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晓月在曙光中隐去
作品名称:忘年之约 作者:梦里乾坤 发布时间:2018-08-05 10:48:09 字数:7315
在一个晓月如钩的晨曦
我曾遥望苍穹
试问浩瀚的日月星辰
谁能照亮我的人生
本想留住你那瞬间的美丽
却谁知
你只配做疾驶而去的流星
靖灵:
你好!
收到了你的复信,我很觉意外,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喜。
现在,我已做出决定,待到暑假回去时,当面向你道歉。可是,只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够弥补我已往的过失吗?我们还能回到洁白如玉的当初吗?
问你“又在迷惑谁呢?”这一句话足以令人心寒数尺。我真的无法理解自己,当时究竟为了什么,让那一句话吐出口来。
诽谤一个真挚的朋友,应该是一个卑鄙的小人所为!
我从来没有像对你那样伤害过任何一个女孩。也没有哪个女孩像你一样豁达大度。这让我更加感到惴惴不安,我无法原谅灵魂深处那个黑暗的自我。在你那圣洁的心田里,留有我一席之地,也许我早已不配!
昔日的晓月早已随风陨落,而今有一个风中客正在旦夕反思自我。
祝好!
风中客——肖翰
×月×日
这是在各自考入大学以后,晓月为我写来的第二封信。在第一封信上,他由衷地向我表示了深深的歉意,为那不应有的伤害,也为那留下遗憾的过往。
见到他的第一封信时,我确实感到有些突兀。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一切早已结束了,而他还在纠结于那一段是非恩怨之中,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多余。
我还是想到了许许多多,当天就给他写下一封长长的复信。可惜,那一封信并未真正寄出。在一个风雨飘摇的黄昏,我把那一页页信笺投进了雨中。翌日清晨,当我路过那里时,见到信笺上的墨迹早已消失殆尽,雨地上只留下了那洁白如初的纸张。
目睹此情此景,我一度为之怦然心动。如果我的心灵也能化作一片空白的话,我情愿敞开胸怀,把自己交付给那一场滂沱大雨好了。
无论如何,复信终究是要写的,礼尚往来嘛。只是待到再次提笔时,我却生出了一种无从说起的感觉,也算是让我品尝了一次难以落笔的困窘。
信终于写成了,却已经短得不能再短。其中有一句话让我至今仍记忆犹新——“过去留给记忆,未来无法预测,前因后果,谁能参透其中奥秘!”
我一向以为,真正的潇洒并不是忘却,而是把往事埋藏在记忆深处不再提起。偏偏是晓月的第二封来信,令我想起了那已尘封数年的往事,禁不住为之感慨万端。
那是一个何等美好的开端呢?于下意识中遥望挂在天际的晓月,凭空猜想那一封神秘来信究竟出自何许人的手笔?把一张画像小心翼翼地挂于床前,常常去忘情地欣赏自己。
可以说,乍一开始我对晓月不无好感。
从外表上看,他显得很有气质。特别是那一副宽宽大大的眼镜,虽然与他那略嫌瘦削的脸颊不大相配,但那一种反差却往往更能给人以一种富有文化底蕴的质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那股学习上的钻劲儿和韧劲儿,常常让我为之赞叹不已。私下里,我也曾一度和他较上了劲儿,想要在学习上与他比试个高低。有一次月考,我的总成绩竟高过了他,一度令我为之高兴不已。
有好感并非过错,说到友谊也完全可以。但若涉及“情感”二字,充其量只能是一场游戏而已,本人恕不奉陪。人生是一条长长的路,无论是谁,都应该一路走好才对。而我,已经失败过一次,教训颇深,须臾不敢忘怀。更何况,我还有自己的美丽之梦,企盼着能在那梦中完善自我。无须谁来提醒自己,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似乎一切可供选择的手段都可以包括在内。
于是才有了与东方的交往,那不能算是老谋深算的工于心计,不过是一个女孩子的无可奈何之举。我不曾想过伤害任何一个人,只是想好好地保护自我而已。
补习生与应届生同样面临升学考试,但若加以比较,就不难发现,其具体情形完全不同,相去甚远。应届生毕竟还未真正走入过考场,未曾尝受过落榜之苦。那个“黑色的七月”对他们来说,似乎还有一种陌生感。说到补习生,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落榜,应该是一种耻辱,也是一种苦楚,他们怎能不记忆犹新。再说,从家中拿出大把的钞票来上补习班,哪一个还敢轻轻松松,悠哉游哉呢?所以一个个都像那上满了劲的发条,摩拳擦掌,大有背水一战的姿态。当然也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埋在书本中间,表现得机械而又呆板,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这种气氛难免会给人造成一种压抑感,却又让你觉得那一切都很正常,非如此不可。
不过,也并非人人如此,普遍中总有特例存在。我就发现班级里有那么几个男生不够安分,比如“狼”、宋兵,还有一个范长祥。十有八九他们曾是老师和同学们眼中的“皮子”,走入补习班后仍旧习不改。学习不用功不说,言谈举止也大大地出人意料。毕竟不是在籍生了,学校和班级的约束也都不那么严格。他们有这么一个空子可钻,也就越发得意忘形起来。
那一段时间,晓月居然和那几个混球搞到了一起,同入同出,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一日,晓月整个上午都没来班级上课。下午上课之前,他摇摇晃晃地来了,看那样子没少喝酒。一进教室,他就把狼和宋兵叫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只听得走廊里传来一声声近似发狂的叫喊:“啊——啊——”随后,又有几声刺耳的脆响传了过来,那一定是他们用拳头击碎了走廊里的玻璃。教室里的女生们惊得一个劲儿地捂耳朵,不知是谁还发出了一声惊叫:“哎哟,可吓死我了!”
我吃惊之余,不禁生出几分疑惑。晓月行为如此乖张,也太有失分寸了吧!他如此失态,究竟原因何在呢?即使是我回复他的那一首诗让他大伤自尊,那也不至于做出如此恶劣之事吧!
如果我不曾答复过他那样一首诗的话,我是不会把事情和自己联系到一起的。不过,我终归不大敢相信自己的判断。看他文质彬彬的,人也老成持重,区区一首诗嘛,想他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这并不是我在无端地开脱自己,而是真的不忍心把他想象得那么糟糕。后来,我转而想到东方最近当我说过的一件事情,心情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东方告诉我,晓月曾在路上盘问过他,要他解释一下天天晚上送我回家的事情。东方为他做出了解释,而且说得极为清楚。其实,我与东方之间本来就很清楚。别人弄不清楚的,不过是我本人那一个不可轻易告人的内幕而已。
也许晓月根本就未相信东方的解释。否则,他这一反常行为也就让人无法理解了。看来,他此举依旧因我而起。
晚自习时,以晓月为首,后面跟着“狼”、宋兵、范长祥,一行四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教室。那一张张面孔一个比一个红,看样子也都喝得差不多了。晓月的一双手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了,一连掏了几次,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了又叠的字纸,大大咧咧地放到我的面前,然后掉头就走。当他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一种无奈的幽怨。
那三个人自我陶醉般地怪叫了一阵,也抬起屁股跟了出去。
我颇不耐烦地展开了那张字纸,见上面又是一首小诗:
有了你
或许会多一幅风景
没有你
或许会少一些失落
有了你
或许会多一些梦幻
没有你
或许会少一份寂寞
无论那诗写得怎样,我都无心再读了。看来,他的文笔与他的为人已无法协调。诗写得再美,但那毕竟是诗。而一个人的品质如何,才是至关重要的。尽管一笑置之好了,我决不会再为他写什么诗了。
从小到大,我的体质一直都很弱,似乎每一次的流行性疾病我都无一幸免。就在补习班期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白都变成黄黄的了。因为无关痛痒,所以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但接下来情形就不大好了,我整天犯困,挑不起眼皮来,自然上课也就没了精神。到了后来,不吃饭也打嗝,而且还会发出一种令人生厌的味道。
杨萍不止一次地提醒我,要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可我就是不肯去,因为学习任务太重了,时间已显得极为珍贵。此外,也许因为体弱多病,经常要跑医院的缘故,我竟对医院产生一种由来已久的偏见。医院嘛,终归是治病的地方。不论谁去了,大夫们都要千方百计地给你查出毛病来。要不,他们不就无所作为了吗?
有一次做课后习题,我怎么也做不上了。没办法,只好请教杨萍。杨萍抱怨说:“你看看自己,病得都没一点儿精神头儿了,老师刚刚讲过的内容你都做不上,还说不去瞧病哪!”
我不服气,当即和杨萍争执起来:“你又乱说什么呀?这个类型的习题老师哪里讲过呀?”
我俩各持己见,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后来,一同去问我们前排的姚健和施燕。想不到她俩也一致说老师讲过了,我这才服了气,不再嘴硬。
瞧瞧,我都快病得精神恍惚了。
一节自习课上,杨萍自作主张,去老师那里代我请了假,然后又邀了姚健与施燕一同陪我去医院。姚健人挺好,除了不够开朗以外,挑不出一点儿别的毛病。施燕的坐位刚刚串过来不久,就和我好上了。我俩无话不说,说到开心处简直就亲热得不行,有时让杨萍都吃起醋来。施燕这人的一大特点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话从来不藏不掖,对朋友很负责任。也许因为志趣相投吧!我特别喜欢施燕这种朋友,我们两个很快就达到了极为默契的程度。而和杨萍在一起时,就很难达到这种境界,我们往往愿意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轻松话题,既愉悦对方也放纵自己。
到了医院,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医生最后做出了诊断。原来,我已经染上了黄胆性肝炎。最近一段时间,这种病开始在儿童和老年人中间广为流行。据说,也有一些抵抗力较差的青少年也染上了这种病症。
当天晚上,我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一则本县新闻:近十天内,县医院已发现二百四十例黄胆性肝炎患者。有关方面提醒人们注意饮食起居,搞好预防工作。
很不幸,我已经成了其中之一。
无须说,这种疾病是需要隔离治疗的。为着安全起见,治疗期间严禁亲友探视。这一下可好,一个星期之内都没能见到杨萍她们三个的面,可把我给想坏了。
出院那天,她们三个一起来接我,让我高兴至极。走在路上,施燕还开玩笑说,生生是杨萍把我送进了病房,害得“哥四个”整整分离了一个星期,真够残忍的了。
杨萍也不替自己辩解,只是说往后再也不犯这种错误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态,好像她真的负有什么不可饶恕的责任似的。
姚健不说什么,只是吃吃地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都说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这后一句话不假,前一句话可就大有水分了。”
这一句话让我们很感纳闷,于是一起开口追问她,为何要生出这种看法。
她一本正经地说:“一张嘴什么都可以说,怎么说都可以,黑的可以说成白的,好的可以说成坏的,翻来覆去,变化无穷,它还有资格充当一个好人的标志吗?”
她颇为深沉地一笑。看那样子,仿佛自己一下子成了哲学家似的。
也许就从那一次开始,我对姚健产生了一种由衷的佩服。不要轻易地说性格不开朗是一种毛病,那也可以称之为内向。而内向,往往可以达到一种内秀的境界。
一次月考之后,杨萍的成绩陡然下降。这一下把我们三个人搞得莫名其妙,甚至连她本人也搞不清楚究竟原因何在。我看出杨萍的情绪已是一落千丈,心中不无忧虑,于是决定好好地劝导一番。为方便起见,就邀请她去了校门外的小吃部。当然,我也没忘记姚健和施燕,请她俩一同出面作陪。
吃罢饭,看上去时间还早。大家兴犹未尽,似乎谁也没表示出即刻返回校园的意思。我们沿着一条笔直的街道向南走去,后来就走进了一片杨树林中。其实,我们几个很久都不曾这样悠闲过了。在我们未曾留意的这一段时日里,大自然已经悄悄地完成了季节转换。杨树的叶子都黄了,在夕阳的映照下闪出一派金灿灿的光彩。也许它们和那夕阳一样,都在尽情地展示着自己最后的辉煌。路畔有一簇簇丁香,叶子不但尚未变色,反倒比过去绿得更浓了,也许那是着了秋霜的缘故吧!每一片丁香叶子都显得那么硕大深沉,似乎各自承载着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
“唉,我是没什么希望了!”杨萍在听过我们的一番开导之后,依然消极地替自己感叹着,“嗐,整天埋在题海里,写呀!算呀!背呀!就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似的,连睡在梦里都不得轻松,我可真是受够了呀!”
这一下杨萍算是道破了自己的心境,让我们三个一起明白了问题所在。我们才不客气呐,当即群起而攻之,连“症结所在”“懦夫哲学”一类的词汇都派上了用场。也许正应了那一句老话,所谓劝将不如激将,杨萍一下子来了精神,再也不是方才那一副委靡不振的姿态了。施燕和姚健得理不饶人,继续展开进攻。弄得杨萍又是打拱又是作揖,连连求饶说:“行了,行了,哥几个行行好,还是饶了我吧!”
我赶忙上前替杨萍解围,说:“可不,说真格儿的,咱们是该换一个话题了。”
姚健问我:“那你就说说看,咱们换一个什么话题好呢?”
“咱们讨论一下,什么样的异性才称得上真正的男子汉好不好啊?”我不假思索地说。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姚健拿一双大而秀气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如同不认识了似的。那一种神态,说她是在欣赏一个外星人也不为过。
施燕在一旁“咯咯”地笑个不停,提醒我说:“灵姐,你可别忘了,你的身边还有一位老夫子哪!”
“你这个话题不大妥当,只怕真要惹火烧身了。”杨萍也笑了起来。
“还不都是为你,我这也叫舍己救人,堪称英雄壮举哪!”我不无委屈地朝杨萍说。
说到这里,我们三个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姚健却不笑,她依旧煞有介事地说:“这种问题不是说不可以讨论,只是时间太早了一点儿,成熟的果子是甜的,而过早地摘了它,那只能是一枚又酸又涩的苦果罢了。”
哲学家毕竟是哲学家,出口成章,掷地有声,似乎每一句话都富有人生哲理似的。
大家对此一笑置之,再无任何异议。
这应该是一次很圆满的活动,既达到了我们的预期目的,又让彼此的身心得到了某种愉悦。当我们一起往回返时,一个个显得心情舒畅,仿佛都已轻松已极。
偏偏这时出现了那个不应该有的插曲,让我们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
刚到校门外,晓月就从后边赶了上来。他一只脚支在地上,稳稳地把自行车横在我的面前,不无讥讽地看着我说:“我说背影这么熟悉呐,原来是你——又在迷惑谁呢?”
也许,晓月在一片暮色之中只看清楚了我一个,而忽略了另外三人的存在,进而把她们之中的哪一位错看成了男生。也许,那是一句埋藏在他本人心底已经已久的话语,今天总算替自己找到了可以发泄出来的场合,所以才不顾一切地一吐为快了。
我一下子呆住了。老实说,我从未想过会听到如此不着边际的质问,更没有想到这一句很不客气的话会出自他晓月之口!
杨萍气极,当即开口反问晓月:“你说清楚,凭什么对靖灵说出这种话来?”
“就是,你得给我们说个清楚才行!”施燕不甘落后,赶紧上前帮腔。
也许晓月一时为这种气势所慑,也许他终于弄清了眼前的四人都是清一色的女生,自己那一句诽谤早已不攻自破了。他支支吾吾,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来,跨上自行车,顾自溜之大吉了。
姚健借题发挥,调侃了一句:“你们三位倒是说一说看,这一位到底算不算是男子汉呢?”
“他呀!只怕是男子汉堆里挑出来的东西吧!”
“别说,人家这也叫光棍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我知道她们还在为我出气,心里自然领情,嘴上却不想多说什么。那又何必呐,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就不会说出这种龌龊的话来;如果他不配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又大可不必同他一般见识了。我始终坚信一点,时间可以澄清一切问题,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决不能对这一类无谓的琐事耿耿于怀。
我们一行四人说啊笑的,于不知不觉中已缓缓地走进了校园。
眼前,就是那一座始建于五十年代的堪称古老的教学大楼了。在一片秋日的暮霭中,它悄然矗立,显得那样安宁庄重,不能不让我们为之肃然起敬。这里是本县的教育基地,堪称一个培育人才的摇篮。近半个世纪以来,她已经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莘莘学子。虽然我已经在这里失败过一次,但我没有轻易地拂袖而去,依旧留在她的怀抱里勤学苦读,孜孜以求。
终究有一天我也要向她挥手告别,踏上自己的人生之路。
即使走遍天涯海角,这一座古老的教学大楼也会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之中,挥之不去。因为,她留住了我的青春岁月,也孕育了我那美好的人生之梦。
甚至,我还有一种奢望。若干年后,当我重新回到她的怀抱中时,可以为她献上一份丰厚的回报。
接到晓月的第二封信后,我的心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平静下来。几经扪心自问,我竟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说来倒也奇哉怪哉,潜意识中,我竟然有些害怕那暑假的到来了。
接受一个人的道歉,也许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一旦身临其境,我真怕自己会难以承受。
那将是怎样的一个令人尴尬的场面呢?我想象不出来。真的,我实在无法想象出来。
实际上,我并未能等来晓月的道歉。
那一年的暑假行将来临之际,他因病暴卒于当地的一家大医院里,时年二十三岁。
得到这一噩耗时,我的暑假已经接近尾声了。
再也想不到,晓月那最后的一封信,在我这里竟成了他的绝笔。
惊诧之余,又有一种难言的悲怆袭上我的心头。纵有万千感慨,一时却也无从说起。夜不成寐时,终于拿起了那一支沉重的笔,草草写就“悼亡”一文,充其量只是聊寄哀思而已。
原文如下:
短短二十余年,竟已成一生。你就像那流星一样,仓促间划过
了夜空……
也曾有一线光芒,留给人们的却不是温暖,冥冥中只是一团凄
凉与冰冷。
晓月如钩,黎明来临之际,终于隐去了你的身影。
真的如你所言,你只是一介风中客,却为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纵有风情万种,终化一团青烟而逝!可知我黯然垂首,亦不知
如何表白哀痛!
呜呼晓月!
哀哉晓月!
返校前的一个傍晚,我一个人骑上自行车去了母校。那一座偌大的校园,被浓浓的暮色笼罩着,处于一派静谧之中,显得安详而又恬淡。
不知何故,我竟然生出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怀旧情绪。推而论之,这不能说与晓月的猝死无关。人常说,黄泉路上无老少,这一说法在晓月身上再一次得到了验证。不过,有一点值得深长思之,怀旧向来都是老年人的事情,可我毕竟还很年轻啊!莫非我也相信人生无常那一句老话了吗?
生命是宝贵的,它永远值得我们为之珍重。我们应当善待生命,把握时光,永不失落自我。
对于今天而言,明天将是美好的,而昨天是永远值得怀念的。
踏上红砖铺就的甬路,我信步而行。一簇簇花草,一行行苍松,宛若一只只温柔的手臂,拂摸着我的面庞,牵扯着我的衣袖,让我流连忘返,一时竟不忍离去。
临到末了,我驻足在那方方正正的水泥平台前面。这里,仍留有我一串串美好的记忆,至今不曾忘却。记得高考之前的每一天,我和杨萍她们都要在这里驻留很久。有过开心至极的玩笑,也有过莫名其妙的烦恼,既快乐无比又忧心忡忡。
那些美妙的日子,一去不再复返,却偏偏留给我一种恍然如昨的感觉。而今,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用在驱使着我,又一个人来到这里重温旧梦。
迷离的暮色中,我呆呆地守望着那一方平台,纵然望眼欲穿也无处找寻那昔日的踪影。
当然,我决不可能是为晓月而来。
也许,我要寻找的恰恰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