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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纠缠

作品名称:寻宝记      作者:卧龙饮水      发布时间:2018-09-19 06:56:26      字数:4260

  黄院长饶有兴趣地听外孙女讲述这些故事,虽然他博览群书,对于文物鉴赏之类的知识算得上泰山北斗,但他一向对于传说之类并不太感兴趣,他一直对于儒教文化颇为敬仰,深深迷信孔圣人所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以及敬鬼神而远之这类话。他对于历史上的知识自然晓知颇多,也了解郭璞这个人物,但却不知道金山寺竟然有这么多的传奇。
  他问徐子婵,历史书上记载“当年郭璞因何事,来葬江心作浪传”,不是说他选择水葬了吗?
  外孙女笑着说:“外公,这可是一个传奇故事呀。郭璞深谙‘风水造化’,也是历史上提倡‘水葬’的第一人。他曾在镇江和丹阳一带住过,认定瓜州和润州之间是长江风水最佳处,这段江面恰似蛇之七寸,为江水最为狭窄之处,金山寺西边江水之下,该是龙脉之首,于是决定死后安葬于此。”
  “那时晋武帝的驸马王敦官拜征南大将军,领江州牧,扼守长江。王敦骄横不羁,屡有篡权野心。久闻郭璞奇才,于是想办法将郭璞调到自己身边当幕僚。王敦想谋取帝位,因为郭璞以阴阳五行闻名天下,能够消灾去祸,预知未来,于是便要他算上一卦,看看造反能否成功,同时也借机考察他的态度,郭璞态度非常好,很爽快地告诉他,肯定失败。本来就怀疑郭璞与朝廷有勾结的王敦,现在疑心更重了。于是,又让郭璞再算一卦,让他看看自己还能活多久。郭璞说:‘你若明天造反,不久就会失败;相反,你如果守在南昌不动,你的寿命长得无法测算。’王敦冷笑着问:‘那么你能活多大呢?’郭璞说:‘我只能活到今天中午。’王敦再也按捺不住,立即叫人把郭璞送出去行刑。戏剧性的是,郭璞被押出去,问行刑人要去哪儿动手。行刑人说:‘南冈头。’郭璞说:‘那一定是在双柏树下了。’到了地方,果然见有两棵连在一起的柏树。郭璞接着说:‘这树上该有个大鹊巢的啊。’众人抬头看看,找不到。郭璞叫他们细细寻觅,果然,在密密的枝叶间找到一个鹊巢。郭璞死后,王敦造反,后不到两个月就失败了,王敦‘愤惋而死。’
  在到南昌王敦幕府之前,郭璞预测到此去凶多吉少,对家人交代说,他死后要把他的尸体装进棺材,用船送到镇江金山寺西南的长江中,棺材放入长江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千万不要回头看。他死后,家人按照他遗嘱的要求照办了。
  棺材放入长江后,忽然听到身后惊涛骇浪冲天而起,汹涌澎湃,江中忽然发出闷声雷霆炸响,刚刚转身的家人惊骇万状,不由自主地回望了一眼,只见江面犹如一口沸腾的大锅,江水排山倒海,在云雾翻腾中,逐浪升腾起一座小山头,这山从无到有,缓缓上升,但就在他们回头的一刹那间,露出水面才几米的这个小山就停止了,郭璞的棺材就埋在了里面。
  郭璞家人回去后询问当时著名的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如果不是你们回头望,这个小山还会升高,直到超过金山。由于你们回头一望,这个生长过程被打断了。因此,后人就给这座江中升起的岛,起了个非常浪漫的名字,叫做石排山。给那块突出来的石岩,称之为郭山,谐音叫鹘山,慢慢地又被称为鹘子山,《金山志》里说:‘郭公墓,在山之西石排山,相传郭璞葬此,有石碣,虽江水泛滥,不没。’
  元末明初的小说《水浒全传》中,第九十一回‘张顺夜伏金山寺,宋江智取润州城’,也有‘郭璞墓中龙吐浪,金山寺里鬼移灯’的诗句。明万历年间,丹徒县令庞时雍题“‘中流砥柱’四字在石岩上,因连陆时淤泥上升,‘砥柱’二字被埋入土中,只有‘中流’二字露于地面。到了清朝的咸丰、同治年间,金山以及石排山、鹊子山、中泠泉,几乎同时登岸。慢慢的也就演化为镇江最小的山了。”
  黄院长悠然叹道:“都说五十而知天命,看来我虽然过了五十,仍不知道天命所归,没想到小小金山寺中居然有这么一大篇文章。当时我陪同江苏省文化局的人游览金山寺,只看到景色如画,云腾雾绕,却不料竟然有这等说法。那个连如江是个颇精通风水之人,不知道他到了金山寺会不会有所发现?”
  “外公,为什么非要让他去呢?就因为他给你说了那番话吗?我看着您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哪里有他说的那种神色涣散,或将有祸事临头的样子。”
  说也奇怪,陪着外孙女在这里一番说笑,黄院长觉得自己反而精神了不少,没有了原来那种阴森难言的苦涩感觉,就连两眼也不再昏花,他笑着说:“子婵,你不懂得能人辈出的意思吗?这连如江的确有些手段。当年我初见他时就有一种预感,这人非是池中之物。”
  “嗯。外公,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玄虚,好像在哪一张古画上见到过这个人,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是哪张画。这两年我看过好多画册,你们故宫里边的字画我也都看了一遍,但就是找不出是哪张画了。”徐子婵虽然对那个家伙并不感兴趣,但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次我做梦梦见《金山胜迹图》里的情景,就觉得很是奇怪。你知道金山寺已经从江心慢慢移到陆地上已有百年,怎么我竟然在梦里看那场面栩栩如生呢?早有传闻说《金山胜迹图》最后的得主病困死于镇江,莫不是真有什么灵性?是不是该宝又要横空出世了?你知道连如江是个擅长捡宝之人,我也算是借用他的眼力吧。”
  “外公,最怕就是您与虎谋皮,连如江可不是一个很大方的人,你记得那玉珠串吗?连让我们仔细看看都舍不得。”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但徐子婵依然对连如江小气鬼的表现大为不满。
  “子婵,将心比心。要是那宝物在我们手里,我们也未必肯轻易让与别人鉴赏。”黄院长倒是一个极为开明之人,“后来我又几下聊城,他见了我还是相当尊敬的。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在这儿住下。我把连如江手机号码给你,你方便时候给他联系一下,说周四我们去南京。”
  “哼。”徐子婵对于那个小气鬼总是有几分不满,但又不好执拗外公,只得拿出手机存下了连如江的号码。
  连如江这几天也是很忙,从南京图书馆无意得来的那张地图让他兴奋异常,他有个预感,这张图里一定埋藏着许多的秘密,他从小的时候对于探宝之类就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一下子从天而降的地图不禁令他浮想联翩。为此他专门去购买了一张很详细的全国地图,他找到高唐县那一页仔细研究起来。
  从地图位置上看那个十字架应该在两个村庄李庄和刘僧官堂到清平迎旭门的直线上,而现在地图上李村已经改名军户李庄,而且他怎么看也无法将这三个地点串成一条直线,这两个村庄周围还散落布置着几个别的村庄,都是在林场的四周,而这个十字架无疑就是林场中心地带了。已经一百多年的沧海桑田,太平军时期和现在已经无法比较,当时那个地方是高低不平的一片荒漠,方圆十几里都是茫茫沙丘,连绵曲折,少有人烟,也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他可以想象得到几个太平军地鼠一般悄悄隐匿,既躲避清军追兵,也要防备乡间民勇,他们携带的大量财宝肯定不便于远行,索性就找一个地方埋藏起来,做上记号,然后再想方设法逃回南京的情景。这肯定是一处藏宝图无疑,但就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捷足先登,要知道上个世纪文化大革命前后一直忙于人定胜天的活动,现在的清平林场雏形就起于当时,说不定已经被别人发现了。他想起爷爷给他的紫玉葫芦,那种只能是馆藏大家的物品,却出现在民间,谁知道会不会是别人偶得了呢?想到此处,连如江的心情又变得不好起来,他把放大镜掷在床铺上,忽然想起刘磊已经成了清平镇的一把手,忙掏出电话想问个端详。
  刘书记此时正在酒桌上奋战,他正式上任已经十天了,但接风洗尘的酒宴几乎就没断过流,附近森林公园里的山珍野味、传统的蒸碗、特意从县城请来厨师做的海鲜吃了一次又一次,他都明显觉得自己胖了不少。听见手机响,以为家里爱人打过来,便有几分不耐烦:“喂。”
  电话里传出连如江的笑声:“刘书记,怎么不高兴吗?”
  “如江呀,你好。怎么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你学习结束了?”刘书记脸上神色变化极快,同时伸出手挥了挥,酒宴上的嘈杂一扫而空。
  “没有,早着呢。”连如江决定不告诉刘磊实情,这种秘密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就撒了一个谎:“我在南京大学上课,有一个教授曾经到咱们哪儿去考察过古建筑,他至今对迎旭门记忆颇深,另外问在林场附近是不是有过什么传说之类的,说有人起获过宝物,我说我对清平不熟,就想问问你。”
  听说是闲事,刘磊也就没当回事,他说:“我正好和附近几个村支书在吃饭,我给你问问,一会儿给你说。”
  一问之下都说没有过什么传闻,倒是有个黑牢村的村长说他们那片曾经有块地方很神奇,全是黄河古道的流沙,方圆几十亩只能种草,不能栽树,原来每年都有人误入其中被沙土吞没,解放前特意修了一座钟馗庙镇压邪神,后来倒真的风平浪静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庙被毁了,而几个红卫兵在拆庙时被砖石砸伤,其中一个人不治而死,老人们都说他们唤醒了恶神,从此后那个地方更是属于禁区,很少有人敢靠近。
  刘磊打电话回去告诉连如江,说是没有什么传说传闻,又问他大约什么时候回聊城,他已经得到消息,说最近临清王书记要高升为市委常委,连如江自然也会随着岳父的高升水涨船高。连如江又和他开了几句玩笑就挂断了电话。乐观考虑的话那个藏宝图没有被别人截胡,他有点心痒难熬,恨不得现在就想回老家去看看。 
  给妻子打电话的时候,他倒是没有隐瞒王凌雪,说是自己凑巧遇到了一份藏宝图,而且在自己老家附近,王凌雪开始有些不相信,后来见他言之凿凿,才明白他不是开玩笑,王凌雪的态度可不如连如江那般心切切,她现在有子万事足,天天就为了腹中孩子或担心,或欣喜,身外之物反而不怎么考虑。尤其上次连如江把那么一笔巨款交给她,她丝毫不再为生计发愁,因此格外超脱。她劝丈夫:“如江,你也别想得太多,这样子咱们就挺好。我们母子平平安安,你呢,仕途前途光明,这种藏宝图先别说真假,就是真的也肯定千难万难,不然早就让别人发现了。”连如江则是有点沉湎其中,他解释道:“我就是好奇,要是真的有宝藏被咱们发现,那多精彩呀。将来给孩子讲故事,说他爸爸如何了得,也是很光彩的事情。”
  王凌雪轻啐一口:“傻态儿,你现在就很出色了。”连如江嘿嘿一笑。
  徐子婵开始给他联系的时候他正在课堂上,看到北京的固定号码且听到一女声“喂”,便想当然的以为是武义程找他,他压低声音说道:“程姐,我在上课,下课后我给您回电话。”徐子婵有点莫名其妙他的称呼,但听到他在上课也就挂断了电话。
  连如江课间休息回电话,徐子婵却又不在办公室,接电话的人听他称呼“程姐”,便很不客气的说他打错电话了,他问这是哪儿,对方说是北京大学考古研究所,连如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在这儿有什么熟人,悻悻然挂了电话。等徐子婵回来后听同事说电话的事情,又急急忙忙给他再打回去,他却不接了,徐子婵气愤之下决定不再找他,二人就这样捉迷藏般再度错过。
  楚谷原本以为这几天连如江会找她一趟,结果那天二人约好周日一起去上海后,连如江就杳无音信了,不由心中凄苦:“这个家伙不知道是傻还是对自己不在乎,竟然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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