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搏人生之二十七

　　28、受教高人
　　经过半个月的苦战，终于按期完成了任务，就在这一天李厂长赶了回来，一见摆在坪里的非标件成品，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这下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你不知道在那里我想了解厂里的情况，可那地方太偏僻大哥大没信号，白天要考察没机会打电话，晚上厂里又没人接，可把我憋坏了。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
　　我说：“都还顺利，不过也是一场苦战，崔工和邹主任他们可是身先士卒，尤其是小崔，这可是个好苗子，他还深入车间，带头抡大锤呢。厂长你有这么得力的大将，还有这么多兢兢业业、能吃苦耐劳的工人，还愁什么任务完不成？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外面考察呀。”
　　李子和笑道：“老周，听你这么一说，我手下都变成了精兵强将了。不过，这厂是我一手建起来的，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员工情况我很清楚，你这段工作一定遭遇阻力了吧？”
　　“没有，没有。”我坚持道，“他们真的都很优秀，不然也不可能按期完成生产任务了。”
　　“难道崔工没有为难你么？”李子和直接了当地问。
　　“他没有为难，工作还非常得力。”我回答。
　　“这就奇了怪了，这崔德福怎么变了一个人呢？”李子和摇头笑着走了出去。
　　我将手头工作忙完，趁着少有的空闲，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这一段工作太忙，我一直住在李厂长安排的房间，也没去菲菲那里看看，不知她是否回来。
　　我想起那位相师的话，他说我有两个半孩子，就是说应有两男一女，那么菲菲一定怀上了我的孩子。可是还有两个在哪里呢？不可能她会一胎三个吧？我摇了摇头，想将脑中冒出的荒唐念头甩掉。
　　莫非她们也怀上了我的孩子，我又想到艳姐姐和徐蓉。尘封了近二十年的记忆，又突然涌出，唉，都是那个高级相师惹的祸，弄得我思前想后、想东想西的。
　　算了，不再去想捕风捉影的陈芝麻烂事。我来到洗手间，将头伸在笼头下让凉水冲洗冲洗。在凉水的刺激下，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也将乌七八糟的思绪冲走。
　　回到办公桌，李厂长笑呵呵的回来，一进门就大声喊道：“老周，真有你的，想不到崔工这么快就对你五体投地了，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真不简单，确有大帅之才，将来一定能大展鸿图。”
　　我愕然道：“李厂长怎么回事，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我做错什么啦？”
　　李子和笑道：“你哪里做错？简直是做得太优秀了！我知道崔德福人很聪明，也肯钻肯学，是个好苗子，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度量太小，缺乏一种大度，为此我曾多次找他谈过话，可他总是口头应得好，就是无法从根本上改掉这种毛病，我很为他惋惜，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没有宽宏大量是无法有太大发展的。我很想纠正他的毛病，可一直找不到根治他毛病的良方。谁想你来之后，竟将他的毛病给治好了。”
　　“什么，我将他的毛病治好了？”我莫名其妙地问。
　　“是的。”李子和说，“是你的以德报怨，让他深受感动，他因此意识到自己做人的不足，现在他已下定决心，痛改小肚鸡肠的毛病。你看看是不是你治好了他的毛病。”
　　我笑道：“我可不能贪天之功为己功，这是他的悟性高，与我何相干？”
　　“老周，你具有很高的领导才能，将来的发展一定会比我大。”李子和十分认真地说。
　　“厂长你是对我的讽刺还是鼓励，你已是拥有一家厂子的大厂长，而我只是仰仗着你的鼻息，弄口饭吃的打工者，哪里谈得上什么事业不事业的呢。”我苦叹道。
　　李子和道：“古人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现在正是遭受磨砺的过程，一旦时来运转，定能大有所为。”
　　“那就借你的吉言，如果我真的能够有那么一天，你就是我的启蒙导师了。”我说。
　　“启蒙导师我可没资格担任，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准备一下，等会中午我们到外面吃饭，这个人你见见非常有好处。”李子和说完走了出去。
　　这个李子和，卖了一个关子在这里就走了，害得我却费心地破解谜底：是个什么人？我思忖道：看李厂长说得如此慎重，此人一定很不简单，莫非就是老李赞不绝口的经营怪才袁之焕？我灵光一现。暗自点头，不错，一定是他。我心里涌出急欲相见的激情。
　　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将办公桌清理了一下，拿出日记本将这几天的事情补记了一下。写日记是我从参加工作第一天开始的，十多年来不论我是快乐还是忧愁，我都如实地将它记载下来。在写日记的过程中，我可以畅所欲言，将心中的所思所想，如实记录，尽情发泄。于是，我便在记录的过程里，享受到来自心底的激情与快感。
　　刚将日记写完，李子和朝我招了招手，我随他走了出来，他问：“你会开车么？”
　　见我点点头，他将车钥匙递给我：“你来开车，出厂门往左拐，一直往前走，就在富豪大酒店。今天我的右眼皮老是跳，因此不能开车。”
　　“厂长你也信这个？”我问。
　　“谈不上信不信的，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么多年我在商场上拼拼打打，之所以能够稳步发展，没有遭受大的挫折，我唯一的经验就是‘小心’两字。”李子和感慨地说。
　　我点点头：“也是的，小心谨慎可是立身安命的法宝。”我将车子启动，驶出了工厂。
　　李子和道：“想不到你的车开得不错，开多久了？”
　　我说：“学会开车有五、六个年头了，那时我在厂里负责技术工作，曾与一个乡镇企业搞联营，我常开着一辆破双排座去那里处理技术问题，那条路又窄又烂，很不好走，可就这么一来二去，我的驾车技术就练出来了。”
　　“有驾驶证吗？”李子和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那时期我们开车就没人管，谁愿意花钱办那个证，现在管理严了，我也没车可开，所以也没去办证。”
　　“不行，你得办个证，我在番禺建个分厂，下月就动工，想让你去负责，你会开车就自己开车去吧。回去后你给我三张一寸照片，我找人帮你办个证，这也是为了工作方便。”
　　我道：“行，我箱子里照片还有几十张呢，正好可以推销几张。”
　　说话间车子来到富豪酒店，我将车子停好，这才和李子和下了车。
　　我跟着李子和直往酒店走去，刚进门两位迎宾小姐施礼道：“欢迎光临。”
　　我猝不及防，被这娇滴滴的欢迎声吓了一跳，好在我的定力不错，没有露出慌张的样子，不然这个洋相可就出大了。
　　李子和带着我直上二楼，走进会仙厅的包厢，李子和看看表说：“还差十分钟，我们再等五分钟他一定会到，这家伙时间把握得非常准确，从不迟到，也不早到，一般都是提前五分钟。”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错，正宗的龙井茶，口感就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我端起茶杯，一股清香沁鼻而入，喝在口里却有一丝淡淡苦味。我对茶并不懂，平常都是喝白开水，没有正宗与否的概念。只好附和道：“嗯，不错。”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一位单单瘦瘦中等个的年轻人。他的衣着十分随便，脸面也是那种站在人群里很难辨认出的大众化脸谱。唯有那双凤眼透露出神清气秀，超凡脱俗的灵气。我想这人一定就是经营怪才袁之焕。
　　就在我暗自猜测之际，李子和站起来十分亲热地拉着来客的手：“之焕，来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哦，果然不错。”我迎上去伸出手，“我叫周斌，你就是经营天才袁之焕先生吧？”
　　袁之焕握住了我的手，没想到他人虽然瘦，可手劲倒是很大，而他一开口更显得青春洋溢，活力四射：“你好，周大哥，早就听李大哥说他有你这个多才多艺的兄弟，今日一见周大哥果然非常优秀。”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刹那间就拉近了许多。客套之后，我问：“袁老师，听李厂长说，你在上学的时候，就显示了卓越的经营天才，仅投资四万元就为你赚得了五百万，你是怎么知道那地方会修公路的呢？”
　　袁之焕哈哈一笑：“老师之称不敢当，其实我哪知道那地方会修路，只是凭直觉，感觉那地方不错，就涌出一种冲动，便不顾一切买下。不过我的运气确实不错，居然被蒙中了。”
　　我说：“这哪里是蒙，完全是一种悟性，一种与生俱来的感应力，一种对于经济环境所产生的第六感觉。”
　　袁之焕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说：“周大哥凭你刚才这几句话，就说明你不是俗人，具有一定的慧根。不错，在我的创业过程中，许多判断都是来自我的第六感觉，直到今天为止，我的感觉仍未欺骗过我。”
　　见他喝茶之际，我忙抓住时机：“袁老师，难道这种经济的东西，没有规律可行么？就像数学与物理公式一样，将那种东西套用上去，就能够对未来的趋势，进行预测。”
　　“从理论上来说，不仅有，而且还很多，诸如直接判断分析预测法、时间序列分析预测法、回归分析预测法、结构分析预测法、随机时序列分析预测法等等。这些东西多着呢，而且一套接一套，一环接一环，说得头头是道，我还专门研究了两年，可我得出的结论是：这都是画上的仙桃——好看不能吃。为什么呢？并不是说这些理论是错的，而是这些理论我们根本用不上。你想无论采用哪种预测方法，都需要大量的数据作为依据，这些数据只有那些专家们才可能拥有，像我们一介草民从何而来？没有数据又如何分析和预测？此其一；其二，一则来自民间的顺口溜：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国务院下文件，一层一层往下念，念完文件进饭店，文件根本不兑现。也许这则民间顺口溜有些夸张之处，不过却反映了一个事实，就是层层上报的数据，不真实，很多数据是下面的官员为了突出政绩而编造出来的。试想用虚假的数据作为预测的依据，能够得出正确的东西么；其三，假设我们的数据是真实的，我们的预测也会成为纸上谈兵，这是因为依据数据得出的结论都是机械的，其运行的规律必须严格按照正常的经济轨道运行，可我们国家的经济运行，行政干预太多，人为影响太多，而且这些干预和影响完全违背了经济规律，因此说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在这里或许说在中国经济发展还没有走向正轨前，是无法实用的。”
　　李子和见我正十分用心地听着，便道：“你们两个书呆子在一起，可有得一聊啦。”
　　我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袁老师这么一说，我感觉收获颇多，不过，即便目前经济发展属于不规则运动，但也应有不规则的规律可循，不然的话，为什么有些人能够致富，有些人则会血本无归？”
　　“你说得很有道理。”袁之焕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其实不规则的运行也是一种规律，也许你觉得我的话自相矛盾，但事实上就是如此。有人说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更多的人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种冒险和胆大，就是一种规律。所谓胆大与冒险所体现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就是一个‘闯’字。闯是一匹马冲入一道门里，谁也不知道门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也许走进去是一片鲜花开放的乐园，也许里面是杂草丛生的坟墓，生与死、大喜与大悲都被这一门所隔，如果在门外徘徊，你会平安但也只能收获平凡，如果你冲进去了，也许你会遭遇毁灭，但也拥有希望和收获。如果安于平平庸庸的生活，你无需突破这道门，如果你想充满精彩与辉煌，就必须冲进去。这个‘闯’包含着无畏和勇气，蕴藏着大胆和冒险。能够悟透这个‘闯’字，就是一种洒脱、一种超然了。”
　　袁之焕说到这里，两眼直视前方，处在一种深思的沉默里，我不敢打扰，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当然这种闯也有多种状态，一种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闯，当然这是瞎闯，是找死。这类人有多少死多少，几乎是全军覆没，能够幸存下来的几率极低；一种是脚踩西瓜皮，溜到哪里算哪里，这是一种碰撞运气的闯，这类人往往有种随遇而安的习惯，他们处事比较坦然，心理承受能力也比较好，因此虽然不乏失败者，也有成功者；一种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闯，这种人孤注一掷，不遗余力，胜固欣然，败亦惨烈，这类人要么暴富，要么倾家荡产；还有一种是谋定而后动的闯，当他看准方向之后，尽可能地收集有关资料，尔后抓住时机，一举成功，这类人成功的几率最多，即便未成功，也能将损失降低在最低程度，但是这类人必须具备超人的智慧，冷静的头脑，渊博的知识还有超人的直觉。所以这一类结果虽然好，可惜少之又少。”
　　谈兴正浓时，酒菜已上桌，李子和做了个暂停手势，大声道：“行了，行了，两位书呆子打住、打住，还是用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