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鼎盛的开始（1）

　　一九五七年的七月上旬，刘孝文从岛城中学初中毕业以后，接着就到县里的招生办参加了报考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考试，考试结束回家仅两个周的时间，第二次的录取通知书又送到了刘孝文的家里。他被文城中级师范学校，正式录取为一九五七年的入学新生了……
　　半个月以前，刘孝文拿着岛城中学的初中毕业证书，回到高落山村家里的时候，他把这次报考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想法，详细地给他父亲、母亲两人说了一遍。处于家庭实际情况拮据的局限，他的父亲、母亲听后也只有惋惜的份，而没有埋怨的语言。他的爷爷也十分通情达理，不住的叹息着说道：
　　“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君子无本难行利！师范毕业以后，回来当个人民教师也挺不错的，先说是个吃皇粮捧金饭碗的主……
　　从录取通知书发到刘孝文的手里，离文城中级师范学校开学的日期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在这不到十天的日子里，刘孝文的家人们又开始在为他的进入新学校而忙活起来。虽说这次去文城师范学校读书，家里是没有经济负担，全家人的心情也没有太沉重的顾虑。但刘孝文在岛城中学用过的行李和衣裤鞋袜，都是要重新浆洗和缝补的。因为还不到过大年的时候，全家老小是没有新衣裳添置的规矩……
　　这天吃完了早饭，太阳还未发出炽烈的炎热，刘孝策和刘凤兰一帮小学的同学，又来到了刘孝文的家里，说是来祝贺他考入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对刘孝文来说，考取文城中级师范学校，不是他原先的理想和志愿。就是由于家里经济条件的限制，他才放弃了要考高中进大学的信念。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半途而废，他虽然不感到有多大的懊悔，但却觉得十分惋惜和遗憾。为此他不愿意向亲友和邻人声张。但是，在这乡村的邻人眼里，刘孝文在岛城中学毕业又考取了文城中级师范学校，这又好比秀才中了状元一样的无上光荣。现在的村人都加入了农业合作社，上山下地干活都要统一行动。天不响天不晚是不能随便旷工回家的。刘孝策几个小青年是向生产队长请了一会假，特意赶回来为孝文祝贺的。他们一进刘孝文的家门，刘孝策就咧着嘴高兴的嚷嚷说道：“祝贺你呀，孝文！又考取了文城中级师范学校！……”
　　刘孝文强作笑容，欢迎着说道：“考取个文城中级师范学校，还用的着祝贺呀？快，快进屋里来坐吧……”
　　刘蕙兰从刘孝策的身旁挤到前面，尖着嗓子说道：“哎呀，孝文老同学！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听人说文城中级师范学校，在整个山东省都是闻名的呀。三年毕了业就可以享受国家干部的待遇了，你还盼望着啥哩……？”
　　“是呀，孝文……”刘孝策似乎为刘孝文能够考取文城中级师范学校感到很高兴，他笑着说道：“你这又是咱们高落山村的第一个考取中等专业学校的人材了，怎么还不高兴、光荣的呢……？”
　　刘孝文的父亲到农业合作社里干活去了，爷爷去了自家菜园里，家中只有他的妈妈在忙着为他冼浆衣裳。这时他妈妈找出几只板凳，向刘孝文说道：
　　“把板凳拿到院子里摆着，让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天热，坐着凉快……”
　　刘孝文把几只板凳放到东墙根处，让刘孝策和刘蕙兰等几个人坐下来，然后向刘孝策问道：“怎么样，孝策？在农业合作社里干活还好吧……？”
　　刘孝策眨着眼睛寻思了一下说道：“还行吧。干活一起上山，收工一起回来。晚上吃了饭就去小队室记工分。在一起干活，还挺热闹的……”
　　“是呀，可热闹啦……！”一惯快嘴快语的刘惠兰先瞟一眼刘孝策，然后向刘孝文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孝文，人家孝策现在是生产队里的记工员啦！每天晚上都要给全生产队的男女老少记工分，那个仔细劲呀，真好像是小媳妇在绣花儿一样……”
　　“哦!……”刘孝文被刘惠兰逗得笑了起来。他说：“哎呀，孝策！你这不是掌握着全生产队百上口人的生杀大权吗？好！这回你的高小文化可真的有用啦……”
　　“嘿……比起你这个师范生来说，我这算得了什么呢？”刘孝策摇着头说道。
　　“师范生怎么啦？”刘蕙兰挤眉弄眼地说道：“不管走到哪里，他刘孝文都是咱们的老同学！”
　　“哈哈哈！这句话是真的……”
　　—伙青年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谁也没有尊卑感，因为他们是同龄人。他们说得诚恳，笑得真实。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他们都会这样无顾无忌地说着掏心窝子的话。可是，怎奈刘孝策和刘蕙兰他们是向生产队长请了一会儿假来的，到了集体里是没有个人自由的!他们和刘孝文说了一阵话儿，就回生产队里劳动去了。临走的时候，刘孝策握着刘孝文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
　　“老同学呀，再住几天，你就要走了，祝你到了文城中级师范学校，一帆风顺，学业有成……”
　　时间又到了八月底，再过两三天，刘孝文就要再次离开了高落山村，前往一百多里路远的文城中级师范学校报到学习了。在临走之前，他忽然想起有好长时间，没有到刘惠玉家里去了。在他刚从岛城中学毕业回来的时候，他曾去看望过她。由于那时他正处在报考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紧张时刻，他没过多的有时间和她进行亲密的交谈，只到她家坐了一会儿，和她说了几句话儿就回来了。不过，他临走的时候，刘惠玉把他送到大门口的时候，曾经对他说道：
　　“孝文哥哥，我知道这些天你没有时间过来陪我说话儿。可是等你考完试以后，你一定得过来……”
　　当时，他看到刘惠玉那会说话的眼睛有点湿润，话语里也流露出依依难舍的幽幽恋情。现在，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发过来了，他也马上就要前去报到了。在这种时候，他怎能不去和她辞行呢？那一次在正月初三看戏的晚上，她和自己在村边的打谷场上相拥相抱的情景，他决不能辜负她对他的一番真挚的感情。
　　这天吃完了早饭，刘孝文向妈妈说了一声，就要到刘惠玉家里去。可是他的母亲告诉他说：
　　“刘惠玉白天的时间是不会在呆家里的。她去年高小毕业以后，没有考上中学，就到农业合作社里去参加劳动了。她姨母曾叫她去青岛，给她在城里给她找个工作，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去……”他妈妈还告诉他说：“刘惠玉她爹以前会个小炉匠手艺，经常到外村给人家锔锅锔盘锔打缸。有时候活儿多了，晚上就宿在外面别的村子里，好几天不回来，就能挣好多钱。去年秋天她爹得了病，腰痛腿痛，不能再出去做小炉匠手艺了。农业合作社就按排他当饲养员，到生产队里喂牲口”。妈妈最后说：“孝文，等吃了晚饭再去吧，晚上她才有空儿！……”
　　其实呀，刘孝文和刘惠玉相好的事情，他的妈妈早就有所耳闻。刘惠玉晚上有空儿，意思是叫孝文等晚上去了，就能和刘惠玉多在一起说些话儿，多在一起玩一会儿……
　　这天傍晚，刘孝文的爹爹从地里干活回来，吃完晚饭就和他爷爷各自到炕上休息去了。他小声跟妈妈说了声：“妈妈，我去刘惠玉家站会儿……”就急急的出门朝的家里走去。
　　刘惠玉的家住在村西头，要经过两条胡同才能走到她家的门口。走在路上，刘孝文心里想道：这次见到刘惠玉说些什么好呢？原先他告诉过她，岛城中学毕业以后，他要去考高级中学，将来还要到城市里去念大学。可是眼下，他却因为自己家里的经济条件差所限的原因，而改考了文城中级师范学校，因此，就完全失去了念大学的希望，她会不会乐意呢？中师毕业后只能回来当个人民教师，她喜欢不喜欢他回来当教师教书呢……至于他和她在感情方面的事情，他没有往深层次过多的去想。因为他马上就要到学校里去读书了，还得三年时间才能毕业，他和她至少还得三年之后才能相结合，想那么早作什么？……他一边想一边走着，不一会儿就来到刘惠玉的家门口。他看见刘惠玉家的院门虚掩着，便轻轻推开，向正屋那边走去。
　　“惠玉，惠玉，你在家吗……？”天还没黑，刘孝文边走边问了一句。
　　“谁呀……？”
　　屋门被拉开，梳着一头整齐短发的刘惠玉出现在屋门口。当她看到是刘孝文来了，立刻脆声脆语地向里屋喊道：
　　“妈，是孝文哥哥来啦！……”
　　刘惠玉的妈妈听到女儿的喊声，赶紧从里屋笑眯眯的迎了出来，而且十分热情地把刘孝文让进家里，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满脸都挂着笑意的向刘孝文说道：
　　“孝文侄儿，这些天你没有过来，简直都把俺闺女都想坏啦！她天天都盼望着你过来呢……快！两人都快到西面屋里去站吧……！”
　　面对刘惠玉的妈妈热情地接待，刘孝文虽然心里感动，脸上却发起烧来。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刘惠玉，很不好意思当着她母亲的面前，单独和她到里间去说话儿。刘惠玉的妈妈没有领会到刘孝文心里的意思，却笑着说刘惠玉的父亲：
　　“你把她妹妹领着到生产队里去划工分吧。让惠玉和孝文他们俩个在里间单独的站会儿吧，省得她妹妹在跟前捣乱打搅……”
　　刘惠玉自从那次在看戏的晚上，和刘孝文在村边打谷场的草垛下相拥相抱之后，每逢看到刘孝文的面心里就像揣了个小兔似的，嘣嘣直跳。两年时间过去，她的个儿长高了，身体发育日趋成熟，少女那炽热的爱情，一天天的都在她的胸中澎胀，刘孝文不过来看她，她就像害起了相思病一样的感到不安和期待，在家里每时每刻的都急切渴盼望。这个时候听见她的妈妈发话了，终于冲破了少女心里的那点羞涩，拉起刘孝文的手，就把他拖进自己睡觉的闺房里去站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了。刘惠玉的房间里很暗。刘惠玉让刘孝文坐到铺了褥子的炕上，悄悄关上房门。然后一边找火柴点灯，一边轻声说道：
　　“孝文哥哥，你把鞋脱了，往里边坐坐……”
　　刘孝文在黑暗中摸了摸柔软平整的褥子，忽然一股少女那种幽幽的香味扑进他的鼻子里来。他心里猛地一酥，悄悄把手缩了回来。
　　“哧”的一声，火柴划着了，小煤油灯点亮起来。刘惠钰用手轻轻地把燃烧的火柴棍甩灭，转过身来看见刘孝文仍然坐在炕沿上，立刻弯下身来把他的鞋脱下来，放到地上。然后双手捧起刘孝文的两条长腿，安稳地放到柔软的褥子上面，嘴里有些娠嗔地说道：
　　“咋？俺的褥子上有刺了是咋的？老不敢往里边去坐？……”
　　刘孝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言语。刘惠玉也脱下鞋，很大方地坐到刘孝文的对面，用一只手挚暖的给刘孝文整理着有些皱折的裤脚说道：
　　“孝文哥哥，听说你考取了文城师范学校，又快好走了吧……？”
　　“嗯……”刘孝文见刘惠玉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去考高级中学，便顺着她的话试探着说：“考取了文城中级师范学校，以后就不能进大学深造了……”
　　“别人连初中都考不上，你能考取文城中级师范学校，又是咱们高落山村的唯一一名，也是很光荣的……”刘惠玉嘴里说着，手却仍然没有离开刘孝文的裤脚，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刘孝文的面孔。
　　“可是……”刘孝文继续试探着说道：“将来，从师范学校毕业了，只能回来当一名教师……”
　　“当教师有什么不好？哪个人小的时候不是由教师培养他，才有了知识才干，刘惠玉用两只手轻轻抚摸着刘惠玉的两条裤脚，心里表现出一种十分满足的感觉。
　　“当教师工资少，地位低，你不嫌弃……？”
　　“俺不嫌……”刘惠钰抬起头，亲切地看着刘孝文说道：“工资少怕啥？以后你在外面拿工资，俺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咱俩结了婚，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刘孝文没有想到刘惠玉会用如此诚然朴实的话语来回答他。他心里深受感动，情不自禁地拉过来刘惠玉的一只手，小声说道：“惠玉，你真的不怕跟了我以后吃苦受累吗……？”
　　刘惠钰的一只手被刘孝文牢牢握住，使她浑身感到了一阵难于言表的舒坦感觉。多日来埋在心中的那股少女的激情，忽然涌上了心头。面对着刘孝文，那次看戏的晚上，在村边打谷场草垛下他将自己紧紧拥抱在怀里的情景又在眼前。她满心窝里澎胀起来的爱情，再也压抑不住了，一头扑进刘孝文的怀里，呢呢喃喃的说道：“孝文哥哥……俺一切都不怕！自从那次……咱们俩儿在一起了那个了，俺就铁了心了……不管你走到哪儿，俺都跟着你！……”
　　刘孝文紧紧搂住刘惠玉，小声按抚她说道：“惠玉，你真是我的好红颜知己！我家贫困，你一点也不嫌弃；我不能进入大学改考了文城中级师范学校，你也没有半句怨言，这叫我怎么感谢你呢……？”
　　“谁用得着你感谢……？”刘惠玉幸福的依偎在刘孝文的怀里，那柔软的正在发育的身子，又开始微微颤动。抬起头，把红润柔嫩的嘴唇，慢慢扬起伸给刘孝文……在昏弱的灯光下，两个人又亲吻在一起……“孝文哥哥……”亲吻当中，刘惠玉只感觉道全身被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一阵阵地冲击着，她再也控制不住少女关闭在心窝子里的感情闸门，紧紧抱住了刘孝文的身体，用嘤嘤的声音说道：“孝文哥哥，今个儿……咱俩儿就做一回夫妻吧！俺己经……”
　　“做夫妻……？”刘孝文浑身一抖，神情异常紧张，小声问道：“那怎么好呢？外面……”
　　“没关系，他们都躲出去了，做了夫妻俺就放心了，以后俺就死心塌地的等着你……”
　　“我怕……”
　　“不怕。俺的那个刚过去三四天。再说，俺都把门插上了……”
　　“我真舍不得你的身子……”
　　“俺快十七岁了，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那……”
　　“快点儿……俺等不及了……”
　　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啊！到了爱情成熟的时候，都会这样吗？这是不是人类的本能……
　　时间到八月三十曰。这一天，刘孝文起了一个大早，吃完早饭就挑起在岛城中学用过的那套行李，大步往文城中级师范学校丈量着赶去。因为这一天是文城中级师范学校新生入校报到的曰子。
　　这一次刘孝文要离开自己居住的家乡，到一百多里路远的文城师范去读书。因为文城中级师范设在文城县城的城内。那时，文城中级师范学校属烟台地区管辖，学生来源于烟台地区的五县一市。范围大，路程远，刘孝文必须起大早往那里赶去……
　　今天的刘孝文心情特别好；一来听人说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设施好，学生上课都用高桌子矮椅子，吃饭进餐厅。二来是这次与做刘惠玉两人虽说是两人做了那不该做的事情，但是她却给了他向前拼搏的信心和动力。于是，他就暗暗告诫自己：好好读书吧。未来的幸福生活在等着你……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孝文怀着一种无比欢快的心情，一鼓劲走了七个多钟头，到下午两点钟的时间，终于赶到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院前。他抬头一看，无限感慨的在心里喊道：
　　“啊！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校园好大啊！……”
　　他从北大门进去，一条条用红砖砌成的平整光滑的通道，清晰明了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刘孝文挑着行李，顺着一条通道往前走，一会儿就看见很多前来的新同学，围在一幢大瓦房的山头处，观看一张贴在山头墙上的大红榜。刘孝文急切的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一张新生入校的班级安排榜。他用眼晴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看见他被编在六级二班。于是向身旁一位先到的同学问道：
　　“你好这位同学，六级二班在哪里……？”刘孝文和蔼地向前来报到的一位新同学问道。
　　“你也是编在六级二班的……？”那位新同学笑着问道。然后又接着告诉他说道：“我也是编在六级二班，咱们是同一个班级呀！走，咱们到前面去看看……”
　　路上，那个新同学问刘孝文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个学校考来的？”
　　“我叫刘孝文，是从岛城中学考来的。”刘孝文回答说。
　　“哦，听说岛城那个地方很不错……”那位新同学转过头对刘孝文说道：“我叫刘宇亮，是从阳城中学考来的……”
　　刘孝文心里很高兴，一进学校大门，就认识了一位新同学。他和刘宇亮两人往前走了不远，有一位老师拦住他们问道：“你们是哪个班级的？”
　　“我们俩儿都是六级二班的。”
　　“正好，我就是就是你们六级二班的班主任。”那位老师很和蔼地说道：“我姓林，你们跟我走吧……”
　　林老师领着刘孝文和刘宇亮走过一段通道，向左拐了不远，就来到六级二班的教室门口。这个时候，在教室里面和教室外面，都站满了前来报到的新同学。教室的门口的左侧，放着一只正在冒着热气的水桶，还有些新同学正拿着瓷缸在舀热水喝。看到刘孝文和刘宇亮两位过来以后，有好几个新同学赶紧迎了上来，帮助他们接住肩上的行李。这个时候，林老师说道：
　　“把行李先在教室外面放一放。等一会同学都来齐了，先到教室里分派座位，然后再把行李送到宿舍里去。”
　　刘孝文和刘宇亮把行李放到教室外面以后。不一会儿功夫，又走来了六七名新同学。林老师约摸新同学都到得差不多了，就叫大家在教室外面按着高矮个儿，排好队列。先从高个儿同学往教室里进，不一会儿，全班同学的座位就分派好了。
　　林老师今天显得很高兴。大概是面对新同学有些新鲜感，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他走上讲台，向大家说道：“同学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叫林泽升，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今年，是咱们学校第六届招收新生，共招收了四个班，二百名新同学。咱们这个班级为六级二班……”林老师说到这里，向全班的男女同学观看了一下，接着又说：“由于咱们学校招收新生范围较大，有些新同学到校的路程比较远，中午没得到休息。现在我领大家到宿舍里去，把床位按排好，先让大家休息休息，熟悉一下。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我再给大家讲……”
　　等林泽升老师把全班同学领到宿舍里，按男女同学隔院住宿，很快就把每个同学的床位分派好。一切按排妥当以后，林老师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林老师一再叮嘱同学们说道：“休息的时候，不要说话，不要吵闹，一定要保持宿舍的安静！……”
　　新生报到的这天，师范学校不上课。下午四点多钟，刚入校的新生在宿舍里休息好，便陆陆续续走出来，到校园里四处参观遊逛。刘孝文和刘宇亮两人结伴，也走出来参观自己新学校的面貌。他们不走窄狭的通道，却到宿舍前面宽阔的地方观看。啊！新学校的景象一下子把他俩吸引住了。他们看见，整个校园很大很大。校园的四周套着两米多高的围墙。围墙里面，栽着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垂柳树；围墙的东一面，足有三百米长的椭圆形跑道中间，是一个宽阔的大操场；大操场上按放着四付刷了蓝色油漆的钢管结构的篮球架子；篮球架子的篮球筐上面，都挂着崭新的红白相间两种颜色的篮球网套。在大操场的西南角上，矗立着好几栋大瓦房；大瓦房上竖着一座直插天空的大烟囱，从那座大瓦房敞开的窗户里面，不时地散发出一阵阵扑鼻的香味儿，那是师范学校的大厨房。在大厨房靠北边的一侧，有一座又宽又高的长型大厅。大厅的两扇玻璃大门张开着，从外面可以看见大厅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排闪着油漆光亮的大圆桌和大圆桌上放着的一摞摞洗刷得干干净净的白瓷盘和白瓷碗。这是师范学校里教师和同学们吃饭用的大餐厅。再靠北一边，有四排按着大玻璃窗和大玻璃门的红瓦房。这是师范学校里三个年级的同学上课的教室和理化室，音乐室及体育室。再往后面，就是师范学校的校部办公室的大瓦房。校部办公室的大瓦房，分东西各两栋。中间前面，有一座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大圆门。大圆门修建得很有些阔绰和庄重，因为这是师范学校校长和干部进出办公室的必经之处。
　　整个学校的面貌都参观完了，刘孝文和刘宇亮还要去观看一下自己的六级二班的教室。可是，当他们来到六级二班的教室门前，忽然看见全班的同学在教室门前站起了队伍。站在队伍一侧的林泽升发现了他俩儿，立刻高声喊道：“刘孝文，刘宇亮，你们俩儿到哪里去了？快过来，马上就要开始吃晚饭了！”
　　刘孝文听了心里吓了一跳想到：糟啦！刚进学校就挨老师的批评！他满脸通红，急忙和刘宇亮俩人跑着进到同学们的队伍中去。这个时候，林老师看同学们都到齐了就说道：
　　“同学们，咱们现在就排着队随我到餐厅里去吃饭……”
　　林泽升老师站在队伍的前面，向全班的同学说道：“吃饭的时候，每个同学都可以随便吃。要吃饱，但不能浪费。一个窝窝头吃不了，可以掰开吃……”林老师说到这里，向同学们中间寻视了一下，然后指着刘宇亮说道：“你，刘宇亮同学，出来带队。”
　　大概是因为刘宇亮的身架长的比较高，身体又结实，林老师才选中了他。
　　六级二班的同学排着队伍，在刘宇亮的指挥下走进大餐厅。嚯！大厅里的圆桌上，己经坐满了前来吃饭的男女同学。六级二班的同学在一排圆桌前坐了下来以后，厨房的师傅们就开始往大圆桌上，上饭上菜了……每张大圆桌上都摆放着一摞一摞冒着热气的暄腾腾的窝窝头和一大盆豆腐熬白菜。
　　同学们开始吃饭了。先是每人拿起一只碗，从大盆里盛了—碗豆腐菜，然后拿起一个窝窝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在那个年代，白面很少。能吃上玉米面窝窝头，就算是好生活了。刘孝文舀了一碗豆腐白菜，拿起一个窝窝头，没有用口咬，却用手掰成了两半儿，先吃一半儿。此时他想到了在家中的爹爹、妈妈和几个小弟弟妹妹，他们平日里哪能每顿饭全吃玉米面粑粑，都是吃地干和萝卜莹子或青菜，玉米面粑粑只能每人摊一小块儿。直到现在，他的肚子里还留存着早上在家里吃下的地瓜干渣渣的味道。他拿着掰下来的半拉窝窝头，掰下一小块吃到嘴里，只觉得是那么的甜，那么的香。他要嚼出个味道来……这时，坐有他身侧的刘宇亮，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事情似的，瞪大着眼睛，望着刘孝文说道：“孝文同学，你咋的啦……?是口里生疮了吗，怎么一小块一小块的吃……？”
　　刘孝文的脸颊微微一红，笑了笑，没有回答。
　　“哦，怕他们说你是大肚子汉吧！是不是……？”刘宇亮撇着嘴挤眉弄眼地说道：“傻小子，这里的饭菜不花钱，管肚子装，一顿饭吃十个窝窝头也没有人管！你看我……”说着，刘宇亮朝着手里拿着的一个窝窝头，‘咔嚓’一口咬下一大块，一边嚼着，一边说：“我这已经是吃第三个啦……”
　　刘孝文抬起头向左右看了看，见坐在大圆桌前的男女同学，都在狼吞虎咽地猛吃着豆腐熬白菜和窝窝头，他也加快速度猛吃了起来。他吃了一碗豆腐菜，又把那掰下的一半儿窝窝头吃进肚子里，就觉得很饱很饱了。他站起身要去找热水喝，旁边有个叫曲立虎的同学看见他只吃了一个窝窝头就不吃了，急忙又递给他一个窝窝头说道：“你只吃一个窝窝头那能饱么?再吃一个吧！这回儿不吃饱，晚上睡觉的时候会饿的肚子咕咕叫的……”
　　“我吃饱了……”刘孝文回答说道：“晚上就是饿点怕啥？一会儿天亮了又要吃早饭了……”说着，他去找热水喝去了。
　　刘孝文从热水桶里倒了一碗开水，回来坐在大圆桌前，一边喝着热水，一边看着同学们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他看着看着，心里就想：
　　“这些同学咋这么能吃呢？他吃—个窝头就觉得挺饱的，可是有的同学竟能吃两个或三个，就是他们的肚子大么？不是吧。恐怕都是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理。其实何必呢？林老师不是告诉说嘛，师范学校里的饭菜不花钱，可以随便吃……这顿随便吃，下顿还随便吃，还有什么怕饿的呢？青年人呀，贪心了不好！
　　刘孝文一直坐在大圆桌前喝着开水，等全班同学都吃完了饭，他才随着队伍，又回到六级二班的教室里。
　　第二天，是八月三十一曰。这一天是师范学校二三年级老同学返回学校的日子。按照学校的惯例，这一天全校的同学都要参加卫生大扫除，任何班级都不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