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迷离的寒假(13-14-15)
作品名称:冰晶的仙莲 作者:jl板池天琴 发布时间:2013-01-12 21:38:08 字数:5840
13
回农佩兰家的途中,甘国的情绪并不怎么好,话也就不多,大半路程都在默默地走着。只是有时为了应付农佩兰的问话,才发出嗯、啊、是等的简单的声音。农佩兰深喑甘国的痛楚,则调动自己的浑身的喜悦因素——诸如最近乡间新闻、古来的民间笑话等这一类笑料——使甘国忘掉悲伤,情绪慢慢地趋于正常。然而,这些举动,对于此时的甘国说来,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我知道,你亲眼看见了伊伸姐,她的遭遇太悲惨了。她为了你,也为了肚里的孩子,从肉体到精神,几乎崩溃了。你看到了,伊伸姐比我只大两岁,但是现在,她额头上就刻上了一条长长的皱纹,两个眼角有了鱼尾纹,一个人吃东西,供三个人的养料,弄得黄皮寡瘦的,多作孽呀!可是,她没有完全崩溃,她在顽强地顶着。她要为爱负责,为两条小生命负责,也在为你负责。她既相信你出了车祸,但又不相信你已不在了人间。她因那老虎养父的摧残已成为旧式婚姻牺牲品而自悲,也对你和她的刻骨铭心的真爱抱着不言败的希望。在举止上,她每餐吃饭都给你摆碗筷,每晚上床邀约你睡觉,每月初一十五或过节,都到衣冠冢前烧香给你发话。每天早晚还得朝南边你所在的县城方向张望一两次。她深深地爱着你,但又怕玷污你。她就是在这样一连串的矛盾中生活着,亦就是受这些惆怅、痛苦煎熬着。她多可怜呀!你看到了吗?她的眼泪几乎哭干了。她刚才在坟前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是淡红的液体,那不是泪水,而是鲜血啊!你看到了吗?听到她的诉说,看到她的可怜,我抑制不了我的泪水,让它悄悄地流,几次要哭出声了,但为了不影响你,也为了不影响她,我拼命地捂住了嘴巴……
看到了!一切都看到了!甘国颤着声嗓,竟又哭了起来。这是在大山中,他呜呜地哭出了声: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怜的人,娴熟的人!
是的!同时,她又是勇于担当的人。在她身上,爱情、亲情、友情,体现得十分明显,也处理得十分得体。她割舍了老虎养父李胜的亲情,专注于母亲和自己肚子里两个小孩的情缘。在爱情上,你是她的最爱,爱得刻骨铭心。在自己身心受到邪佞的践踏后,日夜在思念着你。当听到你的“不幸”,她哭得死去活来,最终两只眼睛都给哭瞎了。在无可奈何的情势下,她把爱寄托在来生——如果没有来生,则寄托在阴间里再续爱。这是多么伟大的爱呀!当考虑到自己已脏了身,怕影响你的声誉时,她毅然劝你割舍她。这是无可奈何的割舍。同样体现她的伟大!
是的!她在我的眼里,她的卑微,也是一种伟大。你说,我怎么能割舍与她的爱呢?!……呜呜…呜呜……
好吧!在这山中,你就尽情地哭吧!哭出声了,心里会舒服一些。农佩兰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我真无能,我没有很好地保护她!甘国边哭边责备起自己来。
这,怎怪你自己呢?这只能说是腐朽势力在作祟,不甘心退出它们的历史舞台。
我会与它们斗争到底的!等着瞧吧!甘国把眼泪擦干,咬牙切齿地发誓。
对!这才是很男人的气质与风格!把悲痛为力量啊!争斗,我支持你!
说着,说着,两人终于到了农佩兰的家。
14
因钟表还不太盛行,山里人大都用天干地支来估算时辰的。比如说天将亮和天已大亮,即说寅亮假卯亮真,这里的假,意即天只蒙蒙亮,这里的真,意即天已大亮了。甘国和农佩兰是在寅时时分来到甘国的家,而还不到卯时就又匆匆地离开了。
原来,昨天上午从陇明屯回到农佩兰的家后,打算休息一个下午,吃晚饭后即启程到陇吉屯,待寨人点灯吃晚饭的时刻,就进甘国的家。甘国的家又在寨西头,这样,就做到极为保密而神不觉鬼不知了。后来,考虑到天煞黑进屋,一个寨子几百人,很难免有人因出远门而很晚才回寨,万一碰上他两,那就会露馅了。而且,天黑进门,天将亮才离开,一夜的时间,亦难免走漏风声,正像俗语说,夜长梦多啊!结果,采取了天将亮进屋,至多停留一个时辰,天亮前就离开的举动,这样速战速决,两人自认保险得多了。
话说,甘国和农佩兰昨夜至多睡了3-4个时辰的觉,鸡叫头道就被老同学即农佩兰的哥哥农耕贤喊醒了。为路上的安全,农耕贤特地送他两到陇吉屯的寨头才回家。一路无语,三人共一只手电筒,赶到陇吉屯寨门,雄鸡恰恰叫第三遍了。
笃笃——笃笃……
甘国和农佩兰是决定从后门进屋的。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后,门开了。开门的恰恰是甘国的阿妈。一见是甘国,他阿妈便不由分说地扑上前来,搂住了甘国,接着把甘国往火灶旁拽,眼泪簌簌地流个不停,半天才说出话来。待她瞥见甘国后面站着一个农佩兰,才将泪水一抹,说:哦!兰妹子陪着来的?快,来火边坐,外面还有点冷呢!那么说,你两走了一夜的山路?穿过陇岗深山老林,多危险呀!以后回来,就白天来,不准走夜路,听到了吗?
听到嘞!甘国认真地回答。
伯妈!这次我们回来,是从武德那边过来的,到金龙时,是下午五点多钟。涛哥怕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送我回到家里。到家,天就黑了。我哥就不让涛哥回陇吉了。昨天下午想回陇吉,但是,怕被别人发现,传到伊伸的耳里,就影响她的情绪,对肚里的小孩不好。所以,我两商量,就选择这个时辰回来。等一会儿,即天亮前,我和涛哥立即离开,我特意送涛哥回学校呢。
哦!得来了,怎的只住这点时辰?半年了,我,你爸,你哥,多想念你咧!阿妈抹了一把眼泪,颤着声嗓说。
是的!我亦真想妈,爸,和我哥,曾多次想回来。但是,怕人多眼杂,看到我了,就告诉伊伸,使她不得安在,从而影响肚里的小孩。所以,只能忍住思念,不敢回来了——嗨!这真像书里说的一个样,活着,就像死去了一样啊!我心里多难受呀!就像刀刮的一样!
嗨!妈知道你心苦,难受,像刀刮没有两样!你和伊伸,是天定的一对,从小就相恩相爱,寸步不离。妈感到很得意!谁知伊伸那老虎养父狠下毒手,把伊伸打昏后灌了安眠药,硬性抬着卖到山里去。伊伸这妹子的苦,比你还苦上几分。可她的心仍向着你。后来,为了她肚子里的小孩,伊肖曾多次上我们的家来,决计一个骗局,说你已遭车祸不行了,让她死了心。可谁又想得到,她哭了三天夜后,两只眼睛竟哭瞎了。真作孽呀!
就是作孽,我才想回来看一看她的哩!甘国颤着声嗓说。
那,人还没看到,怎么就走啦?
看到啦!农佩兰插嘴说:昨天,我两到陇明屯,我约伊伸姐上坟,阿涛哥躲在一块石头旁边,亲眼见到伊伸姐了。看得真真切切呢!
嗨!一个看到,一个看不到,又不能说话,这…太作孽了!天底下,有谁像我儿和伊伸这么遭遇呀!真作孽啊!……说到这儿,阿妈的眼泪又汩汩地淌了下来:妈曾想,与其两人那么痛苦,又不能在一起——可能一辈子都很难在一起了,不如就各自成家算啦?成家后,两人还可互相关照与思念,但不会再这么痛苦嘞,是吗?而且,现在,与你们一年的同辈人,小孩都快上学了。我真想抱抱孙子再走呢!
妈!我还读书呢,怎同没有机会读书的同龄人比呢?甘国理解阿妈的心,阿妈是用这样的话宽慰自己的。再说,我和伊伸是换了心的,她还向着我,我怎能就抛弃人家呢?那是缺德的呀!
换了心,可以换回来。事情,是可以通过交流,取得妥善解决的。何必那么忍受痛苦的煎熬呢?!
换了心的爱,是刻骨的爱!是随缘的,不是一般东西,可以随意换回的。能够换回的,那就不叫真爱!
为了伊伸,我宁愿痛苦一辈子!
除了伊伸,天底下就没有像伊伸这样一流的人品了吗?我看,有!兰妹子就是一个。我看,兰妹子就不错!
是的。兰妹和伊伸一样优秀!如果伊伸开了口,率先放弃真爱,我就同兰妹相好!妈,您说呢?
还用我重复表态吗?阿妈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灿烂。
伯母!您有所不知,除了我之外,城里还有两位姑娘在等着呢!而且,还是高中同班同学呢!同时,涛哥还是她两的救命恩人呢!
这,我听说过——上次,伊伸的亲父亲农局长和民政局农局长来处理阿涛与伊伸事件的时候,谈过这件救命的事。两家大人还认了阿涛为干儿子,替他交了学费和伙食费。我儿是好样的,那两家人也是大好人呐!
可不?!农佩兰顺势说:伯母,这样好的两家,还论到我兰兰插手,当您的儿媳妇么?
话不能这么说绝哩!阿妈说:刚才阿涛说过,爱是随缘的。我看,除了伊伸外,你和阿涛的缘分就不错。你哥和阿涛的哥哥都是老师,谈到你两的事,这两位当哥的都表示同意。我这当妈的,还用第三次表态么?
这,还得要涛哥正式表态呢,涛哥,你说是吗?
我?对不起,我还读书呢!而且,我和伊伸的事……妈!我个人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您就放心吧!以后功课多又深,我可能回来的机会更少了,你和阿爸就多保重了!
你读书,我们全家支持你。现在,你哥当了教师,有了工资,加上助学金,上学费用全够了。你就安心学习就是。个人的事,能同伊伸最好。摆在第二位的,就是兰妹子。再不行,就在你救的两位姑娘中选一个吧,反正我们没有意见。至于,我和你爸,平日有个病痛,我会要你哥不向你通气的,就是我两老归阴的时候,你不在附近而在很远的地方,我也要你哥不告诉你,免得你操心和长途奔丧而影响工作与身心……
妈妈!您不要这么说,到那一天,就是在天涯海角,我也会回来看望您两位老人家的!……天将亮了,我同兰妹得离开了!甘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说。
伯母!再见了。以后,我会常来看望您两位老人家的。农佩兰也顺势与甘国的阿妈话别。
好吧!上路吧!还是走武德那条路好,那条路安全。好,两人一路平安!
阿妈涔着泪花,送出后门,最后祈祷似地说。
15
出得寨西门,折回金龙街,天已真亮了。两人不屑多留步,直往西部边界行进。擦过金龙潭边时,甘国突然记起,近年这里曾发生两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于是考问起农佩兰来:哎!兰妹,这个潭边,这两年连续发生两个与龙有关连的故事,你听说了吗?
故事?没听说呀!农佩兰一个劲地在前面走,没有太多的连想。听到甘国的发问,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淡然地回答。
第一个故事,是发生在大前年的冬天。那时,潭水干涸了,人们到洞里挖潭泥做肥料,发现在洞壁上嵌着一条龙的骨骼,于是抢挖起来,拿回家作药用。传说,这龙骨碾成粉,可治肚子疼。后来专家知道了,批评这些山民没有科学头脑,是科盲。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前年夏天的一个傍晚。那天,这里下着暴雨,潭水猛涨。傍晚,两个渔民到潭边放钓,发现在山边的一个石孔边有一只很像苍鹰样的大鸟,人靠近了仍不飞。两人合力想把它捉住。可是那家伙力大无穷,捉了几个回合,仍捉不住它。无法,两人只得呼喊过路人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捉住了。拿回寨里,用铁笼关起来,可是第二天早晨起来看,铁笼被搞破了,那鸟不见了。后来专家又批评说,又碰上一群科盲,为什么不向政府和科技部门报告呢?那也是龙的一种呀!哎!兰妹!这两个故事说明了什么?
农佩兰转过头来瞥了甘国一眼,说:不知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分析细胞!你就说给我听听,不就成啦?!
甘国说:说明了:1、我们这里的地名叫金龙,确实有龙在,确实名不虚传;2、不仅有龙的化石——古时有龙,现在仍有活龙的存在。这就打破了龙已灭绝的定论。这是了不起的重大发现与理论。
唔!看来,你真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有一个聪明聪敏的科学家的头脑!真不简单咧!
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我爱听一些稀离古怪的事情而已!
我敢断定,将来你一定成为一个科学家!
我想当一名作家!
那,无论科学家、作家,都是家嘛!
这,只能是理想。离那一步,还遥远着呢!
兴趣和爱好是事业成功的一半!读中学时,我们的语文老师经常用这句名言鼓励着我们。可是,我们缺少你那种劲头。我知道,这就是差距,差别!你说是不是?
好了!不说了,留着精力,准备爬武德山!甘国抬头一看,太阳已从东山露脸。峋嶙的武德山仿佛突然横亙在眼前,漫山朝霞,高耸突兀。
你不说便罢,你一说爬山,我混身就没力气了,脚也酥软了!农佩兰突然嗲声嗲气地说。边说边往山路旁的青石挨过去,最后瘫似地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一动不动了。
怎么?就走不动啦?翻过这座山,就是平地了。走!爬山!
实在走不动了!
那,怎么办?我扶着你走,好吗?
扶?幅也走不动!
那,我揹你!
那,还差不多!
你牛高马大的,我能揹多远?到时,两人都走不动了,怎么办?
能揹多远就算多远吧!翻过了这座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吧,揹!说着,甘国把身背挨了过去。农佩兰顺势扑在他的背上。两只乳峰顶在甘国背上,很有一种硬硬的感触,又有一股颤颤的弹性,还仿佛在释放着笃笃的电磁波。所有这些感触,亦似乎在慢慢销耗掉甘国全身的冲劲,步子慢慢地迟缓下来。他突然想起天亮前,阿妈对他说的话,尤其是给农佩兰的排位。即万一伊伸放弃了真爱,农佩兰即成为甘的首选,第二第三才是范彩文和何鲁丽。这分明是对农佩兰给力,酿成了她现在的爹声爹气。看来,这个土生土长的农佩兰,其姣气和法子不比何鲁丽的差,而是有过之而不及!前天,在这武德山顶上躲雨时,她就使计把他磨得几乎昏獗过去。好得自己极力想着伊伸,才不发生那种无可抵挡的冲动与举动。当下,她似乎又要耍赖了,有要发威了。自己要提高警惕,要坚持顶住呀!
怎样?没力气了吧!
揹了很长一段山路后,见甘国的步子慢下来了,农佩兰好像很关切地说。其实,她真不愿意离开甘国那体壮肉厚的身背。觉得在他的身背上,她像挨着一座大山,也像靠着一处港湾,那么安全,那么可靠!她一刻都不想离开。真的!
距离山顶不远时,甘国实在乏力了,不得不停了下来。这该是农佩兰揹甘国了。甘国知道自身的份量,说:算了!你揹不动我的。等我稍事休息,再揹你吧!
农佩兰没说什么,两人只得相互拥搀着,慢慢地向山顶爬上去,爬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两人就在石崖边——前天躲雨的地方歇脚。旧地重聚,记忆很快撩起农佩兰的渴望,一扑就扑到甘国的怀里,两手钩住甘国的脖子说:涛哥!今天我两就在这里过夜,好吗?
哎!你怎么突然产生这种想法?甘国露出惊异的神色,摇着头,表示不可想象。
不好吗?像个野人似地,不要家,不要事业!那是人的想法吗?!
我觉得野人好,没有羁绊,自由自在,要玩就玩……
难怪你那么野呢!
我就是野,就是野,怎样?农佩兰说着,伸手在甘国的身上摸着:你说,世上那个妙龄女郎不怀春呢?来吧!我需要你抱抱我!抱着越紧越好!
好吧!我只抱抱你。说着,甘国把农佩兰紧紧地抱在怀里。
对!就这么抱,我感觉很幸福!说着,微微地闭上眼睛,一会儿说:我想要你一次——只一次,作为以后没有伊伸姐后我两的定亲礼物!
不行!现在你伊伸姐还在等着我,我也在等着她,怎么能这样呢?
那,你就摸我一下吧!从上面摸到下面!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行!这会形成了习惯,改不掉,将伤害身体,影响日后的生育的。好啦!来日方长,我两下山,回城吧!
好咧!我送你回学校,就回来开学,以后可能少见面了。这个假期,我过得还是惬意的。尤其是得到阿妈那句话,我心里很高兴,而且充满着期待!
沉默一会儿之后,农佩兰和甘国就急急地下山去。那崎岖的山路两旁,又徊响起嘻嘻哈哈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