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作品名称:户长的选择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18-08-17 10:29:41 字数:3128
有点呆傻表情的冉东旭,心里把这位干姐姐摆在最崇高位置,生怕一句话、一个肢体行为伤害着她。但他这位干姐姐仍然有些语言在引导他,又对他嫣然一笑说:“小弟,姐对你一点都不保留,你已经溶入姐的心里。这两天姐已经把对长顺哥的情感,和你东旭统成一体。小弟别见笑,姐的梦里把长顺哥已经嫁接在小弟身上,所以梦里分不清是长顺哥还是东旭小弟。”
冉东旭心里清楚姐姐这段话含意,但他对自己的约法三章,却让他一步也不能走偏。他的这位姐姐又是儒学忠实信徒,也是心里急而又不能直入主题。
宁静的夜晚,东旭恋恋不舍地离开云姐小屋。没有告别语言,也没有下次再来的约定,只是互相用含情的眼光,互相扫瞄对方的心霏。廖凤云送冉东旭出大门,一直等到看不见他背影才退回院内,走进屋,如失魂落魄一样,呆呆地发愣。
日出三竿,冉东旭又打开廖凤云家大门,迎面又看见金家四钗中的三钗。
金之秋高声大气:“呀!我老婶的忠诚弟子今天可不像话唷!迟到有一个小时。啊,快结业了吧?”
金之春掐了一下之秋:“干吗呀老三?喊啥呀。”看着冉东旭,“冉户长,今天是有点晚,怎么才来呀?”
冉东旭:“啊!早晨起来把被褥洗了一下。”笑着问,“金家三钗一大早就散步啊?”
金之春:“也算散步吧,其实是一种习惯,早晚都要围着金家这个大院转一圈。这样心里才踏实,也是小华临行前吩咐过的。”
冉东旭:“呵呵,这个习惯不错呀!有防范意识,总会少去许多闪失。这个马新华,还挺有心的哈。”
金之秋:“哪有什么闪失,是马新华嫂子临行前派的任务,保证老婶教您这位省城大知识分子不被打扰。我们姐仨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金之春:“冉户长,别听之秋胡说八道。不过,小华是有话,让我们注意一下。这屯子人就这样,只要见到金家人在大院转一圈,一般都绕着走,怕我爸,更怕金山。”
冉东旭:“谢谢之春、谢谢新华。不过嘛,也不必这样过度分神,谁会干涉学习?”
金之秋:“老冉!还是叫您户长吧。你还不了解石园吧?有那么一伙人爱整事儿,真要给捅出一张大字报来,金山哥又没在家,金山哥回家还不把石园搅翻天?一旦闹出大事来,您说闹心不闹心?”
金之春:“冉户长,报纸上又掀起一股批孔狂潮,还是小心一些为是。好了,你进屋吧,太晚了老婶该急坏了。”
冉东旭向三位可爱的村姑挥手告别,再关上大门上了闩,又直接开门进客厅。进屋就说:“姐,马新华真够意思,临走前还安排之春三姐妹给咱暗中保镖,现在正在巡逻呢。”
廖凤云放下手中抹布,一串咯咯笑声:“小弟,我本来是站在窗下迎你来的,听到之春和你说话我才进的屋,怕你开门让孩子们见到我,她们会笑话我比小姑娘还痴情的老婶的,咯咯咯咯。”
冉东旭:“姐,您在这几位姑娘心里,可是有位置的。”
廖凤云:“嗯,小弟,你只知其一,其实,金家两位老辈男人近20年心里还有另一蹊跷,也是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冉东旭:“噢!姐,能说说吗?还有什么秘密?”
廖凤云:“小弟,说说也无防。金山七八岁时,他两个大伯知道他们老弟已另有新欢以后,便派金山大娘来说,只要我不带金山改嫁,家里一切活计他们全包了,也包括采买粮油蔬菜等等。难为他们了,一直是这么做的。”
冉东旭:“姐,那总得有点目的吧?到底为个啥?”
廖凤云:“小弟,还不是怕金山随娘改嫁也改姓吗。金家几十年人旺财旺,到金山这辈上只有金山一男。金家四钗虽然是石园一道风景,到头来各个嫁人,好如曲终人散。”
冉东旭:“姐,从京城廖家为续香火,到北大荒防止姐带子改嫁改姓,人们的重男轻女现象无处不在啊!”
廖凤云:“小弟,你把书房再掸一遍尘,我出去一下。”廖凤云自己也警觉地去后脚门外面探头查看一下。他从后院走了回来,急忙走进屋里,嫣然一笑,“嘶呵!好冷啊!东北的鬼天气,腊月最难度过了,滴水成冰啊。小弟,是昨晚没睡好吧?”
冉东旭:“姐,昨晚上临行前姐的一句,‘姐的梦里分不清长顺哥还是小弟’,让我一夜难眠又浮想联翩,差不多又是一夜煎熬。”
“呀!小弟,都是姐不好,姐没想那么多,心里咋想就咋说的。”
“姐,我早晨起床后,没有食欲,洗漱完毕就来还是晚了些。”
“小弟,还有剩饭,你想吃就自己去厨房吃去吧,姐看不见不算违约。”
“姐好幽默风趣啊,我真不饿,您放了我学习假,我是来听姐叙事的。”
“小弟,好了,今天听姐的,什么都不用你做。你的自我约法三章,今早晨临时取消。饭得吃,故事当然要听,以后晚上好好睡觉。”
“姐,叔叔和家人听到日本人血洗廖家村消息,又是一次打击吧?”
“爸爸知道血洗廖家村的准确消息时,一家人的心情都很压抑,长顺哥总是背着家人,偷偷地流泪,眼睛红红的。妈妈知道他心里牵挂他的生身父母,和他的胞兄胞妹。”
“对呀!长顺还有个大哥和小妹呢,也都未能躲过一劫呀!”
“对,长顺哥对张巧妹时时挂在心里,也是我的小伙伴。虽然她不喜欢我,那是怪我无情,夺人家的哥哥。但爸爸和妈妈都不劝解,总是说:儿呀,想哭就哭出来吧!”
“难得长顺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那时是孩子。”
“是啊小弟,长顺哥总是笑着说:‘爸、妈,我没事的,千万不要为我担心,我能挺得住。’当时还没建康平庄,廖家的八口之家,都在舅爷子的东跨院的长工宿舍里住。”
“事都赶在一起了,还寄于他人篱下,虽说是舅舅家,但毕竟不是自己家。”
“是啊,爸爸在斗室的一处角落,用五尺见方小地方,设一处灵堂。周围用一丈白布遮挡着,因为那不是自己的家,不能给舅爷家添丧气。”
冉东旭:“知识分子想事就是不一般,寄托哀思方式也不一样。”
廖凤云:“嗯,小弟,爸爸从一九四零年农历十一月下旬开始那天起的后十天,廖家人戒酒十天,戒荤十天,十天不哼不唱,十天黑白素装,是在默默哀悼那些无辜冤魂。后来我把这个规矩延续到现在,也就是小弟看到的二十天前的那段时间。别人不知道这十天我家戒酒、吃素、禁乐、淡妆内幕,都认为是信奉一种教养呢。其实是默哀期,时间常了,廖氏家族把冬月下旬的规定,自然形成规矩。一直在延续,连金山和之夏也在延续,但他们不知道内幕。我只能编谎言说,农厉十一月下旬,是佛主视察期,不得亵渎佛主。”
冉东旭:“姐的这段谎言编得恰到好处,没有骗任何人。是啊,这些冤魂还感动不了佛主吗?他们应该来制止倭寇在东亚胡作非为!”
廖凤云真不太愿意说起那时节伤心往事,心里烦乱,伸伸双臂停了下来。她下地活动一下,坐在太师椅上。
廖凤云重新坐好:“小弟,说说你的事吧。你不回家,总在姐这混,伯父伯母会生气的。”
冉东旭:“姐,您不必担心我家中二老。我妈虽然是史学家,又是教授,但思想并不新潮,比较守旧。以前我说过,妈妈怕儿子投错师门,和风尘女人混在一起。可爸爸不是那种观点,爸爸思想跟上社会节拍了。爸爸很欣赏您的才华,你写的两首词,爸爸放在案头上,他常说:见其字,如见其人,方便的话带回家来,让我们俩见识一下你的老师何许人也?”
廖凤云:“呵呵,小弟,家里的两位老人两种观点,妈妈又如何对待爸爸的观点呢?”
冉东旭:“姐,妈妈总是不高兴地说:‘千万别领家来,是东儿的朋友还是未婚妻?一个大小伙子往家带女人,方便吗?男女在一块待着,还不弄出点啥事来?我可怕外人说我儿没正性,城里姑娘看不上,专到山沟里找一位老女人。’”
廖凤云一阵哈哈大笑:“城里姑娘看不上,专到山沟里找一位老女人?小弟呀,妈妈不知详情啊,不知者勿怪也。”
冉东旭:“姐,爸爸看得开,喜欢有才华女性,妈妈怕弄出啥事来。我的两位老人就是这么个观点,我可是实话实说,云姐听完千万可别生气。我可没拿姐当老女人,别笑话东旭,东旭一贯拿姐姐当小妹妹呢。”
廖凤云又是一阵咯咯浅笑:“东旭小弟,咱妈妈想问题也够偏执的。不往家领就弄不出事来?想弄出事来,还能往家领吗?老人家还是没弄明白,在石园三年多,想弄出点啥事来,那不是比在家容易得多吗?也许有一天,儿媳和孙子一块去给祖宗磕头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