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天安门

　　王云贵点点头，如果这次钱书记临清能成行的话，且不说最后常委之争最终结局如何，单单在聊城市里的影响自己就能跃升一个台阶，没有人会再把他当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市委书记。他想到此处就想让连如江来趟临清给自己助助威，但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貌似这次女婿的北京之行就是为了自己吧。
　　岳父大人在电话里不出声，连如江也不知道说啥好，二人就这样僵持了有半分钟的时间。连如江才说道：“小雪挺好，爸爸您放心，我们现在武老家里吃顿便饭。”王书记也就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放下了电话。
　　连如江坐下时看妻子望了他手机一眼，忙解释道：“是咱爸爸的电话。尤秘书长已经到了临清市，他担心你的安全，问问我俩的情况。”这句话不尽不实，但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介绍王书记给他商量事情的经过。王凌雪说了一声：“这么快呀。”就不再关心这个事情。
　　这顿晚餐几个人吃得都很开心，不知不觉间连如江喝得又有点多，吃完饭后武毅本来想邀请大家到市里去唱唱歌、洗洗脚放松一下，看连如江已经有点醉眼朦胧，也就没坚持。王凌雪本来又有一点委屈，但想想丈夫不远千里从南京辗转回来，这几天基本上都是在火车上度过的，心中柔情顿生，半拥着丈夫睡了。夜里忽然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大觉寺玉兰树下看花，玉兰花竟幻化成一位笑语盈盈的女娃娃，她也甜蜜地笑了。
　　第二天早晨连如江起得很早，他在院子外一个小树林里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没想到竟然又看到了齐先生，齐先生正在一株枣树下扎着马步闭目运功，连如江远远看着，只是觉得他姿势很奇怪，不好意思上前打扰，悄悄的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早饭时武毅和武义程陪他俩一起吃的，武毅要直接飞回南京，他本打算问一下连如江是否同行，但看王凌雪和丈夫依依不舍的样子也就没好意思开口，连如江想起廖主任安排的去团中央的事情，便打听路怎么走，顺便想去和武老辞行，他打算白天带着妻子到天安门广场、故宫博物馆转转，晚上就坐夜车直接回聊城送妻子回家。南京那边课程很紧，自己借着出差为名假公济私毕竟不太好意思。
　　武义程本想再挽留他二人住上几天，见连如江坚持要走，也就不好阻拦，她说去团中央送材料的事情她安排人去就行，不用连如江跑一趟了。只是来北京一趟，不吃顿烤鸭似乎有点不近人情，她想带着夫妻二人去吃顿全聚德，王凌雪闻听此言，坚决拒绝了。她说昨天的午宴中就有烤鸭，而且她现在身体原因对油腻的东西敬而远之，这次来北京已经给程姐添了这许多的麻烦，就想陪着连如江在北京城随意走走，圆圆自己爬上天安门城楼的梦想也就罢了。连如江则插话问道：“程姐，上次那个女特务不会再出现吧，我怎么想起她来有点害怕呢？”武义程哈哈大笑，说道：“那样的巧事发生概率不到万分之一，也可能是你命该有此小难吧。”连如江想说其实自己经此一拳，眼睛看人境界似乎提高了一重，但觉得这个小秘密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武义程终究没拗过连如江二人，只好安排李三木全程奉陪，又重新准备了许多的礼品装在车上，车票没有确定，只是安排李三木到火车站时随到随拿就行。
　　王凌雪的心理又有一些变化，她竟然有点归心似箭，甚至连天安门都不想去，开始思念自己在聊城的那个家。她悄悄问连如江，能不能回聊城自己家一起吃晚饭？
　　连如江看妻子一眼，他也忽然有一种想家的冲动，都说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家，只是他习惯了两人在一起时身边的草草木木，总觉得那个被王凌雪装修成一座儿童乐园的湖边小居是二人共同的家。他郑重其事点点头：“咱们抓紧点时间，争取上午转转故宫，坐十二点左右的车，那样八点之前能到咱家。”王凌雪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给武老辞行时齐先生也在，二人兵对兵将对将的正下着象棋，见连如江过来，齐先生忙起身相迎，武老则趁机把棋盘上的一匹马装在兜子里，连如江眼尖，看到此情此景就想发笑，武老则在身后把手指放在嘴上，做出一个禁声的姿势。
　　“两位老人家，我来给您们道个别，我要回去了。”连如江深深鞠躬，“下次有机会再来给你们拜年。”他偷眼仔细观察两位老人的面相，都是寿昌永延的福相，估计一两年之内是丝毫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由心中高兴。有武老和武家的双重庇护，自己一家人都是顺顺当当，他心里充满了感激。
　　“如江，你可是我们武家的福星呀。每次见你我都有收获，以后要常来看看我老头子。”武老说着也站了起来抚摸连如江的肩头，他个子极高，即使现在已经老态龙钟，但仍比连如江显得高大。
　　“肯定的，爷爷。”连如江故意低了一下身子，他觉得武老心目中已经把他当做子侄看待了。
　　“如江，还有一件事情，昨天听你说今年你要荣升父亲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的满月酒，这样，齐爷爷送给孩子一个长命锁。”齐先生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玉质的物件出来，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这柄长命锁表皮、雕工都很不错，晶莹剔透，雕工精湛，包浆自然，玉质细腻，明显是名家精心雕刻，选用的也是和田玉的上等料，结构致密，水头足也特别漂亮，韵味十足。玉锁正中间雕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反面则雕刻龙凤呈祥的图案。“谢谢！谢谢爷爷。”连如江和王凌雪又再度行礼致谢。
　　李三木驾车到天安门广场时，连如江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九点半了，前门距离火车站倒不是很远，他嘱咐李三木，让他去火车站给他拿两张路过济南的软卧票，最好十二点左右。然后他就领着妻子下车了。
　　天安门广场位于北京市中心位置，南北长八百八十米，东西宽五百米，面积有四十四万平方米，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城中广场。天安门城楼坐落在广场的北端，五星红旗在广场上空高高飘扬，人民英雄纪念碑屹立在广场的中央，人民大会堂和中国国家博物馆在广场的东西两侧遥遥相对。毛主席纪念堂和正阳门城楼矗立在广场的南部。天安门广场最早呈倒“凸”字形，明代称“大明门”、清代称“大清门”、民国时期称“中华门”；当时的广场是一块禁地，普通老百姓绝不允许涉足，即使探头张望也会犯下“私窥宫门”的大罪。因此那时人们要从东城去西城只能绕到大明门以南或地安门以北。就是官员等到了门前也必须下马步行，可见广场之神圣。现在的天安门广场，则变成了一个旅游胜地，被评为新北京十六景之首，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如织，甚至比连如江小时候赶集还要热闹，天气已经变热，不少有人手里拿着各色的花伞，就像盛开了朵朵鲜花。连如江曾经来过天安门广场很多次，他担心这络绎不绝的人流磕磕碰碰得让妻子别扭，手上格外用劲地拉着妻子，王凌雪很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只是偶尔咋呼一声：“你轻点。”
　　看着广场南段有很多人排队，王凌雪问丈夫：“那是做什么呀？”连如江解释道：“这是免费参观毛主席纪念堂。大家来北京要给老人家鞠个躬，作为开国太祖，毛主席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那我们也过去敬个礼吧。”王凌雪建议道。
　　“这次不要了吧。主要你怀着孩子，最好不要到这种地方，对孩子不好。等宝宝出生以后，咱们一家三口一起过来给毛主席行礼。”只要一说到对孩子如何如何，王凌雪就像听话的小学生一样无不遵从，这也是一个做母亲的天性，二人围着广场转了一圈，就走到了最北端的金水河旁。
　　“如江，虽然别人都说你博学多才，但要说起建筑来，你比我可要差多了，不信我考考你？”王凌雪仰视着天安门城楼笑道。
　　“那当然，俺媳妇儿就是学建筑的，我可不敢以己之短攻你所长。”连如江故意装出谄媚的样子，其实这倒是真事，王凌雪对于建筑学、建筑史学得很多，她又喜欢听故事，强闻博记了许多的典故。
　　“又贫。”王凌雪用松着的那只手点了一下连如江的额头，“好好听老师提问，答对有奖？”
　　“有啥奖？”连如江装出色眯眯的样子。看着丈夫，想起晚上二人的旖旎风光，王凌雪脸上一红，说道：“别捣乱，请听题。”
　　“我问你，这金水桥上的七座桥分别是给谁过的？那几个华表，华表你肯定认识的，有什么象征意义？”
　　“这？”连如江故意用手挠挠头，为难地说，“中间那座桥肯定是皇帝专用的桥梁，旁边也比照官阶来的吧，但让我说我却说不上来。”
　　“回答问题有效，给你十分吧。满分一百分。”王凌雪笑嘻嘻地，用手指着金水河上桥面略拱，桥身如虹，构成绮丽的曲线美的几座桥梁，介绍道：“中间最突出的一座雕着蟠龙柱头的桥面，只许皇帝一人通过，叫‘御路桥’；左右两座雕有荷花柱头的桥面，只许亲王通过，叫‘王公桥’；再两边的，只许三品及以上的文武大臣通过，叫‘品级桥’；最靠边的普通浮雕石桥，才是四品及以下官吏和兵丁走的，叫‘公生桥’。连大人，您想过哪座桥呀？”
　　连如江哈哈笑着说：“知足常乐，我们走最靠边的桥就行。公生桥，也是生公主的桥，宝贝儿这次就生个公主吧。”王凌雪却想起昨晚上的那个梦来，看来自己怀的极有可能真是一个女儿，她责怪道：“你就不会志向远大一点，越往里越好呀。”
　　“那可不一定。我在济南上班时曾经有一个人，平时狂得不得了，动不动就说古代皇帝如何他如何，结果后来他真的与皇帝为伍了。”连如江耸耸肩膀。
　　“啊？怎么就与皇帝为伍了？”王凌雪不明就里，问了一句。
　　“他成太监了。这不就是进宫伺候皇帝，与皇帝为伍吗。”
　　王凌雪淬了他一口，骂他不说好话。然后继续介绍：“中间五座金水桥除有类似严格的等级规定外，还表示‘万方来朝’之意，你看华表上满刻着盘龙与云朵，巨柱顶端加上了云板、承露盘并蹲坐着石兽，此兽有注视皇帝出入的意思，因而人们把前华表上两只背北面南的石兽叫‘望君归’，把后华表上两只背南面北的石兽称‘望君出’。”
　　“原来如此。”对于华表连如江并不陌生，他抽过的中华烟上就是华表的造型，但他不知道竟有如此之多的讲究。他俩边说边穿过了金水桥，在妻子的坚持下，他们走的是品级桥。连如江笑着自嘲：“我做不做得三品以上高官说不得，媳妇儿你一定要做诰命夫人的。”
　　王凌雪嘻嘻笑着并不和他反驳，同时叮嘱他道：“头顶三尺有神明，在这座圣殿前如江你可不准胡说八道呀。”连如江马上大声咋呼：“谨遵懿旨，老佛爷，喳。”
　　王凌雪重重扭他胳膊一把，恨恨说道：“越说越来劲是吧？”
　　天安门城楼后边就是售票处了，二人走到前来却是有点叹气，也许今天天气格外好的原因，游客特别多，售票处早已排着长长的队伍，排队的人已经拐了几个大弯，拿着钱的，焦急地等待着买票的；好几个北京口音的黄牛夹在队伍之间，嬉皮笑脸的问着游客要不要买票；有些保安也跑过去治理现场；队伍后边也有许多人三三两两的站着，巴望着售票口，希望早日出现自己家人的身影。拿到票的差点儿没兴奋地跳起来，和自己的家人拥抱着，不大的院子里不停的人流涌动，仿佛下了一锅饺子，只可惜饺子放得过多了。
　　这要是排队要等一个小时吧，看到拿了票的人也在旁边安检等候，连如江心中着急，他们的时间可是不多呀。王凌雪看他面上露出不悦，就劝他：“没事，咱们慢慢等吧。要是时间太紧，以后再来也行呀。”
　　连如江往远处看去，忽然看到故宫博物院这几个大字，他高兴地说道：“我想起一个老朋友来，咱们走走后门，我这就给黄院长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