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石园村里最老实的庄稼人金老大，一句实话，说得众人捧腹大笑。张大川又是仰面哈哈大笑：“金大先生可真逗。你当是去抓猪羔呢？看好了留下定钱。谈妥后那叫下聘礼，也绝不准许说交定钱。记住，叫下聘礼，哈哈哈哈。我看哈，咱别提钱，廖老爷哪年都扔出去很多银子做善事，能在乎你这点钱吗？”
　　这一晚上张大川是核心人物，金玉良会保养，早去他的卧铺睡觉养神。
　　张大川走出廖府后，白坤洁把廖凤云、张姨、李姨方龙方虎都叫到前堂，廖方仁分咐明天准备事宜。
　　廖方仁见人已到齐，微笑着说：“这样吧，明天是咱廖府一大喜事，无论小云和金家少爷谈的结果什么样，都要隆重接待由张大川带来的金家人。对了，年年送鱼送鸭雁的刘云忠也来。”
　　廖方龙：“大哥，是不是今夜要杀一口猪啊？”
　　廖方仁：“二弟，圈里还有成龄猪吗？要能自己解决肉的事，当然好。”
　　廖方龙：“呵呵，大哥的这位当家人确实不够料；圈里还有六头成龄猪，赶到年还有五六头可宰。”
　　廖方仁：“哎二弟，有你和廖方虎在这里，我啥时候成了当家人呢？”
　　廖方虎：“大哥，既然您这么说，那您就别派兵遣将了。二哥杀猪、张姐待客、李姐照顾小云，我明天天一放亮就套车去小镇，买些酒菜来。”
　　廖方仁：“方龙你看，到底谁是当家的？我沒说瞎话吧？好了！就按方虎兄弟吩咐办，好，各行其是。”
　　廖府整整忙了一夜，大门张灯结彩、院内清洁整齐。一切吩咐完毕，廖方仁把小云叫到身旁，他语重心长地嘱咐：“小云啊，张货郎来家里给你提媒，他说你们在南湖见过面。明天金家少爷来咱府上相亲，你们在你房里谈谈，主意你自已拿，好就说好，不好别勉强。终身大事不可牵强，拿出勇气来和对方坦诚相曰，不可趾高气昂，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印象是永恒的。切记礼仪，不可轻浮，下去准备吧。”
　　廖凤云：“是，爸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就不必为我劳神。请爸爸放心，女儿一定会做好的。”
　　李姨看了一下廖方仁：“方仁，没别的事我就领小云下去准备了。”
　　廖方仁：“李姐，小云的事就包在您身上了，下去准备吧。”
　　廖府一夜有庆新年那种气势，连夜宰猪，做烹饪食品准备，春节期间也没有这种气势。”
　　一个通宵，长工六人在廖方龙指导下，把前后院收拾的干干净净。大门上挂起两对红喜字灯笼；门上方用彩绸打出三个花结横拉起来，不知情者认为是娶亲呢。人人脸上挂着笑容，衣装换上节日盛装，好热闹的廖府。
　　廖方仁回书房赋词一首，写完大声朗诵：“斗转星移，穿越严寒冬季。怨已淡，迎来新喜。滔滔禾浪，唯有康平绿。盼国泰民安日月明，老骥伏枥。”写完不太满意，把它放在废纸篓里。
　　廖凤云正在写字，半夜时分白坤洁推门进来，廖凤云站起身：“妈妈，已是半夜时分，您怎还没睡呢？您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样熬下去会吃不消的。”
　　白坤洁看见小云在写字，心疼走到我身边：“小云呐，半夜了还不睡？明天还有重要事要做呢，怎么？又想起长顺了吗？”
　　廖凤云给白坤洁倒上一杯白开水，又掸了掸椅面：“妈妈您坐。我心里像刀绞的似地难受，睡不着，索性写一篇小文。”
　　白坤洁看到女儿在写的词《青春祭》悼念长顺哥的几段句子，妈妈老泪涟涟。看不下去了，一句话说出一半，哽咽得说不下去：“小云，放下长顺吧，活着的人毕竟要面对现实啊。”把小云搂在怀里。
　　母女的心又连在一起，抱在一起无声地流泪。白坤洁滴滴浊泪落在小云的脸上，浸在小云的泪水中，沿着小云的下颌，滴在小云的衣襟上；像点点桃花落瓣，点缀小云的花衫。
　　那个夜晚，白坤洁给小云体贴的爱，那是第一次母女心灵交换；没有语言的抚慰，似一股暖流在流淌，冲刷小云内心堆积已久的哀愁。
　　那一夜廖家人张罗一夜，心情并不算好。金家也张罗一夜，人人兴奋。次日清晨天气并不好，浓雾里夹着细细如雨丝状颗粒，空气显得阴霾。
　　金家上下老小起得很早，金玉良更是精神焕发。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准备妥当，等待刘云忠和张大川二位。
　　张大川和刘云忠一起来到金家，很有一点乡下旺族老大派头，笑的满脸沟壑对金家人说：“金家老大、老二、小三儿，都准备好了吗？”
　　金玉忠上前一步，掸一下袖头灰尘向身后家人一指：“张大哥您看，早就齐了。哎！大嫂怎么没来呢？”
　　张大川正了一下帽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金家大兄弟呀，我那老伴干家务活谁也干不过她。要长像没长像，还沒有好身稍，又不会说话。一杠子打不出个屁来，可别丢人去了。老大，咱今天要去的廖府可不是寻常百姓家，上到京城，下到沈阳都有廖氏商号，这位廖老爷和夫人可是两位念大书的。”
　　金家大嫂：“张大哥，今天可就看您的了，小三儿的事成败在此一举了。张大哥，小三儿是喝我奶水长大的，他连着我的心啊！”
　　张大川仰面哈哈大笑：“金家大妹子搞错了，我张大川再会说也不能和廖小姐搭话，主角是玉良。今天就看小三儿的了，咱都是混大帮凑热闹的。”
　　金玉忠：“张大哥，到廖府您可以当我们的家，一切都有您定夺，我们谁也不言语，就怕弄岔皮了。”
　　张大川：“沒事儿，我兜着。人齐了咱们走吧。二里地也就一袋烟工夫。”
　　张大川今天是位活跃人物，一行六人早早就来到廖府门前。
　　廖府起大早挂上灯笼，大门用彩色绸緞装饰成节日气氛，给来客以贵宾级接待。廖方虎派专人很早就在大门旁守候，发现石园方向有一行人走来，立刻通知家人。他到中堂客厅，走到廖方仁、白坤洁面前：“大哥嫂子张姨，方虎马上出去吧，贵客到门外了！”门两边各站三两人夹道欢迎。
　　廖方仁又对家人嘱托：“咱一定注意，千万不可取笑来宾不检点之小节。他们虽然是普通乡民不懂大礼，但是他们是咱廖府贵宾。”
　　白坤洁拽一下廖方仁小声数落：“放心吧方仁，说有三四遍了吧？谁都会的。只怕你爱说笑话，今天来的都是晚辈，你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辈分。”
　　廖方仁：“哎！这你就不懂了吧？端起长辈架子，别人才会认为你不平易近人呢。”
　　白坤洁：“大家精神点，客人马上到近前了。”廖府这样的规模迎接客人，让金家人等有些受宠若惊。
　　金家人是第一次进廖府大门，见哪都新鲜。初进三层院子的金家，有点像《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那种感觉。看样子有些手足无措，有人两手没地方放，有人走路还顺拐。
　　廖方仁指着大川和刘云忠：“张勤和云忠今天应该是我廖家的招待员，张勤和云忠两位就别混在大帮里装客人了，你们快把贵宾请到上房。”
　　张大川实名叫张勤，他回过头来，对金家全体：“金老大，廖老爷有请，大家快跟我进上房客厅吧。”金家五口跟在张大川身后，刘云忠和廖方仁在后面边走边谈。
　　白坤洁将众贵宾让到客厅，双方寒宣客套过后，白坤洁说：“李姐呀，您将金家三少带入东跨院小云的书房吧。”
　　李姨前面走金玉良后面紧跟，推门进屋介绍给廖凤云：“小云呐，咱三天前见过面的，这是石园金家三公子，叫金玉良。是石园张勤给你介绍的对象，你可要自己拿定主意，行与不行快些告诉老爷与夫人。”
　　李姨又对金玉良说：“金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凤云，祝你如愿以偿！”互相见礼后，李姨退出，又来至前厅。
　　李姨退出小云书房，屋里只有廖凤云和金玉良俩人。金玉良近前一步，深搭一躬：“小姐一向可好，小生这厢有礼了。他日一见，让玉良难以忘怀，却惊扰了小姐，小生特来道歉，望小姐受之。”
　　廖凤云忙起身让座，随之一笑：“金公子不必拘礼，可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何有惊吓之说？公子多虑了，请坐下叙谈。”
　　金玉良：“谢小姐赐坐，小生金玉良，能在小姐闺房落座，乃三生有幸。能和小姐促膝谈心，更是天赐良缘！”
　　廖凤云：“不知金公子，在哪座学府就读深造过，可有功名？”
　　金玉良：“小生乃山野村夫之后生，小鎮就读十年私学，沒进过国学大门，何来功名。”
　　廖凤云：“金公子读哪科专业，恩师有何职称？”
　　金玉良：“小生恩师出身卑贱，乃一乡试之秀才，未曾有过职称。所教学科，除国学类别无他科目。”
　　廖凤云：“金公子现在何处高就，今后又有何打算？”
　　金玉良：“小生出师门却难有府衙应第，现尊兄嫂之命，在家温习功课，以备他日应用。”
　　廖凤云：“金公子家父家母尚可康泰，年庚几旬？”
　　金玉良：“回小姐话，在小生四个月时，家门不兴，父母同年双双下世，小生是吃嫂嫂奶水长大，小生无幸见父母尊容。”
　　廖凤云：“对不起金公子，凤云无意揭露公子痛心事，原与不知，多请谅解。”
　　金玉良：“事过多年，早年无情感记忆，实无痛心之处。小姐不知，不知者不怪也，何有原谅一说。况且小生对父母一词早已淡化。”
　　廖凤云：“也不知金公子，在今后人生里程做何志向？”
　　金玉良：“回小姐话，小生家有良田六十亩，由两位兄长经营耕种，小生前途未卜，随时世而安吧，没有雄才大志。假如小姐不嫌弃，小生愿伴随小姐左右，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