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姚林俊受伤了老王也走了（外二章）

　　休息了一个礼拜之后，活动的时候腰部不再剧烈的疼痛了，勉强能够干活了，于是便开始下井出料。
　　我下井一看，把我下了一跳，靠南面的井壁上裂开一条一寸多宽的口子，陈招财因为眼睛有点近视，看不清楚，或者没有注意到，每天还在井下出料。如果哪天塌陷，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因为前一段时间临时雇佣炮工，人家当然不会怎么负责，最近让没有一点经验和技术的姚林俊打眼放炮。虽然每天打下来的矿料不少，但顾及不了矿井的安全，所以成了这样，如果把安全处理不好，谁敢呆在井下干活。于是我叫上陈招财立即出井，这天幸好曾军也在井口上焊车厢，我便告诉他情况。他用怀疑的眼光看我半天：“是不是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吧？”
　　“不相信你自己下去看看吧，不处理好我们是不敢在下面干活的。”
　　他这才放下手中的工具，随我下井去看。到井下一看井壁上的裂缝倒吸了一口凉气，才让吴江和姚林俊去处理。处理的结果是炸下来好几车废石，我们花了三天时间才吊出来。虽然出废石是没有钱的，可解除了安全隐患还是值得让人欣慰的。
　　自从中旗回来后这一段日子算是平静的，但也是寂寞枯燥的。大龙兄看到情况不妙，借口招工回家了，为了让曾军相信有人要来金矿，让忠良打电话给给曾军而蒙骗曾军。漆国军在的时候，除了他叽叽喳喳喜欢说话外，如果有时间，他还会带我到外面走走，到他有熟人的口子上去聊聊天。那时候还有马老二口子上的炮工陇南老乡老吴偶尔也来和我们聊聊天，现在他们俩都回去了，其他几个人虽然也经常聊天，但性格平和不是那么有趣。实在无聊的时候不是编顺口溜讽刺曾军的小气和苛刻，有时也逗逗陕南老王排遣寂寞。
　　老王看起来是个老实单纯的人，没想到老实的却是我自己，我被老王出卖了。有一天曾军来到矿上，老王将我写在本子上的顺口溜拿给曾军看，曾军看后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弄得我非常尴尬。为此我和老王发生了口角。我真想打他一顿，但看着他那可怜样，又下不了手。
　　曾军等待大龙兄找了工人早点到来，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非但工人没有来一个，大龙兄也不见回来。每次打电话过去，不是说去了岷县，就是到其它地方去正在找人，不在家里。看着别的老板不但拥有几个口子，每个口子还是日夜不停地出料，曾军发急了，不得不打发老黄回去招工。老黄走后，吴江在放炮之余开卷扬机。虽说曾军还从中旗找了两个人，因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干过掏矿这一行，第一天下井，其中一个就受伤住院了，另外那个姓赵的过了两天也不干走了。没过几天，姚林俊在处理安全的时候脚被砸伤了。
　　那天我和陈招财正在出料，离我们相隔不远的漆老二的口子放炮，突然在我们的井顶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被炮声震动得掉落下来；抬头一看，掌子面的井顶已经裂缝了，便赶紧告诉姚林俊处理安全。井顶上是不能放炮的，如果放炮整个矿井就会报废，只能用钢钎将松动的石块撬下来。姚林俊找来梯子后，站在梯子上开始撬石块。由于缺乏经验，再者也太鲁莽，没看清楚大面积都有裂缝，以为只是局部一小块。在将一小块最明显松动的石块撬下来的同时，一大片石块都落了下来，他站过的那块地方连同梯子被埋在了矿石下面。好在他躲得及时，一个纵步从梯子上跳到靠近井口的地方突然跌倒了。我们把他扶起时，见右脚砸伤，血流如注。陈招财把自己的衬衣撕成条包扎后送出矿井，抬上料车拉走了。
　　或许是姚林俊脾气暴躁，曾经和盘龙兄经常吵架，或者是其它原因不得而知，原以为将他会送到中旗住院治疗，没想到第二天他却回来了。说没有去中旗，矿上的医生检查说没有骨折，曾军就不再送他上医院去治疗，取了不多几盒药让回到矿上休息。
　　接连出了几起事故后，矿上知道后通知我们暂停开采。老王见没有活干，又回去给曾涛装车了。
　　
　　二十四口子来了个美女厨师
　　
　　已经到了农历七月上旬，再过几天才要立秋，高原上的秋天好像来的比较早，中午天气还是热，早晚却已经凉爽了好多。放眼望去，草原已经不像夏天那么碧绿碧绿，而是在绿中带有一点淡淡的黄色，天空却更蓝，蓝得有点夺目。每天吃过早饭要么看一会书，要么听一会收音机，除此之外也就没事可干；不是去和姚林俊聊天，就是在井口下面的那片平地上砌石墙，想给自己造一个小房子，看书不再被人打扰。
　　墙砌到快两米高时石头放不上去了，只好作罢。在干累了的时候便走到井口对面的山峁上一坐就是半天。孤独、寂寞，更多的还是担忧。盘龙兄回家已经一个月了，还不见回来，如果他不回来曾军会给我钱吗？又看见那个牧羊人赶着一群雪白的羊群回到了牧场里，他把羊群赶进门前的栅栏后走进了房子里。反正无事可干，有的是时间，不如看看牧民的生活状况。于是便拽开步子走下山峁，向牧场走去。在山峁上看牧场没有多远，走起来却不近，差不多走了一个钟头才走到牧场里。
　　初秋的草原，是牧草最丰盛的季节，一个上午，羊群早已吃饱了，它们开始反刍。我绕着栅栏转了一圈，羊有的站着，有的卧着，还有小羊正在吃奶，边吃奶边还“咩咩”的在叫；还有几只半大的小羊顶角嬉戏，可爱的就像小孩子一样。绕过栅栏便是牧民的房子，房子的门开着，房子里冒出一股牛粪加柴禾的烟味。
　　我走到门口见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头正在火炉上烧水准备吃茶，看见我走了进来，便从炕跳上下来，边让我上炕坐边问我是哪个口子上的人，我顺着门口向我们的口子上指了指：“那个最高的口子就是我们的。”
　　“好几天没看见你们干活了，是不是下面没有料采了？”他给我泡了一杯茶，“我这里没有茶杯，只好用这个罐头瓶给你泡茶了。”
　　“没关系，很好的。”我告诉他最近没有出料的原因。
　　和老人边喝茶边攀谈，才知道他不是牧场的主人，是牧主的雇工，临河人，在这里放牧已经半年了；平时他和老婆两个在牧场里，三百多头羊一个月工资四百元，吃饭老板不管，最近没有面粉了，打发老伴到家里拿，顺便看看上中学的孙子。
　　“你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打工呢？放羊这么辛苦。”我问。
　　“一家六口人只有一亩多地，不出来没办法。”
　　“那么你儿子两口子在家里吗？”
　　“不。他们也去包头打工了。哎……”老人叹了一口气。
　　太阳已经偏西了，我不得不离开老人的牧场。回到口子上时，正好到了开饭的时候。
　　姚林俊受伤已经十多天了，药早吃完了，捎话让曾军再取些药过来，等了好几天还不见取药过来，他心里本来就非常生气。那天曾军还说要给姚林俊的小孩也算伙食费，一气之下姚林俊不干了，便算清了工资，商定为暂时只给了一千元，剩余的钱临走再给。姚林俊不干了，当然也不会让他老婆继续做饭。曾军让我们凑合几天，他马上找一个厨师来。果然过了几天后便来了一个厨师，她还是一位美女呢。
　　
　　二十五麦子正要收割了突然来了一场冰雹不得不来金矿打工
　　
　　我们又开始出料了。吴江开卷扬机我拉车子，陈招财一个人下井。那天下午我们刚上班，陈招财在井下把料斗子没有装满，我和吴江正在闲聊，忽然看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向我们的井口走来。到了跟前一问，原来她就是曾军给我们找的厨师；陕南人，名字叫曹芳。曹芳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方正而略带圆形的脸，白皮肤大眼睛，如果不是鼻子有点扁平的话，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走路风风火火，离我们还有十几步远，就向我们打招呼。
　　她在井口上转了一圈，问清楚我们的厨房在什么位置后就去做饭了。自从来了曹芳，我们的日子多了一点色彩，不再那么枯燥乏味，每天下班后我们先不去自己的房子里休息，便跑到厨房里和曹芳聊天，争着帮曹芳搬煤提水烧火，只要曹芳喊一声，没有哪个不愿意帮她做事，尤其陈招财更是轻快得不得了，主动教曹芳怎么做馒头。
　　金矿上干活晚上下班没有准确的时间，料出不出来就要影响炮工打眼放炮，就要耽误第二天的工作，所以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下班吃饭。有时下班晚了，曹芳便把已经冷了的饭重新给我们加热吃，从来不让我们吃冷饭，姚林俊老婆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尽管草原上秋天的夜里已经很凉了，有这么一位好心的厨师，大家的心里是温暖的。
　　厨房又得搬了，因为原来当厨房的那座房子的主人马上要回来，曾军让我们停下采矿修房子，听说老黄还真的找了几个人过几天就来，曾军的脸比前几天好像舒展了一些，有时还主动和我们说说话。给了陈招财一双他穿过的旧皮鞋，陈招财干活更卖力气。
　　不知不觉又十几天过去了，草原上的秋天来的真突然，几场霜过后，草马上枯萎了，天一阴，风也刮个不停。在井口上干活，早晚已经不穿毛衣冷得受不了，只有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天晴的话还是暖洋洋的。那天我们正在上班，老黄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他一到口子上就给我说：“快去下面接人。”
　　“接谁呀，在哪儿？”
　　“为龙、红虎都来了，在下面，有很多行李。”
　　“谁？你再说一遍。”我以为听错了，心里想，红虎经常打工，为龙怎么会来打工呢？
　　“为龙和红虎还有其他人，快去，等什么？”他一脸的自信。
　　一听为龙和红虎，我心里很激动，便赶紧放下手中的车子，拽开大步飞快地向大路走去。刚走过大院，他们已经上来了，第一个碰见的是边玉明，其次是为龙。“真是没想到，你怎么会来打工？”
　　“不来怎么行，庄稼被冰雹打光了。”我准备接他手里的提包。“红虎还在后面，我俩的铺盖都交给他了，你帮他拿，我先上去。”说罢他跟随边玉明往口子上走去。果然红虎提着一个大包，还背着他俩的铺盖。我接上红虎边走边聊，才知道七月十三那天，突然来了一场冰雹，几个村子正要收割的麦子，被袭击的颗粒无收。
　　“哥，真的，今年我们两个村庄绝收了，籽种也收不回来。我今年麦子是长势是最好的一年，现在还得靠打工买粮食了。”红虎不无叹息地说。
　　把他们接回到口子上，一切安顿妥当，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大龙兄也和老黄为龙们一起回来了。据老黄判断，他不回去找人的话，大龙兄就很有可能不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