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交易

　　连如江摇摇头，很大方地说：“卖什么卖，你要喜欢直接拿走就行。我现在这么多邮票，又不懂价钱，这算是分给你的鉴定费用吧。”
　　杨梅先是一喜，这可遇不可求的《天安门放光芒》珍贵邮票，难道就这么简单归了自己吗？转念一想却又摇摇头说:“如江，谢谢你。不过我也不能要你的。刚才我翻了一遍这所有的邮票，这枚《天安门放光芒》应该是最贵重的，它的价格虽然比那版猴票要低一点，但怎么也要二三十万，你不懂邮票行情，去年在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会上，一枚‘放光芒’邮票以三十三万元成交了，我看过拍卖会的图册，那枚邮票并不比你手里这款好多少。”
　　听说一枚邮票居然被卖了三十几万，连如江瞪大了眼睛，暗想:不会吧，自己差点送出一套别墅。但是心中多了几分对杨梅的敬重，虽然她有着诸般缺点，但是她不贪，诱惑面前很有自己的原则。对一个人看法的转变往往从一件事情的处理上，他不再像刚才一样讨厌杨书记，忍不住说道：“杨梅姐，其实我对于邮票一窍不通，你想要的话我真完全同意。”
　　“如江，谢谢你。这样吧，我和我父亲商量一下，让他和你交易吧。我俩谈钱好像伤感情一样。”杨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拒绝诱惑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做人她是有原则的。
　　“真的没必要，杨梅姐，你看我今天发了这么大财，算是见者有份吧。”连如江不是开玩笑，他真想谢谢杨梅。
　　说来也巧，就在此时，杨梅手机响了，竟然是父亲杨方林打过来的，他已经到了南京，想问问女儿和黄院长约会的事情。于是杨梅把发现邮票珍品的事情给父亲简单说了一下，杨方林大感兴趣，说马上过来看看。
　　杨梅找了一张纸，挨个给连如江写下剩余那几种邮票的名称，以及她所了解的大致行情价格：《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全面胜利万岁》这枚邮票也算是珍品，此套邮票虽然未发行，仍有极少量流出，但都是单枚票。邮票发行档案上也没有记载。从发现的信销票和实寄封看，这种邮票是由河北石家庄邮局流出的，并经邮政使用。存世量数目不详，市场价格应该在五万到八万左右。
　　而这些塑料袋子种装邮票最多的就是《梅兰芳舞台艺术》纪念邮票，它的无齿邮票是一种四周都没有齿孔的邮票，专为集邮发行的，本套邮票是中国人民邮政发行的第一套无齿邮票。“梅兰芳舞台艺术（小型张）”，采用的是剧照《贵妃醉酒》。梅兰芳在此戏中，把两只水袖抖拂得大方自如，不仅表现了杨贵妃的雍容华贵，连长吁短叹、自怨自艾也在水袖上流露无遗，表现出高超的技艺，小型张仅发行二万枚。梅兰芳的精湛表演艺术和邮票传神的设计，加之存世量甚少，使梅兰芳舞台艺术邮票和小型张身份暴涨百倍，现在市场行情大约五万左右。
　　剩下的《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纪念邮票以及《古代科学家》（蔡伦）错体邮票、《关汉卿戏剧创作700年》纪念邮票、《牡丹》特种邮票（小型张）、《里乔内第31国际邮票博览会》纪念邮票（小型张）这五种邮票价格也都在万元上下，连如江粗算了一下，自己这次虽比不上那次的宋版书一下子进账一百五十万元，但也能凑成一个整数，心中有点欣喜若狂的架势，他决定好好破费一下请杨梅父女一起吃饭。但是自己今天禁足，不得出校门，即使想花钱恐怕食堂的菜品也没有超过三十元的。
　　杨梅满满写了两页纸，看她认真的样子连如江都有点于心不忍，这个时候他在思索这么一个问题：那两个学生手里会不会还有别的包有书皮的书并没有拿出来，真该好好问问他俩。不过看那个女学生精明异常，最好别太急，再见到他俩的时候再说吧。
　　杨方林到了学校门口给女儿又打了一次电话，杨梅急匆匆去接父亲去了，连如江忽然想起自己手机刚才关机，忙打开，哗啦啦四五条短信蹦了出来:有肖木燕已经到了北京住下给他报个平安的，有凌红岩约他中午一起吃饭的，还有岳父大人让他开机回个电话的信息。他急急忙忙给王云贵打了过去。
　　王书记此时正坐车赶往济南，前几天钱书记莅临临清运河文化艺术街的开幕式，高度评价了临清人民勇于创新走自己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不坐不靠不等的创业精神，紧接着省委宣传部就把这个县作为典型宣传。王书记的光辉形象屡次在《山东卫视》上出现，他们一家马上成了聊城市的红人，甚至于娇娇在小学里也因此成了知名人士，天天挺胸抬头不可一世的神情，结果没少被王凌丹收拾。
　　常委之争也渐渐明朗化，就连熊市长都表达了对他的完全支持，今天他回到聊城本来想享受一下周末的休闲时光，却不料十点左右接到了钱书记秘书夏方的电话，问他方不方便到济南来一趟，钱书记想找他谈谈。这让王书记怦然心动，虽然不知道有啥消息等着自己，但无疑会是好消息，电话最后夏方又很客气的问小连最近怎么样，在南京学习快结束了吗？说是首长一直记着他呢。闻听此言王书记二话没说，一边马上让司机开车带自己杀奔省城，一边给连如江联系，想让他给夏秘书打个电话，只是没想到打了两次电话对方都是关机，估计小女婿肯定是休周末睡个懒觉把手机关了，于是发条短信给连如江，让他方便时候回个电话。
　　闻听此事，连如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和钱书记、夏秘书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在武老生日宴会上，交情谈不上深厚。但看岳父最近仕途顺畅，也知道人家肯定没少帮助做了工作，也就心存感激，但要是冒昧打电话说些什么呢？可是岳父大人有令，也只好硬着头皮打过去，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来了，传来了夏秘书的笑声：“连科长，老弟，哈哈。”
　　“夏处长您好。”夏方除了担任钱书记的秘书，还兼着省委办公室三处的处长，和自己位置比起来算得上是高高在上了。连如江语气中带着恭敬。
　　“老弟你别客气了，北京一别一直没见你，我上次去你们聊城才知道你在南京学习呢，什么时候结束呀？”夏方的话语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我们这次培训是理论实践相结合，理论课还有两周就结束了，实践课是集体去苏州考察一周。最多一个月就回去上班了。”
　　“嗯嗯，好。回来时路过济南一定和我联系，我陪老弟喝一杯。”夏方语气中带有亲近之意，连如江如何感觉不出来？他急忙表态：“夏处长，我一定去拜会您。”
　　“好啊，一言为定。王书记今天要来济南，我们老板约见他。好事呀，老弟。”夏方最后似乎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但马上让连如江大喜，他心里当然知道夏方嘴里的老板是谁，不由连声致谢，二人又寒暄几句才挂断电话。
　　连如江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双喜临门的福气，他在房间转了一个圈，想给岳父回个电话，但没想到王云贵的手机居然正在通话中，但总想找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于是给妻子打了过去。王凌雪正在娘家养尊处优，忽然接到丈夫电话有点奇怪，他很少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于是问：“如江，有事吗？”
　　“嘿嘿。”听到他的这种似乎压抑不住的笑声王凌雪心中一暖，忍不住责怪：“你那傻态儿，又怎么了？就知道傻笑。”
　　“我又捡到宝了，宝贝儿。”连如江把邮票的事情原原本本给妻子回报了一遍，王凌雪也喜不自胜，不禁自夸自擂起来。“依我看呢，肯定是咱们孩子给你带来了好运气，你看看最近自从我怀了他，你接二连三的有所斩获，这次邮票你都留着吧，说不定将来宝宝喜欢集邮呢。”
　　“可是我已经答应别人卖给他们一点了。”连如江一听妻子口气，忙解释，他可不想失信于人。
　　“好吧，随你。家里事情你说了算。老公，你要继续努力，给咱们的小宝贝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王凌雪依旧是很随和的性子，无可无不可，听丈夫说要给别人丝毫没有拦阻的意思。接着她又说道：“如江，我想你了，我想这几天就去南京看看你。再拖久了天气越来越热，我走路也不太方便了。”
　　“好啊好啊，昨天武毅还说嫂子怎么不来看看呢，我马上安排人给你订票，还是软卧，你坐白天的车吧。要不要我回去接你过来？”
　　“这倒不用，不过我听娇娇说他们学校被征用做咱们市高考模拟场地，要放三天假，要不我带着她一起去好吗？”
　　“行，要不你问问你妈妈和你姐姐来不来？我现在这个房间很大，一百多个平方呢，各人有各人的房间。在南京玩我让武毅找个车你们一起，有她们照顾你我也放心。”连如江马上同意了。
　　“好啊，我现在就去问我妈。”王凌雪兴冲冲的电话没扣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汇报：“我妈说单位最近忙，去不了，但我姐姐和娇娇都去，你找人给我们订票吧。周二晚上或者周三白天都行，我明天就去办理请假手续。”
　　“遵旨！”连如江听妻子就要过来，心情更愉悦了。但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楚谷，她现在已经坐上飞机了吧。
　　此刻的楚谷也不由想起了连如江，她走向飞机的时候回头望望，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默默地走进机舱……
　　杨方林先在门口的小商店里买了两瓶好酒，才和女儿一起到连如江住处，他一直恪守不空着手进门的老规矩。门铃响了两声，连如江就迎了出来，看杨梅旁边一位老人，脸型和她颇为相似，个子却不是很高，头发乌黑反倒是胡须有点发白，嘴唇很厚，一副忠厚相貌，没等杨梅介绍，他就急忙伸出手去问候：“您是杨伯伯是吧？欢迎欢迎。”
　　杨方林面露微笑，他双手握住连如江伸过来的手，十分客气的说道：“连主任，幸会幸会。”三人一起走进了客厅。连如江已经泡好了茶，待杨家父女坐好，就急忙端上茶来，杨梅往桌上看了看，刚才摆了一桌子的邮票都已经收起来了，心里马上有了忐忑之感，莫不是连如江改主意了？刚才自己一路上都在向父亲介绍那枚《天安门放光芒》，她甚至都想如果财力允许的话多买几套邮票，这种珍贵的收藏品放在连如江这种不懂行的人手里，真个是明珠投暗了。她顾不上喝口茶就问道：“如江，那些邮票你都收起来了？能给我父亲鉴赏一下吗？”
　　刚才连如江泡茶的时候担心打湿这些邮票，就一股脑的揣到自己的电脑包里，放回了卧室，现在听说杨梅父亲要看，二话没说马上就拿了出来，看他就像下饺子般胡乱的把邮票拽出来，丝毫没有那种收藏家小心呵护的神态，杨方林和女儿忍不住对望一眼，满心都是痛惜。像他们这种热爱收藏的人家，对文物古玩以及其他收藏品都如同眼睛一般呵护。大热天宁可自己热得难受，也会给放置收藏品的房间加装空调。见到连如江一点也不把如此珍贵文物当做一回事儿，都暗骂他败家子儿。
　　连同学则是浑然不觉的样子，看邮票堆在一起他顺手拨弄，竟将几张邮票划拉到了地上，终于他找出那张《天安门放光芒》，很规规矩矩的递给杨方林。杨梅则是俯下身子去帮他捡掉在地上的那两张，捡起来后又给他重新整理了桌子上乱作一团的邮票。
　　杨方林天生一副好相貌，连如江心中暗暗赞许，福禄寿三星齐聚在脸上，子女双全，官位很稳，而且财源滚滚，现在看起来已经退居二线，但举手投足间官威依然很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带灯光的放大镜，仔细研究起邮票来。
　　杨梅看日头已近中午，就半开玩笑地问连如江：“你早晨买没买速冻水饺？现在可以煮了。”
　　连如江此时方觉出一阵饿意，他嘻嘻笑道：“杨伯伯到南京来我一定要进地主之谊，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顿饭吧。就在学校门口应该不算犯规吧。”
　　“要不晚上约一下黄老，你看方便吗？”杨梅用商量的口气问道。
　　“也好，我一会儿给他发个短信，问他晚上有空吗？”连如江心中别扭，但是不好意思当着杨方林的面再拒绝杨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