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丁香花 作者:恒心永在 发布时间:2018-09-08 20:52:46 字数:3000
王玲一觉睡到九点多。张扬去了台湾,娇娇上班,不睡觉干什么。醒来有点饿,胡乱洗了把脸,套件衣服去厨房热饭。她不仅自嘲着,我是颓废了呀。
吃了饭,锁门准备出去一趟,老乡开了个家乡饭馆,叫金沙人家。金沙是老家的县的别名,被誉为金沙之城,老家的沙子都成了宝贝,有系列沙产业。在世博会都有名气。
不服输、想干点事的几个人创办了,以家乡菜为特点的菜馆,食材全是从老家用大巴车运过来的。
昨天金沙人家的李总,打电话来,让去给帮帮忙,看看财务核算的事。她答应今天去看看。
时近中午,云渐渐溶解于天空,太阳照耀天空,闷热的气息裹挟着人们。金沙人家坐落在城北,王玲倒了两路公交车,才到了八九街的金沙人家。
八九街店铺林立,金沙人家在街的中段,是上下楼,五百多平方米,门楼上廊檐上有金沙人家灯箱,下面有金沙人家横匾,门楼两侧雕刻的对联,格外大气庄重。
李总,个头高高的,壮壮的,有佛面,一看就是个善人,脸上挂着笑,妙语连珠,风趣幽默,眉宇间有种淡然,如热情一阵风卷了过来。
餐厅高高挂着几串大红灯笼,几桌客人谈笑甚欢,酒意浓烈。墙壁上都是画的油画,是家乡的元素,雅间里挂的都是家乡的风景照片,让那些漂泊异乡的人,有种思念的味道和想家的感觉。
王玲知道了大体意思,就跟库管、出纳们了解,开始忙碌起来,对流水账,点库存,费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制度健全了,这个帐是好算的。
也许是家乡人开的吧,来吃饭的几乎都是老乡,听到那熟悉的乡音,格外亲切和温暖。王玲也被邀去熟悉的客人桌子上,喝上半杯酒,她说,我是不胜酒力的,意思意思。
可是没有办法,都是熟悉的乡音,熟悉的情感,有种情节就在那里,让你不喝都不行。
她坐在财务室,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恹恹地,人越老了,力气越小了。停顿的间隙,王玲咳嗽了一声,是油烟呛的。
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同学来了,是小时候一起玩大的,叫王兰,俩口子去高原城看民运会了,儿子在那工作,回来路过青城,看看她。
王玲说,你就来金沙人家吧,是咱们老乡开的。把地址给她发了过去。王兰俩口子来到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
王玲点了几个菜,就等人来了上菜了。
王兰到了,王兰家里开了个汽车修理厂,俩口子都厂子忙活,那是个辛苦活,俩人都是被汽车的油腻熏黑的,手掌粗糙的,握住手都是麻楞楞的。
俩口子都不喝酒,老公过敏体制,从不饮酒,王兰心脏有病,更不能饮酒,只得喝点饮料。王玲,你们两口子挣下那么多钱干啥呀,不吃不喝的。王兰说,还有三个老人呢,都得侍候呀。
几个人坐在雅间里,都很兴奋,唠不完的嗑,五十来年了呀。王玲回老家次数是有数的,也见过几次,可是王兰却是第一次来呀。
吃完了饭,王玲就拉着王兰俩口子回家看看。夏季的夜晚有些凉了,他拒绝了李总送她们回家。三个人打出租车就回来了,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王玲很高兴,介绍小区的情况,指指点点的,她不是显摆,而是让小时候的伙伴,知道她在这过的很好。
自进楼里,就听见小宝的叫声。开门进了屋,见来了生人,小宝依然叫着。王玲一看屋子的凌乱,就拿起苍蝇拍,喊道,小宝,又祸害家了吧。小宝马上尾巴耷拉下来,躲进自己的窝里。
王玲给女儿打电话,怎么还不回来。娇娇不情愿地说,这两天是月末,加班,培训,要晚些回来。有女儿也指不上,有了男朋友了,家就成了马车店了,想回来,就回来,真是的。无法无天了,真管不了了。
小宝怎么办,肯定的是个事,既然养了,就好好待它,那也是个生命,而且是通人性的生命呢。一天家里没有人,小宝的脾气就变得暴躁起来,它经常把家里物品弄得到处都是,咬的纸片满地。心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王玲并没有发火,倒觉得小宝可怜。
不好意思的跟王兰说,闹得乱糟糟的。她去厨房烧了壶开水,沏了一壶茶。
边喝边聊着,同学怎么样,孩子怎么样,老人怎么样。王玲跟王兰说,就在这住吧。王兰说,我在这住,跟你唠唠嗑。我老公去他姑姑家。
王兰的老公不想跟俩个女人聊天,也唠不到一起。就走了。
俩人洗涮完毕,就躺在卧室床上,窗外里有一股淡淡的丁香的清香飘了进来。王兰不知道这种好闻的气味是从哪里来的。王玲家的干净和整洁,让她打心眼里羡慕。王兰问,有蚊子吗?王玲应道,没有蚊子,就是有车过来,吵一点。
王兰沉默了一会,想想自己的家,过去是平房,每天只忙活汽车修理厂了,没有时间收拾家,过去一到夏季家的墙壁上都长出了霉,打开壁橱全是陈腐发霉的味道,蚊子满天飞。她最怕蚊子了,身上总是有红红的包,连裙子都穿不出去。后来买了楼,住上了楼,条件好多了。想想王玲一家孤身在这城市闯荡真不容易呢。
屋外的路灯亮了,窗户透亮许多。她透过窗口的光仔细看,好像看见透明的灯光里有粒粒尘埃飘浮在空气中。
俩人躺在一个长枕头上,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俩是小闺蜜,今天在你家住,明天在她家住,俩人枕一个枕头,对着房顶说悄悄话。俩人唠着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毕业工作的时候,那一件件趣事,如在眼前,像过电影一样。说着笑着,笑的小宝也不敢上床上来了,总是在地上打转转。
盯着那片光影,睡意朦胧。王兰随意地伸展着四肢,一个舒服的姿势。刚才还燥热的身体,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王玲没睡着,她“咯咯”笑着,用手去挠王兰的胳肢窝。王兰痒了,一边笑,一边躲。王玲却变本加厉。两个人就这样嘻嘻哈哈扭成了一团,就像小时候一起上镇西果园里偷苹果一样。这么一闹,睡意自然被驱走了,一下子倒睡不着了,就这么睁着眼睛躺着。
不知道是谁家的狗狗的叫声,透过窗子钻进了屋子里,小宝也附和着,好像是在夜里对话,也不觉得那么刺耳了。
王玲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爬上了果园里的那棵苹果树,伸着手去够苹果。那苹果绿里透红,饱满得都能流出汁液来。突然一只麻雀落到了她脖子上。她感到害怕,用手去打。麻雀打飞了。可她怎么伸手使劲都够不着苹果。正着急的时候,一条毛毛虫,毛茸茸,软绵绵地爬了过来。在肩膀上,胸脯上,一阵柔软的、麻麻的,强烈的痒痒后,便赶紧去捉毛毛虫。苹果也从手里滑出去了,掉到了地上。
王玲突然睁开眼来,她看到自己抓着王兰的一只手。王兰睡着了。王兰粗大的手搭在王玲的胸脯上,手还在身上乱动。
王玲笑了下,闭上眼睛。
明天还是不去了吧,家里没有人照顾,实际就是小宝没有人照顾,再一个那个工作不适合她。场合应付不过来。
早晨起来,王玲做了早饭,每人一小碗大米稀饭,一小咸鸭蛋,两个馒头片,两片面包,吃完了这些,收拾完了。王兰用手机将屋里各个角落拍了照,回去给同学们看看,王玲过得怎么样。
钟表过了八点,王兰的老公就来了,坐飞机一起回去,姑父家的表妹开车送。九点二十的飞机。
王兰说,啥时候老家。王玲握着王兰的手久久不放,过两天老母亲烧周年时回。
说着,就落下泪了。
这些年出来,离家太远,回去一趟不容易,三四千公里,老母亲曾说,你没有妈了,也不回来看看我,看一次少一次呀。王玲曾信誓旦旦地说,等我退休了,好好陪你。母亲是有预见的一个人,等你退休了,我已经不在了。现在父母都不在了,而且张扬的父母也不在了。真应了那句:子欲待亲不在了。她觉得自己有遗憾,没有尽到孝道。想起来,就想哭。
父母在不远游,母亲没有了,家也没有了,现在的人淡漠了。可是那里还有亲人在呀,那里还有自己的根呀,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落叶归根,我是回不去了。王玲跟王兰说。
王玲陪着王兰俩口子出了小区的大门,她急忙转身,怕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回到家里,她坐在阳台,倚在窗前望太阳一点点升入中天。小宝开始也陪着,再后来它孤伶伶地坐在窗前。望着来回走动的小狗,不时汪汪几声,给家里增加了些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