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年少之际
作品名称:我与世界,一步之遥 作者:长青之文学 发布时间:2018-09-29 10:59:53 字数:6190
“叮叮叮!!!”
夏季清晨,雨露尚未干涸,每天早晨日出的阳光,还没从大山背面洒向群山沟壑,山谷下的农家良田,坐落着一所不起眼的小学,白烟蒙蒙晨雾,在大山半腰处缓缓消散,远处望去,不免一番美景所致。
刺耳却又掺和急促的上课铃,叮叮铛的响起,群山绵延之下,隐隐约约地看见操场上都是学生奔跑上课的身影,对于生活在农村的成人而言,一天忙碌的时候就开始了,地里的农活还是得抓紧时间做,上学的孩子们在这刺耳不乏严肃的上课铃中,一天的学习拉开序幕。山谷下,清晨出现的阳光,总是率先给操场上那面五星红旗照亮,鲜红的国旗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有时望着窗外,看着五星红旗随风飘荡,老师就会给我们讲起红旗的故事,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信仰。
“上课!”
“老师早上好。”
“同学们好,请坐,昨天让你们预习的古诗,预习得怎么样。”
“老师,我有预习。”
“我也有。”
“老师,我也有预习。”
……
“好,既然同学们都预习了,那老师就找个人来朗读一遍这首古诗,苏小芬,起来把这首古诗朗读一遍。”
“《秋夕》唐,杜牧,”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好,很好,语气把握得很清楚,在诗句之间的停顿,还有些不足,说明了苏小芬同学在家里有好好预习,你们都要像苏小芬同学学习,苏小芬坐下把。”
“谢谢老师。”
“蒲朝青,起来把这首杜牧朗读一遍。”
“《秋夕》唐,杜牧,银烛,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轻罗小扇扑流萤。”
“好了,好了,结结巴巴的,你看你就没有预习,昨天布置给你们的作业,就是预习这么一首古诗,就这么几个字,你呀,好好地把学习放在心上,不要整天弄一些乱七八糟的,读书才是你的目标,好好像苏小芬学一学,一天就知道玩,坐下吧。”
“哦……”
“好了,有些同学可能没有回去看这首古诗,这首古诗在期末考试会考到,同学们一定要把这首古诗默记下来,考试的时候能用到,大家先自己朗读几遍,顺便看看自己能不能根据下面的注释,简单的解释和翻译一下。”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被老师数落了一顿,坐在座位上的我,拿起了书本开始预习,课堂上的老师,是这学期新来的,听廖老师和曾老师交代,说这个老师是大学生,然后来我们这个小学是来实习的。
看着老师坐在讲台上,翻看着手里的注释,我总怕下一次又点到我站起来,原本以为以前那个老师走了,以后就不用怕老师了,现在想来,这个新来的老师,有时候比起原来的老师更害怕。
今天是周四,明天就是周五,明日上半天的课,就可以回家了,期盼了很久的星期天,离我已经很近,但我这周,加上刚刚被老师点名起来朗读,都已经是四次了,其他的同学,一天都点不到名,我每天上午,这个陈老师都要点我,结果我一次都没答对,同学们总是笑话我,这个学期,我从来没有这样提心吊胆过,很害怕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今年的我,该上六年级,以前看那些六年级的学生,都感觉他们好厉害,老师有时候都不敢打他们,我自己上了六年级,这开学三周,根本体验不到之前那些六年级学生的开心。
从前的六年级的,想打篮球就打篮球,上课想睡就睡,作业都可以不用交,现在这学期换老师,一去操场打篮球,就要被叫回来,说我们都要上初中了,期末考不好,就分不到好的班级,总之就是管得很严,我根本感受不到以前高年级的快乐和潇洒。
盼望着上了六年级,就可以随心所欲,然而换了一个年轻的陈老师,一切都成了泡沫,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懊恼,这么严的教学下,我能感觉自己的成绩有所提高,以往语文都不及格,上周第一单元测验,我居然考了七十九分!以前从来没有上过六十,数学也及格了,之前考的最高也就五十几分,上一周,我数学考了七十分,拿回家的试卷,我爸还以为我抄别人的,差点打了我一顿,说我不学好,去抄别人的,我怎么解释都没用,后面还是我好兄弟跟我爸讲我没有抄。
那晚,爸叫我在家里做了好几个菜,说要请陈老师吃饭!
很小,我就会做饭菜,虽然上了六年级,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孩子,但在家里,我做的饭菜,没一个说不好吃,换成嫂嫂和姐姐做饭,一顿总是能剩很多饭菜。
那天老爸将陈老师请到家里来做客,一个劲地夸他教书教的好,说我以前怎么怎么,现在他一教我,我能考这么好,都是陈老师教的好,谦虚的陈老师被我爸灌得烂醉如泥,拍下胸脯,打了保证,说一定会把我好好教育,考一个高分。
说实话,陈老师还是太年轻,这村子能喝酒喝的过我爸的,目前我看还没生出来,几杯白酒下肚,我爸什么事没有,坐在那儿看晚间新闻联播,陈老师就惨了,是被我爸找人送回去的,结果第二天,陈老师对我格外照顾,一天点了我三次名,结果我答的是迷迷糊糊,丢了不少脸。
“陈老师,出来一下,找你有点事。”
“好的廖老师,大家自习,不要交头接耳,等会儿我要回来抽查。”
教室门外,廖老师的声音,打断了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读书声,看着远去的身影,我又在教室里发挥出惊人的话语权,开始跟同桌叽叽喳喳说话,完全没有把老师的嘱咐放在心里,这一走,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哎,青林,我不是看你回去有读这首诗的嘛,咋个你刚刚读起来结结巴巴的,是不认识上面的字嘛?哈哈哈哈。”
“狗屁,你明明看到我在楼上读书哎,这几个字我还认不到,你以为我是你,我只是紧张一紧张就有点结巴。”
“哎,你说苏小芬读得好不好,感觉如何。”
“也就那样嘛,我其实读得没得她差,只是有些结结巴巴的。”
“你一天不吹牛,浑身难受,今天你早上吃的蛋炒饭嘛?”
“不要吵,安静,刚刚老师说的话,你们是没听到吗?叫你们自习,不是乱说话,廖丛伟,你还在跟蒲朝青两个开小差……”
班长在说话,教室里面安静下来了,苏小芬虽然是个女的,但陈老师就是让她当了班长,只要老师不在,一有风吹草动,她都要站出来说,我跟同桌的交头接耳,被她看见了,说了我一顿。
苏小芬人还挺好看的,就是成绩太好,跟我不在一个级别,我差了她不止一星半点,所以陈老师很看中她,让她当了班长。
我们学校,整个六年级,总共就十二个学生,五年级有三十个,因为场地的原因,学校教室只有四间,幼儿园大班小班一间,一二年级在一个教室,三四年纪在一个教室,我们六年级和五年级的在一个教室,我们上课,五年级就自习,五年级上课,我们就自习,所以在我们学校教书的老师,不仅左右一个年纪,还要语数全通。
学校小也是有原因的,农村的原因占一大部分,学生有一百三十多个,六年级是最少的,其他班级都有二三十个,想起来也真是可怜,一个班级总共十二个人,上一周又转走了两个,现在就十个了,两人一排,分成五排,人数少,就要给五年级的腾地方,可能,我们这一届毕业生,是全校新建有史以来,最少的一批小学毕业生。
叮叮叮!!!
下课铃响了,这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上完了,将近四十分钟我们都在自习,廖老师找陈老师谈话还没谈完,虽然下了课,并没有谁离开教室,都在座位上没动,交头接耳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因为下课铃响了,代表着是休息的时间,没出教室就是等老师来说下课。
五分钟过后,陈老师带着教材进来,吵吵闹闹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下来,看着讲台上老师的眼神,我在刻意躲避,班长的话对我没什么威慑力,上课一直开小差,苏小芬也根本管不住我,但现在老师来了,我很害怕苏小芬打小报告,说我上课自习吵闹,拿起书本挡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露出来。
“老师,刚刚自习,有些人上课开小差,说悄悄话,我叫他们认真自习,他们还是吵得很,我管不住。”
果然,听到这话,我就知道那个大嘴巴打报告了,我心里真是脏话丑话骂了一遍,真是个报告王,带着怨恨的眼神,我挪动书本悄悄地瞪了一眼苏小芬,不过她却一脸正气禀然,完全没有看见我的愤怒,我发誓,等会儿下课了一定要去骂她一顿,而我最害怕的声音,这个时候已经在教室里响起来!
“是吗?嗯,你先坐下,说一下有哪些人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我来好好收拾他。”
“有廖丛伟,廖鹏,还有蒲朝青,蒲朝青说的最多,声音最大。”
苏小芬这一番话脱口而出,我就知道完蛋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在瑟瑟发抖,扎马步那种难忘的感觉,瞬间被我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次真是在劫难逃,我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大嘴巴的班长,这是跟我刻意过意不去,心里真把她爸爸爷爷问候了一遍。
“嗯,蒲朝青,站起来,廖丛伟给我站到后面,廖鹏也是,你们一天,都是六年级的人了,下学期就毕业,要去读初中了,现在还这样吊儿郎当,两门课都学不好,初中都是七门课,八门课,你们说,到时候该咋个办,那些老师比我严厉多了,现在不好好读书,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蒲朝青去给我扎马步,扎到上课才能回到座位,其他的人下课。”
宣布了对我的处罚,显然,我是最惨的那一个,廖丛伟和廖鹏,就站了不到两分钟,老师走了他们解放了,我还只能扎个马步在那里,两人看着我扎马步的样子,站在一旁嘻嘻哈哈,逗得我是火冒三丈,但又不敢动,那陈老师还找了个学习委员来监督我,不能动,只能到上课才能回去坐着。
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幸灾乐祸的苏小芬,和廖从燕一起站在我面前说:“该背时,不把我说的话听进去,活该,班长说话都不管用了,蒲朝青,你还真是牛的很。”
“你牛逼哪样你,哈皮,老子就是不听你的,你有种再去告我啊,还管我,老子真想给你两脚,滚,你个瓜娃子。”
流利地道的骂人四川话,被我狠狠地拿来骂了一遍苏小芬,小人得志,猖狂得很。
“你,你……”
受不了我碎嘴的苏小芬,拉着廖从燕就走出去了,剩下一堆围观的人,当然,六年级的威望,让那些五年级的不敢随便乱说,毕竟我们已经是这个学校的老大,尽管只有十个人,但全校的一百多人,没有一个不畏惧我们六年级,围观的也就那几人,其他的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身为高年级,就是这么拽!
“青林,扎起马步的感觉如何,哈哈,叫你娃儿莫凶很了,你不听,这下该背时,着了吧。”
“松儿,你怕是又想挨整了,等你青哥下节课收拾你,一天不给你松皮,感觉你要蹦跶上天了嘎。”
陈国松,我的死党,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算起来我是他叔叔,因为我跟他妈是一个辈分,不过他从来没把我当成叔叔,学校里玩的最好的就是我跟他,从小学一年级就一直在一起读,这种看笑话的机会,他不可能不来凑热闹。
“切,你牛皮有本事现在来整我啊,陈老师让你扎马步到上课,你要是动一下,苏小芬等会儿又要去打报告,你又要挨整,嘿嘿,还是老实点,哪个叫你一天痞话多。”
很显然,他抓住了我的命门,以前的老师,很少有能整治我的,但这个陈老师,我心里打底害怕,不打我也不骂我,就是让我扎马步,背不了课文,扎马步,没交作业,扎马步,对低年级动手动脚,还是扎马步,现在这种情况,我确实不敢动,那苏小芬又是个报告王,不怕她也怕她那张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嘛,你娃儿牛皮,给我等到,放了学我再收拾你。”
撂下这句话,显然起了作用,陈国松个子没我高,我又经常在家干农活,他也没我壮,听到我这样说,也想起了我以前收拾他的时候,不说话灰溜溜出教室,一旁的桂福锁,看着哈哈笑,拍拍我肩膀,说道:“青林,好好干,以后扎马步也能去得个奖状,那你更牛皮。”
“滚,有多远滚多远,下次你说话,我也给陈老师打报告,看你娃儿再笑我,哈皮。”
这个也是我死党,只不过他没有陈国松那么怕我,对于我的威胁一点都不在意,拍了拍手就出了教室,剩下五年级的在一边看我好戏。
学习委员跟着他们出去玩了,见几人走远了,我也就放开步子没扎马步,看向一边凑热闹的五年级,大声吼道:“看啥子看,没看过啊,你们不扎马步啊,看个球看,老子给你们一拳,滚!”
脾气暴躁的我,被这群低年级的看笑话,心里不爽得很,这个点离上课还有四五分钟,可让我扎马步四五分钟,简直要了我的命,苏小芬也没在教室,学习委员刚走,管他三七二十一,跑到座位上继续捣鼓我的纸飞机。
“叮叮叮!!!”
几分钟恍然而过,上课铃想起,我干净扔掉桌上的纸飞机,拿出数学书放在桌子上,箭一般的速度跑到教室墙跟扎着马步,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准备上课,陈老师也拿着数学书进来,我表现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做到了极致,很难找出破绽,至于五年级,根本不用担心他们打小报告,因为低年级打高年级的小报告,在我印象里,从来没发生过,因为他们畏惧放学后,怕我弄他们。
“好了,蒲朝青回到座位上,整个六年级,你最不听话,天天把心思放到哪儿,要用心学习,以后上了初中,你就知道了。这节课我们上数学,讲解点数乘整数的算法,五年级的把语文书拿出来,自习下一篇课文。”
数学课比起语文课,我觉得更有兴趣,有时候沉浸在一道数学题里,算很久才算出来,瞬间觉得很有成就感,一道题有时候做十几分钟,中途什么贪玩,恶搞,不学无术的思想,全都抛在脑后,认认真真地算题,在我用心做一道题的时候,最计较别人过来叽叽喳喳的吵闹,为此我打过不少年级的学生,也挨了不少老师批评,但吵着我做题了,心里就是一顿火。
老师虽然批评我,但对于我的学习态度,还是非常高兴,所以每到数学课,我的精神就比语文课好的多,语文课本里的东西,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别人写的文章,文章要表达的思想和伏笔,我怎么可能知道,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这个小数乘整数,首先要使得小数也要变成整数,我们可以先给他进一位数,让小数变成整数,来,同学们看黑板,这道题《0.5×24》这道题就是典型的小数乘整数,我们把小数的小数点向后移动一位数,把0.5变成5,这样等式就是5×24,算出来的结果是120,但这个结果肯定是不对的,来,看黑板,回到之前我们移动小数点的位置……”
老师在黑板上讲,大家都在下面做笔记,我也如同以往一样认真听讲,紧张不乏开心的一天,就这样在一分一秒中度过。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我把家庭作业布置一下,大家回去把数学练习册的二十三,二十四页做完,然后把数学本上第三十五页上的十五道数学题,按照步骤解答,不能只写结果不算过程,考试的时候,过程也是要算分的,语文作业就写一篇作文,叫《夏日》好了,放学吧,回家路上小心点,不要走公路边边上,有些地方不稳当。”
听到了放学,我浑身上下跟打了鸡血一样,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书包,刹那间就从后门冲出教室,整个学校,我们放学是最晚的,五年级的都放了好一会儿。
像是刚刚冲出牢笼的野兽,在宽敞的操场上疯狂飞奔,这种感觉爽得不得了,背着书包,和那几个顺路的死党边走边玩,上学的一天,就这样充实地过完。
“松儿,你要不要买牛板筋,我还有五毛钱。”
勾着陈国松的肩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书包半挎在肩上,问了问他要不要吃牛板筋,特劲道的麻辣。
“我没得钱了,今天我妈就给我一块,中午买了一包方便面吃完了,你去买嘛我不吃。”
“好嘛,我今天老汉给了我一块钱,我嫂嫂又给了我一块,中午买了一包方便面,第三节课买了一包大长今,还有五毛,我去买牛板筋,等我。”
话音落地,我从兜里掏出五毛钱,跑着一家杂货铺去买麻辣。
“幺婶,我买一包臭干子。”
“青林呐,才放学嘛?”
“嗯,才放学,幺婶吃饭了没有,幺叔没在屋头嘛?”
“吃了,你幺叔去背洋芋去了,你要买麻辣嘛。”
“嗯,我要那个,臭干子,呐,给你钱。”
“五角一包,拿到,早点回去,这个点不早了哦。”
“嗯,要得,我晓得了幺婶。”
杂货铺的老板,按照辈分来讲,我叫她幺婶。
给了我一包臭干子,我拿着麻辣就跑出去,看着走在前面的陈国松,快步跑过去。
“来,吃不吃麻辣。”
“你不是买牛板筋嘛?”
“牛板筋两个人不好分,一整块,我就买了一包臭干子,这个也好吃,来一块。”
“好嘛,这个上次我姐姐也从蒲家坝买了两包回来,还是多好吃的。”
跟我从不客气,一包麻辣四块,两个人吃,一人两块,吃着麻辣,说着话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