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遇袭

　　车很快就进入了廊坊车站，站台外边停着四五辆警车，刚才那一行人从火车上下去，其中就有马女士，她明显回头往连如江的车厢看了一眼，但脚步却没丝毫停顿，跟随那几个押送犯人的士兵坐到了警车里，车厢里不少人都凑到车窗前看警灯闪烁的警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个时候各个车厢之间的密闭状态已经被取消了，尤秘书长大步流星跑过来，兴奋地想给连如江夫妻二人讲刚才他们车厢里的情景，连如江有心事，却没有听得心思，他暗自想道：这要是普通偷盗，人赃俱获也就罢了，那个年轻的盗窃犯最多就是三年的有期徒刑，要是没有案底很可能从轻发落；但如果他们真得是为了笔记本电脑里边的资料而来，那可就值得商酌，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要不是一般小偷，那一定是丢车保帅。他又想看看那个怀孕女人的情况，但那个包厢门一直关闭着，他没有理由闯进去。
　　火车在廊坊停得时间极短，可能觉得晚点缘故，车开始加速，车厢外景物快速闪过，他神不守舍的样子被王凌雪看到了，王凌雪关切地问：“如江，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连如江点点头，嘱咐尤秘书长：“尤哥，你在这儿陪凌雪一会儿，我去外边打个电话。”他又转身对妻子说道：“没什么事情，你也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到北京了。”
　　连如江一连走了两个车厢，仍没找到一个僻静地方，天已大亮，很多旅客都起来洗漱，有得收拾行李衣物，准备下车，广播也凑热闹般播放起了《新闻联播》，他找到一个角落，给马女士拨了一个电话，占线。再拨，依然占线。
　　一直到了丰台火车站的时候，马女士电话才接通，看是连如江，马女士声音明显带着喜悦：“这次真得要谢谢你，刚才粗略审问了一下那个小偷，他是上海来北京出差的一个外企员工，一时见财起意，没有什么别得情况。我可能直接回北京，我们北京见呀，请你们夫妻俩去吃全聚德烤鸭。”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连如江打断了她：“马工，你仔细检查电脑了吗？没什么异样吧？会不会被别人掉了包？”
　　“没有。不会，我电脑上也有开机密码，别人打不开的。”马女士很自信。
　　“你再仔细检查一下吧，没事就好。”连如江放下心来，感觉自己杞人忧天了。
　　“没事，要不我再看看，有事我给你打电话。谢谢你，连工。”马女士也觉得最好是看一下。
　　“嗯，好的。”连如江正准备放下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嘱咐道：“你打开电脑后看一下电脑Windows系统的事件查看器，有没有异常记录。”他是学电脑出身，知道电脑有时候看上去毫无异常不证明什么，应该看看电脑最近发生过什么，有一些物理记录是最能说明问题的。
　　马女士却对这个名词很陌生，反复问了好几遍名字和如何查看，估计在拿笔记录，连如江不厌其烦给她解释。火车又启动了，连如江手机震动，他拿起一看发现是马女士给他传过来的一条彩信，上边是刚才被捕获的那个年轻小偷，看他虽眉目清秀，但口唇间竟是有种诡异的微笑，连如江的眉头忍不住皱紧了。
　　车厢里广播开始介绍北京的一些景点，有些急躁的旅客们都向门口涌去，他回去时尤秘书长已经回了他自己的车厢，王凌雪都有点着急了：“你跑哪儿去了？尤哥带的行李太多，咱们也快收拾一下吧。”
　　连如江则是一直盯着前边的包厢，门已经打开，老年妇人和刚才那个男旅客坐在门口床上，不知道聊着什么，怀孕女人则依然临窗而坐，两眼注视车外的北京城，她身边是一个不大的小挎包。王凌雪撅嘴说道：“如江，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呢。”连如江拍拍妻子，凑到她耳边说：“我觉得刚才那件盗窃案并没有结束，那个小偷的同伙还在车上。”
　　王凌雪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那怎么可能呢，警察不是人赃俱获吗？”
　　“你觉得那个怀孕的女人是不是很奇怪？”连如江继续低声。
　　王凌雪没看到过那个女人，刚才她几乎没出自己的包厢，于是问道：“哪个？”
　　连如江哑然失笑，小声解释道：“就是刚才被抓住小偷的那个包厢里，他下铺是一个怀孕的女人，看她特别镇定，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这不符合常理。”
　　王凌雪撇撇嘴：“你管那个干什么？多此一举。反正东西已经找到了，人家大着肚子，即使是小偷，孕产和哺乳期内都要保护。你快把咱们的东西整理一下，别落下东西，马上就下车了。”她晚上睡得不好，早晨有一种倦意。
　　“遵旨！”连如江笑着答应，他们俩带的东西其实极少，绝大多数物品都在尤秘书长那儿。连如江扶着妻子往门口走去，卧铺车厢相对而言要松快许多，挤在门口的人也都是井然有序排着队。连如江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才知道是李进，那个满族的大内高手奉命前来接他，看火车晚点就一直在站台上等，现在是问他在几号车厢，同时嘱咐他千万不要走地下通道，他们的车已经开上了站台，是一辆警用车。
　　“谢谢李团！谢谢李团！”连如江一直很尊敬这位大哥，他订婚的时候李进就是作为武家代表去的高唐。
　　“叫我李哥就行。如江，你现在客气多了。听说你是和凌雪一起来的？这次咱们可要一起吃个饭了。不醉不休！”李进也很喜欢连如江的性格，当时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好，大哥，我和凌雪马上就出去，你稍等一会儿。”连如江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一眼那个孕妇，她是往另外一个方向移动的，看她臃肿身材慢腾腾的挪动脚步，连如江觉得自己可能是多疑了。
　　下车后李进在前，另一个高高大大的便装男子站在离他三四米的样子，职业军人都有一种站位的概念，二人分明不像是迎接客人，倒像是战斗队形，连如江一眼认出另一个男人是李三木，当时也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忙要打招呼，却不想被李进一把抱住，笑道：“如江，终于见到你了，我最近有个疑问正要请教高人，你就来了。大哥这几天就专门陪你和弟妹。”
　　王凌雪虽然已为人妻，但仍然娇羞无限得称呼一声：“李大哥。”
　　连如江挣脱开来，抱怨道：“大哥，你这熊抱式摔跤我可受不了。”他伸手握住李三木，“李哥，好久不见。”
　　李三木笑笑，他话语不多，行了一个军礼，就嘿嘿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尤秘书长连拖带拉得拿着许多行李走了过来，他见过李进，忙上前打招呼，众人寒暄一番，连如江的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来看时竟是马女士打过来的，她的语气中带着惊愕，说道：“连工，刚才我按照你说得办法检查了一下手提电脑，发现已经被别人通过红外线连接方式拷贝了数据，时间花了五分钟，就在被偷窃的时间内。会不会是那个小偷干得呀？一会儿我给安全局的人说说，让他们找出复制的文件。”
　　“看来我估计得不错，他们不是一般的小偷，而是有目的而来，目的也不是你的手提电脑，而是电脑里边的机密材料。”连如江边接电话边往车厢的另外一个下客门看去，果不其然那个孕妇已经走了出来，她不再像刚才慢条斯理的样子，而是步履矫健往地下通道走去。
　　李进也发现了连如江的异样，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不禁说道：“那个女人是不是有问题，她怎么假扮孕妇？”在这种国家警卫局的高手面前，一般伪装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连如江点点头，说：“李哥，咱俩截住她问问情况，三木你别动，保护好我媳妇儿。”说完他和李进一左一右往前追去。
　　连如江边走边喊：“那位女同志，你等等，向你打听个事！”好多正在往外走的旅客也回头看过来，但那个女人却置若罔闻，仍是快步向前，但她身体臃肿总归慢了半拍，连如江紧跑几步，绕到了她的左方，李进因为不知道什么事情，一直跟在连如江身后一两米的位置。
　　那女子抬头看一眼连如江，眼睛中有一种凶悍，连如江分明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杀气扑面而来，没来得及再问话，就见空中一只拳头迎面飞来，女人没有一句解释，直接兵戎相见。他吓得大叫一声“啊”，同时侧脸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砰”得一声，他被击中太阳穴，仰面倒去。倒下的瞬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尼玛，这下丢大人了。”
　　这一拳挺狠，让连如江足足躺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慢清醒过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辆行进的车里，脑海里只有那只愈来愈近的拳头，他甚至都能看到拳头上带着得戒指闪光，他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和正准备低头看他的王凌雪碰个正着，两个人同声大叫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他揉揉太阳穴，仍感觉到阵阵眩晕，眼睛似乎并没受到影响，一眼就看见坐在他旁边的李进和王凌雪，汽车前排传来尤秘书长的声音：“如江，你醒了？谢天谢地，刚才把我们吓死了。”
　　李进刚才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现在看连如江一点事情也没有得样子，才长出一口气，握住连如江的手说道：“真对不起兄弟，刚才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她竟暴起伤人。”
　　连如江脸上微微发烧，他偷眼看一眼妻子王凌雪，正看到她在怒视自己，吓得急忙一低头，转脸对李进说道：“那个女人抓到了吗？我觉得她可能是一个间谍，来盗窃我们国家机密材料的犯罪团伙。”
　　“抓到了，你没看到当时的情景，太精彩了。她一拳打倒你，然后转身飞奔，往火车站台上跑，可能是想趁乱逃掉，但李团长只出了一拳，她就踉踉跄跄得瘫倒了。刚才公安局的人已经过来把她带走了，根本不是什么孕妇，肚子里全是泡沫棉。”尤秘书长忿忿不平地说，“这个恶人，要不是如江兄弟警惕，估计就让她逃了。”
　　“关在哪个派出所？应该通知安全部门的，她不像是一般的雌雄大盗。”连如江挣扎着掏自己的手机但没找到，却见妻子从自己包里拿出来递给他，说道：“刚才太混乱，我替你收起来了。”王凌雪脸色依然发白，看来刚才所受惊吓不小。
　　他嘿嘿笑了几声，拨通马女士的电话，交代几句后就把手机递给了李进，由他告诉和马女士在一起的警员去派出所带人，看妻子脸色一直不善，连如江故意说道：“李大哥，像我刚才那样，如果帮助破获得是间谍大案的话，会不会有荣誉市民的奖励？那我一下子就有北京市户口了吧。嘿嘿。”
　　李进苦笑一声：“如江，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千万要小心为妙，那帮人可不和街头小混混一个级别，都是出手狠辣，刚才那一拳要不是我在旁边替你消了一些力量，估计你至少还要一两天才能醒过来。”他这话没有半点夸张，李进做惯了领导干部保卫工作，讲究得是防患于未然，料敌先机，但刚才一个不留神，差点让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当看到那只拳头已经无法阻挡的时候，他连忙出拳攻敌，才缓解了部分力道，连如江要是被原汁原味地击倒，那可不是一两个小时能清醒的。要知道受过专业训练特工的拳头丝毫不比职业拳手轻松多少，而且他们出拳无可忌讳，很多都是一招致命。
　　“嗯嗯，我大意了。小看了那个女人，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孕妇，怎么这么凶悍呢。”连如江忙点头，王凌雪脸上的冰霜有化解趋势。
　　“她学得是西洋拳法，那记勾拳稳准狠。从她逃跑的姿势和攻击的方式，应该是西方间谍，日本人中女间谍很多，但一般都是学习的忍术，出拳花哨并不实用。”李进评价道。
　　“我们这是去哪儿呀？”连如江问道。
　　“刚才我们把这件事情给武主任汇报了一下，她很担心你们的安全，说别住宾馆了，西山老爷子居住区里边有房子，平常收拾得也很干净。你和凌雪就住那儿吧。”
　　连如江看向王凌雪，见妻子没有异议，急忙点头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