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搏人生之七

　　我们很晚才回家，菲菲真会吃、也真能吃，一会儿炒田螺、一会儿又是蒸肠粉，把我的肚子填得饱饱的，胀胀的。我一贯奉行的是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吃少的养生原则，一般晚餐最多也只会吃个八分饱，可今天却破例了，我吃了十二分饱。一则是经不住菲菲的劝说，再则是经受不了美味的诱惑。
　　不过贪了口中之福，却使肚子遭受了折磨，这下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由于食物在肚里发酵的作用，令我久久难以入睡。奇怪的倒是菲菲，她吃的一点都不比我少，可是她回到房子里没多久，就传出了均匀的鼾声。
　　我在沙发上辗转难眠，脑袋昏昏沉沉，只得起来将头伸在水龙头底下，足足冲了两分钟。冰凉冰凉的水，把我从昏沉中解救出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子刹那间清醒起来。我将客厅里的台灯打开，台灯的光量不大，因此，不用担心灯光射入里面的房间，影响菲菲的睡眠。
　　借助微弱的灯光，我继续打开了那本《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劳伦斯的确了不起，他作品中的的人物，在他的笔下一个个活灵活现起来，很快我就被康妮和米尔斯之间灵欲合一的激情所吸引，所打动，我完全沉浸在他们死去活来的爱欲里。
　　这时我耳里传来“啊——”的一声，那声音十分凄厉，透露出一种恐怖与惊吓。这是哪里的声音？想到广州的恐怖，我想该不会是这附近哪间房子里发生了凶杀案吧？我放下书，屏住呼吸，运功细听。大约是凌晨三点多了吧？即便是喜欢喝夜茶的广州人，此刻也进入了睡眠时期，因此，四处静悄悄的，静寂得地下掉了一根针也能听见。
　　哦，也许这是一种幻觉吧？我在心里解释道。拿起书又看起来，忽然那恐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由于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我听得十分清晰，声音是在菲菲的房子里发出来的。难道菲菲出了什么事？
　　“菲菲！”我一边大声喊道，一边推了推她的房门。门根本没锁，“呀”的一声开了。我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啪”地打开了灯。菲菲仰卧在床上，双手往上乱拂，脸憋得通红通红。我知道她一定做了个噩梦，于是上前推醒了她。
　　菲菲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忽然伸出两只白藕般的胳膊搂住了我：“斌哥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快，抱抱我，抱紧我。”
　　仿佛具有一种魔力，我本能地将手抱紧了她的腰：“怎么，做了什么噩梦，吓成这样？”我轻声问道。
　　“吓死了，吓死我了，那个臭流氓。”菲菲有点神经质地喃喃说道。
　　我知道是火车上那件事，使菲菲心有余悸，而且还进入了她的脑海深处。于是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腰，劝慰道：“放心，不用怕了，回家了，一切都过去了。”
　　“谢谢你，斌哥哥，谢谢你救了我。”菲菲柔情万种地说道。
　　菲菲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透明的睡衣，那对大大的富有弹性的乳房紧紧地贴在我的胸上。一种异样的感觉像电流传递到我的大脑，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的脑子莫名奇妙地冒出了康妮与米尔斯在林中偷情的情节。想到这里我感到我的脸在发热，为避免尴尬的发生，我轻轻地边推边劝慰道：“好啦，噩梦已醒，不会再来了，睡吧，好好睡吧。”
　　“不，不要离开我，我怕，抱紧我。”菲菲似在祈求，又似在命令。
　　我竟无法抗拒，松开的手又紧紧地抱住了她……
　　一切归于宁静之后，我依然还在回味刚才的疯狂。真奇怪，我和菲菲相识不到两天，我却感到和她相交有二十年之久，那种情感的碰撞、那种交融的和谐、那种肌肤相亲的欢快是没有人能够替代。艳姐姐给予我的是爱的激情，徐蓉给予我的是爱的深沉；只有菲菲给予了我激情与深沉的柔和。哦，还有玉梅，尽管我不喜欢她，可一起生活的六年，毕竟给我人生的历程留下深深的烙印。林玉梅给我留下了什么？我苦苦思索，哦，除了冷漠还是冷漠。通过和菲菲的接触，我才进一步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能伪装，唯有爱是装不出来的，我和林玉梅生活的日子里，她至少也曾想爱我，可是却始终无法激起爱的火花。
　　爱，是不能勉强的，必须发自内心。可是我和菲菲真的有爱么？我们认识仅仅只有两天。我正在沉思着，菲菲用她柔柔的臂膀，碰了碰我的胳膊，说：“斌哥哥，想什么呢？”
　　我悚然一惊，从欢快的沉迷里猛醒。看到我们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我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羞愧。毕竟我是她的客人，毕竟我是一个男人，毕竟我比她差不多大了整整一个年代，我却以客犯主、以男压女、以大欺小，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几乎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心虚而又内疚地说：“对不起，我……”我实在无法措辞。
　　菲菲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说：“怎么啦？一副犯了罪的模样。”
　　我毫无底气地回答：“我这是不是趁人之危？你让我住在这里，我却对你这样。”
　　菲菲哈哈一笑：“什么呀，你欢我爱，两厢情愿，你感觉不好么？”
　　“我感觉虽然好，只是心里却有些不安。”我十分老实地回答。
　　菲菲有些嗔怪地说：“斌哥哥，你什么都好，就是顾虑太多，干什么事都是忧心忡忡，思前想后，弄得一件好事，变得没情没绪，好不扫兴。”
　　见菲菲不高兴，我连忙解释说：“我总觉得你太委屈，是不是因为我曾救过你，你是为了感谢我，才这样的？”
　　菲菲生气地说：“斌哥哥，在你的眼里我难道是这么随便的一个人，为了感激之情就能够和你上床？告诉你，我段菲菲虽不是贞洁女子，但也绝非水性杨花；更不是路边野花，任人攀折，随意采摘。我只有拥有了爱，才能让爱尽情地燃烧，但是，我绝不会去压抑自己的情感。”
　　在菲菲犀利大胆的表白下，我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我还是抓到她语言中的漏洞：“我们见面不到两天，你我的年龄差距又那么大，你怎么会爱上我？”
　　菲菲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哇，都九十年代快跨入二十一世纪了，你的思想还那么老土。爱，还要有理由么？还有时间长短么？世界上的一见钟情，远比青梅竹马的爱要伟大动人得多；至于年龄差距，更不是障碍，人家82岁的杨振宁和他28岁的老婆在一起生活不是也蛮幸福的嘛，何况我们也不过只有八、九岁的差距，算不了什么。爱只要出自心里，只要是心灵撞出的火花，那就是无可挑剔的。爱，还是激情和柔情的混合体，是内心深处冲动的结果。检验是否有爱，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在一起时，是不是有一种出自内心的冲动。”
　　菲菲的话，使我产生心悸般的颤抖，我被她关于爱的理论所打动，从心里的切实感受而言，我也确实体验到了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爱。我有些迷茫地说：“爱，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莫名其妙。”
　　菲菲接口说：“应该是来得如此自然，如此水到渠成。其实，做人没必要那么古板，那么中规中矩，有许多事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只要感觉快乐，感觉幸福，就要勇敢地跟着感觉走，紧拉着幸福的手。如果做什么事都是犹豫不决，那么有可能本应拥有的幸福，就在你的手里悄悄地溜走了，留给你的只有后悔和遗憾。我不希望后悔，所以我就要抓住当下的幸福，至于以后的事想那么多干吗呢。”菲菲说完又紧紧地拥抱了我。
　　听了菲菲的话，我有一种当头棒喝般的醒悟，就如漫天阴霾，显得乌云滚滚，黑气沉沉，大有吞噬地球的趋势，可当太阳突破云层，放射出万道光芒以后，所有的黑暗就会一扫而光，整个大地又回到充满阳光灿烂的美好里。不错，为人不必要顾及那么多，抓住当下的幸福，释放心中的爱，这才是最重要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在不知不觉中想起曹操的那首《短歌行》，我心大悟：不错，做人就得洒脱，这样才能及时抓住应当拥有的幸福。感谢菲菲关于爱的教导，于是我再一次紧紧地拥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