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迷离的寒假(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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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何家晚宴的菜肴十分丰盛。个中原因，除了自从放寒假以来，就连何鲁丽在内，这几个姐弟都还没有到这个家来吃过饭，很有点补火的性质以外，农珮兰的第一次到来，何家的大人分明是把她当贵客招待了。心想：小兰分明已把甘国放在她自己的心上，而且已占有了一定的位置。说不定将来甘国与伊伸万一有个什么变故，她就会不用吹灰之力，自然地代替伊伸的位置，这不是没有可能的。要不，她怎地一放寒假，就迫不及待地朝城里跑，来与甘国作伴呢？！退一步想，如果不是这样的目的，而是同小丽与小文一样，是单纯从敬重和关心甘国出发，那也好，多一个人玩，就多几分热闹啊！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量，晚宴的菜丰盛点，值！
　　席间，四位老人，特别是何鲁丽的阿爸阿妈不停地邀约甘国和农珮兰吃菜，甚至按壮家的风俗习惯，把菜夹到客人的碗里。碗里的菜已堆得老高了，主人还在不断地夹，夹！这使甘国和农珮兰多难为情，甚而尴尬。不过，从气氛上看，席间的热烈，似乎把上午的低沉情绪掩盖或者打掉了一些，范彩文的阿妈，多少已露出了一丝笑容。尽管只是一丝，但对甘国说来，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饭后，范彩文的阿爸，就打发范彩文的阿妈，带着三姐妹回家去了，只留下甘国与自己。他要同何鲁丽的阿爸实施中午他两商定的计划。
　　哎！小兰是同你一个寨子的吗？
　　其她人走后，范彩文的阿爸突然问甘国。
　　不是的。她是陇考屯，距离我陇吉屯２０里呢。
　　你同伊伸妹仔相好之前认识她吗？
　　她阿哥是我初中同班同学，她比我低一个年级。我是同她阿哥的来往中认识她的。说起来，她也是我的学妹呢！
　　她挺漂亮啵！何鲁丽的阿爸插嘴道：不知比伊伸妹仔怎样，但比我的小丽漂亮呢！
　　看来，她人本份，心地善良，很重感情，待人接物等各方面都不错。是个好姑娘呀！５－６天的接触，范彩文的阿爸就下了如此的判断，并问甘国：小甘，我判断不会错吧？
　　不错！甘国点点头。
　　哎！小甘！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不在意吧？何鲁丽的阿爸说。
　　您说吧！我不会在意的！
　　日后，万一你同伊伸真的不能在一起了，你又不想同你文姐、丽妹在一起，那你就同小兰在一起，好不好？同小兰在一起，我们几位干爸干妈都同意，都放心呢！恐怕你阿爸阿妈也没有意见的。怎样？看得出，她是在苦恋你呢！
　　小兰是一位好姑娘。她很善良，很贤惠，很重感情，这我是知道的。她是她那村的妇女主任，伊伸的不幸，她十分同情和关注，亲自调查后向乡、县人民政府反映了真实情况。伊伸双眼失明又怀孕后，程生辉辞去教师职位，回家务农。小兰就兼了该屯小学的老师，住进了程家，利用教学之余帮助伊伸料理家务。她又怕我爸妈惦念我，为我的婚事沤气，久不久来到我家，安慰我两位老人家。她是可怜我，同情我的遭遇，还是爱恋我？我都无法下结论，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因为，我太爱伊伸了，伊伸也太爱我了。为了不使她太思念我，而影响她身里的胎儿，经我爸妈同意，她姐姐伊肖设了个计，说我出了车祸不在人世了。她哭了３天３夜，哭瞎了双眼。并要我家给她一顶我戴过的帽子，在屋边垒了衣冢坟，每月初一十五都摸到坟前烧香；每餐吃饭都给我摆着碗筷，喊我吃饭；晚上入睡喊我上床。每天，早中晚三次倚着门窗，向南呆呆地远望——她既相信我已不在人世了，但又深信我没有死，不会死……她心里多么痛苦啊！……干爸！这样痴爱我的人，在她没有宣示放弃我之时，我怎么能宣示放弃她，而同另外一位女子成亲呢？我是那样无情无意的男人吗？我做不到，也绝不会这样做！
　　说到这里，甘国多少有些激动，两只眼眶都泛红了。
　　小甘！我知道你很重感情，也重真爱！我们都理解你的心情，也支持你。你就当我刚才没有说什么吧！何鲁丽的爸爸申明着：我俩留你下来，主要是向你打个招呼。这次冰冻，你范姐家的林场遭大灾，你干妈心里万分难受。但是，在这里，我诚实地告诉你，这场大灾，动摇不了我两家的决心和信心，我们会很快恢复过来的。
　　另外，就是更大的灾害，也不会影响或中断我两家对你的支持。我两个家庭的底儿，你可能听说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好吗？你的任务就是安心地学习，不要牵挂着家里，好吗？做得到吗？
　　做得到！我会更加努力的！
　　这就好！范彩文的阿爸释然地说：好吧，回去做作业吧！你姐姐和妹妹们兴许还等着你回去才动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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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国辞别两位干爸，离开了何家，一个人穿街过巷，往飞机场边的范家默默地走着。他的脑海里，对于范家林场被冰霜肆虐的惨状所形成的阴影，尽管饭后两位干爸的先后轮番抹擦，其镌刻的印迹还是不能磨灭。是呀，这场冰冻，给范家的打击确是太大了，也就是损失太大了。勿容置疑，同何家一样，范家的底子是殷厚的。不过，家底再殷实，往往也难经得起几次天灾人祸的摔打呢！当年，范彩文的爷爷范德龙带着一家人下南洋，在菲律宾北面的一个海岛上给一位老华侨打工，开始种植橡胶树，从栽下到能割胶，一干就是近２０年。后来，菲律宾排华，回来的路上，经过西贡，有人邀约他留下，到与高棉毗邻的土木龙镇一带挖西贡参。几年下来，西贡参几乎挖绝了。为了生计，见那地方土地肥沃，便开垦荒地种起橡胶树来，后来就在华侨村定居。正在家底逐渐殷实的时候，法国侵略者入侵，很快占领了半截江山。无奈，爷爷只得把大伯范思龙留下，带着二伯范慕龙和父亲范崇龙往北迁徙，就在西北的奠边府西侧的一个叫清溪镇的地方住下，还是以栽种橡胶树为生。后来，法国侵略军继续北侵，爷爷就留下二伯守橡胶林，带着奶奶、小彩文和她的父母亲回国，在龙州定居。俗话说，火搬灭，家搬穷，尽管范家原来是殷实的，经过三次搬家不说搬穷了，起码也搬蚀了不少。这样的情势下，以后我怎么还有脸面接受他（她）们的支助呢？再说，春节快来临了，春节是个快乐喜庆的大节，干爸妈这两家愁都愁不了，能高兴得起来吗？而我，偏偏呆在这里，不是增加大人们的忧愁吗？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嗨——！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人已穿过北门，突然响起一声“嗨”，把甘国吓了一大跳。原来是农珮兰妹妹。
　　哗！是你呀，学妹，真把我吓一大跳呢！甘国拍着胸膛庆幸地说：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专来接你的咧！农珮兰实实在在地申明。
　　范姐和丽妹呢？
　　他们在做作业，我课备好了，说出来买本备课本，就溜来了。我来龙州已有三次了吧？可是，总没有机会同你多谈谈话呢！所以——
　　所以，你就设计溜出来嘞，是吗？
　　可不？！
　　你不出来，我还想找你，要你出来呢！
　　是吗？！那么说，我两不是想到一起了吗？
　　心有灵犀或鬼使神差吧！
　　可能吧！说，你想找我，想说什么？
　　两人不意识地在飞机坪里兜起圈子，慢慢地踱着步。
　　范姐和丽妹为什么对我好，一个要我当弟，一个要我当哥，缘由是什么，你听说了吧？
　　知道。那次团县委、妇联召开的全县表彰大会，我参加了。你救了她们的命，感恩呗，对吗？
　　从那时候起，她俩的父母亲就包了我的生活费、学费，我很为难。不要他们支付，怕他们生气，要呢？我心里不好受。这一点，我只对伊伸的真正的阿爸说了。我不敢对我的爸妈说呢——当然，也没有机会说。现在，范姐的林场遭了这么大的灾祸，以后，我怎么还有意思接受他们的支助？可是，刚才两个干爸把我留下，就是说这个问题。两位大人要我不要有其他想法，要安下心来搞好学习就是。你看，我应怎么办？
　　支助你学费、生活费的事，伊伸姐的真阿爸也给我说了。他说，这是那两家人的心意，不好拒绝。再说，你家经济也不怎么宽松，就将就了吧！以后，大学毕业了，就像亲儿子一样多关照这四位老人家就是。我也同意这个看法。你说呢？
　　那，只能这样嘞！甘国又说：春节快到了，这两家遭难，家人心情都不好，我两在这里过年，是不是增加他们的负担呢？
　　那你是想回金龙过年？快过年了，你突然离开，那他们怎么想呢？他们又愉快吗？心里又好受吗？
　　我也这么想，他们的心是不会好受的。说不定，还说我无情无意呢——没碰困难的时候，就和他们在一起，有了点困难，就撒腿跑了！
　　所以，我想：就在这里过年，大年初二我俩再回去。好吗？
　　我回到家，大家不都看见我了？还说我出车祸了呢！
　　那就回我家嘛！然后，初三的傍晚天黑的时候，就溜到你家里，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就出门，回龙州来。这样安排好不好？
　　大年初二？那是夫妻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哩！别人怎么说我俩呢？
　　在别人怎么说嘛！说是同学也行，说是那个也可以。随别人的意吧！说这话的时候，农珮兰瞥了甘国一眼，抿着小嘴莞尔一笑。弄得甘国的脸，刹地红了起来。
　　好吧！不管他人怎么说吧，我得回去一次。能见上伊伸一面更好！那怕距离很远很远地看一眼！
　　好！我想办法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