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31

　　伯会在路东千惠百货斜对面的“老徐饮食店”上班，原本上得好好的，没想到她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跑到乔工来找我。我当时没在乔工北门上班，还是北门兄弟用对讲机把我呼过去的。也没多想，就直奔北门。
　　穿着保安制服的我手里握着“建伍”牌对讲机，走得急冲冲的。伯会看到我过去，就朝我笑了。那笑容真灿烂，好像是买彩票中了五百万那样的兴奋。到了跟前，悄悄让我猜她为啥来找我。我笑了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就呵呵一笑：“我克太平（虎门）广场买即开型的体育彩票中奖了，你赶紧请个假和我一起去领奖。”
　　我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哦？”
　　伯会：“我人都站在你面前，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安？搞快点。”
　　见她说得有板有眼的，也就相信了，悄声问：“中了多少啊？”
　　伯会：“三等奖，六千。”
　　这回该轮到我惊讶了：“啥，六千？你运气咋会那么好？”
　　伯会：“先别说那么多了，快给你老大请个假，我们抓紧赶过去。”
　　昌都电镀厂的送货司机晓得了伯会中奖的事，也为我们感到高兴，主动提出来开着货车送我们去虎门广场。因为他那会儿在等货，也是空档时间，所以才有时间来送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但还是向他表示感谢，他哈哈一笑。
　　“快别说多的话。你们运气好，中了奖，我作为朋友，也分享了你们的喜悦，去沾沾喜气，高兴的事情，不要那么客气。”
　　坐车的事情一落实，我就向保安队长刘荣志请假。得知了我的请假原因，老刘也开心地接连几个哈哈。
　　“邹富春，你老婆运气太好了。我的乖乖，整整六千啊！够你在乔工干上大半年的工资呢。行了，你快去，把钱领回来办招待哈，让弟兄们都跟着粘粘喜气，高兴高兴。”
　　我在电话中说：“好的，谢谢啊，没问题的。”
　　昌都跟车员也想去的，司机说：“驾驶室只能坐三人，反正还有时间，我们送货过来时你不就可以去试下运气了？”
　　跟车员像个瘦猴，一头黄不黄黑不黑的短发，说话嬉皮笑脸的。个子不高，他的工作就是负责清点从乔工加工课接收用胶筐装着裁切好的铁铝管数量和电镀好后送到乔工后的数量是否吻合，然后双方签字确认。他们的吃饭问题就在乔工饭堂，我想在结款的时候可能会从中扣除伙食费的吧。
　　坐进宽大的驾驶室里，司机便发动了车子，一溜烟地穿过连接乔工北门那条长长的小道，再绕过路东的城雕和南栅管理区后便到了广东全省都有颇有名气的虎门广场。
　　虎门广场上锣鼓喧天，空飘摇曳，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主席台就搭在挨着雕塑那一方，最顶端醒目的是印着一行红底黄字“中国体育彩票（即开型）现场抽奖虎门销售现场”的横幅，工作人员端坐主席台。有银行职员、有税务局的、有主办方的代表，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意。左侧是复印处，为获奖者有偿提供身份证件复印件的服务，一张十元，平常的话也才一元，看来这里也是浮动价。他们当然晓得，对于获奖者来说，区区十元又算得了什么？别说十元了，就算是一百元复印身份证，我想他们都会心甘情愿。毕竟，到手的钱绝大多数都是别的彩民朋友们赞助的，有谁还会去计较那么一点看似不太合理的复印费？主席台右侧高高竖起一块中奖牌，上面十分醒目地显示各等奖总共是多少个名额，已经中了多少，还余多少。为了维护现场秩序和彩民的人身财物安全，虎门镇出动警力，保安还有便衣围绕着整个广场地毯式的巡逻，随时针对敲诈勒索，扰乱现场和秩序的麻烦制造者进行暴力制止。广场的出入口处，都停着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交警同志也很辛苦，维持着交通秩序。
　　主持人是一位30多岁的眼镜帅哥，操着一口生硬的广东特色普通话。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过后，右手握着话筒，稳步来到台前，用男人充满激情而又磁性的男中音发表鼓动性的讲话。
　　“亲爱的彩民朋友们！欢迎你们来到虎门广场，走进我们中国体育彩票（即开型）现场抽奖的虎门销售现场。在这里，你只要花区区两元钱，就能收到一份幸运，一份惊喜。两元钱能做什么？顶多也就是一瓶矿泉水的价钱。但是，如果你献份爱心，任意到我们的彩票销售现场买一张彩票，说不定就真的会给你带来好运和财富。大家不要犹豫，不要徘徊，赶紧行动吧！”言毕，主席台就播送一段音乐。
　　我和伯会亲眼看见，一对打工模样的青年男女已经站在主席台上了，被主持人热情招呼着。另外的工作人员分别给他们套上肩套，每人一支魔术弹，并为他们点燃，短短几秒钟，就听到“咻咻咻”地声音传来，烟雾过后魔术弹腾空而起，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这个时候，笑容已经悄悄爬上两位的脸庞。几发魔术弹很快打完，主持人靠近了他们，像专业记者采访那样来“采访”他们。
　　他们告诉主持人和大伙，说自己只花了三十元就中了一个二等奖，奖金为3万元人民币。主持人连连夸他们运气好，并向他们表示热烈祝贺。又问是哪里人目前从事何种职业？他们说是广西人，在虎门这面的工厂打工。主持人请他们到台后去办理领取手续，接着高声讲道。
　　“大家伙都看到了没？仅仅三十元，就抽到3万元的奖金，多划算的一件事啊。所以，大家不来都过来了，就不要忧郁，抓紧时间，赶快行动！说不定一等奖的18万元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呢。音乐响起来！”
　　又一轮购票狂潮席卷了整个广场。有的彩民成箱地买，搁在地上，先猛刮一阵，怀着一份希望和憧憬而来，结果带来失望和遗憾。有的一买就好几十，带着红帽子的男女售票员们高度集中精力，忙得不亦乐乎。购票处呈椭圆形位于广场中央，各个方向都可以过来买票，十分的便捷。顶端搭起了帐篷，主要是为了防止下雨而准备的。
　　伯会紧紧拽住我的胳膊，瞅准一个空档，我们便沿着台阶径直走去。主持人一见，连忙笑脸相迎，不断说着恭喜恭喜，两位好运和发财的祝福话语。来到主席台，心情有些激动地办理了相关手续，就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还算厚的一小匝人民币。因为奖金没有过万，所以就不用缴纳个人偶然所得税。根据国家彩票管理办法的相关规定，凡是中奖金额超过一万元的，都要缴纳百分之二十的个人偶然所得税。说起来这个税种的缴费比例很大，起征点也高。但是，针对的情况是个人偶然所得，就是说，你忽然到账的这笔钱不是你自己辛苦挣来的，只不过是你运气好，偶然所得罢了。既然是这样，国家当然要提高起征点和缴费比例了。应该说，从这点上来看，还是不难理解的。彩民朋友们拿到了扣税后的余额后，那就是属于个人的财富了，任何人都不敢侵占，同时还受国家法律的保护。
　　伯会和我拿到奖金就离开了虎门广场，来到公交车站。她对我说：“你先回去把钱放好，我再回去试下手气，看看还有好运没？对了，回厂后给保安队买点饮料来喝，就算是请客了。奖金也不是很多，如果多些，倒是可以考虑请吃饭。”
　　“要得，你要注意安全。”伯会转身，我对她说。
　　“晓得了，你也是。”
　　准备上车，身旁一下子聚拢来好几个拿着破碗要钱的老头老太太，我推脱说没钱后这才走开了。古语云“财不露白”。言下之意就是金钱不要露脸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样的话很容易引来完全不必要的麻烦。
　　见过刘荣志队长，递上一瓶百事可乐。他哈哈一笑后问我：“邹富春，你不是请假去太平了么？奖金领回来了？”
　　我连忙感谢：“谢谢了，队长。彩票是我老婆买的，所得奖金也不多，她的意思是请兄弟们喝瓶饮料。要是中个三万，肯定请大家吃饭了。”
　　“邹富春，你老婆的运气比你的好。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谢谢啊。”
　　接连几天，保安队都晓得了我老婆买彩票中小奖的消息。我也请了乔工厂长助理郭爱花喝百事可乐的饮料，顺便谈起中奖的事，她也跟着高兴，并带来了祝福。她就那么甜甜地笑着，问了我有关即开型彩票的中奖细节，我因为买过，所以就把知道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她。临走，她笑着说：“有空了，我也去买买，试下运气安。”
　　要说起买彩票，在东莞虎门路东，几乎市面上所有发行的彩票我都买遍了，有时候也中过一些小奖。当时，最流行的就是买南粤风采，头奖每注都是固定的500万元人民币。就算扣除百分之二十的个人偶然所得税一百万后都还有整整四百万。天哪，四百万，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对于我而言，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想都不敢想的呢。如果真有运气，那就可以让人一下子挤进小富翁的行列。学过数学的人都会计算，假如在工厂上班，以每月一千元来计算，一年下来不吃不喝也才一万二千元。用四百万除以一万二千元，就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整整三百三十三年。一个人别说活那么久了，就算一百年都难以活下来，其它的还用再说吗？可我在乔工的工资九百块都不到，仔细一算的话，又该是需要多少年才能赚够满满四百万啊。
　　不过，我不像王卫华那样，几乎每期都买过好几十元的，什么方法都用遍了，也没听说他中过大奖。以前老听说啥“心诚则灵”，像王卫华那样的铁杆彩迷，应该算是心诚了吧，可也还是不灵。于是就有人说“有钱人玩股票，没钱人买彩票”。还有安慰彩民朋友的一句话是“只要你买了，就有一分希望，如果没买，就一分希望都没有”。就是在乔工，我记得买的最好的一次是一组号码中除选大了一个数字外，其余全对，若小些，就还真的中了南粤风采福利彩票的第二次开奖里面的十八万元。如果当初选小些，说不定好运就真的到了。但是，谁能说得清，都不是诸葛亮。再者，彩票开奖是人为操控机器，如果每期都有人中大奖，显然是不现实的，那样的话，彩票管理中心早就关门了。但也不是完全中不到奖，如果连小奖都中不到，也不会有人来买。总之，像广东省彩票管理中心那些精英们，自然懂得如何才能吸引彩民们自愿积极来买彩票，来完成他们冠冕堂皇的口号“助残，济困，救孤”。赔本的买卖自然不会做，他们就是通过打着这种漂亮口号借口的幌子来筹集资金，让少数人发财，多数人吃亏。
　　谈到钱，总是没有人会拒绝。不管是超级大富豪也好，还是小老百姓也罢，忙碌一生中都在辛苦为之打拼。也许，追逐赚钱的过程是很艰辛，可也苦中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