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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自我改造

作品名称:踏进门槛,才进家      作者:飞翔的大鹏      发布时间:2018-08-18 16:50:02      字数:3275

  滕小平和那两位现行反革命分子一样,头戴着用硬纸板和白纸糊的高高锥形帽子,拖着疲惫的身子,被两位工宣队员押送到蕙玛市作协早已废弃的一间办公室里。这里就是滕小平他们三个人的临时看守所。他们每天都要被带到大会场,接受广大群众的批斗和控诉。他们站在主席台的一边,先是受到宣传队表演式的批判,然后就是接受群众严厉的批斗。有时还有一些愤怒的群众,对他们进行人格上的侮辱和肉体上的摧残。
  人格,对他们来说,那简直是用任何有价和无价的东西都无法进行交换的奢侈品。
  这天晚上,皓月当空。洁白的月光,照得三个患难之人,躺在床上,很长时间也没有星点的睡意。人,心里有事,憋久了,怎是想找个人,聊聊天,倾倒一下心中的酸水。同是天涯沦落人,三位难兄难弟,自然而然,成了各自的聊天对象。
  滕小平唉声叹气地说:“唉,月亮啊,你还是这样的有情有义,透过窗户,来到我的床前,过来看看我。只有你知道,我老滕,是冤枉的啊。”
  王风雅接过话茬,慢吞吞地说:“月亮,你告诉老滕,他挨斗,一点也不冤枉。月亮,你说,他颠倒黑白,说现在的社会黑暗,难道就不该挨批斗吗?置换一下位置看看,从工人,到农民,到所有的劳苦大众,他们的真实感受是什么?他们是解放了,彻彻底底地解放了。从此,他们再也不会受到压迫,再也不会受到欺诈和剥削了。你看过《天仙配》吗?你还记得董永和七仙女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唱词吗?‘从今不受那奴役的苦’,他们可以扬眉吐气了,最基本,他们可以吃饱饭了吧。社会上,我们再也看不见有人卖儿卖女,我们再也看不见卖淫嫖娼,抽大烟的了。那些靠剥削人才能生存的寄生虫们,再也没有生存的空间了。”
  “我没有隐射社会,那是你在胡编滥造,诬陷好人。”
  “得了吧,如果你主观上没有这样的企图,那就更坏了。这就充分地说明了,你骨子里,是仇视新社会的。哈哈,你老滕含沙射影,攻击社会。你死定了。”
  “你这是在搞文字狱,搞暴政。”
  “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文字狱吧?你没吃过猪肉,还没又看见猪跑啊?我在一个线装本上,看见有这样一段文字记载,说是清朝乾隆年间,有个科举考试落第的穷书生,夏天晒书,微风吹来,书页不停地翻动。这位落第的穷书生,心中本身就有怨气,触景生情,迎面对着风吹来的方向,大声疾呼‘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乾隆这位皇帝老爷不愿意了,听到之后,眼珠一转,龙颜大怒,说话的声音,比大声疾呼还要大几个等量级:‘斩立决’。”
  说着,说着,王风雅激动地披上衣服,一边讲,一边踱着步,走到滕小平的床前,对着滕小平的头,用手掌往下一劈,他又说:“‘咔嚓’一声,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你老滕是走运啰,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头是保住了。可是,也不能太便宜了你,这叫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和我们一样,心甘情愿地挨斗吧。”
  “这样想,哎,也许,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睡在最拐角处的彭茂琳坐了起来,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了几口。顿时,烟雾在他的脸前缭绕起来,淹没了他藏在邹纹深处的所有烦恼。“说起别人,都是头头是道啊。说起自己来,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你这个彭茂琳啊,我看就是叫彭少林最合适,你的头上还有几根毛啊,你竟敢反党?你好大的狗胆,嘴上说说也就罢了,竟敢写文章,长篇大论,鼓吹轮流坐庄。人家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江山。嗨,你们也要和人家轮流坐庄,痴心妄想。也不知道你们自己几斤几两,你们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党啊?就你们那个水平,你们还想管理这个国家?你?就做梦去吧。要是你们当政了,还不是把我们带到水深火热的泥坑里去啦。”
  “民主,是一个国家文明的象征,是这个民族整体文化素质的重要标志。你这个王大肚,你懂个屁啊。”彭茂琳笑呵呵地说。
  “就你这个样,男人不像男人,讲起话来嗲嗲的,人家桌子一拍,你还不吓得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嗦个不停。还想参政呢?拉倒吧。”
  “国家安危匹夫有责。关心国家的政治前途和整个民族的政治命运,是我们每个公民的政治责任。”彭茂琳翻了翻王风雅的白眼,不服气地又说,“胆子小怎么啦?讲话声音嗲又怎么啦?又不是不让参加革命工作?只要有革命的理想,男女都一样,秋瑾都敢于参加民主革命吗,我彭茂琳有何不敢的?你王风雅,径直俗不可耐,妄称风雅。不懂教育,也敢妄谈教育,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笑掉大牙?我来看看你彭茂琳,大门牙是否还在?”说着,就动起手来,假不假要来捏彭茂琳的腮帮子。
  “你这个王大肚,不想好了,还风雅呢,径直就像个小孩子,说着说着,还就动起手来了。”
  “你怎么说我不懂教育呢?就算我不懂教育吧,但是我也知道,上大学怎不能仅凭一手老茧子吧?”
  “我说老王啊,你看看,你就不懂了吧。什么事情,都不能脱离这个时代背景去说话。都凭考试,最后政府的接班人是谁啊,还不是那些旧社会有钱人家的子弟?像这样,各种阶级成分都有了,传承起来,就不会有问题啦。”
  “你这个反动政客,还真的懂不少呢?”
  月光,从墙上移到了地面,又从地面移到了另一面墙。
  这天,滕小平低着头,头上戴着用白色纸糊的高帽子,站在群众大会场的舞台上,接受群众的大批判。大呼小叫的群众,疾言厉色,逼得滕小平低着头,沉默不语。
  滕磬笛路过这个会场,远远望去,愤怒的人群,挥舞着拳头,呼喊着口号。三个挨斗的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这三个人中间,有一个人,身影非常熟悉,滕磬笛警觉往前走去,来到舞台下面。她猛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爸爸滕小平。他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憔悴的脸庞,被高高白纸帽子压得更小,上衣被范穿着,双腿不断地哆嗦。站在人群中间的滕磬笛,被这一幕惊呆了,浑身激灵一下,一股酸水流向心头,涌向双眼。滕磬笛双眼饱噙泪水,跑回家中,趴在自己的棉被上,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刘淑娴下班回到家中,发现滕磬笛的双眼红肿着,她正准备问,滕磬笛扑到妈妈的怀里,伤心地疼哭起来。滕磬笛抽泣地问妈妈:“妈妈,爸爸怎么啦?为什么经常犯错误?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啊?”
  对于滕磬笛一连串的发问,刘淑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就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滕小平为什么老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犯糊涂?有可能就是他的思想意识出了问题吧?或然间,刘淑贤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滕磬笛的思想已经进入了成长期,要尽快让滕磬笛离开她爸爸,脱离他的影响。
  晚上,滕磬笛已经休息,刘淑贤拿起钢笔,摊开信笺,准备给她弟弟刘宏磊写信,请他帮忙想办法。她写道:
  弟弟:
  自你参加革命工作以来,姐姐一直为你提心吊胆。起初,我为你的生命担忧,你整日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上帝保佑你。噢,你们不信上帝,是革命工作离不开你,战友们需要你,人民需要你们解放军,需要你们解放全中国。你们打出一个新世界,让劳动人民翻身做了国家的主人。后来,你的工作任务繁重了,却招来了国民党特务的追踪暗杀,虽然危机四伏,但是你还是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大无畏精神,躲过了国民党特务一次又一次的暗杀。你以你的英雄气概,造就了今天的你,姐姐为你骄傲,为你感到自豪。
  你姐夫,自私自利,胆小如鼠,要不是他这种的性格,也许,他也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但是他始终没有跨过这道门坎,做农民,人民公社不要,当工人,社会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你知道,你姐夫一直靠拿笔杆子吃饭,廖忠德的一位战友,郭有潘同志给他一次机会。但是,他没有好好珍惜。他的作品中,小资产阶级的情调给社会造成了恶劣的危害。政府仍然给予他机会,让他去劳动改造。郭有潘同志真是个好领导,他多次向组织上汇报,滕小平过去对革命根据地还是做过重大贡献的。他劳动改造回来后,经组织上同意,郭有潘还是让他回到蕙玛市作协,接受人民的监督。没想到,前一段时间,他又写了一首诗,含沙射影,辱骂社会。现在正在接受人民群众的批判。
  你的外甥女滕磬笛,现在已经长大了,她的世界观和她身体一起进入了成长期。我为她感到高兴,也为她担忧。高兴的是,她现在终于长大成人了。担忧的是,现在是她的人生观形成的重要阶段,和你姐夫生活在一起,或多或少会接受一些他的影响。人的一生,路没走好,受苦受难,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姐姐请你把你的外甥女带上革命的道路。
  此致革命敬礼
  姐姐:淑娴
  信,邮递出去了。但是,弟弟会不会帮助他这个外甥女,刘淑贤心里还是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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