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南行历险记(3-4)

　　3
　　次日。朝阳灿烂，红霞漫天，是绝好的天气。早餐后，二伯带着范姐、何鲁丽、农佩兰和甘国四人，登上芝清镇东面的山上，观看奠边府战役——这场决定这个国家命运以及埋葬法国殖民者的生死攸关的鏖战。爬到东山顶上的一个坍塌的岗楼前，大家已气喘嘘嘘了。
　　这里是奠边府四面环山的最高点。登上这巅峰，就一览众山小了。二伯指着对面和两边的环形群山说：这些山上，战前都是郁郁郁葱葱的树林，松杉柏橡梓檀等贵重树材遍山遍岭。稍矮的坡岭，就是漫坡漫岭的橡胶林，几乎都是华侨开辟种植的橡胶林场。现在，所有的树林，几乎都被拦腰斩断了，剩下的只是光秃秃的树桩。这凸显了战争的残酷与罪孽。初时，法国侵略者修建飞机场后，为了确保军士物资的空投，便对山后（误认为人民军的工事设在山后）实施轰炸与炮打，几乎把山后的地面翻犁了一遍。然而，他们空投时，却遭到人民军的顽强围歼，空投人员被击毙，物资被拿走，损失惨重。于是，法国佬根据人民军以班排为单位对空射击互不关连的劣势，采取了反围歼措施，利用集约式的空投——５－６架飞机实施环形空投，将人民军反包围，一个班一个排地吃掉。人民军遭受了重大的损失。后来，才采取联环围歼内歼敌外打援的站术，令法军内外失去联系腹背受敌的境地，把敌军一个据点一个据点地吃掉，只剩下东山顶上这个据点，在顽固地支撑着法军的中心指挥所。
　　二伯，您说的东山顶上的据点，就是现在我们踩着的这个据点么？何鲁丽听传奇般的故事后，问。
　　正是。二伯说：坍塌了的这个碉堡，是日本侵略者占领我们国家后，为实现其东亚共荣圈往南侵时修建的，十分牢固。为了拔掉它，人民军多次冲锋牺牲一个排的人还拿不下，最后才采用中国人打地道战的办法，埋上一吨炸药炸掉它，把驻守的一个排的敌军炸昏了，才一个人给一枪子地歼灭的。
　　您就是参加挖这条地道吗？
　　昨天我说过，白天参加拖大炮，晚上参加挖地道，就是挖这条地道呢！
　　哦！为争夺这个岗楼（碉堡），死了6－70个人，即6-70条生命啊！
　　涛哥！你又发感慨嘞！是么？何鲁丽看着甘国，猜他的内心世界。她知道，她的涛哥，是一位多思善感的人！
　　嗨！甘国深深地一声长叹，说：本来嘛!都是青年人，为了本国的利益，成为仇敌，拿起刀枪拼杀，命抛沙场，埋于山阿，这是多么不该不幸的事。然而，世界上有的国家（大部落），由于所处的地盘缺少资源，或虽有但是为了更多地储存的长远考虑，竟用武力侵略别的国家，以便放肆掠夺，这是一种强盗行径。被侵略被掠夺的国家的人民当然起来反抗。这就行成了战争。如果没有侵略，就不会有战争的存在，青年人就不会形成敌对，相互撕杀了。那该多好呀！所以——
　　所以，全世界的青年人，就应该团结起来，反对侵略战争，保卫世界和平。对吧？何鲁丽接过话头，侃侃地说。
　　所以，我建议：我们几姐弟应该对在反对法国侵略军的战斗中英勇献身的青年人默哀、致敬！
　　我同意！
　　范姐、何鲁丽和农佩兰异口同声地表态。
　　好！由二伯司仪，我们致礼。
　　礼毕。二伯把人民军围攻法军中心指挥部夺取奠边府战役全面胜利的战斗经过讲了一遍，又带领姐弟４人沿着四围山上的战场走了一圈，才下山回家来。
　　这是一堂反侵略战争的现场课。甘国和他的姐妹们敢情是收获不小的。
　　遗憾的是，伊伸没有在现场！
　　甘国如此默默地想。
　　
　　4
　　奠边府5天的到处徜徉,尽管战争才停息到处是乱七八糟的残景,但是由于二伯的苦心安排和殷勤地向导,范姐和她的弟妹们几天的走、看、听、想，收获是不小的，体会是深刻的。如是，他（她）们今天早餐后，便续写她（他）们难得的充满神秘色彩的南行的艰险篇章。
　　这一行程,是在昨晚的餐桌上,由范姐透露的。她说：
　　二伯！明天，我们４姐弟想继续南行，以过完这个有意义的暑假。
　　南行？到什么地方去呀？二伯筷子停在半空，嘴巴张开像个大石洞。
　　西贡。方便吗？
　　西贡？那是吴廷艳的老巢！且他派兵固守分界线以南，先是地雷阵，后是铁丝网，接着是岗楼碉堡，最后是炮阵，自称固若金汤。你们能过去？罢了！到河内看看还差不多！
　　我想，顺便看望看望我大伯呢！
　　哦！那敢情好！不过，你大伯住的地方离西贡还有几十里路呢。你记得吧？那地方叫土龙木镇。你爷奶带着我一家和你爸妈离开那里逃到这里时，你还抱在你妈的怀里，你哥小龙比你大，已经走得路了。
　　那地方，我爸妈经常念到。我已记住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就是要去看看呢。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任务呢！
　　任务？那里经常打仗，多危险！你们要做什么？
　　是这样的。范彩文说到这里，看了甘国一眼，然后把二伯拉到橱房里，悄声地对二伯说：我甘国弟患一种说不出口的病，俗话叫见花谢，学名叫阳萎。医生说，这种病病因，一是精神方面的，他爱他的女友太深，就不想其他女人了；二是生理方面的。这种病除了精神上的治疗外，药物的治疗是必不可少的，其中一味药就是美国洋参。我们在国内找遍了，买不到。只得用西贡参代替了。西贡参，其实就是土龙木参，是吗？
　　正是。过去，安南还属于中国的时候，安南王每年都向中央皇帝进贡这种洋参，所以，安南王住的地方就叫西贡呢。
　　哦!原来西贡就这么得名的啊!
　　
　　伯侄两回到桌边，二伯爽朗地说：那么说，我不阻拦你们姐弟妹的这次南行，不过从边界线过去，风险大，极不安全。我建议走小路，怎样，怕困难吗？
　　怎么？走胡志明小道？何鲁丽听说走小路，犯愁起来。她曾听人家说过胡志明小道的神奇与风险。
　　怎么？这条小道你们也听说了？
　　奇怪吗？胡志明就曾在我们龙州住呢。奠边府这一仗的胜利，也有我们国家一份功劳呢！胡志明小道我们当然知道。至于，有多危险，我们走一趟就知道嘞！
　　好吧！晚饭后，我就到部队转运站去找老阮，要他帮帮忙，你们就坐车队的车去。说完，就急匆匆地去了。不一会儿，又急匆匆地回来了。进门的时候，真是喜形于色。说：有门道了，就是搭车队的车去，还坐驾驶室呢。不过，除小甘外，你们３个女的都得装扮成男的，都戴蒲叶当阳帽，穿弥彩军服。
　　啊！为什么扮男的？那长头发呢？何鲁丽生怕自己那瀑布般的秀发被一刀剪短，一时焦急起来。二伯见状，笑了一笑，说：那，还不容易，把它在头顶上一卷一盘，盖上蒲叶当阳帽不就解决啦？至于为什么女扮男装，依据搞运输的战士们说，就是以防万一。因为车队要经过高棉的东部边界。那里是红色高棉游击队的根据地。说是红色，名称很好听。其实很多是黑的。他们的军服是黑的。而队员，大多数是边界的土人，没有文化，生产生活十分贫困，大多男人二三十大几了，还是光棍一条。所以，对女人特别地敏感。话说这儿，你们就懂了吗？
　　懂嘞！范姐、何鲁丽和农佩兰几乎同声说。
　　懂了就好，就照着办。还有，在行车途中，如果有人盘查，就由司机回答，你们几人都不能哼声。到柴桢省过边界之前，你们几人就恢复女装，小甘呢，就男扮女装。因为跨过边界后，即进入人民军、游击队为一方同吴廷艳匪军为一方经常进出时而发生磨擦打仗之地。万一撞上吴匪帮，难免抓去当匪兵。所以——
　　女的，他们不要吧？农佩兰插了一句。
　　一般说，他们不那么急需。急要的是男的，因为他们急需补充兵员，一拿枪就能打仗的。这一些，都是应当注意的地方，大家千万要记住。
　　记住啦！
　　记住了就好。今天晚上，大家睡个好觉，明天清早上路。祝大家晚安！
　　说是睡个好觉，可是，甘国哪睡得好呢？上床的时候，他无缘无故地吟开了。吟来吟去只是几句话：伊伸呀！你现在睡了吗？兴许还在喂两个小家伙的奶呢！我们几姐弟明天就继续南下。是从胡志明小道前去的。据说是有些危险。不过，再危险也得去！万一有个什么不幸，就算我实在地死了。反正，你已被人骗了将近一年了。也就是说，我已经死了将近一年了。你的眼泪已经哭干，再哭也没有眼泪了。但愿我没有事吧！你明天早晨就多烧几注香吧！——鸡叫头道的时候，他才勉强地睡去。
　　当下，他（她）们几姐弟已登上车队的卡车，准备驶过边界，先向上嶚进发，然后折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