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至五十年代初，中国是在战争阴影里走过来的。赶走了倭寇，又内战。刚结束，美国将领扬言，一周后要来鸭绿江边饮马。那是一场军力、武器差距过于悬殊的战争。由以美国牵头的十六国联军的飞机加大炮，和中国小米加步枪在朝鲜进行一场不对趁的战争。那时的廖家二女儿廖凤彩和爱人赵天成，被她老舅白坤涛动员参加了那场恶战。
　　战后收容部队的连长是张恩柱，要在战场上把阵亡官兵按个辨认国籍。有人在牺牲的志愿军里，按个翻过来辨认是哪个部队的人时候，发现教官廖凤彩还活着。
　　两战士抬着血迹斑斑的廖凤彩，走进掩体喊道：“报告连首长，这有个要牺牲还有气的女兵，怎么办？”
　　张恩柱时任连长，仔细一看，他认识。是赵天成营长的媳妇儿，恩公二女儿，于是说：“好吧，先放这里。”吩咐指导员，“老孟，你先盯着，这位是我亲妹妹，我要亲自把她抱去战地医疗所。”
　　张恩柱抱着昏迷不醒的廖凤彩，向山下一片瓦砾中跑去，那里是后勤医疗所。在抗美援朝战场，张恩柱抱着廖凤彩向山下跑去，找到一处破院落，到处是就地摆放伤员。他抱着廖凤彩向医生哀求：“医生，快救救我妹妹吧！”
　　战地医师低下头看了一眼说：“同志，这里沒有一滴清洗剂，伤员小腹残缺处全是土。”摇一摇头，“沒办法，只有止血药我先给她注上，伤口再说吧。”
　　张恩柱抱着廖凤彩不肯放地上问：“医生，伤口的土该怎么办？”
　　战地医师一边忙着给伤员包扎：“我想不出来好办法，除非用舌头去舔净。”又将下衣剪开，“还好，下肢无伤，只是小腹肚皮被炸飞，啊！唉！女人附件也被带走了！生还希望不大。”简单指导一下用舌舔如嘴内，再从嘴吐出。
　　张恩柱用舌头将廖凤彩伤口舔净后，护士给涂些消炎粉用纱布包扎好，张恩柱带着哭腔喊着：“二妹子，千万挺住啊，赵营长还等你陪伴呢。”廖凤彩仍处在昏迷中。
　　是张恩柱的行为感动了上苍？还是廖凤彩的造化大呢？她奇迹般地清醒过来，次日，被张恩柱亲自送回祖国。然后，张恩柱又返回了朝鲜战场。
　　这就是廖凤彩在抗美援朝战场，丢了女人生育附件还活下来的过程。
　　
　　回到石园三队廖凤云家客厅里去看看姐弟两人，冉东旭在大厅里来回走动。
　　廖凤云仍然一副讲师神态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看着冉东旭问：“小弟，能坐下来耐心的听吗？二姐的事最多，每年都要来的。小弟，真心想和姐长期学古文、习书法，首先该了解廖氏三凤，然后是我父母。”
　　冉东旭向廖凤云一笑：“姐，您终于给了我定心丸。我不是没耐心，是被张恩柱的纯朴、执着感动。唉！让我坐不下的是二姐太惨了。”
　　廖凤云：“小弟，二姐一生中从来不知愁，来我这里二姐夫从来不学想当年。可是，二姐一提起孩子的事时，非要说一说她的恩人战友张恩柱不可。”
　　冉东旭：“姐，一般习武人都讲义气，何况那次张恩柱在那样恶劣条件下，用舌头去往外舔土，那该是什么样情思？除非母子母女关系才能做得到，太感人了。姐，我去外面透透气，心里太压抑了。”
　　廖凤云：“去吧小弟，戴上帽子，小心着凉。”其实冉东旭是被残酷的抗美援朝战场一些场景，弄的神魂颠倒。去外面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好多了，又转身回了客厅。
　　冉东旭：“姐，马新华给咱创造个良好环境，可是，咱，唉！姐，您接着说吧，我会专心致志的去领略二姐风采的！”
　　“小弟，二姐就是这样在死亡线上爬了过来。可是，这次劫难让二姐失去女人的生育能力，也把张恩柱当作亲哥哥相待。”
　　“二姐命真大，怪不得她那么喜欢孩子，喜欢金山呢。哎，姐，二姐怎么不喜欢之夏呢？”
　　“小弟，其实二姐也喜欢之夏，之夏这个倔丫头，不沾她二姨的边，总说她二姨没女人味。”
　　“姐，张恩柱没有家室吗？”
　　“小弟，我还真问过二姐，二姐说，张恩柱在辽阳有过一个媳妇，给她生了个女儿叫彤彤。彤彤三岁时，爱人被毛驴车撞了以后抢救无效。后来将彤彤寄养在一家两口子都是教授家里，他去了抗美援朝战场。”
　　冉东旭心想后自言自语：“会不会是张彤呢？”
　　廖凤云：“小弟，你在说什么呢？”
　　冉东旭：“姐，我说是不是张彤呢？她爹也是抗美援朝退伍兵，回省城做一家农具厂厂长。张彤是我妈一手带大的，不会这么巧吧！”
　　廖凤云：“小弟，世上有好多事都是那么巧，用什么定律也解不开的巧事就在身边。比如你手背上的红心痣，和长顺哥的一样，你的络腮胡子也和长顺哥的一样。说话声、走路姿势、对姐的包容等等，姐一直认为是老天爷赐给我的长顺哥呢。”
　　冉东旭：“姐，第一次的恋情是永生难忘的，也是最美好的。姐，我没有长顺哥命好，姐，我是错过花期的蜂蝶，除非等来春花期绽放。”
　　冉东旭觉得言多语失，他站在窗前去看窗外蓝天。
　　石园三队廖凤云家客厅里，冉东旭的一番话，让廖凤云心绪非常烦乱，她也走向窗前；她大着胆子把手扶在冉东旭肩上：“小弟，是想家了吗？还是姐的话伤到了你呢？”
　　冉东旭顺势将手抓住廖凤云搭在肩上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廖凤云的另一只手：“姐，小弟现在有些失落感，我就是错过花期的蜂蝶，在盼着来春呢。”
　　廖凤云声音弱弱的：“小弟，姐已是残花败柳，不配小弟做采蜜蝶。假若小弟不嫌弃姐姐，今夜就此圆满心愿如何？”
　　冉东旭猛然转过身，眼放光芒：“姐，小弟几次都想犯浑，但做不到。只好把那种激情留在适当时候。姐，小弟心中只有两个女人；一位是妈妈，另一位是您。所以，小弟必须要等到春暖花开时，再赏花中艳。”
　　廖凤云摇摇头：“小弟，不是姐犯贱，姐是真的把你和长顺哥弄到一块了。小弟，自从长顺哥离开人间后，我不止一次的悔过，为什么没把之初献给他，留下遗憾。”
　　冉东旭：“姐，您这样一说，让小弟更加崇拜长顺哥的人格，崇拜他做人底线！您看，我和长顺哥又想到一块去了。姐，不累的话说说你们那段故事可以吗？”
　　廖凤云：“小弟，今天说的不少了，明天的，明天姐说给你。”
　　冉东旭：“姐，我明天再来。”冉东旭起身离开，廖凤云送出门外。
　　石园三队知青点，只剩户长一人冉东旭，他昨天晚回到知青点，做完家务，拿出本子把那种感觉记录下来；一夜睡眠不错的东旭，又兴致勃勃的关好知青点门户。急匆匆地走在大街上，见金氏三钗格外亲切的站下来：“三位金钗好早啊！又在执行任务吗？”
　　金之秋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冉东旭：“自己看看吧，这是嫂子昨天来的信，回老婶屋里去看吧。”只见信封底部标有婆婆亲启。
　　“之春，为什么不直接邮给老师呢？还绕个弯邮给金之春呢？”
　　金之春：“冉户长，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老婶的院别人进得来吗？老婶又不去大队，给她邮信她又不去大队，她接到了吗？”
　　冉东旭：“对，之春说的在理。哎，之秋，让你岔过去了，还没回答我呢。”
　　金之秋：“其实，早出来只为把这封信交给你，让你带给老婶。”
　　冉东旭：“呵呵，三家内墙相通，从脚门就可以进老婶院，老婶又不是老虎。”
　　金之春：“冉户长，做人要讲诚信，要遵守承诺；答应马新华的，就一定要做到。”
　　冉东旭：“冬雪妹妹，为什么总也听不到你说话呢。”
　　金冬雪嫣然一笑：“让冉户长见笑了，我一天书没念，说话着头不着尾的，怕人家笑话的。”
　　冉冬旭：“四金钗各有风韵，看得出来，你们多少都受老婶的熏陶、气质不凡啊！”
　　金之春：“其实也不然，我们的举目投足和老婶的气质相差甚远。”
　　金之秋：“咱爹常说，老婶从懂事那天起就接受高人指点，骨子里是那样，永远改不掉的。咱爹妈教过咱啥？他们自己活的都那样糟糕。”
　　金之春：“之秋，说什么呢？冉户长，外面太冷快屋去，和老婶多学点知识吧。”对两位妹妹，“好了，咱们走吧。”冉东旭向金家三姐妹招手告别，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石园三队廖凤云家客厅里，冉东旭推开客厅门，又是相对一笑。廖凤云今天着意收拾一下头形，穿一身唐装夹棉旗袍，像花季少女。
　　从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平射到屋里各个角落，更显得屋内明亮整洁。地炉里燃烧的煤干石开裂声，“啪啪”响着，打破原有的寂静。
　　廖凤云：“小弟，今天屋里事、姐已做完，姐把十五岁那年准备出嫁的衣服又穿好，姐要讲一段十五岁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