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泣神的承诺(6-7-8)
作品名称:冰晶的仙莲 作者:jl板池天琴 发布时间:2013-01-07 15:44:56 字数:4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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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菜肴是十分丰盛的。不说山珍海味,只算个数也有一汤十六或十八盘。六六六八八八,顺顺顺发发发,都是吉利的数字。可见主人——甘国的干爸干妈们对甘国的器重和良苦用心。这,真令甘国实在感动。
入席前,鲁丽的妈妈递过香烟,甘国以乡间的礼节抱拳,表示不会抽烟。而她却自个地抽了起来。这时,坐在旁边的何鲁丽嗔着她妈妈说:“我妈也是的,明知学生是不准抽烟的,你还要我涛哥抽?况且,我涛哥是不会抽烟呢!”
“好好好!我知道,你护着你哥!往后,我不递烟了,行了吧!”鲁丽的妈妈回应鲁丽的话后,朗声宣布,“好!开席!大家快入座,入座!”
席间,两位干爸不断邀约甘国喝酒。甘国的酒量不大,平时几乎滴酒不沾,只逢节过年才勉强喝上一两小杯。两位干爸的盛情邀约,他稍稍地喝多了一点,脸上已红似关公脸了。两位干妈呢?也不示弱,不断地给甘国夹菜。甘国面前的桌上,菜已快堆成小山,可两位干妈还不断地夹过来,夹过来……
酒过数巡,大家的嘴热了起来,话也多而声音更大了起来。鲁丽的阿爸举着杯问:“小甘呀,陇吉的家还有些什么人呢?我还不摸底呢!”
甘国说:“我爸妈都还在,不过都快60喽!我4个姐姐有3个已嫁人,其中两个就嫁在本屯,一个嫁到外寨,现在同姐夫住在逐安乡咖啡种植场。四姐虽已嫁人,但还未过门。我只有一个哥哥,读了小学就不读书了,在家同阿爸一起干农活,有时同屯里的马帮一起,做贩运铁木砧板或小百货的生意。”
“这么说,家里的活路还比较活的嘛!”范彩文的阿爸插着话。
“说来,也不算活——可以说是逼出来的。”甘国如实地表述,“我们屯是个山陇,据说原来是个屯兵之地,驻扎着部队,寨前的山顶上还修有炮台呢。后来,部队撤走了,四面八方的山民们才聚拢来,开山辟壤,定居下来,但土地贫脊,水土流失严重,收成不好。怎么办?为了活命,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于是,就搞起马帮运输,得一点脚步钱,抑或打猎和采集山货,添补家庭收入。山里人就是这,:农忙是农民,农闲时是马帮或者是猎户,战时是卫国的壮士。”
“嚯!一身多能,不简单呀!”范彩文的阿爸又插了一句话。语意中蕴含着神奇和敬羡的感慨。
“可不?”甘国流露出一点自豪的神色,“我阿公年轻时,有一次沿着两国的边界撵一头受伤的大野猪到镇南关,才把它打死。当他知道冯子材的部队很久没有吃肉时,就把这头野猪送给了部队。后来,法国军队侵入了镇南关,攻打冯子材的长墙要塞。我阿公即参加了县增援部队,带着部队沿着那条猎路直插镇南关,从后面袭击法军。法军四面楚歌,结果丢盔弃甲,大败而逃。这一仗,我阿公用猎枪打死了7个法军,冯子材送他一块旌匾,表彰他的功绩。现在,那块匾还挂在我家的门上呢。我阿公的名字叫甘保,后来生了我阿爸,他把我阿爸取名为甘卫。我阿爸生我哥时,阿公早去世了。他临终时再三吩咐,以后我家凡生男孩的,就按保、卫、祖、国、和、平、安、宁的顺序取名。我甘国的名字就这么得来的。”
“嚯!你阿公思想蛮进步的嘛!”
还是文姐的爸爸善于诠释,画龙点睛地赞扬。
甘国说:“嗯!不过,我阿爸,我阿哥,我三姐,四姐都进步哩——我阿爸,当年曾给红军带过路,把青鬃马让红军首长骑到金龙;我阿哥、四姐参加过乡抗日自卫队;我三姐当过桂西南游击支队的交通员——”
“那,你呢?”何鲁丽饶有风趣地插嘴说。
“我?我替我阿爸给游击支队送过两次信。”
“那,不错嘛!看来,小甘一家人都不简单,可评为进步家庭哩!”范彩文姐的阿爸更激动,站起来说,“这样看来,小甘忘我救人的举动,不是偶然的。是学校正确教育的结果。亦是家庭进步思想熏陶的结果。佩服,佩服!我们当你干爸干妈当得光荣!当得值价!”
“那么,我和文姐当甘国哥的干姐姐干妹妹不也是当得光荣当得值价吗?”何鲁丽接着话茬说。
“那,当然当然!”
四位大人几乎用超强的语气超强的感慨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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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爸干妈!说实在的,我压根儿没有做什么事,大家这么看得起我,我真过意不去。再说,我是山里人,家里人都是同泥巴打交道的,同文姐和丽妹这样的城里人不在一个档次,可是姐妹们不嫌弃我,我内心挺感激,我真不知怎样感谢你们啊!”甘国十分诚恳地说。
何鲁丽接茬说:“涛哥!你就不要这么讲。你和你家都是挺荣光的。说起来,我们还搭配不上你和你家呢!”
“正是!”范彩文说。
“就不说什么感谢、搭配的话啦!现在我们就是一个家,说起来也是一种缘分呢!”何鲁丽的阿爸站起来说,“要不,有些事就很难说了。比如说,小甘家是贫下中农,是荣光的家庭。而我家呢?是资本家。仅从阶级上看,无论如何也捏不到一块儿来。可是,就请小甘放心。你干爸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做过对国家对人民不利的事,相反,还是做了一点微薄的贡献。抗日时,国民军315师就驻扎在这条街,我就提供了半个月的军饷。抗美援朝,我捐献了一架飞机的4分之1的钱。我现在是县工商联的主任呢。还有,据我所知,你的这位干爸范老弟,是位爱国进步的华侨。他祖辈侨居邻国的西贡,经营橡胶种植业,支助过孙中山先生的革命。邻国以16度线为界分治后,他迁移到北方的滇边府继续橡胶种植业。法国侵略军占领北方后,他才携带家小回国,在我们县继续他的祖业——呶!飞机场西边那一大片橡胶林,就是你这位干爸的林场呢。你这位干爸对国家的贡献还小吗?他有两位老兄,他是最小的。大哥仍在邻国的南方,二哥在滇边府。说不定现在在参加打仗——打吴廷艳、打法国佬呢!……所以,从今天起,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学习上的困难,你们姐弟仨就相互切磋解决。生活上的困难,你们就用不着操心。周日或假日,就回家来,大家聚一聚。以后到内地读书或参加工作了,假期或抽空回家来看看我们,就行嘞!范老弟,你说说,是不是应该这样?”
“是的!是应该这样的。”文姐的阿爸顺势说,“我只补充几句话,一是小甘家里不那么宽松,今后——包括到大学的所有费用,都由我家包了;二是小甘的阿哥若果愿意,就来帮我管理管里林场;三是如果邻国安定了,你们姐弟仨就利用假期时间回去看一看,看一看我们家的祖业,瞻仰瞻仰那里的名胜古迹;四是以后三家的亲戚都应该相互来往……小甘,你说呢?”
“嗯!”甘国频频地点头。他早已热泪盈眶了。他还应说什么呢?!不过,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了:“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分明干爸干妈把我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嘞,我激动得内心十分不安。我在四位大人面前保证,在政治上,一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不断进步;学业上,争取更优秀的成绩,将来回报国家,回报社会,回报干爸干妈。我深信我会做到的,会的!至于干爸要我哥到林场来做事,我代表我哥多谢干爸的心意了。我三姐夫在咖啡场,多次要我哥来帮忙。可是,我爸妈年岁已高了,家里的农活得靠我哥操持,所以,也多次谢绝三姐夫的邀请。这,就很对不起干爸干妈嘞!是的,真对不起……”
甘国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呜呜地哭出声来。
这时,两位干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边擦着泪花边坐到甘国的身边,几次张口要说话,但话儿似乎被泪水给噎住了。
两位干妈要说什么呢?
下节慢慢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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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甘国的两位干妈来到他身边后,他却伏在桌子上,哭得更加伤心。两位干妈似乎受到感染,
也簌簌地流下了眼泪。轻轻地拍着甘国的肩头和背脊。轻轻地规劝着:“得了,小甘,别哭了,哭得太伤心,会伤身体的啊!有什么心事,等会儿再同干妈说,啊!你刚才只喝了酒,还没有吃饭呢!要吃饭,让饭压压酒。不然,晚上会饿肚子的……”
甘国仍伏在饭桌上,似乎哭得更伤心。无奈,两位干妈只得把他搀扶起来,来到阳台上。何鲁丽的妈妈悄声地对他说:“小甘!我知道,你又想到你的女朋友了。是吗?你的文姐和丽妹都告诉我们了。你那女朋友的不幸遭遇,我们当干爸干妈的都十分怜悯,也十分同情。而对你的女友的那位父亲的做法,非常愤恨。解放4、5年了,国家颁布了新婚姻法,处处、人人都崇尚自由婚姻,他还搞封建那一套,更恶毒的是将人弄昏死过去了,才用轿子抬到山里去,比猪狗还不如。这是人应干的吗?这是一个当父亲的应该这样残酷地对待自己的女儿的吗?简直是畜牲!简直是透顶的混蛋!常言说,虎毒不吃子,他简直比老虎还毒……”
“是呀!真是恶毒透顶!”文姐的妈妈接茬说,“对待这样恶毒的人,我们应该振作起来,坚决反对他,
同他作不妥协的斗争。你的两位干爸,一个当工商联的主任,过一段时间县里成立县政协,他就是委员;一个是县人民委员会的委员。他俩已决定,把你和你的女友的不幸遭遇写成提案,交由县人委员会出面解决。构成犯罪的,要抓起来坐牢,不能让他逍遥法外。看他无法无天!看他嚣张到几时喽!”
两位大人说到这里,甘国的心有所平伏。他抬起头,擦去泪花,说:“干妈!您俩有所不知呢!我女友的那个老虎父亲,说起来,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到过省干校读过书,回乡后当一个村的村长。他一贯歧视我的女友,不是打就是骂,不把她当人看待。我女友乳名叫伊伸,学名叫李若英。兴许从小就受到打骂的磨砺,养成一身铮铮傲骨,天不怕,地也不怕,对她那老虎父亲常常顶撞。解放那年,边防军进住山寨,帮助地方清匪反霸,巩固人民政权。有一天晚上,伊伸发现老虎父亲请本屯当老师的农德怀雕刻10多个私章,他要联名保本乡的原乡长——一旦乡长被保住了,他们那些村长也就没事了。这是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农德怀早就想占有伊伸。伊伸觉得他们在搞鬼,就把情况告诉我,我即同阿貌哥禀报了边防军,结果那老虎父亲被传到乡人民政府,拘审了半个月才放回……他后来伙同农德怀蒙骗农村长,收缴了我同伊伸的结婚证,妄想棒打我和伊伸这对金鸳鸯。这次,他不顾一切,把伊伸卖到深山里,就是上次棒打的继续,更是罪大恶极的政治报复!……伊伸过去受歧视,我家特别是我妈十分怜悯和同情。她的身世,只有我妈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就是现在县公安局的农副局长。我已把伊伸的遭遇禀报他了。他决计最近同民政局的局长农吉昭,县人民委员会主任农世芬回陇吉一趟,把那几个人的嚣张气焰压一压,镇一镇——民政局的农局长是我读初小时的启蒙老师,而人民委员会农主任,则是我读高小时的校长,打游击时,他当支队队长,我曾亲自给他送了两次信呢……”
“有这么多人特别是县领导的帮忙,事情会处理好的,你应该放心才是。”何鲁丽的妈妈也婉言地劝
导。
我深信,那只老虎会被打倒的!那两个帮凶也决没有好下场的!甘国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可是,现在伊伸不知怎么了!我在这里受到欢待,干爸干妈都为我的现在和将来安排好了,我自己无后顾之忧,而伊伸呢?以后她怎么办呀?”
“一方青天,一方土地,会养一方的人。伊伸她会习惯的,会好好地生活的!”文姐的妈妈说。
“可是,我和她是对天发誓,对海发誓,相互换了心的呀!”
“可她,现在已像锅里的米煮成了饭,身子已经脏了,人也是别的男人的了,你应该正确地面对这个事实,而且及早地调整自己的心态才对。”鲁丽的妈妈说。
“天底下,有的是鸟,何必把网死安在一棵树上?”文姐的妈妈进而规劝。
“是呀!万一到那一天,你还套不到一只称心如意的宠鸟儿,就套我家这只宠鸟儿吧!”鲁丽的妈妈许诺。
“再不如意,就套我家的这只宠鸟儿,你就放心了吧?!”
“干妈!你俩都说些什么话呀?那是我姐我妹呀!再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伊伸会等着我的,她
不会变心,也不会轻易死去!我也会等着她——就是明天我无意死去,今天我还在等她!因为,我俩的真爱不论时空,不论地域,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啊!……”
甘国这一席话,说得两位干妈再无话可说的了!三人只得回到桌子边来。
当晚,甘国睡在何家的客房里,迟迟难于入眠。他想起今天这桌宴请,想起干爸尤其干妈们的话和许诺,他跃起身,拉亮电灯,在日记本的扉页里写下了9个字:
撼天地泣鬼神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