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赵天成和金山并没去看电影，两人拐进一家茶社。茶社姑娘问过用什么茶以后，大声吆喝道：“一壶上好茉莉花！”
　　金山有些怒目而视表情问道：“哎，二姨父，是不是找个方便场所又要说我妈再婚的事啊？”
　　赵天成点点头：“你小子很聪明吗，为什么要阻拦你妈再婚呢？你不觉得你这样做不仅是不孝顺，还有些不道得吗？”
　　金山也摆手制止赵天成说教：“二姨父，是不是我们在您老这里住着您觉着，又吃您的供应量里粮食是负担啊？我们俩可以马上就回石园大队。”
　　赵天成“啪”的一拍茶桌，惊了听收音机茶客，大喊道：“金山！你太放肆了！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金山换上强挤的笑：“呵呵！二姨父，您老息怒，年岁大了记性不好。我再告诉您一遍，我有爹，我妈有丈夫！还再什么婚呢？您是不是吃几顿饱饭撑得没事做呀？”
　　中年女人听到有人拍桌子和大声喧哗，急忙走了过来：“同志，注意一下公共场所秩序。茶坊是休闲幽雅场所，希望不要拍桌子和大声喧哗。”
　　赵天成急忙站起来道歉：“对不起经理，我们一定注意。”
　　金山掏出一答两角伍角人民币：“同志，多少钱一位？”
　　中年女人：“啊，一壶茶叶一角，一位水费一角，共三角钱。”
　　金山放下三角钱转身往外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二姨父，我实在是不渴！”赵天成急忙跟在后面走出茶社。赵天成和金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赵天成大声喊道：“小山子！你等等，咱俩好好谈谈！”
　　金山慢慢的等了一下，赵天成赶了上来，金山说：“二姨父，其实，要想说服我用不着到茶社，在家里完全可以把我拿下。”
　　赵天成：“唉，小山子，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妈含辛茹苦那些岁月咱暂且不提；你和之夏又都成了家，她孤零零的去打发漫漫长夜。小山啊，你妈才三十八九岁呀！人生路她才走一半，往下的日子长着呢！”
　　金山：“二姨父，其实您不说我也懂的，往下咱不说这些行吗？”
　　赵天成：“不行！你思想没转过弯来我绝不会放弃说服！”
　　金山：“二姨父，别强人所难好不好？我又不是三五岁孩子，知道该怎么办。”
　　赵天成：“小山子，你是从心里明白了吗？”
　　金山：“二姨父，我说过咱不说这些行吗？我有些烦。”
　　赵天成觉得金山太顽固，于是说：“好吧金山，今天咱不谈这个话题。前面就是电影院，走！看他一天电影。”赵天成和金山又花五角钱买了两张电影票。两人走进剧场，一次无结果谈话，弄的两人形同陌路人。先把省城这段事放下，再回到石园三队廖凤云家客厅姐弟谈心画面去看看。
　　
　　窗外西北风夹着烟雪，廖凤云拿出信封里的信，摊在茶几上，并没有阅读。她又走在窗前向外看：“小弟，天气太冷了，晚上别回去行吗？陪陪姐好吗？”
　　冉东旭也跟到窗前，很为难的说：“姐，别逼我，睡在一起是早晚的事，而不是现在。姐，我要把姐当作没结过婚的姑娘看待，要正式登堂入室，而不是苟且偷欢。”
　　廖凤云非常严肃地说：“我只是让你在我炕上过夜，谁让你苟且偷欢了？”
　　冉东旭：“您生气了吗？把马新华的信看看吧。”
　　廖凤云一声长叹：“唉！不看也罢，她写啥我知道。小弟，你去看看吧。”
　　冉东旭：“哦，姐，您沒看，您怎知道呢？好吧，我去念给你听。”
　　冉东旭转身回到坐位上；廖凤云也跟回到坐位上去，看着冉东旭。
　　冉东旭拿起信笺念道：“尊敬的妈妈：安好，不孝儿媳小华离家有七八天了，您辛苦、受累了。让小华牵挂的还是那件事，天赐予您，也要您自己去争取。千万别把天赐之宝从指尖滑落，命里注定也要靠运气加拼搏，那才是好运降临。妈妈，您是过来人，您懂得米做成饭是改不了的。不要管别人爱吃不爱吃，自己满意即可。孩儿知道您也是受礼教熏陶最深的人，那是牢笼，已经禁锢您二十来年还不知苦头吗？冲破旧观念枷锁，还给自己一份自由；该送出去的别吝啬、该收入囊中的别让半分。好了，小华多事了。”
　　冉东旭停下来，傻笑般地看着廖凤云。
　　廖凤云：“小弟，你怎么看姐呢？你把信念完了吗？”
　　冉东旭：“姐，内文完了，还有落款，就是：您的忠实儿媳。姐，这回没有了。”
　　廖凤云：“小弟，看明白了吗？”
　　冉东旭：“不太明白，姐，您得到什么宝贝了啊？”
　　廖凤云：“小弟，你是真不懂还是在绕扯我呀？”
　　冉东旭：“不，姐，我是个呆子吗？真沒弄明白马新华说的那些话。姐，快告诉小弟。”
　　廖凤云：“小弟，所说的天赐宝贝就是指知青下乡带来和长顺一模一样的你。”
　　冉东旭：“姐，昨天咱演的故事我一夜的梦里又重演了好多遍。我想现在去长顺坟前烧几张纸，顺便说说话。姐，能带我去吗？”
　　廖凤云：“小弟，你看看这个天，你不怕冷吗？”
　　冉东旭：“姐，习惯了，走起路来热着呢！”
　　廖凤云走进卧室去換上一身衣服，并拿出一件貂皮大衣。
　　石园屯去北山路上，廖凤云穿的像个贵妇人，手提黄年纸包。和冉东旭两人来到长顺坟前。两人平行走路，手被棉手套捂得严严的，两人走进北山桑树下。
　　冉东旭跪在长顺坟前，点着黄宣纸，还叨叨着一些敬意词。廖凤云站在冉东旭身后看着，有时还插上一句。
　　冉东旭：“长顺大哥哥，昨白天我代替您和凤云姐做一段游戏表演、昨夜梦里和您聊过，今天才想起来到您身边对话的。”
　　廖凤云：“长顺哥，我们从前的一幕幕我没忘，一直在心里藏着，昨天和东旭小弟重放了以前记忆，凤云好开心。”
　　冉东旭：“长顺大哥，以后我会经常让小云开心的。”
　　廖凤云拉起冉东旭：“小弟，天太冷了，我这身貂皮袄也都冻透了。”两人四周张望见没人，便手拉手向屯里走去。
　　两人回到廖凤云的客厅，又点燃炉火。冉东旭一边往炉里添煤，一边说：“姐，冻着您了吧？该死的腊月就没有一天好的时候，空气里总是飘着冰凌，太冷了。”
　　廖凤云脱去貂皮袄放进特制的小筒里，又放入衣箱说：“唉！这件衣服有二十年没穿了，每年还要晾晒几次，累人不暖和就是臭美。”
　　冉东旭：“姐，这件衣服是廖叔叔给您买的吗？”
　　廖凤云：“是的，是爸爸去沈阳特意给我买的嫁妆。二十四年了，出外面今天是头一回。前些年在屋里试过，纯属臭美，也是孤芳自赏。”
　　冉东旭：“姐，您没穿上让长顺哥欣赏过吗？”
　　廖凤云：“是的小弟，长顺哥没看到，今天这不是后补吗。原打算结婚以后去北山南湖时再穿，唉，哪料到他好事未成身先去，一直也就没穿。今天在小弟面前穿一回，也算圆满了心愿。”
　　冉东旭双眉紧锁一下：“长顺哥的命运太差了。姐，能告诉我长顺是怎么遭灾祸的吗？姐，小弟知道那是姐心灵一处伤痕，现在还流着血，不能说就算了吧。”
　　廖凤云：“是的小弟，长顺哥的离去是让我至今难以忘怀，说说也无防。”
　　
　　一九四五年秋天，解放前康平庄廖府大院景象。
　　日本人把枪炮碎铜烂铁都扔掉了中华大地。人都走了，走得干干净净，和父母妻儿共赏中秋月去的那一年。
　　廖长顺那年十八岁，廖凤云那年十五岁时，李姨、白坤洁、廖方仁、廖方龙、长工等人在场。廖方仁去沈阳给小女儿买嫁妆回来，站在院心向大家大声喊道：“各屋的人等都听着，好消息，好消息，小鬼子投降了！小鬼子投降了！倭寇终于滚蛋啦！满洲国也倒台子啦！”
　　白坤洁和张姐、李姐从上房走了出来问道：“方仁，怎么你自己回来了呢？马车呢？”
　　廖方仁满面春风：“车也快到了，在屯外六里地处马走不动时，方虎喂着呢。我呀，先走一步回来早一点告诉大家，让大家早高兴一会儿。”
　　廖方龙从西跨院走过来：“大哥，这可真是好消息。大哥，事都办妥了吧？”
　　廖方仁：“都办妥了，凤贤、凤彩也都看见了。”
　　白坤洁：“方仁，凤贤不爱惹事凑热闹，我放心。凤彩还好吗？”
　　廖方仁：“凤彩呀，交个男朋友，俩人也张罗要结婚呢。”
　　白坤洁：“方仁，凤彩结婚怎么办？咱还去人、还是把她找家来在这里和小云一起办呢？”
　　廖方仁：“凤彩的事我安排好了，她们回辽阳去举行婚礼，我们不用操那份心了。”
　　白坤洁：“方仁，那样好吗？”
　　廖方仁：“我看小赵的人品不错，沒问题。”面对廖方龙，“方龙啊，马上张罗杀一口猪，把咱康平庄老少都请来，就在这院举办庆典。”
　　廖方龙：“大哥，庆典什么呀？”
　　廖方仁：“哈哈哈哈，庆祝中国人终于把倭寇赶出中国了，咱自己管理自己国家不值得庆祝一下吗？，庆祝侵略咱家园的小鬼子被撵回东洋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