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柴窑
作品名称:寻宝记 作者:卧龙饮水 发布时间:2018-09-19 10:29:38 字数:4230
看连如江故意推脱的样子,徐子婵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哼”了一声,说道:“连大师,您真是高人难请呀,莫不是要我外公也三顾茅庐不成?”
楚谷在一旁听他说周日要去上海,不由得心中暗喜,这家伙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到了议事日程上,看得出来很重视,她赞赏地看连如江一眼。见徐子婵口气中颇为不悦,也假装责怪:“如江,徐妹妹远道而来,你要有时间不妨和她多交流交流。”
连如江想要反驳,但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口,只好耸耸肩:“好吧,明天方便时我们再联系。”徐子婵总觉得他态度不端正,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外公那可是到了哪儿都算得上是尊贵客人,也只有连如江不太当回事吧。
三人坐电梯下楼,到了十层时徐子婵和他们挥手告别,回自己房间,路过外公门口时,她下意识停下脚步敲敲门,在她印象中外公参加酒会一般都要很长时间,现在看时间尚早,外公应该是回不来的,没想到今天有点意外,门声一响,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在门口出现了,徐子婵认识他是外公的好友乔教授,马上笑容满面:“乔爷爷好。”
“子婵呀,快进来。你几个爷爷都在这儿呢,过来拜见一下。”房间里传来外公的声音。
这个房间是一个里外套间,有点类似于家居的布置,里边是卧室,外边则是会客厅,会客厅明显装修的是中式风格,红木家具,墙上挂了一幅中国山水画,靠近卧室的墙上还摆着书架,文房四宝等,外公和李局长坐在居中的两把太师椅上,旁边依次坐着李馆长和东南大学的厉教授,几人看见徐子婵进门都点头致意。厉教授刚才晚餐前并没看见徐子婵,现在看她进来忍不住说:“子婵,我四五年没见你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徐子婵害羞地笑笑,挨个喊了一声爷爷。
李馆长笑着恭维黄院长:“黄老,子婵现在北大考古所上班,您也算得上是后继有人了。”
黄院长摆摆手说道:“哪里呀?考古和文物鉴赏可是两种不同的职业。子婵现在有一些历史知识比我都懂得多。不过大家都明白,这文物鉴赏可是需要的不单是书本知识,没有几十年历练和熏陶,那可谈不上大成。”
这句话让徐子婵也心中默默认可,自己和外公的距离可不是几年几十年就能达到的,要需要很多的历史、文化、人文、宗教以及区域的全面理解。旁边刚坐定的乔教授笑着搭腔说:“黄老呀,这人有时候碰运气也可能有大成呀。就像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年轻人,接连两天竟然捡了两次大漏,一次是宋版书,另一次则是仿乾隆田黄三链章,但我和他谈起来,他竟然完全是一个古玩门外汉。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徐子婵知道他所说的是连如江,忍不住说道:“乔教授,我刚才就在二十楼的自助餐厅和您说的这位运气极佳的人一起吃饭呢。”
“连如江也在这儿?”黄院长惊讶的问道,“他和你约好了来的吗?”
“不是不是。”徐子婵脸一红急忙否认,“纯属凑巧,他和他的一个同学在这儿吃饭偶然遇到的。”
黄院长“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心中却多了一丝疑问。旁边李局长问道:“这个连如江是谁?你们好像都很熟悉嘛。”
黄院长笑道:“他是山东聊城的一个年轻人,也算是个国家干部吧,现在南京大学培训,只是此人一向眼光独到,善于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第一次在济南见到他,他就得了一块当年和珅的玉扳指,羊脂玉而且里边有内雕手艺,极是惊人。后来又陆陆续续看他起获过几件珍宝,虽说不得价值连城,但也颇为珍贵。最近他来南京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有斩获了。我整个北京故宫博物院也没有一本宋版书的善本,他居然无意间弄得一件,当时乔教授就在场。”
听他这般介绍,房间人都惊奇的张大了嘴巴。乔教授点点头,说道:“的确是善本,而且保存极好,外边看像是清朝的东西,打开仔细端详才发现是一种伪装,听说他是花了二千块钱买的,可算捡了一个大便宜,当时就有人出高价要买下来,但最后不知所终,也不知道他是卖了还是自己收藏了。”
南京博物馆的李馆长说:“这种国家的东西应该上交才对!”但众人却没有接话的,就连李局长也都默不作声。见场面有点冷场,黄院长说道:“我们还是说刚才那个话题吧。子婵你也坐下来听听,刚才你厉爷爷讲到在鬼市上发现一个疑似柴窑的盘子,我们都分析分析。”
“啊。”这个消息让徐子婵震惊了。柴窑是中国古代著名官窑之一,被誉为中国“诸窑之冠”,然而它却只存在于传说中,原因是至今未发现柴窑的窑址,也无完整的柴窑器皿传世,甚至连柴窑瓷器的残片也未曾有人亲眼目睹。自古以来,国人对柴窑的争议不断,已然是中国瓷器史上的一桩悬案。
我国古代的祭祀礼器多用青铜器,周世宗柴荣即位之后,开了用瓷器礼器代替青铜礼器的先河。柴荣创建御窑——即后世所谓的柴窑,诏令制造祭祀所用的瓷礼器及皇宫所用的日用陶瓷。窑匠向柴荣征求瓷器的颜色时,柴荣指示:“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要求把瓷器烧成雨后青天的颜色。
清梁同书的《古窑瓷器鉴定考》云:“柴窑,后周柴世宗所烧,以其姓柴故名……制精色异,为诸窑之冠。”柴窑被公认为我国历代名瓷之魁,然而传世真品极为稀少,后人因此多对其赞誉叹惋不止。北宋仁宗朝时,已经很难见到柴瓷的真容。欧阳修《归田录》云:“柴氏窑色青如天,声如磬,世所稀有,得其碎片者,以金饰为器,北宋汝窑颇仿佛之,当时设窑汝州,民间不敢私造,今亦不可多得。”
宋仁宗朝距后周时间并不算长久,当时人们得到柴瓷残片时,却不惜用黄金来装饰,足见其稀有珍贵的程度!明代时,皇宫还收藏一些柴瓷,如《宣德鼎彝谱》记载:“内府所藏(瓷器):柴、汝、官、哥、钧、定。”但在民间,柴瓷则难得一见。明朝末年,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就慨叹道:“柴窑最贵,世不一见。”明代因此有“片柴值千金”的说法。明代之后,柴瓷开始绝迹,无人再见过柴瓷实物。
到目前为止,中国各大博物馆均没有收藏一件柴瓷,而网上一些宣称是柴瓷真品的收藏品,也没有得到有关专家的鉴定。现在全世界只有日本珍藏一件柴窑青百合花瓶,据说是六百多年前明朝皇帝回赠给日本幕府将军的礼物,但也是一件残品,即便如此,这件柴瓷残品也被日本人公认为是国宝中的国宝。现在听说有柴窑竟然问世,不能不使众人惊讶万分。
徐子婵望着厉教授,急切地问道:“厉爷爷,您是在哪儿遇到的这个柴窑物件?收了吗?”
厉教授叹口气说道:“就在三周前的周日早晨,朝天宫东门外的书摊旁边,那是南京有名的鬼市,半夜里到太阳出来之前摆书摊,但也有一些收藏品交流。我是五点左右去的,当时天没大亮,我转了一会儿,最后在一个靠边的摊位上看摆着佛像、毛主席纪念章还有几件瓷器,其中一件天蓝色的小盘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当时比量了一下,盘子直径大约十五厘米,高度三四厘米吧。”厉教授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其他几位老人刚才已经听他讲述过一遍,但此时仍聚精会神,生怕漏下什么重要情节。
“我端详很久,总觉得那个盘子不但很薄,而且颜色靓丽,杯口是莲花形,虽然早晨光线并不好,但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色彩,沉稳宁静幽艳晶润,颜色随光变化由浅至深。我用手指轻轻地叩击杯沿,顿时传出悦耳的金属之声,声音延续了三四秒才逐渐消失。只是当时觉得它是一件古物,绝不是是现代工艺品或者仿制品,开始真的没往柴窑上想。于是问老板这个盘子的来历,老板却也说不清楚,只说是从安徽凤阳那边乡下收的。我后来问他价格,他要三千,我觉得太贵,也因当时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就和他商量五百可不可以。他拒绝后我就想靠靠价格,到市场外边转了一圈,谁知我刚走城管就来了,顿时市场作鸟兽散,我回来再也找不到他了。”
“后来我查了相关资料,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看到的那个盘子,记得那件瓷器表面并非看上去那样光滑,而是有点像百岁老人那样充满皱纹,这符合硅的风化现象。此外,瓷器沟槽比较厚的位置还有较大的气泡,这也符合御瓷慢烧的特性,现代瓷器不会有这样的气泡。我越想越觉得可疑,仔细想来它集千峰翠色于一身,达到了古代青釉发色的最高境界。这绝对不是一件普通凡品,即使不是柴窑,也是五大名窑之一。”厉教授最后断言。
“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徐子婵总结道,几乎所有人都懂柴窑的特点,但几乎没有人亲眼目睹过真正的柴窑。她起身给各位老人斟茶,除了乔教授,其他几个人都喝的是白水,他们怕夜茶扰睡。
李馆长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咱们国家历代名窑的瓷器鉴定传承,均有不少实物流传后世,为何独有柴瓷绝迹了呢?黄老刚才介绍过,一是柴瓷的分布范围极为有限。柴荣规定,烧制出来的合格瓷器只允许在宫廷里使用,残次品全部当场毁掉,不准流入民间。二是赵匡胤建立宋朝后,提倡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他登基伊始,即诏令关停耗资巨大、污染严重、破坏环保的柴窑,并遣散工匠人员,由此造成了柴瓷的失传和绝迹。对于文化界和收藏界来说,实在是一项不可估量的重大损失!大家都知道‘柴窑片瓦值千金’,但世上有无柴窑陶瓷的存在至今文物界都无定论。你说你是柴窑的东西,首先必须要找到窑址,没有考古的依据是决不能擅自说它出自柴窑。”后边这几句话说明了李馆长对于厉教授认定那个盘子是柴窑并不怎么认可。说完他看一眼低头看杯子的黄院长。
乔教授则发表不同意见:“咱们国家陶瓷史上对秘色瓷存在与否也曾有争论,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法门寺唐塔地宫发掘出土了十多件秘色瓷后,才证明它的存在,当时地宫里的《物账碑》明确写出了它们是秘色瓷以及存放件数。所以柴窑并不是不存在,而是没被发现,另外柴窑瓷器可能真的存在。前几年西安拆迁,发掘出许多的瓷器碎片,好多瓷片考古人员都能分类,各个窑口都能分类,各个年代也能分类,唯独剩了底下的一些,个别的像指甲盖那么大,非常薄的,天青色的,就是归不了窑口。我曾经专程去西安柴窑考古研究所去看过,那几个瓷片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磁窑瓷器。但完整的瓷器我是没看到过。”
“厉爷爷,你后来没去再找那个卖家吗?”徐子婵好奇地问。她心里总觉得三千元对于大学教授来说并非天价,而且厉教授的眼光在文物界也是很出名的,只要不是现代工艺品就绝对赔不了钱。
“唉!”厉教授重重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我后悔呀,当时就是一种捡漏的心情,而且看那个卖家也不是很坚持要价,我就想靠靠价格,谁知道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再也找不到了。此后一个月几乎每天我都去,但再也没见过那个卖家;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说他是流动摊贩,平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谁知道在不在南京?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看来我终是和那件神秘的瓷器无缘。”
徐子婵看着厉教授顿足捶胸的懊恼神情,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同情,不知怎敌,他忽然想起了连如江,那个会梅花易数的连大师,不知道他能不能给厉教授帮忙,让他失而复得那件疑似柴窑的盘子。她却不知道,此时的连如江也处在焦头烂额中,和他同宿舍的王阳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