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敲定

　　连如江立刻掏出电话就拨号，却见岳父对他挥挥手，说道:“如江，别着急，等一会儿再打，这个时间一般人都起不了床，大清早就打扰人家不太好。”尽管他也是心中着急，不过做惯了领导的人颇知进退分寸。
　　连如江也不自觉地看了一下手表。岳父大人说得对，这个时间很有可能扰人清梦，他习惯早起因此也就总以为别人也和自己一样，其实大不然，他在南京上得这个培训班八点半上课，就至少一多半同学来不及吃早饭。他放下电话，说道：“好。”
　　“你今天晚上和小雪去北京，准备几天回来？她可不能劳累。她从小出门不多，北京也是多年未去，你要照顾好她。”这时，不曾关严的门缝外传来王凌雪和娇娇的吵架声，两人为河豚怎么吃意见不一，争了起来。王书记笑着说:“这孩子都快做妈妈了，还和小孩子一样。”连如江也觉得有点好笑。
　　在父母身边和丈夫身边时，王凌雪有时候孩子气十足，不过在建筑局王科长可是有点严肃的类型。连如江对岳父说：“学校给了我一周的假，我想在北京玩两天，周五晚上回来，我周日回南京。”
　　岳父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你这一周都不上课别人会不会有意见？这种培训班虽然意义并不大，但对于你开拓眼界和拓展人脉作用就大了一些。你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要三天两头请假了。”这话有点严肃，连如江也是连连点头称是。
　　“你去北京拜会武老，准备了什么礼物？”王云贵做事很讲究细节，他有点担心连如江做事不严谨，尤其这种拜会，礼物的选择很重要，过于贵重对方肯定不会受，弄不好还要给你一个贿赂的嫌疑，但太过于轻贱也不是待客之道，毕竟现在不同于以往农村人走亲戚，随便拎半袋子花生就是礼物。
　　连如江想了想，决定对岳父实话实说，他从身上掏出那块印章，武毅已经给他配了一套檀香木制的小盒子来盛放，古色古香的着实显得年代隽永，这个盒子价值就在四千多元。他介绍说：“爸，这是田黄石印章。很难得的一件古玩。”
　　王云贵信手接过来，端详了一会儿，他对于古玩文物之类一窍不通，只是感觉这个印章朴实大气，有一种皇家气势，就顺口赞道：“好！如江，这件东西选择得别具匠心。你多少钱买的？”他觉得怎么也要有万元左右。
　　“爸，这是我捡得漏。”他腼腆得笑了，“是我在文物市场花了一百块钱买的东西里无意发现的，后来一个河海大学教授非要花三十万收购，我都没卖。”
　　三十万这个价格让王书记也有点吃惊，他看看印章，又看看连如江，问道：“如江，你什么时候有的阅读文物的眼力？这要是三十万的话可能送武老就不太合适了吧。”
　　“爸，还有个情况。武老唯一的孙子现在南京大学读书，我俩现在好朋友，他已经见到过这个印章，说武老原本有一个类似的，他很喜欢这种咱们国家传统文化的东西。我这次去北京就是他邀请。”
　　王云贵眼睛越瞪越大，没想到自己女婿居然有这等好运气。他长出一口气，说道：“如江，你不简单呀，我现在对这个常委位置已经不担心了。有你在，什么都好。”其实连如江刚才从岳父的脸上也读出了许多内容，仍然是青云直上一顺百顺的面相，他到不担心这次晋职。只是看到长辈脸上的嘉许之意，未免心情舒畅许多，他急忙回应：“爸爸，我觉得我们只要把手头上事情处理好，静观其变就行。”
　　“对。”王云贵站起来拍拍女婿肩膀，和颜悦色说道：“走，我们去吃饭吧。”
　　餐厅里娇娇正在大吃红烧河豚，南方所谓的红烧和北方菜肴中大多上酱油不一样，河豚里边夹杂着五花肉、鲜笋、葱结、姜片，火腿、蟹黄油、母鸡、虾籽等等辅料，武毅这又是让厨师精挑细选之后精心烹饪，称得上是肉鲜嫩，汁醇厚，本来王凌雪有点孕吐，闻不得鱼腥味，但刚才尝一口河豚肉欲罢不能，连吃了两个馒头。娇娇则是喜欢河豚汤汁，偶尔发现一两只硕大虾仁也高兴得叫几声，偏巧小姨也喜欢虾仁，二人闹得不可开交。王凌雪毕竟饭量小，不一会儿就坐在旁边吃起大樱桃来，娇娇眼盯樱桃，夹着河豚不知道如何选择，这个时候连如江和王书记走了过来坐在餐桌旁。
　　刘阿姨左手拿着外孙女书包，右手里是一条红领巾，走过来催促娇娇：“我的小祖宗，你看看几点了？再迟到你妈妈又该发脾气了。”娇娇恋恋不舍地离开餐桌，跑到小姨跟前，从她手里一大袋子樱桃里抓出一把，塞进自己校服口袋，在小姨的斥责声里嘻嘻笑着跑出了门。连如江坐到餐桌旁狼吞虎咽一般吃将起来，南大餐厅的伙食固然吸引人，但真正感觉好得却是家的味道，馒头加玉米粥是他从小就习惯了的味道，而且妻子做得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玉米粥里几块地瓜入口，丝丝甜意润口却又暖心，这个季节市面上地瓜已很少见，但妻子知道他喜欢喝玉米地瓜粥，特意转了几个超市才买到。王凌雪坐在一旁看丈夫风卷残云，忍不住埋怨：“你就不会吃慢点吗？”她顺手夹一筷子肥肥的河豚肉放在他碗里，那是她刚才故意藏好没让外甥女发现的，"给你说了多少遍了，要细嚼慢咽，又没急事，你吃这么快干什么？”连如江嘿嘿一笑，享受着妻子温柔。
　　王书记的早餐是两块窝头，他现在已经开始注意养生，坚持以粗粮为主，刘阿姨则是牛奶和面包，说起来奇怪，家里几个人中最应该西化的连如江反而是最土气的中餐，而刘阿姨自从王书记高升之后，品味增加许多，聊城有个名叫"名媛之家"俱乐部给了她一张会员卡，她受培训师熏陶颇重，就连饮食也慢慢地吃一些西餐，这自然最受娇娇欢迎，聊城肯德基店里经常见一老一小对啃汉堡。
　　看连如江已经吃完，王凌雪就说：“如江，我这周休假，咱们回趟自己家吧。你一走我就没回去过，也该通通风散散气了。下午去济南程姐说安排聊城军分区的车送咱们。”说道武义程连如江想起打电话的事情，同时也想起自己身上揣着那张银行卡，就说道：“凌雪，正好有个事情我要给你说一下。”他看了妻子一眼，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去卧室，毕竟这笔钱数字如此巨大，还是悄悄告诉她好一点。
　　王凌雪明显没有领会连如江的意思，她说：“什么事呀？你把碗放下就行，我去洗，梁大夫说我也要多活动活动，不能老坐着。”连如江却又不好意思当着岳父岳母的面直接让她去卧室，就顺嘴说道：“咱们俩去北京住在哪儿合适呢？你不是一直想爬爬天安门城楼吗？我俩住在天安门广场附近可以吗？”
　　听丈夫说这件事情，王凌雪笑笑回答：“你做主就行，这也和我商量。你今天坐车累了吧，要不先回咱们房间休息一会儿？”连如江看岳父一眼，说道：“我去打个电话吧。”
　　
　　武义程此时正和武毅在一起，他是今天早晨刚飞回来的，给爷爷见了个面就找姑姑商量给爷爷祝寿的事情，爷爷明天的生日，家族中人、几位重要的亲戚和爷爷一些老部下大约四十人左右，聚在家中稍微庆祝一下，具体事务都是武义程具体负责的，本来做为家主的武部长应该做这件事情，但今年他事务颇多，并且极有可能在下次的大调整中更进一步，进入政治局，而武弘文将军又是直筒子脾气，因此家族中大多都是由武义程负责，她现在就是一个大内总管身份。
　　武毅把连如江又得到一块田黄印章的事情告诉了姑姑，这下子让武义程大为吃惊，想起开始的奔月剑，以及前段时间的宋版书，她总觉得在连如江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她也知道连如江擅长相面之术和殷局传授的梅花易数，但这和古玩似乎毫无关系，莫非说连如江又有什么奇遇不成？正想好好问问武毅具体情况，就在这个时候连如江的电话打了过来。
　　“程姐，我是如江。”那边是很兴奋的声音，她和连如江打电话次数并不多，相对而言和王凌雪倒是经常联系，一般连如江主动找她肯定是有事。她笑了起来：“如江，到聊城了吗？小毅已经到北京了。刚才我俩还在一起说你呢，听说你又有新收获？”
　　连如江知道她说得是田黄印章的事情，就急忙汇报：“姐姐，我旁边就是凌雪，刚才七点到家。本来去拜访武爷爷我还为难给他老人家送什么礼物呢，结果就凑巧寻到了一枚田黄印章。据说是仿制清朝传国玉玺田黄三链章中间的一块，正好我就把它送给爷爷作为寿诞礼物吧。明天方便见到武爷爷吗？凌雪一说到进京就有点紧张。”他想先扯扯闲话再说岳父的事情。王凌雪听说对方是武义程，脸上不由也露出了笑容。王书记却是挥挥手，止住了刘阿姨收拾桌子的动静，他指指连如江，让刘阿姨不要打扰女婿打电话。
　　传国玉玺这几个字明显让武义程有点意外，她也看了看坐在远处的武毅，问道：“如江，你说你那块田黄印章和三链章中间的一块是吗？”
　　“是呀，惟精惟一。”连如江汇报。
　　“哦，这怎么可能？”武义程忽然想起大伯一年前讲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他梦到自己遇到三只鹿，想全部据为己有，只是鹿分三个方向奔逃而去，他只抓到往南跑的一只。后来家族几个核心人物开会的时候，武部长无意间说起来，当时齐先生就断定最近会有吉瑞，虽然不是天下逐鹿的乱世，但其象征意义太过于明显，甚至大家都同意武毅去南京大学就读，也因为和这个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时殷局尚不是部长，也曾占过一卦，读卦象却是起于北，兴于南的昭示，现在听说竟然发现清朝传国玉玺仿制品，怎不让武义程大为吃惊呢？同为京城大家之一秦府，都流传其家里有一个明朝的开国玉玺，是朱元璋传于皇太孙建文皇帝的，燕王朱棣起兵造反后叔夺侄位，开国玉玺就伴随着建文皇帝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是历史上有名疑案之一，但不知秦家从哪里得此奇遇，竟然拥有了那块有名的朱元璋开国玉玺，都传说其家族受皇天保佑，即使文革中众开国将领纷纷生灵涂炭，他家居然不受此影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后世依然左右逢源，现在在整个北京城中乃至两广一带，其家族势力基本算得上无出其左者了，不少人讨论起来都说其家族受异宝佑护。所以当年武家无意中得到了奔月剑后都欣喜若狂，这几年武家也果然顺风顺水，武老身体健康，家族势力无论军方还是地方，都呈现欣欣向荣之势，现在又有清朝传国玉玺说法出现，不由武义程不动心。
　　连如江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问：“程姐，我有个事情想麻烦您一下，您看好不好处理？”他就把王云贵要在临清开办一条古运河文化街，想邀请一些国家类媒体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他说：“程姐，如果需要的话我岳父都想和我一起去北京，想把这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好好宣扬一下。”王书记到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等话，但转念一想，忍不住为女婿伸了伸大拇指，这家伙见机行事的能力很强，如果真有中央电视台之类来采访，恐怕省里也会派出一批强大的媒体力量捧场。现在做事是一方面，对外宣传也是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相比重要性而言，自己跑一趟京师算什么呢？
　　“没必要吧，我给你找个人安排一下就行，不麻烦。你把你岳父的电话用短信发过来，再让他安排一个对接人员，具体事宜让他们相互联系吧。不过可能上新闻联播有些困难，我让他们给安排一个黄金时段的专题吧，毕竟弘扬民族文化完全符合现在国家的发展大局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