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诉衷肠任重路艰
作品名称:滹沱河水向东流 作者:沧州子系 发布时间:2018-08-24 21:39:20 字数:6496
77. 诉衷肠任重路艰
董老宗心里像一团乱麻,刚刚从村边绕了一阵子,进院来脚没站稳又转出大门,模模糊糊从胡同口来了两个人,他蹙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番,嗓子一热,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
“回来了!”向着大门里轻轻的喊了一声,就冲志明他们迎了上来:“还以为你们让人家裹走了呢……”
“没有,大叔。我们是跟着咱们军队走的,和敌人跑顺撇了。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志明对老人安慰道。
“嘿呀!可也把你们盼回来了……一天天的数着时辰过呀。到家了没有?明子……”素环她娘迎在门口絮叨着。
“还没有。我先过来看看赵老师。”
“嘿!你娘得多么发急呀!”她冲着老伴说:“你先去志明家说一声吧,省的惦着……”董老宗应了一声就走了。
赵淑萍听见声音就从里屋跑出来,多么盼望他们回来呀!可是当她一到门口看见志明和素环的时候,手脚显得那么笨拙不听使唤。望着他们苦笑了一下,靠在了门栏上,眼睛立即被泪水模糊了。
志明一瞅,不觉心里一愣,啊!怎么成了老大嫂……肥大不可体的偏襟褂子,还扎上了腿带……他疑惑起自己的眼睛,可是没容他多想,素环早跑上去抱住赵淑萍呜呜的哭了。院子里顿时像是窒息了,人们都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素环,不要惹你老师他们难过了……”老太太豁达的劝说道,回头问志明:“你们听说了?”
志明说:“我们见到那坟了……”
“多么好的人啊!三里五乡的人们没有不哭的……孩子们都那么扯着嗓子的嚎啊。从你们走那天没了他,就没安生过。这些天家家都像那才发送了亲人……人们说,一村的房子全拆完烧完,换回这个人也欢喜……可这不都是傻话啊……一伙畜生们还有那份良心?”
“光难过不行,大婶,咱得报这个仇……鬼子杀了我们多少亲人啊,得让大人孩子们都记着……”
“真的,光哭有什么用。这些天你看淑萍折磨的……”
赵淑萍刚刚抑制住哭泣,一听提到他,眼泪又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老大婶为了使人们难过的心情平静下来,使劲的喊道:“素环,抱柴禾,先弄饭吃……”
素环抽泣着,慢慢的移动起脚步,赵淑萍走下门台和志明围着张小桌对面坐在了墩子上。赵淑萍说:“你们已到过校长坟上了?”
“过河时遇上的。”
“村里变样了吧?”
“实在没想到……才这么几天,虽然我们接触的事物还不多……”志明把见到的被截断的树木,被涂改的标语,被烧毁的房屋……数落了一通……
“还有人在。重要的是人在变,在慢慢地表现着里表的一致……”几天来受着悲痛的折磨,赵淑萍声音有些沙哑,然而是那样严肃的说:“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在复杂的条件下生活,各有不同的境遇,各有自己的处世哲学,对风雨阴晴是会有不同的反应的。牺牲了的,惨遭杀害的,被抓走了的,经受住考验的……惶惑,动摇,妥协,投降的……刘计和同志也被抓走了……”志明猛地把头一抬,紧蹙起双眉。
赵淑萍没容志明思索的接着说:“那些在阴暗的角落里韬晦待时的都自我暴露了——得意忘形,丑态百出……要出面维持的,还有毛遂自荐‘什么身在曹营身在汉……’冠冕堂皇,想左右逢源,在动摇着群众的思想……就在我们教师队伍中,也在阴暗的角落吹着一股投敌风儿。听说刘延年和那位孟老夫子,已经托人到城里报了名,等着要委任状了。还散布说,利用敌人的阵地,教育革命的后代。不知道他们要革谁的命……”
她好像在亲人面前倾诉衷肠,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不慌不忙,把各方面接触到的可悲客气、可恨、可恶的人和事,一股脑儿展示在志明面前一副辛酸、凄楚的图景。他从未听到过她这样感慨的陈述,悄悄地看了看她面颊的愁云,像感到她的青春正消失在这无限的承受里……
“唅?”志明从沉思中猛一抬头,困惑的感到自己太幼稚了……
“这已是确切的消息……”接着她把敌人威胁利诱、招降纳叛,声称要在这个小小的县里增设几十个据点,建几十处学校,招几百名教师,什么“社会贤达”,什么“共存共荣”,既往不咎,已报名先后取舍任用啦,四关都贴了布告呀……都告学了一遍,说:“大概你们还没看到,村东口正冲着大道,已在墙上涂写了‘爱护村’三个大字,据说是往家那管家和秃三儿他们联络的结果。已向敌人保证了这里不留赤化分子……”说到这儿,志明又从赵淑萍的脸上看见了那一对深陷的酒窝,嘴角上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志明问:“付老师和恩荣他们在家吗?”
“恩荣不大见,和付老师常见面。这些天付老师给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校长牺牲的时候,他只要不动声色,就能摆脱一切关系,但他却执着的要结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畏惧、躲闪的表示,却使人感到大有同生共死的气势,太难得了……祸是由我身上引起的,大家正乱纷纷的往南跑,鬼子们却要把人们往西赶。我动作慢被戳了一枪托,一踉跄被灵芝扶住,你知道那是个倔强的孩子,她瞪着眼骂了一句,那神情更惹恼了敌人,掉转枪口就刺了过来,这心一下子就悠荡起来,没有着落。我糊里糊涂把枪给搪住,就在这同时校长早拽住了鬼子的胳膊,鬼子气急败坏飞起一脚把灵芝踢了大远,就要报复我和校长。只见付老师机警的挤过人群向鬼子扑了上去……看起来人说不清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表现出真正的性格、品质啊!”志明凝神的听着,眼睛有些湿润了。
赵淑萍接着把这些天来东跑西颠、藏藏躱躱中,付老师也一早一晚总和她打个照面,坐一坐,也总想能有所事事,他们还如何就近找了些学生,商量了坚持学习的问题……都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是前两天的话了,那是敌人还没在村子修炮楼。现在究竟怎么坚持,需要一步步地探索、观察……最近区里准备开个会哩……”
“有消息吗?”
“锡谦同志那天晚上为了你的工作问题来过一次。”
“唅?”
“校长未竟事业,在困难的时候由你接替,见面他会跟你谈的。”说完她把目光移向志明的脸上,只见他仰面望着天空陷入沉思。
“怎么,有什么想法?”
片刻,志明才说:
“怎么说哩,有你和付老师……我这样幼稚合适吗?况且接王校长的工作也实在……”
“志明同志,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不能掺杂半点杂念。佐之和锡谦同志是征求了付老师我们的意见的呃……今后,凡是属于你的就大胆的去做,需要我们做的,也无需乎非要等你来支配……我们党有这个传统,同志间是互相负责,只要对人民有利,都得争先恐后,不能吝啬付出努力和代价。你想想这个环境,这个工作由你来担任不是最合适不过了吗?”说着,有些感慨地接着说:
“谁说过这样的话‘振翅翱翔吧!’解放区海阔天空……我们应当说‘奋斗吧,人民教师!’气贯长虹。时势造英雄,用武之地广阔的很。文雅、谦让、彬彬逸致,眼前在与敌人针锋相对的教育领域会无立锥之地。同志们常说把脑袋掖在腰带上干革命,今天的环境中,教师也得付诸实践了。这种责任难道你能退给谁,付老师吗?我们吗?”
赵淑萍语重心长,一席话引起志明无限感慨,说:“责任不能推辞,但是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作为后盾,我是胜任不了的。”
“那就是两回事了……不过你的任职是瓜熟蒂落。”说着,赵淑萍脸上浮出了惬意的微笑。
志明在素环家吃了饭,和赵淑萍约定,第二天找上付金涛、刘顺霞、王恩荣他们开会,研究一下应敌斗争中应兴应革的事宜,才告辞了赵淑萍和董素环一家人回家去。董老宗悄悄地一直送过了南无道庙儿。
街里阴森沉寂得没有一点声息,没遇到一个行人,没看见一丝灯火。他家的秫秸栅栏门,关得严严的,可是一推就开了,显然是为他留的。他随手又把门关好,转过那被焚烧了的北屋不屑一顾似的直接向着那低矮的西屋走去。屋里抖动着微弱的灯光,家里人在等他。志明脑袋里闪现出他母亲那慈祥的面孔,觉得非常拘谨不自然的登上门台。
“志明回来了?”村长的声音传出了门口。
“怎么在北头耽误这么长时间?”他母亲埋怨说:“没吃饭呢吧?”
“吃了。”志明回答着母亲的话和客人招呼道:
“佐之叔、玉福叔都来了……”
“你叔他们等你多时了,以为你见到赵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爹也流露出想早见到儿子的意思。
玉福说:“这叫先公后私嘛!”
“公私兼顾……嘿嘿……”
佐之含蓄地说了句玩笑话,然而刘玉福是不会介意的,他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佐之问:“来时没见明生?”
“没有。”
“他去找你和赵淑萍同志了。咱们需要开个会,传达下区委的工作布置……”
“在哪开?”
“就在这儿吧。”闫润堂见说还有人来开会,赶忙迎了出去,在大门口等候着。他已经习惯每逢干部们要来他家商量什么工作,他都是很快的去照料外面的情况。这次刚一出门,碰上张秋菊也悄悄地进院了……把她让进屋去,他又有去门口等其他人。
张秋菊见志明坐在佐之身边正叙述着他们跑到河东又跳出敌人包围圈的情形,亲昵的插了嘴:
“领着一群孩子,这些天可够让你操心的了……”
“不操心,顺霞姑沉着,孩子们也都懂事了……亏了他们跑前跑后,倒不寂寞……”
刘明生、赵淑萍也来了。刚坐下,刘旭东陪着刘锡谦进屋了,志明忙和区长打过招呼,颜佐之就宣布开会。说:
“咱先介绍一下,张雁同志已调县,锡谦同志接任区委书记。今天来专为传达下区委会议的一些意见,然后咱再讨论几个具体问题。”
锡谦同志压低了声音不慌不忙的说:“好。那咱就先说人事变动吧。佐之同志调区里工作,任区长,玉福同志任你们村支部书记兼村长,计和同志在没有准确消息之前,由刘明生同志代理青救会主任,村副的职务暂缺。”说着,他看了看志明。“学校也不可一日无帅,咱长话短说,大概淑萍同志和志明讲了吧,校长由志明递补。”他紧盯着志明点了点头。“过后咱再谈谈……今天召集部分党员干部开个会,以后这么多人一起开会的机会恐怕不太多了,时间宝贵,现在就传达上级对形势的分析。村里应当怎么办,还有佐之和玉福同志主持研究。”说完掏出一个小本子,拿在手里就讲起来,从国际、国内形势,一直讲到冀中区,讲到眼前敌人对冀中采取的行动,说:
“敌人的‘治安强化运动’,从铁壁合围找我们的主力部队作战,已转向设据点、修公路、建立伪政权,进行奴化教育,用大扫荡和有组织的烧杀,彻底摧毁抗日军民生活的条件,覆灭一切抗日力量,企图使华北成为第二个满洲国。”接着,阐述了“日寇由于陷入长期作战的消耗,物质奇缺,百孔千疮,窘态毕露;南洋作战更是得不偿失。所以,对华经济掠夺更变本加厉,不得不严重提出‘确保华北,作为其支持大东亚圣战的后方兵站基地’的口号。正因为日寇欲持久作战,就必须解决战略物资问题。冀中是华北的棉花产区,敌人认为‘乃华北最有希望之可耕地区,确信不久之将来,必须成为一大棉产地。’这对敌人来说是有重要意义的。然而,不仅冀中平原在经济上的地位,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日寇威胁重大。因为冀中是边区的平原堡垒,在与边区基本地区、山岳地带互相配合上有莫大意义。这就是敌人所谓确保华北,须先确保华中的由来。”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小本子,稍微思考了一下,接着说:“这次扫荡很不寻常,党和人民群众都遭到了惨重的损失。敌人可能认为,我们将彻底失败,我们自己的队伍里也有不少人动摇、悲观,甚至妥协、投降……”巡视了一下说:“告诉志明了吗?你们村的村副、教委、民政都已坦白自首,老百姓那话‘不再和咱们撑一条船了’……都被这场风暴吓蒙了。看来,今后的斗争将更困难、更残酷,军队暂时避开锋芒转到了外线作战,地方工作不得不由公开转入隐蔽,以便在斗争中保存干部和蓄力量。同志们,路艰而任重。是在革命低潮下考验我们的时候了。形势的转变,无疑向形形色色的人将作出各自的抉择,敌、我、友阵营将重新组合……这场残酷斗争的胜负,新沿村就取决于我们党支部了……我就只做这么个简单的传达,具体怎么办已和佐之、玉福同志商量过。请佐之、玉福同志你们说吧。”
趁空隙,刘明生走了出去照料民兵的岗哨。随着,佐之警惕地听起来。刘旭东说:“没事儿,早布置好了。说吧。”
佐之说:“眼下敌人正在东留庄修炮楼,和在我们村也没两样。听说不光各村有维持会,还要联村成立伪乡公所。区委讲,除了隐蔽的斗争,还迫使我们做出这样的抉择:如何应敌,与敌人开展合法的斗争,把伪政权掌握在我们手里。现在已面对现实,必须采取一切应敌手段了。区委让我们每个村庄都要物色几个能适应斗争形势的人,设法打入敌伪的内部,去掌握伪政权,把乡政府变成我们的应敌组织……看大家的意见?”
“这可不是一件跑粗的事情……要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去打筋斗,头一条,立场得坚定;第二条就是有胆有识,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为,到节骨眼上真能替咱办事。他不光掌握敌人,我看连我们这些人的性命都能掌握一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哩……”刘玉福慢条斯理地说:“咱村上千口人,不算少,可是能干这码事的就不那么好选。大家合计下吧。”
“能当乡长的,能当管账先生的,能当联络员的……”佐之提醒着,好使人们便于集中考虑。
刘旭东说:“我看玄明就是个角色,裕丰粮局的掌柜,走过京,串过卫,逢年过节对穷人恩施个斗八升的,人人公知,三里五乡准能通得过。”
秋菊说:“不是听说王冠盈要回来当维持会长吗?人们说得活灵活现,说已到了石家庄……”
“不可能,都是谣言。传闻,他比猴都诡,等日本人站稳脚的吧。这会儿,他只能舍个代理人。”刘玉福解释道:“我看张玄明是个角色。他虽谈不上什么立场坚定,但几年来观察他对党的认识上还是比较开明的,人口少,一个老生儿子正念书,对家里顾虑也不大。如果咱们很好交代一下,为维护乡里做应敌工作,对他也算个信任,那是个正直的红脖子汉子,他不能简单推辞。”
“可以。玉福分析的对,还就是他合适。”闫志明附和道。“管账先生,我看张清辰行,这个角色不比一般,写写算算,不是谁也能做得来的。思想差点,咱得教育。他也知道,守家在地,土八路也不那么好惹,能跟咱说句实话就行了。”
“……联络员好办。”张秋菊说:“我看就让文喜哥,跑扯惯了,对官面上的人又不畏惧,跟咱又能一个心眼……他那拐已扔掉一个了,一步近辖儿。为了应付敌人,他能同意。”
一说大家都没意见。
佐之说:“这只是咱们自己的小九九,能不能按照咱们这盘支还是个斗争哩。不过这已是势在必行,不能不应付了。我们先定在这儿。还有几个人也必须考虑到,必要的时候都得出头露面的掺和进来。比如老沛哥、老润哥、老宗哥几个老头,看情况咱再做安排。但无论如何,不能放松正面斗争。为了打下坚持工作的基础,上级部署要充分利用已经挖好的地道。每个党员干部都得有自己的堡垒,把各家的洞口都与地道连通一起,形成坚持斗争的铜墙铁壁。最后还是那句话,要振作精神,擦亮眼睛,站稳立场,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不管什么风吹草动,一不离村庄,二不离群众,按分工把系统掌握好,每一个共产党员都身系全村安危,绝不能让群众寒心。”佐之非常严肃地对大家讲了几句他常挂在嘴边的话后,又专门对闫志明和赵淑萍说:“敌人安据点,建伪政权,强化治安,最终目的是奴化教育,所谓‘征服中国,必先征服人心’,这对后一代人是非常重要的。学校的任务就是针锋相对,与敌人争夺青少年。成败如何,关系民心向背,小孩子可非同小可啊!怎么开展斗争,全靠你们在教育战线上的同志们。今后的这样多人坐下来商量事情的机会恐怕不多了,甚至见面的机会都可能很少……必须从最严重的问题上去着想,每个同志都要有个独立开展工作的思想准备……我说完了,看玉福哥?”在征求玉福的意见……
屋里安静极了,但人们的情绪却非常活跃。这是新沿村经过“大扫荡”后保留下来的主要党员干部第一次会议。从“五•一”到现在,虽然没几天工夫,但人们都觉得很久听不到党组织的消息了。风荡云移,变幻莫测,给人们思想上带来了起伏的波澜。忧郁,惶惑,恐惧,苦闷……一经过这次会议开导,情绪就振作起来了。区委的话好像给大家带上了望远镜,把形势看了个透。应敌措施,则想解开了束缚在身上的绳索,工作起来更有了回旋的余地。眼光仿佛更远大了,心绪也更踏实了。敌人的“扫荡”不过像被打急了的疯狗,逼到死胡同的兔子,咬人是难免的,但不会有多大的闹腾头儿。
见没人再发言,玉福说:“好吧。会就开到这儿……”
玉福让明生和旭东把赵淑萍和张秋菊送回去,他陪着佐之和锡谦同志一起走出了门。人们走了,志明和他爹、娘坐了一会子,叙述了在河东几天的情况。他爹一提王校长他就坐不住了。赵淑萍那诚挚的鼓励,佐之代表党组织的殷切希望,觉得已责无旁贷,他立即要去找付金涛。他娘说:“他深宅大院的,门不好叫。明儿再见他吧。”她多么想和儿子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啊!
“好找。他不一定在家睡……”说着,终究又走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