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蕉林情依依第一七章幽景育江岸郎

蕉　林　情　依　依
不久，阿涛到县城读高中了。他是以全县统考第７名的成绩考上高中的。就读学校是龙州中学。这是山寨有史以来第一个高中生，寨人当宝贝一样羡慕与供奉。几乎每家不是送米就是送钱，以表自己的一点心意，尽可能地贡献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阿涛见状，心里万分激动。暗暗地下决心：一定努力学习，出色地完成高中三年的学业，争取优秀的成绩，考上大学，为山寨争光，决不辜负家人和山寨父老乡亲们的殷切希望。
当天晚餐，阿涛在家里举办家庭便宴，与阿苟、阿一、阿二等伙伴们和农绍幸等干部亲戚们欢聚，也算话别。热闹到大半夜，大家才依依惜别。
祝你学习进步，学业有成！出门时，阿苟和阿一兄弟几乎同声说。
安心读书，家里和你个人的事，有你哥和我在呢！下石阶梯时，农绍幸紧握住阿涛的手，深情诚挚地嘱咐。
阿涛深深地点着头，下保证似地表态：放心，我会的，会的！
送走了客人，伊伸串门来了。
我明天去学校！阿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权当告诉伊伸一个信息。
这，我知道！伊伸说。
那，你怎不上来吃晚饭？
人多，眼杂！
怕什么？
怕难为情。也怕我家那头老虎发难，给你一个不好的情绪……
那老虎还是那么发威？
我晚上一出门，他总得咳声干嗽，问一声去哪里。要不，就摔凳子，或敲板壁……
垂死挣扎——不要怕他！
不怕他，只怕影响你的情绪呢！
不怕他就好！走，我俩到外面聊聊去——我这一去，恐怕半年才能相见呢！
好的！我现在来，就是想和你在一起，那怕相聚一会儿呢！
两人来到寨头的香蕉园里。这是自从阿四到武联村上门后，因再没有借口的去处而作两人幽会的地点，算来也是个老地方了。园里香蕉丛丛，枝叶相盖，人没入其中，宛如进入原始森林里，沉浸在一片似乎毫无声息深谷中。说是毫无声息，其实是有声息的。当你在这里坐定或站定以后，稍过片刻，会听到蟋蟀在低唱，纺织娘在纺织，远处的夜鹰在打更。这时，也只有这时，你方切实地体会到蕉林里的夜更深，林更静——蝉噪林更静，鸟鸣山更幽啊！
你这一去，总没有时间回来了么？两人靠在香蕉树上，沉默许久后，伊伸说。
我想，高中与初中不同的地方，就是课程深，时间紧，老师抓得严，不然，怎么能考起大学呢？听说，龙州中学每年高考，录取率均在80%以上，那真了得呢！这么看来，我回来的机会就少嘞！
那，不就应验了我那老虎父亲所说的话吗？他多次说：你同阿涛成亲，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他是一只鹰，会远走高飞的，到那时，你哭也没有眼泪哩！他话里的好字是反话。
他在挑拨离间——他的骨子里在恨我，恨我就反对你同我成亲。为什么？因为我和你揭发了他要农德怀雕私章上书包庇农尚忠，实质为他自己开脱罪行，被边防军弄去集训……他反对我两成亲，我两偏偏要在一起，看他把我俩怎样！等我大学毕业了，就把你接到我做事的单位，一起过日子，不愁吃不愁穿，那不是神仙过的日子吗？我怎么远走高飞以后就不管你了呢？我是那样的人吗？而且，我家人和我一样，深深地爱着你！
是的！你和你家人真好——我相信你，也相信你家人！伊伸说着，向阿涛扑了过来，两手抱住了他，紧紧地。阿涛也把伊伸紧紧地抱着。两人生怕对方要立即离去永远离去一样！
不久，伊伸喘着粗气，身子蠕动起来。阿涛说：你又想做什么？
伊伸娇嘀嘀地说：上一次是定情，这一次是饯行！不许你过早脱离……
不行！我怕……怕什么？我上次已说过……
好好！我听你的，得了吧？！
来日方长啊！
是！
第　一七　章
幽　景　显　江　郎
１
龙州中学坐落在丽江南岸的利民街畔，右面傍着风景秀丽的中山公园。它的前身是同风书院、国立第二侨民中学。创建于1893年（清光绪19年）。解放前是广西西南边陲最高学府。它历经了辛亥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几个时期的大动荡、大变革，深受进步思想的熏陶，培养和输送了不少进步人士投入各个时期的变革和斗争中，为推动中国社会的向前发展立下了瞩目的功绩。同时，学校治学严谨，学风纯正，植德树人，抚育了数以万计的莘莘学子，为提高中华民族的文化素质，造就革命和建设人才，做出了重大贡献。它像巍巍的大青山一样，傲立在祖国的南疆，顶天立地。它那优良的学风和革命传统，宛如滔滔的丽江，永流不息！
校址面积200亩，空旷开阔。右挨着的中山公园，景色秀丽，风韵宜人。进门是虎石托亭榭，古榕恋荷花盆景式的虎石景区；沿着江边走不远，是潜龙一洞天，笑佛传情缘的天堂式仙景；往南就是危崖古壁重重峭，瑶草奇花迎客笑的天桥景区；折向西边走，便是石刻、望江亭、曲径等景色的篑山景点。公园中心耸立着革命烈士纪念碑，镌刻着抗日和解放争中为国为民英勇捐躯的烈士们的名字和业绩。公园优美与富有革命传统的环境，给龙州中学增添了更为优雅和更富活力的读书与育人的上乘氛围。这是一个梦幻式的环境。桂西南的诸县乃至邻国的高平、凉山一带的青少年，都乐于到该校就读，以实现自己人生那灿烂的美梦。
阿涛就是怀抱这样的美梦到这所高级中学来就读的。
步入这所学校，那幽美的环境，那股迎面扑来的如火一样热烈而向上的积极氛围，令阿涛十分兴奋与庆幸！啊！这才是积德树人的上乘环境呐！
兴许是在初中阶段当过学生会干部的缘故吧，一到班上，班主任就指定他当班长，这是他始料不及且打乱了他的初衷的。他原想，到高中阶段，是人生的关键阶段，人的价值观就在跨进青春期时基本定笃，许多基础的知识要在这３年里夯实，所有这些，都非得下大力气拼搏一番不可，是绝不能有一点马虎或分心的。为了这，他忍心拒绝了伊伸多次提出要结婚才放心的苦苦哀求，也决心一个学期里至多利用假期回家一两天，他觉得在高中阶段，时间对他是多么的宝贵啊！然而，他往深层面一想，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头。办学校，搞教育，是积德育人。而读书人，只顾读书，不顾积德，不问政治，对吗？当然是不对的。于是，他把班长的担子担当了起来。除了完成班主任部署的工作任务外，班上日常的杂事他都包揽了下来。按学校的规定，他还带了一个初中班早晨和下午文体活动时间的身体锻炼活动。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他热忱而乐哈哈地干，以此来忘却那几个人干涉他与伊伸的婚姻所形成悬念式的情绪，并深埋对伊伸的缕缕思念。他的超前表现，受到班主任的多次表扬，亦深受同学们的赞誉。
２
不久，百年来一场没有过的特大暴雨，袭击了两国边界地域和龙州县境。邻国的山洪，顺着边界河，向龙州县城袭来；大青山上特大山洪，亦不择路径地奔涌而下，到县城的西南端汇合，拧成了３－４层楼高的一股股恶浪，冲向街道，冲向机关，冲向厂矿，冲向林场，冲向学校……于是，地势低洼的新填地的民房商店被淹没了，地势较高的利民街进水了，龙北的橡胶林场被洪水肆虐了，抗日时期被炸为两截的龙州铁桥的南端一截被巨浪扭断垮塌了……洪水在上涨，以每小时0.58米的速度在上涨，龙州城危在旦夕，人民的生命财产危在旦夕！
那天半夜，嘘嘘的哨子声一阵紧似一阵地响着。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每每这样，那怕刮风下雨，各班都得到大操场里集合，概莫能外。第一声哨声响时，阿涛就醒来了。他一振就坐起，边穿衣服边大声嚷：有紧急情况，大家快起来，到大操坪集合！快——快！说完，跑出大宿舍，到女生宿舍喊人。不几分钟，他所在的高24班的同学都到齐了。体育组魏老师当着全校师生表扬了高24班，说该班动作迅速，体现了紧张团结的集体氛围，是各班学习的榜样。接着是黄校长作紧急动员讲话。他说：刚才接到县人民政府和防汛指挥部的紧急通知，洪水上涨迅猛，已威逼到坐落在地势较高的利民街旁的县粮食仓库的墙根，拥有10多万斤粮食仓库告急。县委在动员全城干部、师生立即赶到利民街，与洪水争夺粮食——一定在天亮前，将10多万粮食搬到地势更高的气象台里。不完成任务不收兵！这是命令！我们学校以班为战斗单位，班主任和班长负责全班的指挥工作……现在，全校各班依次向县粮库的目标，跑步前进！
近３千多人奋战了５个多小时，洪水封仓库门的时候，最后一麻袋的粮食已上肩搬走了。人们终于从洪魔的口中夺回了１０多万斤粮食。
过后，评选抗洪抢险先进班级和先进人物，高２４班被评为先进班级，阿涛亦被评为先进个人。
又过后，全校举办抗洪抢险文学创作征文，阿涛创作了一首诗，被评为一等奖，并在展览会上展出。全诗照抄于下：
使　　命
嘘嘘……
紧急的集合哨声响起。
有何事？
抢救粮食去！

大家从床上呼地跃起。
穿上了裤子，忘了穿外衣。
径往粮仓的广道上，
任重脚步急……

洪水在咆哮，
摇动着墙基。
快！快！人民的粮食，
岂让洪魔吞噬？

百斤重的袋粮，
呼呼地扛起……
汗珠如雨滴，
泥奖糊了衣……

扛呀——跑呀……
再渴再累心里喜！
这是人民的使命啊！
完成了，就是我们的荣誉！
江郎，即江淹。是南北朝从小就能写诗并小有名气的诗人。阿涛的《使命》诗评为一等奖以后，班上的同学以江郎作比，称他为壮家诗人。
这以后，其他班的同学路遇他，都努嘴或指点着说：呶，他就是高24班的班长甘国，乳名阿涛！被大家誉为壮家诗人呐！
他的美名在学校里广泛传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