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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钱是老大

作品名称:赌殇      作者:梦里乾坤      发布时间:2018-08-18 15:24:06      字数:6367

  张三混子是一个极瘦的汉子,长了一副家雀骨头,看上去浑身上下也没多少肉。尤其是那一张皮包骨的面孔,鼓鼓棱棱的,看着有几分瘆人。也就是他那一双骨碌碌乱转的老鼠眼有那么点儿精神,算是给他添了几分派头儿。他晃晃荡荡地来到宋家门前时,正赶上宋宽的婆娘出来倒脏水。他赶忙赔着笑脸上前打招呼:“嫂子,你这是忙活啥呢?”
  女人“哗”的一下把脏水泼在了张三混子脚下:“也没啥忙的,一天到晚三个饱一个倒罢了,你是闲得难受了还是咋的,这工夫串的哪份儿门子啊!”
  “我——我是过来看看宋大哥。”张三混子嘻嘻一笑,连连躲闪着。
  “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吧!”
  “嫂子,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
  “也别说,就算你是一条黄鼠狼吧!来的也正是时候,屋里刚刚把鸡杀完哪!”
  “是嘛,照你这么说,我这一条黄鼠狼的口头福还真不赖呀!”
  “你他娘的那也能叫口头福!人家哥几个早就喝得差不多了,轮到你这儿,只怕黄瓜菜都凉透了,你呀!让我说你个啥好呐,只怕是吃屎你都赶不上那热乎的了。”
  “你这娘们儿,说些啥话呀?也不怕别人说你嘴损!”
  “你也少说两句吧!麻溜进屋,先别误了你的口头福才是正经事情。”
  “嫂子,看你这个滋润劲儿,我宋大哥把你伺候得不错呀!”
  “你少放那没滋味的屁!有啥错不错的,半路夫妻,也就是个搭伙过日子罢了。”
  张三混子不无夸张地连连做着手势:“三年不见女人面,见了水牛也弯眉细眼,我宋大哥可是过了好几年的光棍日子,他能不拿你当稀罕宝儿待承吗?”
  “你小子天生一张好嘴儿,买尿壶咋就挑不着你这样的哪!”女人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脏水盆子,差一点儿就扣在张三混子的头上。
  张三混子扭头就跑,一溜烟似的进了宋家院门。
  
  这些日子,张三混子口袋里混得了几张票子,两口子肥吃肥喝,过了几天快活日子。今儿个一大早,媳妇马鸽子就开始梳洗打扮,说是要去镇里溜达溜达,散一散心,捎带着买上两套时装,昨儿个就把伙伴儿约好了。
  女人把张三混子挂在墙上的那一件上衣翻了个底朝上,却只找出了几张零星票子,于是皱着眉头向男人发问:“喂,钱呢?”
  “啥钱?眼珠子朝钱(前)!”张三混子刚刚喝过酒,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人迷迷登登的,连头都懒得往起抬了。
  “我想去买两套衣服,不朝你要钱,你让我找哪一个要去!”
  “满打满算,就那么两个子儿,早就花光了,你衣服也不少,先别买了。”
  “啥叫别买了!没一件好衣服穿,都白瞎爹娘给我这一副好身材了,叫我说你个啥好呢?你到底算是哪一路男人,连给自个儿女人买衣服的钱都拿不出来,依我看你干脆尿泡尿自个儿沁死得了。”
  “咋的?嫁给我后悔了还是咋的?当初咋不说这话,现在后悔药可是没场买去了。”
  马鸽子把嘴一撇:“这一回就算我瞎了眼,让你骗到了手里,吃了个哑巴亏。啥话也别说了,下回再找汉子,我可得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好地挑一个像模像样的男人才是。”
  “你他娘的怀有二心,是不是肉皮子发紧,又欠揍了呀!”张三混子握紧拳头,朝马鸽子连连比划着。
  “我就是怀有二心,你能咋的?气死你个张三混子!猪往前拱,鸡往后蹬,各有各的道道儿。你一个大男人家,弄不来钱,算是咋回事儿呢?只怕连一个哑巴畜生都不如了吧!”
  “天上不下钱,地上不长钱,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钱去!”
  “你两个肩膀上扛的是一颗猪脑袋吗?光知道个胡吃海塞,就不兴转一转个儿吗?也出去想想办法,找找来钱的门路啊!”
  “你当我没动脑子,可就是想不出一个现成的办法来呀!这两天断了局,我也就没辙了。”
  “也是,一旦断了局,你这个局混子还混得下去吗?”
  “你也别小瞧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不信我张三混子没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就你,等下辈子再托生一回吧!”
  “告诉你,那个下三烂局混子我真还不想当了,这一回也弄个‘局长’干干,那可是天底下第一宗好买卖。”张三混子不无得意地“嘿嘿”一笑。
  马鸽子瞪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张三混子:“咋的!你还打算放局?凭你,只怕后半辈子都当不上那个‘局长’了。”
  “死心眼子不是,咱们可以换个招儿嘛,踅摸个冤大头,跟他合伙放局,由他出头露面,红归我抽,刀把子在咱们手里攥着,咋摆弄咋有理,他还能说出二话咋的?告诉你,这就叫歪打正着,也算是借地生财。”
  “倒是一个好主意,可你能找谁去呀?”
  “齐江咋样啊?”
  “你咋一下子想到那个老东西头上去了呢?”
  “你忘了,前些日子齐江还找过我呐。说他有两个亲戚,能顶一面手儿,求我帮忙给他张罗一场局,我愣是没答应人家。”
  “你一提这话,我倒是想起来了,那齐江也不知抽了哪股邪风,从来不进赌场的人,也费劲巴力地琢磨上这种外快了。”
  “可不,钱要弄到他的手里,和掉进地裂子也就不差多少了,还让不让耍钱人喘一口气了!”
  “也是,谁能不想钱呐,论说起来,那可是天底下第一宗宝贝呀!”
  “你还别说,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这一回倒是齐江成全了咱们。”
  “还有你想不到的呐,你只要把齐江抬举出来,啥话都好说,说啥都好听,他可是咱们河湾村的头一号土鳖财主,响当当的一块金字招牌,都赶上一棵摇钱树了;那些耍钱鬼子们一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谁瞅着还不眼红啊!”
  “行啊!你这娘们儿能说出这一番话来,说明心眼儿不空啊!”张三混子伸出一只巴掌,在马鸽子后背上连连拍打着。
  马鸽子把一根长长的手指戳到了张三混子的鼻梁上:“屁话!娘们儿又咋的了?爷们儿还不都是娘们儿生养出来的吗?”
  “闲话少说,你赶紧动手做饭,填饱了肚子,我得找宋宽和钱和文去,先忽悠忽悠那一对傻狍子再说。我看这码事儿有门儿。”
  “还说人家是傻狍子呐,让我看,你也够傻的了!”
  “我咋就傻了!我要是傻子的话,天底下只怕就找不着聪明人了。”
  “你不傻咋的呀!让我做什么饭呢?你这就去好了,正赶在饭时上,走到哪儿算哪儿,先混他一个肚圆才是真格儿的。”
  “也对。”
  这一对男女,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脸对脸地笑了起来。男人也不再耽搁时间,当下火烧屁股似的起身就走。
  
  一条现成的生财之道,已经摆在面前。走在路上,张三混子越想越美,几乎有些飘飘然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有了可行的办法,就不愁弄不到钱。手里有了大把的票子,一切都将不成问题。爹亲娘亲,啥也不如钱亲。这几年里,他可是吃够了缺钱的苦头。
  为了弄到钱,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一切都不在乎。
  普天之下,钱是老大。
  
  一迈门槛,张三混子摇头晃脑地打量着眼前的这种场面,心里也就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嘴上却偏要明知故问:“喂,我说,哥几个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又烧香、又杀鸡,该不是上演一出‘桃园三结义’吧?”
  宋宽一边张罗着给张三混子让座,一边回答说:“闲着没啥事儿,哥几个凑到一块了,喝点儿酒说说心里话;说着说着对了心情,一个头磕到地上,就算是拜了把子了。”
  “啧啧,来晚了一步,没赶上这一出好戏。要不,也跟你们哥几个掺和掺和,倒不是图希别的,能多几个干哥也不错嘛。”张三混子一本正经地说。
  宋宽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还认什么干哥,亲哥兄弟就够拉一马车的了,要认,我索性认你个干儿子吧!你的爹不多,我的儿子也就一个,咋样?”
  “也行。”张三混子却不笑,脸上不红不白地说,“要不咱们说办就办,就着这个场面,也省得再张罗一回。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一个头可不能白磕呀!”
  “别介,我可没法儿打发你,还是等哪天手里有了闲钱再说吧!”宋宽连连摆手。
  大家说了一气儿笑话,宋宽吩咐那娘两个又张罗了几样小菜,待鸡肉炖好后一并端了上来,几个人又一起喝上了。那干哥仨早就喝得差不多了,这一回自然是酒不多喝,菜也很少再吃。这可好,倒是便宜了张三混子一个,他大口喝酒,大块啃肉,占住了自个儿一张嘴巴,倒是很少有闲空儿再说什么了。
  喝到八分醉时,张三混子不无感慨地发出了一声哀叹,说:“唉,人奸没饭吃,狗奸没屎吃,这句话也太对了。想我张三混子,耍钱场上的门道儿啥不通啊!却闹得没了对手,钱耍不上了,局也放不成了,生生是断了自个儿的财路,照这么下去,这不得让我去喝西北风吗?”
  “那怪谁?怪就怪你自个儿!”宋宽说。
  “咋就怪我自个儿了呢?”
  “人们常说,有十分,使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你可倒好,别说留给儿孙,连自身都不留一点余地,你落到这一步田地还不应该吗?”
  “别说,你这话也有道理。”张三混子略一沉吟,连连点头。
  钱和文越听越不耐烦,在一旁忽然插嘴,他朝张三混子嘻嘻一笑说:“哎,我说三混子,你家马鸽子长得可挺漂亮,你是咋掏弄到手的呀?”
  “马鸽子当然漂亮,要不能是我的媳妇嘛。”张三混子不无得意地说,“其实我们两个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月下老人早就给配到那儿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老话都说红颜祸水,你家马鸽子那么招人,也未必就是啥好事情,反正够你操心的了。”
  “你别听大伙瞎说,那都是一些没影儿的事情,我能有啥操心的呀?”
  “你自个儿可得看住啊!”
  “看啥呀看,让我说都多余操那份闲心。巴掌大块地方,除了撒尿就是闲着,谁爱使唤谁就使唤去,权当是开发资源,废物利用好了。”
  “你倒是大方!”
  “不大方又怎么样呢?”
  “哎,我说三混子,也不知道你舍得舍不得,把马鸽子也做个价,你来坐庄,让我也大大方方地押上几注,赢个漂亮媳妇回去,也好舒坦几天。”
  张三混子听了这一番调笑,脸上不红不白的,嘴上却不饶人,开口就骂:“你钱和文真够贱的,是缺个老妈呀还是咋的?”
  钱和文“嘻”地一笑说:“让我当儿子也行,真把马鸽子赢回去,我那老爹还不得乐昏了头啊!指不定怎么夸奖我这个孝顺儿子哪!”
  “好你个钱和文,一张嘴没收没管,啥话都敢往外冒,你光要个妈行吗?还得把我也捎带上,就算是你的后佬吧!”
  钱和文才不吃这个亏呐,当即还口说:“你乐意跟去尽管跟去,算是一个带犊也不委屈你。”
  “你呀!变着法儿地占我便宜,没别的可说,我得罚你一杯。”张三混子一下子笑了个前仰后合,端过酒壶,给钱和文满满地倒上一杯。
  “那你得陪我一杯。”
  “行,我陪就是了。”
  张三混子摸起酒壶,又给自个儿满上一杯。
  两人正要开喝,却被陆山青把酒杯双双夺了过去:“听听,你们两个都说了些啥话呀?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都别喝了!”
  “别介,我这杯酒还没喝下去呐,二哥你少来掺和好不好啊!”钱和文可怜巴巴地说。
  陆山青禁不住笑了起来,“老三才怪,倒是应了那一句老话,怎么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哪!”
  “管它啥酒呐,是酒就行——”张三混子一拍胸膛说:“酒才是天底下第一宗好东西,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啊!”
  “酒大伤身后悔难,你就不怕把自个儿喝死啊?”陆山青恨恨地说。
  “那算个啥?喝死就当睡着了!”张三混子一把夺回酒杯,“嘻”地一笑说,“这节骨眼儿上,你要我的命都行,就是别要我手里的酒杯,我们哥俩还没喝透哪!你来了个半道上撤梯子,不是存心要我们哥俩的好看吗?”
  “说得好,就冲这一番话,咱哥俩也得干上一杯!”钱和文伸手端过酒杯,一抬手,把杯中酒送进了口中。
  “干!”张三混子也不甘示弱,抬手仰脖,杯中酒也已一饮而尽。
  宋宽半晌不曾开口,这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尽听他们两个说了,我也来讲一个故事,和咱们耍钱人有关,听着怪有趣的,也算是助助酒兴——说是有个小鬼临托生时,阎王老子多了一句嘴,这一辈子你愿意干什么呀?小鬼开口就说,我愿意耍钱呐,阎王老子觉得奇怪,禁不住连连摇头,咋说那也不是一桩正经营生啊!小鬼说,人人都说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我能把它耍来耍去,那显得多有派头啊!阎王老子又说,可也有人说钱是世上最坏的东西,这又怎么说呢?小鬼儿说,既然它是世上最坏的东西,让我由着性子把它耍弄个够,那显得我多仗义啊!”
  宋宽讲罢,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张三混子居然笑出了眼泪,说:“照这么说,耍钱也成了一个挺不错的行当嘛。宋大哥这个故事真是妙极了。”
  钱和文看了看陆山青说:“二哥,我们三个可都没少说了,你是不是也开一开金口,说点儿什么开心的事儿呀!”
  “大哥讲的那种故事我讲不出来,你们两个的那种玩笑话我也说不出来——”陆山青略一沉吟说,“我倒是打算向你们报告一个最新消息,就怕你们几个听了吃不消哪!”
  “有啥吃不消的,河湾村的天又没塌下来。”钱和文嘻嘻一笑。
  “你们听说没有,咱们河湾村来了一位代职的党支部书记呀?”
  “他当他的代职书记,咱耍咱的钱,压根儿就是两回事儿嘛。”
  “你也别那么说,听说这位杨书记打定主意要拿咱们耍钱人开刀,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这一段时间还是得多加小心为妙。”
  “朝朝代代,从来就没有过啥官局,也没见咱耍钱人断了种。就说这些年吧,公安派出所没少收拾咱们,也没能把咱们咋的;就咱们河湾村的赌局,只怕是神仙老子也治理不了。”
  “你也别那么说,县官不如现管,咱们就在他眼皮底下,多加小心没不是。”
  “听他蝲蝲蛄叫,还不种黄豆了哪!”张三混子摇头晃脑地“嘿嘿”一笑,“咱不听那份邪,就是天王老子来咱们河湾村当支书,我这一场局也是非放不可!”
  “说啥!你也打算放局?”钱和文死死地盯住张三混子。
  张三混子一脸苦笑说:“可不,手里没钱,日子难过,那马鸽子也不饶我,我是没辙了,好歹得张罗一场子,多少对付几个小钱儿,也省得两手空空,一日日闹心巴拉的,难受死了。”
  “就你,还能邀来手儿吗?”陆山青问。
  “这不就找你们哥几个来了嘛。”
  宋宽朝张三混子把手一摆,说:“三混子,实话告诉你,我们哥仨也正打算着放一场局呐,老是捧人家的场,那也太亏了不是?我看你也放不上啥局了,你这个‘局长’早就下岗了,倒不如帮我们张罗张罗,维持维持场面,钱不是一个人花的,完了事儿我们哥仨还能亏待你吗?”
  “别介,碗边饭吃不饱人,就那几个小钱哪够口啊!这一回我有了后台,放局应该不成问题,你们哥几个无论如何也得捧我一场才是。”
  “你还有了后台!他是谁呀?”
  “就是齐江,他一直找我放局哪!怎么样?那可是咱们河湾村的头号土鳖财主,家里正经拿得出货哪!”
  “齐江!他也想干这种事儿吗?”
  “可不。”
  “你说你能办成这事儿?”
  “这你就操心多了不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种事儿搁在我张三混子手上,那才叫个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呐,你们哥仨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得了;再又说了,人家齐江也不是不识数的人,我把局带过去,他谢我还来不及呢?明摆着就是一桩肥猪拱门的事儿嘛,他怎么能不干呢?”
  一听这话,气得钱和文一指张三混子的鼻尖就骂开了:“他娘的三混子,你小子是不是嘴太损了,自个儿找抽啊还是咋的呀!啥叫肥猪拱门,难道我们都成了肥猪,去拱那齐江的家门,找着挨那一刀吗?”
  宋宽一下子联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做过的那一场噩梦,顿时变得极不高兴,没好气地说:“我说三混子,你这样的干儿子还真要不得,连句话都不会说,活活能气死你的干老子,也真是该打该罚!”
  张三混子这才醒过腔来,自己一时大意,一句话说走了嘴。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是误打误撞,那一番话与宋宽的梦境形成某种巧合。可退一步说,就是没有宋宽那一场噩梦,他这么说话也不中听啊!耍钱人向来忌讳就多,在语言的运用上也极有讲究,有许许多多不吉利的字眼儿都不能随便说出口来,非说不可的场合,也必须使用别的字眼儿加以替代才行。比如把钱输了,得说成“掉”了;有大票求人家破开,不能说破开,得说成“改开”,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不消说,在这种场合上说什么肥猎拱门一类的话,那可是口无遮拦,犯了大忌。
  张三混子心眼儿也不慢,赶忙不轻不重地抽了自个儿一记耳光,真诚地表示赔罪,说:“娘的,我真是昏了头啦!认打认罚,也不劳各位动手,我就自罚一杯好了。”说完,他自个儿倒上满满的一大杯酒,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又随手夹起一大块鸡肉,准准地填进口中。
  这一通即兴表演,把那干哥仨又给逗笑了。宋宽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开口骂道:“你他娘的,真是猪托生的,天生一个好口腹,能吃能喝又能装,可是撑不死你!”
  张三混子想还口,可惜嘴正忙着,半晌也未能吐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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