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金玉良没人引荐，他看着白坤涛行个鞠躬礼：“一定是老舅吧？一路辛苦了！”又对赵天成，“一定是二姐夫吧？是什么时候从北京起程的？”
　　赵天成：“神了、神了！第一次见面就能对上号，高！智商真高！”
　　廖凤云：“二姐夫别有的也夸、没的也夸。一路上方虎叔都说的一清二楚的，再对不上号就该是傻子了。”
　　白坤涛见到金玉良那华丽的外表、精彩的语言，更坚定动员一起走的决心：“好，叫金玉良是吧？后天你岳父一家南迁，和凤云一块去吧。”
　　金玉良欣喜若狂：“老舅、二姐夫只要凤云愿意随我爸去任何地方，我是百分百地支持和相随。”
　　廖凤云打断金玉良侃谈：“老舅，爸爸、妈妈，我是在北大荒松辽平原长大的，城巿对我很陌生。老舅、爸、妈，我已有三个月身孕，不便长途跋涉，最主要的我已经是金家媳妇儿，孩子一定要生在金家。老舅、爸、妈，您看，大家说说，这样状况我还能走吗？”
　　廖凤云说完她的态度，白坤涛及廖方仁、白坤洁不得不放弃说服她们同归。凤云说完，三位长辈决定下来。
　　廖方仁看看白坤洁、白坤涛姐俩，一声长叹：“唉！坤涛，看来小云只好留下了。李姐，小云就交给您了，以后我们不在这里，她的一切事都由您做主，您就辛苦了。”
　　白坤洁：“坤涛弟弟，我打算在这过个团圆年，正月初二再走，和乡邻们也有个交待，债务也好有个处理。”
　　白坤涛严肃地说：“姐、姐夫，我的观点是，土地，欠债一笔勾销；这里可以留下一人，先坚守几日，把该做的简单做一做，必须抓紧。土地在解放时要执行土地法，地主是要吃苦头的！姐、姐夫，二位家资上亿，还差佃户欠的那点钱吗？只当又做一次慈善事业不好吗？”
　　白坤洁：“小弟，那都不是问题，我就想让凤云一家和咱过个团圆年。”
　　廖方仁向白坤洁做个手势，压下她的请求：“坤洁不必再说了好吗？咱听坤涛的，让坤涛给咱说说马上走的道理。”
　　白坤涛一声随意的微笑：“啊老姐、姐夫，道理很简单。春节期间，土匪也过年，这是当前最有利的几天。否则，大家看看，来的时候听凤彩说是张恩柱护送。不然我想也很难来到这里，现在可是没人护送啊。过了这三四天时间，土匪也该出动了，这一带恶匪如蝗，一路难行啊！”
　　廖方仁点头决定：“嗯，坤涛说得在理。坤洁，咱别再添乱，听坤涛的，走，马上走。”
　　一屋人静了下来，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康平庄廖府大客厅里，还是主人一句话，廖方仁得马上走，再没人辩解其它原因可过团圆年。屋里所有家人和家丁都静了下来，对这儿个突如其来的决定，也都从准备欢欢喜喜过春节的气氛中分离出来。都聚精会神地听起白坤涛的安排意见。
　　白坤涛站了起来：“好！姐夫的决定我赞成，接下来说说往哪去？北京？还是沈阳？或者廖家新村？对了，廖家新村还没被破坏，可以住的。”
　　廖方仁：“那就回廖家新村吧，这里由方龙兄弟处置一切。主要是我大舅给方龙说的媳妇儿，原打算过了元宵节就给他俩完婚，看来，方龙兄弟的婚事就自己安排吧。”
　　白坤涛：“姐夫的决定很好，廖家新村旧址，那里有果园，解放时由中央下文件归国家所有，做科研，是您后半生的实验基地。总之，您只要发挥您的潜心研究，廖家新村是最合适的选择。”
　　白坤洁一声长叹：“唉！还是不能和凤贤、凤彩在一起呀！”
　　赵天成一直没插言，于是说：“妈，新村在沈阳和北京中间，去哪都方便。”
　　廖方仁仰首对天“哈哈”长笑：
　　“与人有情天无情，
　　风雨飘摇度人生。
　　倭寇铁蹄任蹂躏，
　　华夏大地显苍龙。
　　老夫强忍家国恨，
　　盼得今宵获又生。
　　哈哈哈哈。”
　　白坤涛：“姐夫，您就别大发感慨了。还没解放呢，就是解放后，中国已是百孔千疮，需我们知识分子去面对百废待兴的中华。马上动手收拾细软吧，明天装车连夜走出康平庄。”
　　廖府开始忙了起来，收拾该带的物品。这里先收拾着，再回到现实中石园三队廖凤云家大客厅里去看看廖凤云、冉东旭姐弟俩在干啥。
　　
　　东旭还是那种表情看着廖凤云。廖凤云见东旭又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咯咯咯，哎，东旭，姐讲完了。怎么，小弟还在迁徙的路上呢吧？东旭，你是怎么一听故事就投入？为什么我讲完了你还不能从故事中走出来呢？”
　　冉东旭笑着看着廖凤云：“姐，廖叔叔一代知识份子，真是生不逢时呀。沒有一处安稳的息身之地，空有一腔知识沒处发挥，也是时代的悲哀。”
　　廖凤云收住笑声：“有什么办法呢？小弟，中华大地知识分子千千万，还不是国不强民不聊生吗？”
　　冉东旭：“姐，您不跟回去是你的错。但是，姐不回去是上苍对我冉东旭的偏爱。否则东旭今生哪里去叫姐姐呢？”
　　廖凤云收住笑容，对冉东旭摇一下头：“小弟真会说笑，现在就别去评论对错和谁的偏爱了吧？姐把这段说出来，只是让你知道，你眼睛天天看到的姐姐，是怎么孤身在北大荒落脚的。这个已经不是谜了，张大川一代人，刘云忠大哥都知道，但他们从来不像任何人提起；解放后我的家庭出身犯忌，知道的人也怕受牵连。”
　　冉东旭：“姐，解放后没回过老家吗？”
　　廖凤云：“小弟又说傻话，金山和之夏小的时候，交通不方便，托儿带女怎得出家门？长大上学又是离不开，他们大了又到大革命开始，动乱年代姐不愿找麻烦。好在凤彩二姐年年来看我，爸爸妈妈的近况我都知道。前年入秋想和二姐回老家，就是你下乡那年，姐说出来你别笑姐，姐怕时间常看不到小弟，精神会崩溃。”
　　冉东旭站起来向廖凤云表态：“姐，小弟不会让你失望的，不会辜负姐的期待；小弟会终身守在姐的身旁的，是心里话，不是说着玩的。”
　　廖凤云：“小弟，姐是一时说话不加检点。别傻了，你有你的家庭与事业，姐心里有了。”
　　廖凤云有心把心声吐露出来，脑中突然出现儿女金山和之夏的声音：妈妈不和姓冉的断绝来往，我永远不登家门！
　　儿子金山也曾扬言：我金山堂堂男子汉，必须保证妈妈晚年幸福，不许那个姓冉的再接近她，毁了妈妈的一生青白。
　　她又一次退让于儿女们的压力，话到唇边留半句。
　　冉东旭听廖凤云把话咽回去一半，心里犯了猜疑。他看着廖凤云微笑：“姐，为什么不接着往下说了呢？”
　　廖凤云：“小弟呀，咱不说那些没意义的事了。今天你说了算，看你还想知道什么？还有一周该是春节了，你想知道啥，姐就给你说啥！”
　　冉东旭：“姐，小弟很贪婪，想把姐大脑中的知识内存都复制成自己的。需要很长时间吧？小弟绝对有耐心。今天小弟想知道，姐姐生活过的康平庄，我见过那里的废墟。我曾在劳动中坐在断壁残垣上遐想过它的兴衰，它又是怎么消失的？社员们众说纷纭，姐该知道得更清楚吧？”
　　廖凤云：“好吧小弟，今天外面冷，你只管把炉火烧旺，姐的第二故乡被人在中华大地上给无缘无故给抹去，当然不会忘记的。”
　　
　　一九四六年的农历大年初一早晨，乡邻们纷纷来到廖府，来给廖方仁拜年。
　　廖方龙站在上房门口恭迎拜年的乡亲们说：“诸位农友，家里只留我一人暂时顶着，康平庄的一切事由我全权代办。大哥临走前让我告诉大家，凡租种廖家土地，今年由原租种户继续耕种，廖家不再收取地租，税收地租以后听国家官方的，所欠廖家债务一笔勾销。”
　　何三儿站在院子众人里向廖方龙发问：“方龙管家，您说梦话呢吧？我们要见老爷，让老爷出来和大伙说句话。这些年老规矩，大年初一听老爷说上几句好听的，一年都顺心。”
　　廖方龙手指说话的何三儿：“何三弟，你们不信吗？昨天夜里大哥带队都回南城了，你们看这院里还有第二个人吗？你们看这院像过年吗？你们看这院贴对联了吗？”
　　何三儿和众人向四周看了看：“管家，能告诉大家老爷为什么走吗？”
　　廖方龙双手掐腰：“乡亲们，何三弟，老爷原来到北大荒来就是玩一玩，玩够了便想起回老家。北京有房产、商号，沈阳有商号钱庄，辽南新村那里还有三千亩田产，百多亩地果园，又想去经营果园去了。”
　　乡亲代表：“管家，您不会是逗我们开心吧？”
　　廖方龙转身回到账房，从屋里取出地契和欠债单箱子，站在台阶上向大家展示：“大家亲眼见证一下，这箱子里是地契和帐单。”向前走到大家中间，把箱盖打开全倒出来，划火点着，“这回总该信了吧？”
　　何三儿：“管家，咱晚上的护屯队还护不护了啊？”
　　廖方龙：“护啊，咋不护呢？还到这个院子里来，咱把护屯队再扩大一下，争取一家一个男性怎么样？”
　　何三儿：“好！管家，只要有人牵头，我全力以赴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