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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风云突变

作品名称:滹沱河水向东流      作者:沧州子系      发布时间:2018-08-24 19:17:32      字数:4762

  盛大的节日,带给了人们欢乐,开阔了师生们的视野,也留下了无限幸福的回忆。在充满了朦胧向往的追求和欢愉与惶恐交织在一起的生活中,春去冬来,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
  一九四二年的五月,晴天霹雳,风云突变,狂飙滚滚,阴霾蔽日,雨雹交加,阴森透骨。人们的心像掉进冰窟,寒悸,颤栗,一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搜罗几个据点,麋集四五万鬼子兵,由冈村宁次乘飞机亲临指挥,对冀中抗日根据地展开了空前的灭绝人寰的大“扫荡”。
  五月一日清晨,银江、虎娃、万祯、明奇、小万义等一群学生,穿得新新鲜鲜,干干净净,跟在刘顺霞、董素环身边,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头年“五一”纪念会留给的印象,朝学校走着,又准备到区上参加纪念会。闫志明匆匆忙忙传来消息:“纪念会不开了,准备应付敌人的大扫荡。”这突然的变故,还没容人们去想。“沙……沙……沙……”一阵轻声轻叫牵引了人们的视线。三架飞机呼啸的从头顶一掠而过,向东北飞去。
  “他妈的,把树尖都刮上了。”
  “有支枪多好,一枪就把狗日的打下来了。我叫你嗡嗡!”虎娃、明奇一呼一哈望着远去的飞机咒骂道。
  “骑兵!”随着银江一声招呼,一乘骠骑在前,拖罗罗跟着大队人马从刘庄方向奔驶而来,眨眼到了跟前。他们连忙闪到五道庙台上。“咯哒……咯哒……”飞扬的马蹄声里,彪悍、英俊的子弟兵一个个从眼前驰过。那严峻的面孔,那抖擞的精神,那被汗水浸透了的衣裳,那湿淋淋的马匹,一看就知道路程的艰辛,行动的急迫。
  “一匹……两匹……”小万义高兴地指点着,不一会儿,眼花缭乱,数不清了。“红的,白的,菊花青,雪里站。嗨!关老爷的赤兔!”“秦琼的黄膘……”明奇、万祯又一匹匹的分辩颜色。
  “看!马枪,盒子,六轮子……”兴致勃勃的虎娃、万祯在搜寻着一个个战士携带的枪支……
  各式各样的马匹,各式各样的枪支,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观赏者,大饱眼福,开心极了。
  骑兵刚刚过完,步兵又接了上来。仍然是大步流星,不歇脚的向东奔驰着。
  丁字街里人越聚越多。董素环、闫志明忙从丫头店里挑来了开水。刘顺霞招呼上张瑞灵、张喜竹,袁玉芬、陈瑞芳……跟着妇女主任敛来一摞摞大碗,,把水晾在庙台上,端在手里,招呼战士们“喝口水”。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战士,背着两把搅锅用的木铲,接过张瑞灵递给的水碗,悄声地说:“老乡,快准备‘坚壁清野’,应付敌人……”说着端起碗“咕咚咕咚”把一大碗水喝了个磬净,用手背把嘴一抹,接着说:“日本鬼子开始大扫荡了……”说完深情的望了一眼接碗的张瑞灵,转身紧踮了几步,匆匆忙忙去追赶队伍。
  生活在战火中的人们,对日寇“清剿”、“扫荡”早已司空见惯,听的耳烦,但从这次军队的不寻常行动预感到情况的紧急。
  “老乡,这是什么村?”一个二十多岁带手枪的军人跨出了行进的行列,一只手紧贴着挎包。
  “新沿村。”
  “离东边河口有多远?”
  “二十五。”
  “离县城呢?”
  “八里。”
  一张行军地图展开了,他草草的看了一下,很快的折叠起来装进挎包。
  “老乡们,日本鬼子对集中开始了空前规模的大‘扫荡’。这次敌人行动突然,诡秘,麋集兵多,来势凶猛,部队后面正跟着大批鬼子……我们必须打破敌人的阴谋计划。老乡们,要千方百计设法躲过敌人的锋芒,准备应付一切不测……”说完,匆匆向前赶去。
  王树鹏、付金涛、赵淑萍、王恩荣站在校门口看着队伍都进村了,正要回学校,留庄村北响起了枪声。犹豫间,“嘎嘎嘎……咕咕咕……”王家坟方向传来了机枪声。这突然的情况,使人们刚才欢迎子弟兵时那欢喜的情绪一扫而光。
  “快跑,过河!”学校西边传来了破声鸭嗓的喊叫,几位老师转身朝着村南跑去。
  “咯炸……”一发炮弹在留庄村被爆炸。人们一窝蜂似的从东口南口涌出村庄。
  王树鹏他们转过疙瘩庙,就卷进了黑压压一片惊骇的人群里,跟斗趔趄朝着滹沱河沿奔去。
  追了几十里没见到军队影子的日本鬼子,从留庄兜出村望见人们扑向那黑丛丛的大片柳荆地,狼嚎鬼叫的圈了过去。
  闫志明、刘顺霞、董素环领着一伙学生跑出村东口,干脆尾随着部队跑去。不一会儿,看不见部队的踪影了,炮声却更密集起来。于是,沿磁河大堤直向东北,却不断“嘎嘎”的迎头响起了一阵枪声,手弹带着哨音从耳边飞过。
  “向东!”志明嘶哑地喊了一声,就向坡下跑去。顺霞、素环和学生们拖罗罗跟在后面,还没来得及进入道沟,敌人一队骑兵扑面围了过来。再跑是无济于事了。为了躲过敌人,志明一把拉住万义说了声“趴下!”随着把他一按,自己也顺势趴在麦垄里。说来这种本能的速度,几乎是同时,董素环在前边早做出样子。几十个学生跟着像捉迷藏,一下子都隐没在麦田里。鬼子的马一过箭把人们都围到村南去了,志明他们都被漏在了后边。消停了一下,枪声从村里响了起来,他们一直向孙庄跑去。
  孙庄枣树林里拴着一排排背负鞍韂的战马,全副武装的战士三三五五掺在老乡们群里谈笑风生,满不在乎的在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嗨!老师——”银江惊讶的指点着说:“看像不像万禄?”小万义瞪着眼睛望去,喊道:“哥哥!”
  “老师!”
  “可不是万禄嘛!”万祯、万义、银江、明奇赶忙跑了过去,簇拥着一个还满带孩子气的军人朝老师们迎来。异乡相逢,喜极而泣。
  “鬼子到咱村了吗?”
  “枪一响就随着前边那支部队出来了,没听见准信儿。”志明迎了几步回答道。
  “那是分区的直属部队往河东去了。”万禄解释着站在刘顺霞面前。
  素环指了指村口那些马匹,问:“你们也有马队?”
  “那是骑兵团的,在这儿一个营。我们团都是步兵。”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地方上早听说了吧?敌人要进行大规模的扫荡,我们正在这儿待命呢。走,上俺们住的地方去吧。”万禄拉上万义陪着老师和同学们一边走,一边打听着校长、赵老师和付老师的情况。
  然而,他们哪能知道,就在这同时,校长和几位老师跑进了敌人的合击圈里。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妙时,已无法摆脱敌人紧紧箝住的困境了。北有追兵,南临大河,隔河相望,能看见鬼子的膏药旗。河不能过,退路又被切断,柳杆趟再葱茏也只能遮遮烈日,荆条丛茂密,也遮挡不住鬼子的搜索。有不少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人们已经绝望的坐在地上听天有命了。
  王树鹏极力搜寻着周围希望能有个藏身之所。可是这岸边一马平川,一无村落房屋,二无坟茔丘陵,哪有遮掩的去处。忽然,有人碰了他一下。随着一声颤颤惊惊“快,找空儿钻出去!”他扭头一看是孟一萍,正没命的在人群里钻,心里猛然一怔:“啊!都被卷了出来?!”王树鹏自言自语像是对赵淑萍悄声的说道,只见孟一萍转弯抹角绕过坐在地上一群群蓬头垢面、惊慌失色的妇女、老人和孩子……毛头怵尾的喘息着从一墩柳树窜到另一墩,很快隐蔽在荆条地里。
  飞扬的尘土越来越浓,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密。随着一片惨叫声,几处看林木、庄稼的小房冒起浓烟,黑的,白的,火舌在柳梢上乱窜……
  “畜生们!”咬牙切齿的王树鹏感到形势越来越严重了,硝烟,尘雾,荆蒿,柳丛哪儿是可隐蔽之所——他依然像有重重的心事,转身看了看付金涛,见他投来的眼光是阴郁的,再寻王恩荣早已不见了。眺望河水浩淼流淌,翻卷着漩涡、浪涛——扎进去!随波潜行……一闪念,暗自摇了摇头,不能,绝不能丢开几个伙伴啊,尤其是赵淑萍,人地两生,行动不便……然而,手无寸铁,究竟能为自己的同志分担点什么呢?连他自己也是茫然的。
  爆豆一样密集的枪声,骤然从远处传来。鬼子兵乱八萦花饿狼扑食似的嗥叫起来,几个汉奸也狗仗人势,一声声恬不知耻的诱惑、恫吓,一种从未经受过的威胁占据了王树鹏的心,恐惧、寒栗……朦朦胧胧,学生们天真的笑脸,老师们戏谑的神情……莫名其妙的和强盗们一张张狰狞狡黠的面孔一起浮现在眼前,他望望赵淑萍,正趔趔趄趄艰难的跟在灵芝身旁,不知不觉,苦涩的泪水流在唇边。忽然,像梦幻一样,只听得“啊!”的一声嘶哑、尖利的喊叫,像尖刀剜在他心上,猛一转身,见赵淑萍正搪着鬼子的枪,小灵芝已被鬼子飞起的脚踢到在人堆里。就在鬼子猛地扭动身子的时候,赵淑萍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只见鬼子翻转枪来要往下刺,王树鹏早冲过人群拽住鬼子的胳膊,气急败坏的家伙侧身把他摔了个趔趄,他却顺势抓住枪杆死也不放。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连串的枪声已逼到眼前,像旋起一阵风暴,飞沙走石,尘土飞扬,人们顿时大乱。付金涛趁势挤了过去,伸手去抓鬼子的胳膊为校长解围,只听一声歇斯底里的鬼嗥和震聩耳鼓的枪响,……风悲日运,荡荡悠悠,天昏地暗,王树鹏侧身仰卧在地上,那刽子手早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往北跑去。
  付金涛一阵头晕眼黑,魂消意失,含着眼泪跪趴在地上,抱起王树鹏的头,手足无措的去捂他的伤口。赵淑萍头上像挨了一油锤,觉得天旋地转,身不由己,犹如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无底洞……孤独,恐怖、痛楚、懊悔……脸色苍白,半眯着失去光泽的眼睛,木呆呆的颤抖着……一下子扑在校长的身上,咬着牙关去撕解他的衣服,好像能把伤口塞上似的。小灵芝瞪着像要爆炸的眼睛,随着赵淑萍猛地一扑,陡然移向校长的胸口……血!鲜红的血液从付金涛的指缝间溢出,已浸透了校长的衣襟。只见他眨巴了下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两眼就紧紧的闭上了……
  鬼子们迎着枪声追去,被围困的人群,像开了闸的水,纷纷四散。颜佐之听到噩耗,悲痛已极。不由分说,穿过惊恐、纷乱的人群,急急忙忙向校长遇难的地方跑着。
  激烈地枪声一阵阵远去,鬼子早已无踪无影。他回头望了一眼,有人向他追来,定睛看时,是刘计和。他没再等,径直向着人们围拢的那柳杆丛里跑去。
  赵淑萍的心碎了。她抽泣着,头和脚都在发冷,心像停止了跳动。一阵阵寒栗,浑身抖动的像一片秋风中的树叶子。付金涛紧绷着嘴唇,眼泪吧嗒吧嗒直滴在王树鹏的脸上,小灵芝被张瑞灵抱在了怀里,还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嚎啕,闻声赶来的曹老明、刘吉昌、刘丰年、陈瑞芳被孩子的痛哭弄得辛酸意懒,谁也没说一句话,早呜呜咽咽抽泣个不停了。
  “别哭……别哭。村长来了!”谁泣不成声的喊了一声,紧紧围在一起的人们,闪出了一条路,悲愤无言地望着颜佐之蹲在了老同学的身边。
  原来,正是驻在孙庄的骑兵,得知敌人像拉大网一样包围了新沿村一带十几个村庄赶来解围了。
  骄横一时的鬼子,追了几天没见到军队的踪影,枪声一响闻风扑去,部队却早骑上了马飞快的朝东方驶去。
  敌人行动的信息不翼而飞,。孙庄驻扎的部队一集合,人们早纷纷离开村庄,一翅子向滹沱河东飞去。
  闫志明他们师生七人,行动起来比老乡轻快,最先跑上摆渡,随在骑兵后边度过了滹沱河。随后一帮一伙的人们越聚越多,小小的渡船再无济于事。
  迫不及待的人们,只有成群成伙的在急流中泅渡。人们刚刚在南岸站定,“嘎嘎咕咕”的机枪又在河北响了起来,一阵紧似一阵,孙庄一带几处燃起大火,浓烟腾空,弥漫在村头、林间,慢慢地飘向河边,翻卷着人们的心。
  “打吧。打,打,打!”
  “消灭狗日的!”
  “狠狠的揍这帮杂种!”
  像一堵墙排在河岸上的人们隔河观望者,咒骂着。
  ……
  淼淼的水波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大河上游的尽头像火焰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天。太阳好像不忍心目睹这人间的不平,转瞬间涨红着脸,向着河岸有家不得归的人们乜视了一眼,就躲进那靛蓝的山后去。小万义扭动着身子缩了缩脖子,说:“闫老师,咱们回去吧!”
  “哈哈哈……”明奇、万祯、银江看着泥头垢脸的万义,觉得他想的太可笑了。
  董素环一看也笑了,爱抚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是啊!风浸日晒颠沛了一天。天黑了,要吃饭,要睡觉,没出过门的孩子一下子跑出这么远,怎么不在他们小心灵上结起个疙瘩!
  志明望了望刘顺霞和董素环,抚摸着万义的头,说:“河那边正打仗,你看咱们能回去吗?”小万义很不自然的歪着小脑袋,问:“那咱们上哪去?老师!”
  “到另一个家去。”志明冲他笑了笑。
  小万义把嘴一咧:“哪儿还有家?”
  “校长不是讲过革命者‘四海为家’嘛。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家。”
  “哼……”
  “还走动了吗?”
  “走动了。”
  “那就能到家。”志明和孩子们打趣道。看了看顺霞和素环,说:“走吧!”师生们相跟着,朝着影影焯焯的村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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