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廖凤云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盖，轻轻地拿出两张发黄的纸，是两张16K红色格竖格信笺。上面的墨迹已班班点点地退色，但字迹秀美、刚劲有力。
　　把两幅尊师的留念展开在炕桌上，和东旭姐弟俩，如痴如醉的欣赏着。
　　“东旭小弟，看看吧，现在两位恩师的音容笑貌好像浮现在眼前，好像又听到华先生和范先生那洪亮声音在朗读，华青山老师的大作是，华青山朗读音：
　　
　　国破山河碎，雏凤羽未丰。
　　幽人离巢去，游子何时归。
　　华夏哭此刻，恨泪如雨挥。
　　师生暂别离，他日赏芳菲。
　　范虹云给她的爱生用同样的纸张，也留下一幅词作是：
　　范虹云朗读音：
　　有谁知，为师别日书一纸。
　　曾记否，古屋寒窗共枕夜。
　　待到雨过云飞现彩虹，
　　该是赏光风云彩虹时。
　　冉东旭感叹：“唉，割不断的师生情啊！当时一定是有些生离死别的情景吧？”
　　廖凤云声音低低的：“小弟，那天晚上二位老师神情既庄严，又有一种很难描绘的表情。在放学前，给学生讲了些似懂非懂的理论，并宣布无限期的放假，啥时候开课，要等听通知。”
　　冉东旭抬起左腕看了看手表：“姐，我得马上回知青点了，看，小弟要烧炕、做饭、打扫卫生、写起书法就没头，一忙起来有时晚饭就忘掉了。”
　　廖凤云站起身，送出冉东旭到门外，两人难舍难分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碎。这要是马新华在身边，她敢骂冉东旭不是个爷们儿，太让廖凤云失望了。几次的留他过夜，都被他婉言拒绝，真不知道这位大龄青年心里想什么。
　　这些天廖凤云起得很早，前后两院卫生做得，喂金山的宠物大黄狗，又转回自己家。她坐在炕里靠窗台一侧，向大门外张望着自言自语：“东旭小弟怎么还不来呀？（出现在视线里）东旭呀，姐盼你一个清晨，你终于来了。”
　　冉东旭推开门向廖凤云一笑：“姐，今天四队户里来两个女生坐一会儿，问我有没有要洗的衣服和被子。坐一会儿看我的一切都比较干净，笑着离开了。姐，心里着急，又不能往出赶同命运的这代沦落荒山野岭苦命人。”
　　廖凤云面带微笑，两眼直视着冉东旭：“小弟，两个城里妹子一定很漂亮吧？嗯，和姐说心里话，她们俩其中一位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冉东旭脸一阵赤红：“姐，又拿小弟说笑了，她们是受孙队长指派的。孙队长和马主任，李会计他们常去我那胡闹，也许他看出我哪里有不干净地方吧？”
　　廖凤云：“小弟，姐是一句笑谈，你不必多虑。我们有好多话要说，别在这上浪费时间。”
　　冉东旭：“姐，我从昨晚就想了一夜姐的童年，老师、家人、还有毫无相干的同学张长顺都那么爱你，姐是幸福的。”
　　廖凤云：“小弟，我说过，我在童年的爱是透支了，所以青年以后才是这个样子；在情感领域一件一件地失落，现在好了，孤家寡人，再也不会失落的。”
　　冉东旭：“姐，此言差矣，小弟不是陪在姐的身边吗？”
　　廖凤云：“呵呵，小弟不说我还没想到呢，总觉得小弟的陪伴是昙花一现，不是久长。小弟，姐今生又有这样一段日子足矣！”
　　冉东旭：“姐，我知道您是还眷恋童年时代的事与人，莫不如您把那段记忆再继续告诉小弟。”
　　廖凤云一声长叹：“唉！小弟说的是，好，今天烧水沏茶还是你的事，姐接着昨天往下说。”
　　这位文学上极其富有，生活中极其孤独的女性，又开始怀旧中诉说。
　　廖方仁回客厅，召集廖家上下家人和家丁共八口一家人议事。
　　张长顺听老师说放假，拉着凤云的手说：“小云，明天不上学，我回家住两宿可以吗？我在廖府住也是和方龙、方虎叔在一起，夜里你也见不到我。”
　　廖凤云：“长顺哥，明天白天要早点来呀！要不我不放你回家。”
　　张长顺：“好，小云妹妹，我明天一定早些来。“说完，一溜小跑回到家。”
　　廖方仁在大厅倒背着手：“廖兴，把张姐、李姐、方龙、方虎和小云都叫到这里来，有重要事向大家宣布。”
　　廖兴几步跑过来：“老爷，长工、厨师、学堂先生也来吗？”
　　廖方仁挥一下手：“不，除我点名要的，其它人不用知道。况且，先生早就走了，去哪去找啊。”
　　几分钟时间，点过名的几人齐刷刷的来到大厅。白坤洁亲自给这些人斟茶。
　　廖方仁无精打采的说：“家人到齐了，说件事。据可靠消息，脚下这块土近日可能被日本人占领。我决定，此地由廖兴一人看管，其余人等随我去北大荒发展，明天一早方龙、方虎两兄弟，快马进奉天城多取银两。”
　　廖方龙上前一步：“哥哥，用不用到坤淼大姐那里把凤贤接回来？凤彩那里用不用去告诉她家要北迁一事？”
　　廖方仁稍沉思一下：“嗯，方龙兄弟提的问题我还真没想过。这样吧，你到坤淼大姐府上说一声，让她告诉凤贤和凤彩，以后千万别再回廖家新村，那里被日本人占领了。”
　　廖方龙：“大哥，要取多少银两？开银票行不行？”
　　廖方仁：“方龙，咱去北大荒要置地建村，必须有足够的银两，银票不行，荒无人烟地方，去哪换现银？李老舅爷子那地方是六十里一屯、一百里一镇的北大荒，人都没几个、哪有银行商号呢？”
　　廖方龙：“大哥，我们马上就去，争取明天早些时候回来。”
　　廖方仁：“好，你兄弟二人去办此事我放心，重任就交给你了。廖兴，去叫长工伙计马上来装车。坤洁，你和张姐、李姐把被褥衣裳打包，细软也带上。”面向大家说：“好，马上动起来吧。”
　　廖兴走到廖方仁身旁，声音低低地说：“老爷，你们走后我还做什么？”
　　廖方仁：“廖兴，我正好要和你说这事呢。你在这里常派人四处打听着，日本人什么时候进驻廖家新村？有迹象马上让佃户逃走。另外，到各家各户通知一声；欠地租房租的一律免还，以后的事你随机应变的去决定。不可与日本人硬碰，咱赤手空拳和手持武器敌人对持会吃大亏的。”
　　廖兴：“老爷，我记住了。”
　　白坤洁深情地看着丈夫：“方仁，咱能不能去沈阳和北京或者不走呢？”
　　廖方仁摇摇头：“坤洁，你想一想，坤涛弟弟每次事前提醒哪次错过？这次是派专人送加急件，不会错的；日本人占东北不是最终目地，倭寇贼心是要占领全中国，把他们的島国人都派过来。唉！不说了，亡国家难全啊！”
　　那一夜廖府就开始忙碌起来，凡能带走的，纷纷装箱，求来十几位乡邻，上上下下忙而不乱。方龙叔和方虎连夜赶往沈阳城，只知道取回的银两足够置办千垧良田有余。
　　廖府有序的装车北迁，佃户们不知所措，九岁的廖凤云还在找茬；小凤云拉着妈妈手哭着要长顺哥哥，大喊大叫：“妈，我不管家往哪搬，只要长顺哥、长顺哥必须在我身边，妈妈，我要长顺哥。”
　　白坤洁眼泪汪汪的：“小云，听话，咱去的那地方没有学堂，你只管和李姨玩，别再缠着你长顺哥了好吗？”
　　廖方仁强作笑脸：“凤云啊！听妈妈话，别再缠着你长顺哥了，他也要在父母身旁啊？凤云，懂事了，爸的话听懂了吧？”
　　廖凤云抽泣着：“我没听懂，你们说的我不管，我也去长顺哥家和他在一起写书法！你们走吧，走到哪我不管！”
　　白坤洁眼泪汪汪的：“小云，听话，都九岁了怎还像个小孩一样呢？”
　　小凤云哇的一声大哭：“爸、妈，我要长顺哥！爸、妈，我要长顺哥！”
　　张老伯在帮忙听见小云哭声找到老伴，两人和白坤洁悄悄地说：“坤洁大妹子，我回去把长顺叫来好吗？”
　　白坤洁看了看小凤云连哭带闹的样子她也心疼，无可奈何的：“张大哥，那就辛苦您一趟，让小长顺和凤云在一起玩上一天吧！”
　　张大伯听完白坤洁一说，马上跑回家。张大伯到家看到十二岁的长顺和十七岁的长江正在收拾马厩。
　　张大伯：“长江、长顺、巧妹，都过来！爹找你们有话说。”
　　张长顺：手拉着巧妹走过来：“爹爹，是不是廖府又有大事了哇？我总感觉要发生一件什么大事似的，心里慌慌的。”
　　张巧妹紧紧拉着二哥的胳膊：“爹，无论如何我也不想让二哥还住在廖家，我要二哥。谁也不许和我抢！”
　　张长江：“爹，您有啥话尽管说吧，我们都听您的。”
　　张大伯看着爱女巧妹：“丫头，你还有个大哥呢吗？把你长顺哥让给廖家小云吧，她太可怜了，两个姐姐又不在身边，她比你还需要你们的长顺哥。”
　　张巧妹放开长顺的手，泪眼汪汪的哭喊着：“爹，巧妹知道了，我也去看一看小云，听我二哥说她们要搬家，是真的吗？我也想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