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搏人生之十五

　　15、马路修车的故事（2）
　　我站定之后，已经气定神闲，望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个大汉，心中觉得好笑，有意奚落道：“两位起来呀，不是要教训教训本大爷吗，怎么赖在地上不起来呢？”
　　大胡须人虽倒地，可凶性依在，只见他圆睁怒目望着我大声说道：“你靠的是耍邪术，算得了什么英雄，有本事我们一对一凭拳脚比比高低！”
　　“什么，凭拳脚？好哇，站起来比呀。”说着，我用脚将一根棍棒挑起，拿在手上。这是一根杂木棒，很沉，也很结实，可能是他们专门用于打斗的木棒。我想在他们面前立立威，于是将那木棒往上抛了抛，暗地里运足功力，口里故意嘲弄道，“你们这样的朽木，也能拿来打人么？”
　　光头坐起来道：“这可是我们大棒帮最有力的武器，怎么会是朽木？”
　　我心里一惊，曾经听别人说过，这大棒帮是这地方的一个大帮，听说一旦惹上，就会带来不少麻烦。不过既然惹上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可拍的，不如露一手，威慑威慑他们。
　　于是，我暗用内力将木棒的结构震散，然后将木棒轻轻一折，就听“喀嚓”一声，木棒断成两节，我扔在地上：“怎么样，我说这是朽木做的吧？”
　　光头起身捡起我扔下的两节木棒，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说：“奇怪，没朽呀，怎么你就那么轻轻地一折就断了呢？”
　　大胡子翻身起来，单脚一跪双拳一抱：“对不起，张奎有眼无珠，不知大哥是高手，多有冲撞，敬请海涵。”
　　想不到这张奎挺江湖的，居然给我来这一手。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奎既已低头，我可不能再斤斤计较了，何况我也不愿惹上大棒帮，于是我故示大度，双手将张奎扶起：“张兄弟请起，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一打闹我们不就是朋友了？”
　　光头看见我和大胡子一拉一扯的，疑惑地对张奎说：“张大哥，搞半天你们是老相识，怎么才认出来呢？”
　　我一听心里乐了，感情这小子是个二愣子。不过二愣子也有好处，至少不会耍奸弄滑。我问道：“我在这里干活，你们怎么要来找我的麻烦呢？”
　　张奎尴尬地一笑，摸摸头刚说了一句：“这个——”
　　话没说完，光头快嘴快语地说：“是那两人花钱请我们来的，说是只要将你撵走，给我们每人一百元钱。”
　　我困惑地说：“我又没有招他们惹他们，他们为什么请你来撵我呢？”
　　张奎说：“还不是同行生嫉妒，他看到你的生意太好，而他们几乎没有生意，认为是你抢了他们的生意；又看你是外地人，所以请我们来撵你。”张奎停顿一下，又说，“大哥你放心，既然你是我们的大哥，在这块地盘就没有人再敢为难你了。光头，我们去教训教训那两个小子，不准他们再与大哥为难。”
　　光头拾起大棒就走，我劝道：“算了，不要为难他们了。你们可以告诉他们，我只是临时在这里做几天，做完之后立马就走。”
　　张奎一听说道：“大哥是缺钱用么？可以找兄弟我呀，十万八万的兄弟我拿不出，可是三、五千的，兄弟还是不成问题，要多少大哥只管开口。”
　　想不到这张奎还挺义气，相识不到一个小时，竟表现出如此慷慨，当然，我不可能要他的，这黑社会的人还是少惹为好，我想这里可不能再干下去了，得重新找个地点。于是我笑道：“谢谢张兄弟的好意，大哥在这里干活，并不是光为了挣钱，而是因为有任务。”
　　张奎说道：“大哥有什么任务，需要兄弟帮忙么？有什么事大哥只管开口，在这块地盘里，兄弟我虽然不敢说是呼风唤雨，但还没有能够难得住我的事情。”
　　为了拒绝张奎的好意，我得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可一时之间真还想不出好的理由，抬头看见在树枝上飘扬的旗帜，我指着旗帜说：“这是我们公司组织的学习雷锋活动，得修满一百辆车子，活动才结束，我才能回公司。”
　　“哦，是这样，那我就帮不上大哥了。”张奎无奈地说。
　　光头想了想：“奎哥，我有个办法可以帮大哥，我们让那两小子滚蛋，大哥在这里搞活动的一天，就不允许他们摆摊子，这样那些要修车的就只有到大哥这里了，大哥不就很快能够完成任务了么？”
　　张奎用惊讶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光头，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你怎么能想到的，走，我们找他们去。”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俩已经飞奔而去。当然，我也没刻意阻止，毕竟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果真的被赶走，也是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看没有顾客，我将摊子收起，骑着单车在马路边的一家店子吃了一个快餐，又来到大树下。有一个中年人推着一部单车坐在那里等，见我来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要去车站取东西，谁知车子骑不动了，能不能帮忙修一下，而且他今天身上没带钱，他保证明天一定将钱送来。
　　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我没有犹豫就对他的车子进行检查。他单车中轴的弹珠碎了，怪不得踩不动。我很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中轴取下，将弹珠换了，又将整个车子调理一下，中年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人在外面，总会遇到困难，如果人在困难时，能得到别人帮助，那是莫大的运气。我是从重重困难里走过来的，因此对于中年人的要求，当然会答应，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下午来修车的人虽没上午多，可收入却高得多。修了几部摩托车，摩托的顾客出手都很大方，少的五十，多的一百，而且钱一扔，一溜烟就走了，真不知道是张奎他们做了手脚，还是这地方真是有这么高的价。
　　大约在下午四点钟左右，一位年轻女子过来，说她的摩托坏在马路上，问我能不能帮她推来修修。我当即跟去将摩托推了过来。女子说有急事便打的走了，却将摩托车钥匙扔给了我。这女子也真大方，萍水相逢就将摩托交给我，万一我骑走了，她上哪里去找？我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低头对摩托进行检查，将脏兮兮的外表擦拭，发现还有七成新，且是一个不错的牌子。不过车子毛病不少，看来这主人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根本不会爱惜自己的车子。我很为这辆摩托感到惋惜，有一种明珠暗投的感受。耐着性子我将车子的毛病一一处理，又在每一个传动部位打上油。试着在马路上骑了一圈，感觉十分好。整个摩托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了。我敢说那位女主人过来，一时也无法认出她的摩托。
　　将摩托修好，已经用了我将近两个小时，看看表已快七点，可那位女主人还没来，我只好耐着性子在这里等着。我想，假如我不等她，将车子骑走，她一定会以为遭遇了骗子而后悔不迭。我可不愿意拿人家的信任开玩笑，只有继续地等下去。
　　看看天色将黑，我只好将摩托车和我的修车摊子移位到马路旁，一则便于那位女士辨认，再则也利于我快点回宿舍。可是我坐在马路边又等了一气，依然不见那位女士的踪影。我想也许她不会来了，便思考着如何将单车绑在摩托车上，准备打道回府。
　　正在这时，一辆的士“嚓”的一声停了下来，那位女士走下来，看到我说：“你还在这里呀，我以为你走了呢。”
　　我笑了笑：“你的摩托车没拿走，我能走么？”
　　那女士哈哈笑道：“想不到真还有你这样的活雷锋，还一直等在这里。在我们这里，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多少钱？”说着她作势掏钱。
　　我说：“先不忙着给钱，你还是骑骑试试再说吧，看还有什么问题。”
　　女士说：“行、行，一定行的，用不着试了。”
　　我坚持说：“你还是试试吧。你不试车，我可不能收你的钱。”
　　女士笑了笑：“你这人真有意思，性格还蛮犟呢，好吧，就依你。”说着她骑上车，一打火就着，女士惊讶道，“咦呀，我这摩托一直打不着火，上了无数次修理店也没弄好，想不到你这一修，竟然好了。好吧，我再溜一圈。”说着，一踩油门“呼”地往前冲了过去。
　　我站在那里等了约七八分钟，女士这才回来，一下车说：“不错不错，你的技术真不错，可说是妙手回、回什么去了，哦，妙手回春。”她从身上拿起一把百元钞票，数也没数抽出几张递给我。
　　我伸手拿过一张，说：“有啦，我可不能多收你的。”
　　那女士说：“你这人真怪，人们常说见钱眼开，世上没人嫌钱多的，可你却不一样，居然还怕钱烧手。”
　　我笑道：“我也不怕钱烧手，只是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可不能坑蒙拐骗呀。”
　　女士道：“千金难买我愿意，我愿意给你呀怎么着？”
　　“你愿意也不成，因为我不愿意。”我笑着道。
　　“好吧，今天为了等我才弄得这么晚，我们就在前面的店里吃点东西行不行？给我一个向你表示谢意的机会。”女士虽然说得委婉，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我婉言谢道：“现在太晚了，以后再说吧。”
　　女士道：“反正都要吃饭，晚就晚一点，就前面有个酒店，味道还不错，走吧。”叫我骑上单车，她便骑着摩托跟在我的后面。没办法我只好听从她的安排，进了那家酒店。
　　酒店的生意还不错，这么晚了里面依然座无虚席，我们站了一会，才空出座位。女士点了四个菜还要点，被我制止了——只有两个人，吃不了岂不浪费？没多长时间，菜就上来了，女士不听我的劝阻，点了一瓶红酒。几杯酒下肚，两人的话自然多了起来。
　　“周斌先生来深圳多久了？”女士问。
　　我一愣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士笑笑：“我能掐会算，又会相面，所以知道你的名字。”
　　这当然是胡扯，不过她能知道我的名字我还是有些奇怪。想了想我才恍然大悟，一定是看到我挂在车上的工作牌了。当时只是为了对付城管检查，想不到却被这位女士发现。我笑着揭穿了她的秘密，她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我问她：“我们萍水相逢，为什么你就那么毫无顾虑地将摩托车钥匙给了我，难道不怕我将你的摩托车骑走么？”
　　女士十分老实地回答：“我当时也是因为有急事，没办法在这里等，如果不将钥匙给你，你就无法修车，我也只能如此了。再说我看你不像个奸诈之人，而且还将工作牌挂在那里，哪一位骗子会将自己的名姓告诉别人，这么一想，我就放心了。哦，周先生，你在公司干业务代表好好的，怎么又来修单车了？”
　　我说：“不是搞学雷锋活动嘛。”
　　“什么学雷锋活动呀，你这小儿科哄哄别人可以，哄我可就难啦。我原来也在公司干过，那时候学雷锋都在三月份，而且都是三五成群的，哪里有什么这个时期单打一学雷锋的。”女士的单刀直入，弄得我十分尴尬。
　　我摇了摇头，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这学雷锋的确是一种借口。”于是，我毫不保留地将我来到深圳遭遇欺骗，失落身份证的凄惨经历讲述了一遍。
　　那女士看了我一眼，找服务员要来纸笔写下一个地址递给我：“我有一个朋友，要找一个家庭教师，包吃包住四千，不过得试用一个礼拜。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去试一试。”
　　我奇怪地问：“什么，你这里钱有多呀，请一个家庭教师出这么高的价？”
　　“你以为那钱好挣，他家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儿子，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刁钻古怪，请了几个老师，没一个能干满一个星期就悄悄溜走了。”女士夸张地说。
　　“哦，真有这么一回事？听你这一说，我倒有心去试一试，我小时候可是调皮捣蛋的祖宗，五岁就一个人跑到几百里远的省城闯荡世界了。”我不经意间将我的老底露了出来，以为会遭到这位女士的奚落。
　　谁知道这位女士高兴地说：“好、好，大调皮教小调皮，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就这样，到时一定要来应聘呀。”说完，女士扬手买了单，我们这才走出酒店。
　　我们是在一个岔路口分手的，看看天色已晚，我对女士一人行走夜路有些不放心，可她显得十分轻松地拍拍摩托说：“骑这玩意一溜烟就到了，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