记恨我和东旭交往，她说过我是背叛她爸，不道德，所以结婚以后一次也不来。”
　　马新华：“妈，您放心养病，我明天就去县城找之夏和程思源说清楚。放心吧，之夏会理解的，程思源早就支持您再婚重新组建家庭。”
　　廖凤云：“小华，难为你了，妈妈教子无方，把金山、之夏宠惯的不通情理。让你去解开之夏心结，实属一件难事，估计收效不大。”
　　冉东旭：“姐，不去说服之夏怎会知道最后结果呢？姐，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试试。一旦在县长家的熏陶下开化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马新华：“妈，东旭说的对，我走后东旭白天守在您身旁，不然他也要负责靜点和看护。妈，金山白天管他生产队的大事，他不来您身边，您的病能好的快些。你也别担心那头犟驴，我会驾驭他的。”
　　马新华觉得应该再透明一点，站起身走近窗前思索，冉东旭二目直视廖凤云。廖凤云目光不离开冉东旭那张大胡子脸，四目相对无言。
　　三位大龄文人如胶似漆地情感交流，但东旭不能越雷池半歩。
　　马新华为婆婆的过头检点心急如焚，又恨东旭沒有男子汉气概。其实马新华错怪了东旭，他尊重云姐的人格与才华，他不能用鲁莽手段占有她。
　　在东旭的心怀中，云姐是完美无缺的女人。他不在乎她之前有过哪些历史，东旭想的是他们的将来和看到的现在，作为一位当下正人君子，要坦坦荡荡。
　　
　　马新华又坐回原位，打开尴尬局面，廖凤云、冉东旭、马华三人又开始非常动情谈话。马新华对两位情侣一笑：“东旭，您和我妈尽情地说吧，不要有任何心里障碍。我用我在大学期间男女交友心态，去看两位目前状态是错误的。妈，新华向您道歉。东旭，您的正人君子行为新华佩服，但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走到一起。我去做午饭了，您二位继续谈。”转身走出客厅去了厨房。
　　廖凤云泪眼汪汪地望着东旭说：“小弟，姐真沒用，给你添这大麻烦，买药的钱和路费，我让马新华安排出一百元，你看够吗？”
　　冉东旭一笑：“不够，还不得十万八万的。姐，您都拿我当外人，还怪金山、之夏他们？这也是你的弱点，以后你的一切费用由我出。从今天起，我对姐要尽到一个男人的责任。”
　　廖凤云急忙抢过话：“不行，不行，不明不白地传出去羞死人了。”
　　冉东旭看着凤云：“姐，你想歪了，我说的是经济上。那种事可不是我东旭现在想做的，来日方长你忘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昼夜不分开。到那时取消小弟和姐的称呼，会有人叫你名字的，这可是姐姐以前说走嘴时说出来的。”
　　廖凤云看着东旭微笑：“你哪来那么多钱？是和朋友借的吧？”
　　冉东旭悄悄地告诉：“是你未来公公给拿出三百元，并嘱咐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凤云的病治好，否则你别回来见我。姐，我们家可是二比一了。妈妈是沒见到你，她要是见到你，也会喜欢的。妈妈印象中的农村女人，沒文化、沒俢养、沒素质的邋遢相。但现在什么也不能和她讲，妈妈的心脏处于半衰竭状态，在家先从营养疗养一阶段，之后去北京做心脏手术，所以我不能带你回家。妈妈不是处在这种状态下，爸爸说先接家来，后说服妈妈。姐，咱是应了那句话了，好事多磨。放心吧云姐，我们会好起来的。”
　　廖凤云细心听完东旭的叙说，心里感到无比欣悦微笑：“真沒想到家父心怀这等宽宏，我廖凤云也算苦尽甘来。谢谢你东旭，谢谢你为我付出的这一切，凤云今生难忘。此刻倒让我想起李白的一句话：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想不到家父胸怀如此宽宏，我廖凤云能得到老人家如此赏识，真乃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