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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品名称:魂灵劫度      作者:九口明      发布时间:2018-08-29 09:01:22      字数:4362

  谈青山随后就卧床不起,他不知道摔断了哪根骨头,只觉得身上哪里都疼痛,没有多长时间,他就死了。与其说他被病痛折磨至死,还不如说他被饿死了,他死前反复念叨:
  “去给我讨碗粥喝。”
  谈见香没有认为罗保光害死了他爹,却记住爹被牛一口打死了,还去他家里哭闹。在黄叫五调停下,牛一口拆下房子上的楼板,给谈青山打了一口薄棺材。至于其他,谈见香不敢提及,因为他爹是窃贼,还是偷窃大队副支书罗保光的老鼠。
  谈见香一直想为爹出口恶气,他找到几位亲戚,要趁黑将牛一口痛打一顿,但由于两个亲戚胆小怕事,这件事就一拖再拖。在他们终于统一意见,决定对牛一口实施报复的那个晚上,牛一口突然死了。谈见香以为脾气暴躁的叔叔谈青水抢先下手了,吓得面如土色,他战战兢兢地问:
  “是不是你干的?
  谈青水含着旱烟杆使劲摇头,晃得火星飞溅。他生怕谈见香没有明白,也急于洗刷自己的清白,就取下旱烟杆,大声地说:
  “我哪敢这样。”
  当山塘生产队的牛建华告诉他们,牛一口在那天下午上山采摘野菜,失足从悬崖上摔了下来,回家时还有一口气——
  “但不能说话了。”
  谈见香才放心下来。他知道牛建华是牛一口的堂侄,不能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牛建华离开还没有走多远,他就欢快地喊叫起来:
  “天助我也,为我爹出了一口恶气。”
  他没有逢人便说:
  “爹的仇终于报了。”
  但他给爹上坟时反复这样说,以告慰爹在天之灵。他也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真是这个道理。”
  谈见香认为爹与牛一口的恩怨已经了断,家族的人也这样认为。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生活,不再背负沉重的压力。可是几年之后,他听说山塘生产队稻谷失窃,牛一口的儿子牛二吕是重大怀疑对象,就蠢蠢欲动,他看到了报复的机会。他挥舞拳头,喊道:
  “天助我也。”
  他去找谈青水商量。在谈青山死的时候,谈青水呼天抢悲痛欲绝,还哭喊着要找牛一口拼命。如果去报复牛二吕,谈青水一定会答应,还会出谋划策鼎力相助。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又找人聊天,抽了一阵老旱烟后,才往住在对面山上的叔叔家里走去。谈青水刚死了老婆,此时正和谢寡妇蜷缩在被窝里。谈青水老婆病重时,整天在大家面前晃动大屁股的谢寡妇,终于有了固定目标,在谈青水老婆咽气的前一个晚上,谢寡妇用臃肿的身子将他压在下面,弄得他喘不过气息。他心有余悸,还经常念叨:
  “像大树压过来,有一种要死的感觉。”
  有一段时间谈青水没有去找谢寡妇。在谢寡妇答应不再骑在他身上,并让他在上面折腾后,他才战战兢兢去找她。没想到这么久后他第一次过去,谈见香就来找他了。谈见香知道他在谢寡妇那里,因为他不喜欢串门,也没有地方去。谈见香往谢寡妇家里走了几步就折返回来,觉得这样冒冒失失地过去,会让他们难堪,还会遭到他们一顿臭骂。第二天他吃完晚饭,就去找谈青水,谈青水又不在家里,面对谈青水儿女们的询问,他轻描淡写地说:
  “随便转转。”
  他走到半路上,看着谢寡妇的破旧房子,恨恨地骂起了谈青水:
  “老畜生,婶娘尸骨未寒,你就憋不住了。”
  再过一天他又去找谈青水,这次天黑了好久,大家都要睡觉了。谈青水又没有在家里,他的儿子和女儿指着谢寡妇的家,哭丧着脸说:
  “还没有回来。”
  谈见香正准备要问:
  “他什么时候回来?”
  谈青水的儿子傻了吧唧地说:
  “他可能又不会回来了。”
  他蹑手蹑脚地往谢寡妇家里走去,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他立即蹲了下来,像谈青水去找谢寡妇鬼混一样,生怕别人看到。他喜欢谢寡妇的风骚,但不喜欢她这个人,说她太丑了,屁股大得像肥猪。他又赶忙更正过来:
  “像河马的屁股。”
  他希望谢寡妇家的黄狗吼叫起来,还有那只花猫,像叫春一样喵喵叫个不停,让里面苟且偷欢的狗男女知道有人过来了。可是黄狗懒洋洋地趴在那里,连哼哼的声音也没有,仿佛吃了老鼠药。他叽叽地学着老鼠叫唤,也不见花猫的踪影,不过大黄爬起来溜走了,依然没有叫唤。他不敢喊叫,生怕谢寡妇知道是他,也害怕谈青水怒气冲冲地埋怨:
  “你真不懂事。”
  他情急之中抓起身边一块石头,不管大小合适就朝谢寡妇的房子扔去。他满以为石头会在前面不远处掉落下来,可是谢寡妇的门砰砰响了起来。随后是谢寡妇歇斯底里的咒骂:
  “谁,他娘的找死。”
  他吓得趴在地上,又悄悄地躲进旁边的竹林里,蹲在柴禾垛后面。他全身瑟瑟发抖,也看到一个和谈青水差不多的影子,借着月光从后面溜走了。那人摔倒时惊慌地喊叫,让他忍不住骂了起来:
  “真是这个老不死的。”
  谈青水悄悄地溜进家里,并锁好门。过了一会,谈见香才去敲门,他动作很轻,生怕吓着还在惊恐中的叔叔。他轻声地说:
  “叔,你开门,我有事找你。”
  谈青水披着衣服,打着哈欠,大声地埋怨:
  “这么晚有什么事,不能在明天说吗?”
  谈见香没有戳穿他的鬼把戏,他将报复牛二吕的事情放在重要位置。他对谈青水说:
  “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他又说:
  “很急。”
  谈青水不同意去报复牛二吕。这个品行不端的粗鲁汉子,却有宽广的胸怀,他还引用一句俗语——
  “冤冤相报何时了。”
  谈见香很生气,等了这么久却是这样的结果。他离开时将门关得啪啪作响,还捡着一块石头朝着黑暗里扔去,石头正好砸在那棵高大的椿树杆上,砰砰的与谢寡妇门上的声音一样。暗中看着他,还想悄悄溜进谢寡妇被窝里的谈青水,不由得心里猛然一惊,一股热流迅速涌起。他轻声地嘀咕:
  “••••••真是他砸的门。”
  谈见香决定单独行动,还去他爹的坟前,除了告慰他爹:
  “我要替你复仇。”就是说:
  “保佑我马到成功。”以及:
  “还要神不知鬼不觉。”
  他立即去找肖国才。这个老家伙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眯着眼睛斜躺在大板凳上,咬着旱烟杆噗噗地吐着白烟。他觊觎谢寡妇的大屁股,可是老婆李翠花看得紧,还要死要活地吵闹。他只能通过想象意淫谢寡妇,还沉溺其中,像玩真的一样精神亢奋。他由衷地感叹:
  “这种感觉也不错。”
  他经常这样,一惊一乍的,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他还忘情地喊叫,经常有人耻笑他:
  “又发情了。”
  看到谈见香心急火燎地赶来,他慵懒地坐起来,像重病在身一样,还将旁边的东西弄得丁零当啷。李翠花见他磨磨蹭蹭,忍不住埋怨起来:
  “刚才像骚公鸡一样叫个不停,现在却死翘翘的。”
  谈见香要他去外面说话,还抓着一把烟旱烟丝递过去,肖国才依然坚持:
  “什么事,就在这里谈。”
  谈见香将手伸进口袋里,做着要掏出东西的动作,像勾引土狗一样,将肖国才慢慢引了出去。他左顾右盼后,才站在柴禾垛后面。
  谈见香啰里啰嗦罗列大堆理由,并发出乞求的口气,肖国才也没有说话。当谈见香许诺会送十个鸡蛋,他才说:
  “让我想一想。”
  肖国才说那次搜查时,牛二吕没有在家。他又说出牛丰收证实的话:
  “他带着儿子看病去了。”
  谈见香也认为牛二吕有重大嫌疑,他说:
  “任何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肖国才依然坚持说:
  “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冤枉别人。”
  很显然他们谈不下去了。谈见香坚持几下毫无结果,就决定离开。为了给自己留下机会,他将剩下的半袋旱烟丝给了肖国才。
  谈见香回去后睡不着觉,深夜里又去找肖国才。他在口袋里放了十个鸡蛋,这是刚才许诺的数量,他必须言而有信。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打坏了一个鸡蛋。他听到蛋壳咔嚓的声音,就大叫不好。他还没有爬起来,就赶忙打理口袋里的鸡蛋。他拿着那个流着蛋清的鸡蛋,懊恼地捶击额头,仿佛打碎了一件传家宝。他将鸡蛋放进嘴里,生怕别人抢夺似的迅速将蛋清和蛋黄吸了进去,还伸着舌头在蛋壳上舔了起来,也舔舐手上的蛋清。他舔舐口袋里的蛋清,也将口袋翻转过来,可他看了一眼后,就扯着茅草擦拭起来。他感到喉咙里有一口浓痰,也大声地咳嗽,觉得里面有鸡蛋后,像吞咽鸡蛋一样将它咽了下去,还深有感触地说:
  “等于又吃了一个鸡蛋。”
  他像打牙祭一样兴高采烈,还揪着草棍准备剔牙。他并不后悔少一个鸡蛋送礼,还认为自己少了一份损失。他觉得雷公山没有送九个鸡蛋的规矩,都是送双数鸡蛋。他决定给肖国才送八个鸡蛋,就将一个鸡蛋藏在草丛里。
  听到谈见香再次叫门,肖国才骂了起来。他唾沫飞溅的咒骂,在谈见香轻声地说:
  “别生气,我给你送鸡蛋来了。”
  才停歇下来。可是他又说了一句:
  “弄得全家人都睡不好觉。”
  看到他不停地往碗柜的菜碗里放鸡蛋,肖国才笑嘻嘻的,也立即给他倒茶,还给他上烟,烟丝很多。谈见香还没有说话,他就否认以前的观点,说了起来:
  “牛二吕深夜里不在家,是最大的嫌疑。”
  他也一再强调:
  “要找到确凿的证据。”
  谈见香失望地离开时,他又悄悄地说:
  “要批斗牛二吕,必须经过叫五支书同意。”
  他还给谈见香点着火把,并将他送去很远,也说:
  “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他们显得亲密无间,似乎赴汤蹈火,肖国才也在所不辞。不过他回来看到菜碗里只有八个鸡蛋,突然脸色大变,怒气冲冲骂了起来:
  “娘的个×,说好十个鸡蛋,少拿了两个。”
  他又安慰自己,说八个就八个——
  “总比没有好。”
  谈见香决定去找黄叫五,但不能像对待肖国才那样,说要栽赃给牛二吕。他想这样对黄叫五说:
  “牛二吕是惯偷,我看到过他偷东西。”
  他找黄叫五不能空着手,黄叫五是支书,不是治保主任肖国才那样,几个鸡蛋就丧失原则。他想到家里的羊,但舍弃不得,不只是老婆生气,喂羊的儿子也不会同意。他只好给黄叫五送一只鸡,一只肥硕的大公鸡。在大清早老婆喂鸡时,他不顾生产队长歇斯底里地催工,仔细查看起来,将惊慌失措的鸡追得跑来跑去,有的还飞了起来。他老婆很生气:
  “你这样子,我怎么喂鸡。”
  他没有理睬,继续追着鸡看来看去。看着那些羽毛蓬松像发瘟一样的鸡,他摇头叹息:
  “没有一只有用的。”
  他盯上曾亮娥家的鸡。他充分准备,又蹲守了两个晚上,可是取得成功很不容易,差点暴露目标前功尽弃。他蹲在曾亮娥屋旁的枇杷树下面,准备对鸡窝下手时,曾亮娥家的门吱哟一声打开了,她儿子出来了。儿子擦着火柴看了一下,就走到枇杷树前面,解开裤子稀里哗啦尿了起来。他尿了很久,弄得不敢动弹的谈见香全身湿透。
  谈见香发誓要偷窃她家的鸡,原本打算只偷窃那只大公鸡,现在要多偷一只,以解被尿淋湿的心头之恨。这次他开动脑筋,如果像以前那样傻傻地等待,依然会一事无成。他想点燃曾亮娥在田边的柴禾,柴禾不多,能将曾亮娥家里人乃至村里人吸引过去。他卷着喇叭烟,并吸得冒着红光。他将喇叭烟放进柴禾里,突然后悔起来,觉得浪费了烟卷。他将喇叭烟拿了出来,又使劲吸了起来,吸得烟丝所剩不多后,才将烟头放进柴禾里,并飞快地逃离现场。
  他蹲在曾亮娥牛栏旁边的稻草堆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柴禾那边。可是那里长久没有动静,行动失败了。他又惴惴不安地走向田边,还带着一把干稻草,他心痛地感叹:
  “又要我浪费半截烟卷。”
  柴禾终于燃烧起来,很快就火光冲天,似乎要将漆黑的夜晚撕开一个口子。人们喊叫着冲了过去,有人慌慌张张从陡坡上摔了下去,咿咿呀呀喊爹叫娘。
  谈见香没有看清楚曾亮娥家里冲出去几个人,但知道彪悍的曾亮娥跑了过去。他紧张得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还觉得呼吸也没有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鸡窝,将那只大公鸡装进袋子里。他的手也向其他鸡伸去,但很快收了回来。他还有一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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