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金玉良向女经理微笑点点头，带上背包，骑上自行车，直奔供销总社。他满腹愁肠的走进临县供销总社大院，同事们笑着挥手向领导致意。
　　同事们给金玉良一个甜甜微笑：“金总早上好？怎么驮个大兜子呢？”
　　金玉良强挤一丝笑：“啊，早。”回头看一眼背兜，“是换洗衣服。”
　　同事们背地议论：“咳！咱头儿的情绪可有点不对头哇？嗯，说不准县府哪位领导怎么招的了吧？”
　　“不对！他可是县政府的红人儿，再者说，咱头儿和领导关系好着呢。”
　　“唉，别背后议论领导好不好？做好自己事，管领导高不高兴干么？”上上下下同事看出领导不乐，都在小心谨慎，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儿。
　　孙芳淑刚刚速成班毕业分配到总社来的女大学生，金玉良的行为孙芳淑也有察觉。她走过去，凑到身边，跟进办公室：“金哥，今天怎么了呢？笑容呢？给同志们一个笑，比发奖金都爽！咯咯咯咯。”
　　金玉良锁好自行车，拿下大背兜，用眼睛余光看了一眼让他失魂落魄的孙芳淑说：“哪来的那些笑给大家当奖金，真能胡扯！”
　　金玉良一夜是气得魂不守舍，对每天都在对面办公的孙芳淑觉得很陌生。孙芳淑每天要得到金总的长吻，今天她不会放弃。她走到刚坐下金玉良身旁，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上一口，金玉良把她头捧住，又给她一个长吻。孙芳淑说：“金哥，我好喜欢你呀。”
　　金玉良：“芳淑，我心情不好，你马上走出我办公室，别让人家嚼舌头。”
　　孙芳淑：“金哥，谁爱怎嚼就怎嚼，我才不怕呢。这院里就我一位是大学生，别人瞎起讧我不怕，别人她不配。”
　　金玉良站起身作个揖：“芳淑，姑奶奶、亲爱的，我求求你马上离开。”
　　孙芳淑欣然离开金玉良，去外面转一圈又回来：“金哥，我的办公桌就在你对面，你让我去哪呢？”
　　金玉良抬头看了一眼孙芳淑说：“哦！我忘了，那你随便吧。”
　　金玉良一个人静下来时候，把单位的工作一放下，家里昨夜的吵闹声，时时刻刻都在他耳边了绕。他痛苦的忍受着精神折磨自言自语：“家，还有吗？毁啦！金玉良啊金玉良，你真是个十足的大浑蛋！以后金家的哥嫂们会原谅你吗？曾经的爱妻会原谅你吗？”
　　孙芳淑疑惑地问：“金哥，您是怎么了啊？您这是撒癔症啊？金哥，您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金玉良用斜眼看了一眼孙芳淑：“芳淑，你注意点电话，我去县委研究一下农资分配问题。”
　　金玉良怕今日把持不住对孙英淑的情感任意发展，不敢再看美女孙芳淑，也没有再看孙芳淑；披上外衣走出办公室，骑自行车奔县委而去。
　　
　　金玉良在临县供销总社的那些事稍后继续说。再回到现实中石园三队廖凤云家客厅，去看看廖凤云、冉东旭姐弟俩的谈心，又到了什么火候。
　　廖凤云与冉东旭把几天里不想说的一段往事，痛下决心向心中最信任的人，一吐为快。她说：“小弟，姐现在己是中年女人，又想起一天的述说后，心中感到愉悦。我又想提笔在短帖集里写一段朱淑真的《秋夜》
　　“姐，能再给小弟朗诵一遍吗？然后我来写。”
　　“可以呀！我一直想让小弟在我短帖集里写一篇像样的小楷，好，你听着；
　　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冉东旭第一次在廖凤云帖集里提写，他拿起小楷狼毫，醮墨挥洒：“姐，您说朱淑真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小弟，运笔有所长劲，但刚性不足、柔媚有余。唉！这不怪你，你的老师是女性，所以你学来的就缺乏刚劲有力的运笔。小弟，以后自悟吧，达到刚柔并济也是好事。”
　　冉东旭涮笔挂架：“姐，朱淑真写下此句时，好像在思念？”
　　“小弟，我也百思中想到诗人朱淑真当时是啥心境，也许和现在我的境界差不多。所差是秋与冬，在情字上，不知道诗人朱淑真，是否也是一个人时，才觉察到凉意。她虽沒写一个情字，她的通篇四句都含情。不然怎能让我此刻想起她的杰作呢？”
　　“姐，您分析得真对，我认为也是这样。”俩人又进入对视欣赏中。
　　廖凤云二十多年如一日，带着美好的意境入眠。这是凤云在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是她把心中积圧多年往事吐出的结果，廖凤云独站窗前。
　　她每天的睡眠前都要写起一段类似古韵或古诗词的章节，她不是思念已故人和离她远去人，是乞盼天天能见、又夜不同眠人能昼夜相伴。
　　东旭听了一天云姐与金玉良一段婚姻中，有诸多不和谐情结，又想起云姐讲的山花盛开季节的湖边邂逅一段美妙姻缘。
　　他站在廖凤云身后：“姐，我也想起一段韦庄的《思帝乡》能写在您的短帖集上吗？我想加上我的评语可以吗？”
　　廖凤云没有回头：“小弟，你可以在上面任意写，评语可以，我还是那个观点，别改原文一字一符号。”
　　“好的姐，小弟记得您的教导了。”
　　冉东旭又重新提笔打开短帖集，用蝇头小字写道：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东旭评：同是山花盛开时，带着一份好心情出游。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东旭评：云姐邂逅沒说，但回头一笑，又招一招手还是看上了。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东旭评：暂短几句谈话，就手拉手见爹娘。太草率了吧？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东旭评：云姐呀云姐，也被无情弃，你是监守着初衷的信念吗？”冉东旭又涮笔挂入笔架，廖凤云转回身来去看短帖集；她嫣然一笑：“东旭呀，你真会胡思乱想瞎联系。”
　　冉东旭一本正经的：“姐，您要不是监守那一点点信念，二十二岁被拋弃，带着两个七岁的孩子，又是为的什么？这个家除了孩子你还有什么？你本身也是孩子，难怪老师做家访时不相信你们是母子，就现在我看也不像，难道说就沒想到再婚？”
　　廖凤云被问的面红耳赤：“小弟，我说过，我在等着苍天赐予我的长顺哥呢，除此，皇帝老子也不会撼动我的心田。”
　　冉东旭沉默不语片刻：“姐，您会等到的，苍天不负有情人。”
　　“小弟，是你搅动了我平静的生活，我并不想误你青春。小弟，千万别把青春当儿戏。”
　　冉东旭轻轻摇头：“姐，我什么都不想多说，过完春节由马新华去说吧。”
　　“小弟，我还是把那段失败婚姻究竟是怎么了断的？在什么基础上我才痛下决心的全说给你吧。”
　　“姐，小弟不忍心您再揭开已封口的伤疤，但又想知道姐到底痛在哪里才会让您闭关十七年。”
　　“小弟，人生难得一知己，苍天赐予我小弟足矣，再痛一次又奈何？”
　　金玉良与廖凤云分手前后。
　　金玉良离开家以后，廖凤云哭得稀哩哗啦，其实她还想到的有个完整的家。天还没亮，金山与之夏还在熟睡中，看着两个将要上学儿女，她哭诉着：“山子，之夏，这回可能你们的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金山、之夏，快点长大吧，妈妈需要这个家。”
　　李姨心里堵着又没地方诉说，脸色非常不好，看着小云：“小云，哭吧，哭出来会好的。别怕，有姨在，天塌不下来。”
　　剩娘俩时候忍不住委屈，趴在李姨怀里，她放声大哭：“是我的错，八年前小云不听您的话才会是这个样子的。姨，从我们成亲那天老天爷发怒、劈雷闪电、暴雨滂沱那时起我就后悔，是爸爸的劝说才在一起走过八年。”
　　李姨像哄小孩似地哄着：“小云，这个星期六姑爷要是不回家的话，你得辛苦一趟，去临县供销总社住上几天，啥时候把姑爷哄好再回家。”
　　廖凤云听完李姨的话，没有了哭声，擦干泪呆呆地坐着。
　　一连两个星期，金玉良也沒回家，金山和之夏吵着要爸爸，李姨也生气地催促廖凤云走一趟监县供销社。李姨有些怒气的说：“小云，明天你必须去一次临县，不把姑爷哄劝回来你就一直住在那里。”
　　廖凤云心里也急：“姨，我沒出过远门，真是不敢走，又这么远，我可怎么去呀？姨呀，咱再等等吧。”
　　李姨态度坚决的说：“小云，现在社会治安比什么朝代都好，没土匪，坏人不敢露头，去吧，路上是安全的。不敢去也得去，这件事别人代替不了，非你自己不可。”
　　廖凤云：“姨，您别生气了，我明天一定去，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再让您老人家着急了。”廖凤云决心踏上去临县的旅程。
　　那天廖凤云起的很早，做好饭天还没大亮，把金山之夏收拾完，家里的事交给李姨，太阳将升起时候，廖凤云离开了家，直奔小镇。她在小镇十字路口张望，有一辆格斯51汽车停在那，她走过去问：“师傅，您的车去哪里？”
　　李师傅上下打量一下廖凤云：“啊，我去临县办点事。哎，你想干什么？我怎不认实你呢？”
　　廖凤云心里如打开两扇门似的说：“师傅，我是想……啊，师傅，您贵姓？”
　　李师傅忙着往汽车引擎水箱里加水，很随便地问：“小姑娘，我免贵姓李，你有事吗？别怕，有话好好说，我不是坏人，看把你吓的。”
　　廖凤云：“李大哥，我不是害怕，是激动的。我也去临县，能捎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