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我们的矿石里终于“有”品味了(外二章)
作品名称:我的金矿生活 作者:好人石山 发布时间:2018-08-10 07:47:56 字数:3119
每天上午选场的取样员就到每个口子上来取样品,取好的样品放在西矿大院的门口,下午就有专车来拉去到选场化验室去检验。
我们的矿料也被检验了好多次,但每回检验的结果总是品位不够一克,离最低标准两克还差得远,大家心里都着急。当然最焦急的要算曾军和大龙兄了,两个多月过去了,没有效益的话,工人的工资不必说,伙食之类的也算一笔不小的投资。如果我们拿不到工资,大龙兄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在找我们的时候,说挣不到钱他就变孙子,是多么慷慨激昂。两个月过去了,他已经将好几千元拿到了家里,而其他人除了一套薄被褥和几条香烟外一分钱都还没有拿到。
尽管新口子品位在八克以上,岷县人不来的话,只有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干不了的。平时喜欢说大话和训斥人的他,最近变得随和多了,有时间还会来井口上帮着捡一下废石。听说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口子上的矿石品位是全矿区最高的,在十克以上,他跑去拿回来几块和我们的做对比,自言自语地说:“这看上去一模一样,怎么人家的就品位那么高,我们的就没有呢?都怪我们来的迟了,如果早几年就来的话,不相信占不到一个好口子的……”
化验不出品位曾军也很少来矿上了,一个礼拜来不了一次,面粉和土豆、香烟都要大龙兄亲自跑到选场去自己领,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肉了。有一天大龙兄又要去领东西,王玉成说能不能领几斤肉改善一顿。大龙兄过了好半天才说,这样的情况你们也看到的,有面吃就不错了,想吃肉自己去买,他向东面的一个山坡上指了一下,说翻过那道山坡就有一个小饭馆。王玉成再也没吱声。
尽管化验结果不理想,我们照样每天下井出料,取样员也照样每天都来取样。
原来的取样员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干瘦的老头,现在又换成一个胖胖的年轻人。瘦老头走路快脾气撅,总是带着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装上一小袋样品一刻也不逗留就去别的口子上去取样了,只有看见料里面有废石就守住让你捡掉才走,如果想找他搭讪,那是没门的,他会给你一个冷脸。这个胖小伙可随和多了,或者因为他是我们甘肃人,每天到我们口子上取样来,就要坐下来聊一会才走。大龙兄见他提着七八个样品袋很吃力的样子,便主动帮他提着往西矿大院门口去放。从此每天只要他来取样,一取好样品,就交给大龙兄放了。过了不几天,一天早上我们刚上班曾军就过来了,还没走到井口就向大龙兄打招呼:“张哥,太好了!我们的料有品位了。八克。”
大龙兄“嘿嘿”地笑着说:“走,房子里说话。”
十四岷县人来了馒头少了
已经是农历三月下旬了,下过最后一场雪之后,草原上的天气骤然暖和起来,有了浓浓的春意了。在向阳的上坡和草甸里,不时能看见沙葱顶透土皮探出了尖尖的脑袋,还有骆驼蓬也展开了细小的叶子,在草丛里也会偶尔看见一条壁虎窜来窜去,不知名的小昆虫也嘤嘤的到处乱飞。站在井口上放眼望去,附近一片都是一个接一个的矿井,每个矿井上都有三五个人头在攒动,在那条通往选场的土路上,半小时不到就有一辆料车走过来或走回去;更远处,已经离矿区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当地人的牧场,每天十点以后就有一群雪白的羊从牧场里走出来,撒落在周围的上坡上肯草。羊好像不太听话,时而跑到东面时而跑到西面,牧羊人挥动着长长的鞭子向那跑远了的羊群吆喝。
自从矿料检验出品位后,曾军要大龙兄催促岷县人早点来,天气热了正是采矿的好季节。为了便于联系给他给了一部手机。大龙兄有了手机便更加神气起来,每天要打几个电话给熟人过去,要他们记住自己的手机号,以后有什么事就联系,俨然是一副干大事的派头。可是没几天手机便停机了,怎么压键也打不出去,还以为手机坏掉了,急得在井口上转来转去。漆国军看着他急躁的样子在偷偷的笑,告诉他没话费了,他才如梦方醒,借了我的一百块钱去充话费。
岷县人是分批来的,第一批七人,第二批五人,因为那时候非典已经大流行,好多地方在禁止通行。据说这十二个人已经在金矿上干过好多年,有丰富的采矿经验,每个人会打眼放炮。十二个岷县人的到来,在大龙兄沾沾自喜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烦恼。住处不够了,要再搭一个窝子,床板不够了要曾军赶快买来。这些还不要紧容易解决,最头痛的是吃饭问题。岷县人到来之前,一笼馒头我们能吃两天,现在一笼馒头一天也不够吃,馒头还没蒸熟,岷县人就已经守候在厨房里了,一旦打开蒸笼他们将馒头迅速抢光,有的人一次抱走七八个。抢不到馒头的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弄得姚林俊老婆简直要哭了。最后只好按人分馒头了。吃饭也一样,最后打饭的人只能喝一碗清汤,不得不再泡一碗方便面了。
十五去给矿上掏水井第一个晚上我和老曹都醉了
第一批岷县人到来之后,第二天我们就开始给他们在新口子附近搭窝子,并且把厨房也迁移到那里。由于人多,给他们的窝子也搭的很宽敞。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多,厨房和住宿都弄清楚了,曾军也将床板、土豆、面粉之类装了满满一车送了过来,同时又领了一套崭新的采矿设备,展现出要大干一番的气派。窝子搭好的第二天就开始钻井了,岷县人见开新口子异常兴奋,干活非常起劲,说每个老板只要开新口子都要宰羊办酒的。中午吃饭时他们想象说曾军上午没来矿上,或许正在牧民那里去买羊了,可是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了,还看不到曾军的身影,岷县人终于失望了。
在新口子上干了十几天之后,老黄、王玉成、本孝哥和我四个人被派到选场去掏水井。
我们坐着料车到选场时上午十点,一下车就开始做掏井的准备工作,直到下午两点时准备工作做好后也就早早休息了。由于还没正式上班,没有安排住处,只好去老乡。走到张林生宿舍门口时见门锁着,他们还没有下班。我们正要离开时,张想荣从隔壁走了出来,他把我们带到他的宿舍里喝水休息。
出门已经三个多月了,没有理发差不多半年了,我的头发足有六七寸长,在矿上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每天都要和沙土打交道,就是洗的再干净,一下井头发里就落满了沙土,好多人索性不洗头,反正没人注意你的外表。如果气候允许的话,你就是光着身子干活也没人感到惊讶,下井的人裤裆撕开口子是经常的事,活忙的几天也就那么穿着。可一到选场,我的头发就有点刺眼,他们有澡堂,一下了班洗过澡就换上了干净衣服。张想荣见我的头发好长,也不干净,休息了一会便带我去理发。那是我有生以来记忆最深刻的一次理发。
理完发刚回到房子里,张林生也下班了,他一进门看到我们,第一句话就说:“老黄,我给你报告个大喜讯。”
“什么喜讯呀?”老黄仰头盯着张林生的脸。
“你有孙子了,而且是个男孩。”
“啊!真的?”老黄激动得脸也红了,手有点发抖。
“怎么不是真的?昨天你们家里人来的电话,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捎话,正好你们来了。”
老黄从沙发上忽然站起来说:“今晚我请大家喝酒。”
饭后,老黄让马军到小卖铺替他赊来了两斤酒,我们便开始喝酒。一斤酒刚喝完老曹走了进来。在老家的时候,我就听大龙兄说起过二零八有个老曹,秦腔唱的特好,但要他唱秦腔,必须是在喝得半醉的时候才肯。
老曹是个方脸瘦身材,很精神也很干净的老头,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年纪。他一进来就向大家打招呼:“都是咱们的老乡吧?”见大家站起来给他让座,边招手示意,边忙忙说,“不要起来,快坐、快坐。”大家归座后,轮流和老曹划拳,不知不觉二斤酒喝完了,马军和张林生又各买一斤。我见老曹已经兴奋起来,便要他唱一段秦腔,开始他还推脱,当我说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你秦腔唱得很好时,他不再推脱了。
汉苏武在北海将苦受尽
忍不住伤心泪痛哭伤怀
想当年在朝把官拜
朝朝待漏五更来
闲暇无事我游郊外
闷了花园把宴排……
字正腔圆,有板有眼,声音洪亮。但很快老曹醉了。他唱着唱着头低下去了,趴在了饭桌上。老曹的工作是看水井,就是要我们掏井的那个地方,离选场大约一公里路。我必须把他送到他那里。我架着老曹摇摇摆摆的一路走去,直到走到他的房子里时,摔倒过好几回。扶老曹上床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在地上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