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之道 酉（八月黍成，可为酎酒。《说文》）（二）

　　哥之道-酉（八月黍成，可为酎酒。《说文》）（二）
　　
　　
　　爻老师盈气顶门义正辞严道：你还装啊，那我且问你，你干马连那个石磨子矮南瓜都能搭，却为什么不搭我呀？！难道我还不如他那么个苦树皮三寸丁么？！
　　这下顶得弋淰一时语失。见弋淰失语理亏，点子便失手一把抱住弋淰道：反正你该个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死也不能放过你！
　　于是，这两个从此就搭了起来。一转眼就搭到四年后的一个夜晚，大货一家正在新房欢欣的梦中，却叫刚造好不久的水泥平顶上的轰隆声吵醒。开始还以为是鬼打闹，再听一会，却听到有人用石头一边砸平顶，一边还叫骂道：多搭子，你个忘恩负义的骚表子，拿了老子钱，把屋造好了，就不跟老子干了！老子告诉你，你一日不给老子日，老子一日不放过你个骚东西！你平顶怎么造起来的，老子也要让你瞧着怎么把它砸倒掉！
　　爻点子这么一闹，就搞得庄子内外议论蜚然。一来弋淰被戳破了面皮，便一口咬死再不搭点子；二来这两个一个学校工作，见面如仇敌，经常碰面荤荤素素骂骂咧咧，虽然面上一个只是指责借债不还猪狗不如，一个回击没有证据讹人钱财盗匪罪犯。甚至吐沫上脸，拳脚上身。实在搞得斯文扫地，实难为人师表。并严重影响了学校正常教学秩序。可学校的师长绝多得其好处，便也做不出什么绝情处理。于是，学校报请上级，赶紧把二人调离分开。上面虽同意这个请求，可调走哪个都不愿意。结果，还是考虑弋淰要就近照顾家中孩子，才硬把爻点子调离才罢。
　　
　　民办教师秀文在音砉的一再鼓动鞭策下，无可奈何，终于也学起爻点子干起了油漆匠。只是等他干的时候，已有一大堆人赶在他前头了。于是这个副业也就成了负业。秀文正弄得灰头土面的，就赶上学校进行教育调整改革。全乡有四个附属初中，师资力量参差不齐，教学质量无以保证，要对折撤销合并。鉴于青龙附中的情况，就被上级列入了撤并计划。于是，民办教师秀文就被分到马厂乡中学任教。
　　秀文到了新学校，仍然延教初中语文。他教语文有个特点，就是每上一个新课，都要学着从前虞老师的样子，旁征博引，把自己读过的书都联系运用起来。尤其是讲到人物描写的时候，他就会例举出水浒中几位形象突出的人物来细讲。同样都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一群草莽汉子，却也有粗细聪愚之分。比如，李逵的粗暴愚忠、鲁达的粗中有细、林冲的患得患失、石秀的义气勇猛、武松的粗莽无知等等，总能轻易带人领略人性江湖的奇峰异谷，把每节课都讲成风生水起的故事会。只是之前在青龙教的是初三，到这边教的是初一。这对于教师秀文来说，更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自然觉得轻松自在。可好景不长，学校领导觉得这并未充分用其所长。因大家都知道秀文的最长在于美术。于是校长老文就找他谈话说：蔡老师的语文课讲得的确与众不同，堪称素质教育的典范。但凡人才，长处很多。可总不能面面俱到，那还不把人才累死。对于人才应当用其最长，突出一点，方能发挥最大优势。目前，全乡中学虽然改革整合完毕，但我校仍然有一个课程尚属教学人才欠缺。就是美术教育课。虽说美术课不是主课，但作为一个全乡重点中学，各科都不能偏废。虽然学生不用升级考核，可上级对学校却要过关考核。所以，你的到来，真是学校大幸。于是我们考虑再三，并研究决定，隆重请你出山担当起全校的美术教学大任。不过，你千万不要觉得这个以你的修养造诣驾轻就熟，又只是个副课，就可以轻松自在了。经研究，并报上级教委同意，同时决定由你担任学校的教导主任一职，希望充分发挥出你的最大能力和优势，为把我们乡中建设成全县的重点中学而贡献力量！
　　校长老文一番话，搞得秀文是一会冷一会热一会惊一会愁。冷的是突然拿掉自己一直教授并衷情的初中语文课，热的是毕竟对自己终生热爱的美术专长给予了极大尊重，惊的是怎么会突然让他担任教导主任一职，愁的自然是自觉恐非官场中人难以胜任成全斯职。
　　秀文原想直接发表下自己意愿想法，但想想校长这是向他传达任命决定，并非征求个人意见，加之这些年的摔打历练，多少也知道些官道上的规矩经验，也就咽了那些想讲的话，便也学着那些大会上任免领导干部表态的话意，感谢、自谦、自勉和自律了一番，就算走马上任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他人生中一个标志性的转折点。这对于振兴家族夙愿而言，也算是一个值得一提的新起点。于是，下午放学回家，秀文便骑车专门拐到乡副食品小菜场，割了二斤猪肉，并买了几块豆腐和一包冰糖。
　　秀文回家已是擦黑，他先是把那冰糖悄悄送到住在老屋的母亲。母亲见糖包上还夹了一小块红纸，就笑出一脸蛛网道：儿子你今天是有什么喜事了啊。
　　秀文便唇撮壶嘴道：呵呵，那是啥，要说喜事，也不算个什么大事哦。就是调到乡里的学校后，领导们算是把你儿子拎起来看吧，非要我当学校的一个主任喽。也不是有什么多大好处，就是要多干些事、多操些心喽！
　　母亲一听，又笑出满面波纹道：啊哟，我说该个一天右眼一直在跳曼。是觉着有什么好事，这不你就真的来报喜了！老娘一生的志愿就是想把你们背上路，成龙成凤哦。现在两个姑娘先飞走了，你老小也算出了窝，你是老大，恐怕是要跟在后面赶着弟妹们先飞啥，这会也该轮到你了！母亲又一边打开糖包一边说：你有喜事我就高兴，心里就甜到了。东西我这不缺，修莲给的钱我够用了。这是喜糖，我留一点甜一下嘴，剩下的拿回去给小伢子们吃吧。
　　秀文知道母亲言出必行，也就没再推拉麻烦。便又留下一块豆腐和一丁肉道，我也不叫你到我家挤了，你就自己烧着将就吃吧。母亲看看他那里的东西凑数，也就没再推拉。秀文这才回到家，赶紧独自好一番忙乎，切肉烧锅炖豆腐。音砉一边呜呜扯着鞋底，一边从房里出来，怪怪走近灶间，眼瞪二饼道：真是叫花戴金表，晚上出太阳。非年非节的，怎么你捡钱发横财了啊？
　　秀文一边忙着往锅洞添柴禾，一边撮嘴吹火道：你就门缝里把蔡老师往扁里看啥，那捡钱横财的好事也轮得到我呀。
　　音砉听音，便目眨窗花道：瞧样子该个蔡老师是真有什么天大喜事了。正好该个大姑娘也从学校回来了，一家人都在，赶紧张榜公布一下，让全体大家都高兴高兴啥！
　　大姑娘一团雷菇笑道：爸爸你快宣布，我来烧锅，你瞧把妈妈急的，你不讲出来，你就是炖人参也吃不香啦。
　　老二老三也一边嚼着冰糖，一边嘻嘻起着哄。
　　秀文本想把谜底等到菜上桌吃饭再宣布，却不料音砉穷追不舍，也只得半途而废了。便一边把火钳交给老大，一边拍拍手撮口毛桃笑道：哪有什么天大喜事啥。不过是个工作上的一点小小调整变动而已。
　　音砉掣闪插道：不会是让你脱离教学去干行政吧。
　　秀文得空点着一支香烟道：嗬，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哪是啥，他们之前一点也不透个风，也不征求我个人的意见，就突然找我谈话，说要我当什么学校教务主任，并顺带把学校的美术教育课扛起来。
　　音砉满面油菜花道：怎么样，一猜就中。事也是好事，大小当个领导，以后有个什么大大小小的好事，总能靠前一点占到边。赶紧再炒两个鸡蛋凑凑，搞两杯庆祝庆祝！
　　
　　秀文配合文校长干了一年教务主任，以其耿直不阿之性和公正公平之心，不但把各级各课调理得井井有条，人事安排得政通人和，尤其把缺项的美术课搞得风生水起。虽然只是个无关学生升学的副课，却让上面检查的领导，大赞其校主课抓得突出，副课做得踏实，升学教育冒尖，素质教育全面。
　　全乡中学撤并调整，乡中的教师力量空前充实。其实秀文也就是根据自己平时与各校同行的学习交流中了解的情况，如实向领导提出了课程分配方案，并提出试运行一两学期，再据情进行微调等建议。均得到校领导班子的采纳施行。
　　其实这个行政职务并无占用多少精力，于是主任秀文就把主要精力投入到美术课的开展中去。美术课也就一二年级每周一节课，但分别四个班，加一起，每天也有个一两节课。但秀文主任不但把课程教案安排得仔细周详，并利用县文化馆图书馆等资源，找来大量美术资料，从古今中外美术历史，到各种绘画特色功用，乃至古今中外各派大家故事轶闻等等，准备了满满当当一大桌面，堆得老高。其他老师见了就笑笑说，蔡主任真是江湖灌池，准备超极充分啊。秀文便撮嘴吹笛笑道：唉，有什么办法呢？你们都教的主课，学生不想听也得听。可我教的是没人想教，也没人想学的课，领导要求还高，还要把教出成效。不多准备点，更没法开口了哦。
　　教研组长贤伧一脸秋叶道：嗐，蔡主任你也真是的，结果的也不一定开花，开花的也不一定结果。领导嘛，该说的自然要说，至于怎么做是另一回事。像你这样搞，比我们教主课的还要认真百倍，这就未免有些宾主倒置之嫌啦。
　　不管别人怎么说，可民办教师兼教务主任秀文仍然是我行我素，坚定不移。他只想，不管让我教什么课，一要不负工薪，二要不负学生，三要不负课堂。他始终牢记，要当老师，就当像虞亭虞昌德那样过劲的好老师。于是，他便又延用之前讲语文课一般讲美术课，把枯燥的美术历史，讲成了古今中外的美术演义，把纷繁复杂的美术流派，讲成世道沧桑的传奇。不但把个自来无人问津的课程搞得课堂生风，学生生劲，也把上级检查组听得趣味盎然，大加赞赏，并向全县推广。搞得兄弟学校次第前来考察取经。这样，在一些学生及家长的竭力要求下，学校便批准秀文开办了一个课外美术辅导班。主要是对有美术特长喜好的学生提供定向的指导培训。虽然学校定性这个只是纯义务辅导，但秀文觉得自己终生所爱专长能得到肯定，并发挥作用影响他人，心里还是有难以言述的快慰。当然，这个课外辅导班中，日后成长出来的书画生和各种设计师，更成了秀文终生至爱美术梦的直接延续。
　　秀文正每每陶醉其中的时候，音砉便一针见血砭道：我也不知怎么说你好。你看吧，当初我说人家爻点子结合自身特长拿把刷子挣钱，我说凭你的小聪明，赚这个钱也是手到擒来。可你死活缩头不干。后来我好讲歹讲，你倒是也拿把刷子出去了，可结果发现许多人都一齐拿刷子出来了，你小钱没赚到不说，倒搭掉了一大堆材料钱。那是什么原因你想过么？那是因为你磨磨蹭蹭才打了个老鼠尾巴。你现在搞这个辅导培训班还真是个不错的独家门路啥。你看现在的老师，凡是有点本事的，哪个不私下搞辅导赚点外块。现在社会上总呼吁要提高教师工资待遇，可光打雷不下雨。是逼你要自己想法子啥。
　　秀文虽然嘴上说教师得有起码的师表道德，何况这个辅导班学校早就作了定性的，但心里也还是觉得音砉讲的有些道理。于是就开动脑筋，另想他法。这样就想出了利用实用美术挣钱的法子。
　　时下正值国家改革全面铺开阶段，各种商品品牌如雨后春笋蘑菇狗尿苔般竞相冒头。于是许多有些创业思想的企业家，便纷纷登广告征集注册商标厂标，并许以不菲的稿酬。
　　秀文定下决心，正好赶上本县电视台征集台标。他便赶紧联系了当台长的修禺，详细问明情况。修禺说，公开征集的消息还没正式发布，县里就有几个领导打电话打招呼了。反正现在这个事我也不具体管，具体有宣传部组织把关确定。你要真有兴趣，不妨也画个试试呗，也说不定能撞上个彩头呢。
　　秀文想想也是，反正自己也是刚开始学习，就当学生交作业吧。于是就找来各类各种各样的台标、厂标、商标研究解析，现学现用。最后终于确定以县名首拼字母“ＬＪＴＶ”，构成一个电视发射塔的造型。较好阐释了标志设计的直观、特色、简洁、鲜明、蕴含的理念。又根据草图，精心绘制了墨图和彩图两稿，便用一个大封，就给征集单位邮了过去。虽然是头次设计，但秀文还是自信满满。想想修禺也不帮什么大忙，也就安心等待揭晓结果。开始一周总是莫名的兴奋，接着就是莫名忧烦，等到一月两月之后，就有些麻木淡然了。终于到了该公布结果的期限，可还是不见动静。秀文实在憋不住，便给修禺打电话询问情况。修禺若潜鱼吐泡道，结果早就有了，不过你没中，好像排了个第二第三什么的吧。
　　尽管这次没中，但能得到前三名的肯定，加上后来采用的台标，跟秀文的设计要素十分相似。于是给了秀文以极大的鼓舞与激励。这使他信心大增。不但继续研习设计，并作为案例，在辅导培训班献身讲授。这不但让给学生传导了美术与生活的直通信息，而且也为自己的设计做了口传广告。于是，某位家里开办猪饲料生产工厂的学生，便带其老爸老板过来，上门征求商标和名称设计。秀文虽然觉得这个层次有些低点，但毕竟是找上门的开头生意，又收了人家两条香烟和两瓶酒的预定礼，也就谦虚一句道：既然老板你亲自过来，又这么客气，怎么办呢，那我就试试呗。
　　于是根据老板对商品商标的意愿和要求，提出了就以老板“大发”的名字作商标名称的建议。并顺带编出两句广告语道：大发大发，谁用谁发。听得老板笑成一团胖猪头道：这个好，这个好，就叫大发。于是接下来，便将“大发”两个汉字变形成一个膘满团圆的肥猪脸像。阐释词曰：以肥猪形像，喻示只要用“大发”牌饲料，养猪就会膘肥体胖，大发其财。此商标设计大获成功，乐得大发老板直笑成一团肥猪脸商标，就给秀文塞了一个五百元的大红包。
　　这是秀文搞设计的头一笔收入，前后三天时间，就挣了一两月的工资，喜悦心情自不必言。他把这个大红包放在贴身的衣兜里，时不时感受到它的温度。于是下午放学，他把之前的两条烟两瓶酒一起带回家交到音砉手上。音砉见秀文没语，便眼眨二桶道：才当几天主任就有人送东西了？秀文就目瞪蓼叶道：什么话啥，我是那种贪小利的人吗。怎么就不把蔡主任往好地方想呢？音砉见了酒，总会难捺的生发激动，便眼睁瓶盖道：哼哼，我不管你是偷来抢来的，反正到我手上我就受用了。秀文哪里甘心设了一个星期的埋伏，却叫她这么随便就给废了。就又耐心诱导道：你喝了不知来路的酒，味道也不正啥。这样吧，就允许你再猜一次吧，如果猜中了，还有一个大大的重赏在后头呢！猜不中就飞了啊。音砉一听此言，便把目光从酒瓶上撤开，又扫了一眼秀文，目眨铜钱道：我不用猜，肯定是你又帮助哪个家里富裕的学生了，人家给你蔡主任的谢礼。因为秀文之前在本村学校教书时，总要时不时给几个功课差生进行无偿的课外辅导，学生家长就到学校来请他家去吃顿饭答谢，可他从不赴请。于是家长就拎来几斤鸡蛋或抓来一只鸡到学校来谢他。但他坚决不收。于是弄得家长就拎着蛋或鸡，专程赶到龙头坡他家里，把东西交给音砉。音砉接了就说：教好学生，是教师的本分曼，他当老师，是他应该干的曼，你又何必这么客气啥！我要是不收吧，又是害得你这大老远专门跑一趟哦！
　　秀文见音砉猜得这么认真，又猜得八九不离十，便面绽开锅道：就算你猜中一半吧。于是赶紧从贴身衣兜里掏出大红包，展了展，便递到音砉手上。
　　
　　是年大事：
　　春分－邓小平提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谷雨－美“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升空爆炸。
　　立夏－演艺港星翁美玲自杀身亡。
　　小满－中国决定裁军1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