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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历程之二

作品名称:岁月如歌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18-07-31 23:43:51      字数:3488

  2、邻居的小姑娘
  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沿路打听,先后到了公社、大队,遗憾的是不仅没有谁敲锣打鼓的迎接我,甚至连一个接待我的人也没有,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顺畅,我扛着箱子,边走边问,终于在日落前找到了插队落户的地点——周家墩,以周姓为主体的村庄。
  我将一包香烟和介绍信一起递了过去,那张我视之为十分神圣的介绍信,生产队长看都没看,就插在兜里。却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点头说:“你就是斌伢子,队里早就将你住的地方安排好了。”
  于是,队长领着我走过几栋土砖大屋,指着牛棚似的茅草房说:“咯里就是你的住屋,里面吃住都已安排好了,你进去罢。”队长说完,转身欲走,又返过身来,从我那盒香烟里拿出一根。我福至心灵,将那盒烟塞在队长手里。队长假意推辞一番,将烟放进口袋,说:“明天你就休息一天,将生活安排一下。”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离去。
  我走进我的家,一个不知将在这里生活多长时间的家,一个只有我孤零零一人的新家。天啦,这就是我的家么。屋里空荡荡的,不,有一个床,是用土砖搭砌而成,上面架了几块木板,板上铺了一层草,靠床头有一张三条腿的条桌,条桌的另一条腿是用土砖替代的。我走入里屋,是一间灶屋,灶屋熏得黑黑的,灶边有一捆柴,还有一个缺了半边口子的水缸,一半袋大米,一袋红薯,灶上还有一盏煤油灯。
  哦,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尽管事先我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仍然无法想象我为之热血沸腾而插队落户的地方竟是这个样子。我坐在土砖支撑的木床上,眼泪止不住直往外涌。我毕竟只有十四岁,按理说别人家的孩子像我这么大,可能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呢。我想起了我的二哥,也许此刻的他正在父母面前享受着家的温暖与温馨。
  可我却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虽说这是我的故乡,可我却是举目无亲,没有谁会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表示一点关爱之情。原来对下乡插队落户,充满着五彩缤纷的幻想,靠着美好的憧憬,我才毅然而然的李代桃僵,舍身替兄,无视面临的孤独与寂寞。可面对此情此景,那美丽的梦就如架设在虚幻云端的海市蜃楼,顷刻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我无法克制心中的失落,忍不住低声地涰泣着,任凭泪流满面。我一个人静静地哭了一阵,没有人劝阻,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来安慰。也许满腹的委屈与孤独,通过泪水的浇注已经得到了发泄,也许艰苦环境的磨练使人更容易成熟,这一天的经历,使我感到突然长大了。我想到保尔·柯察金,不是只有十二、三岁就勇敢投身革命了么;我想到高玉宝,不是只有七、八岁就孤身一人到地主家作长工了么;我想起放牛的小二、小兵张嘎,他们都只有十一二岁就担负起抗日救国的重任。而我已经十四岁了,已是一个男子汉了,为什么不能够独立地生活、独自地闯天下?
  我暗暗地运了一口气,将超然功法练了一遍,调整了心身,咬紧牙关自我叮嘱道:“一定要坚持,天大的困难也要坚持下去。”站起来打开木箱,取出床单,铺在草上。又从黄布包里拿出单位送来的红宝书,放在三只脚的条桌上。我在墙上钉了两颗钉子,取出一根尼龙绳系上,将毛巾晾在上面,再看看房子里,似乎有了一点家的气氛。
  我想如果再贴几幅画,那就锦上添花了。只是天色已晚,也只有留待明天了。感觉肚子有点饿,想到包里还有老妈给我准备的食品,取出来是五个鸡蛋。我知道这是老妈给我生日的慰劳品,我一口气将五个鸡蛋全吃完了,感到有点口渴,在房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开水瓶,只好用口杯在缸里舀了一杯水,准备洗脸睡觉,却发现既没有桶子也没有脸盆。看了半天我才知道,知青办送给我的全部家当,充其量就是一床被子而已。
  既然什么都没有,我只好用口杯将毛巾打湿,洗了一把脸,就躺在床上。我的房后就是一座山林,夜风从山林呼啸而过,发出一种十分恐怖的声音。我就在这种孤寂、陌生的恐怖之夜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早上我被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吵了醒来,一睁眼看见简陋的草棚大吃一惊,想了一阵我才省悟到我已作为一位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来到了一个偏僻的乡村。爬起来走出我的牛棚,一幅奇妙的景色扑入我的眼帘:这村子看起来并不小,一栋栋青色瓦屋紧紧相连,只可惜都是一色的土砖墙。每栋土砖屋前,总有几个我住的那样的盖着茅草的牛棚。村庄四周栽着翠绿的青竹,还有几株高大的老槐树,像一位垂暮的老人似的驼着背弯着腰挺立在村门口。房子里面,一股炊烟缭绕而上,清风吹来,一股清新的空气沁入肺腑,令人感到十分舒服。
  我站在空阔的田野练完功,总觉得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我才记起,原来这种景色确确实实的在梦中见到过。我沿着村边的小路,疯也似地奔跑着。宽广的草地,清澈的河流给了我极为深刻而良好的印象。跑了一圈感到肚子有些“咕咕”叫了,这才想起自己再也没有可能吃现成的了,要解决吃的问题必须自己做饭。
  我跑回家,来到灶屋里。在插队落户之前,老妈为了培养我的自理能力,曾手把手地教给了我柴火煮饭的技巧。我按照老妈的方法,将米放在灶上的那口大锅里,往里加水,用手放在米上,把水放齐手背,这才盖上盖,烧起火来。
  我还是第一次侍弄这种用草扎成把子的柴,蹲在灶前抓了一个草把,用火柴点燃,谁想往灶膛里一送,这火把就熄灭了,只冒烟不肯燃火。我只得又拿出一个火把来点,点燃后放进去又熄灭了。这草把好像很欺生,有意与我捣乱,我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灶膛里已塞满了草把,一盒火柴已经用完,可是灶里依然只是冒烟,并不燃火,尤其是这烟还十分邪火,一个劲地直往我的眼里钻,熏得我泪水直流。我气极了将柴往地下一扔,望着灶膛发怔,
  我的肚子“咕咕”叫得更厉害了。
  我还是昨天早上吃的米饭,昨天中午在路上,每人只吃了一碗面。由于一路上颠颠簸簸,我的食欲大打折扣,那碗面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晚餐又因累得慌,仅用几个煮鸡蛋就轻易打发,并没有什么油水。这肚子可是实实在在,掺不得半点假,想糊弄也糊弄不了的。昨天我马马虎虎对付了,它今天便和我较起劲来,居然大使饿威,咕隆咕隆的折腾得我十分难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很想赌气,可却万万不可与肚皮过意不去,屈服于饿的压力,我只得想法继续完成煮饭的使命。
  在家时我可是从不喜欢求人的,有时老妈要我到隔壁家借东西,可我宁愿去几十米的地方提水,也不肯到几米远的隔壁借东西。只是此时此刻,远离亲人的我,已是无计可施,我别无选择,为了摆脱饥饿的折磨,我只好硬着头皮,鼓足勇气,走了出去。
  来到最近的一家土砖大屋的灶屋前,房门大开,我在门上叩了两下,操着半生不熟的本地话问:“有人吗?”等了一阵,并无人应声,却听见灶膛里发出哔哔剥剥柴火燃烧的声音。走进去,看见一位身穿黑衣、头包印花头巾的女子,正低头在灶边忙碌。从露出的头发上,我好像看到一根银发,由于她低着头,看不着脸,我无法判断这位女人多大年纪,到底是应该喊大婶还是喊娭毑,犹豫一阵才麻着胆子叫道:“大婶,借火柴用一下好吗。”
  听到我的喊声,对方抬起了头,却是一张十分稚气的脸,在柴火的映照下红通通的,两个又圆又大的眼睛十分明亮。原来我刚才看见她头上的银发,只是柴灰粘在她的头发上而已。她望着我,愣了一下,才说:“你找我娘么?她出工还没回。”
  望着这位小姑娘,我的心里暗暗叫苦:真亏,这么大一点的孩子,居然害得我叫了一声大婶,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非常尴尬地比划着说:“有火柴么?借我用一用。”
  姑娘看了我一阵,这才恍然大悟说:“哦,你是下放到队里来的知识青年吧,要火煮饭么?”我点了点头。“会烧柴么?”我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小姑娘站起来,用手将锅里的热气朝鼻子扇了扇,然后将灶里的柴火抽出弄灭,又用火钳夹出一个红火炭说:“我帮你看看。”
  来到我的灶屋里,里面仍是满屋子的烟,她来到灶下,蹲下一看,说:“禾改放咯么多柴,都把火压死嗒,如何燃得起。”说着她把柴火从灶膛里抽出,将夹来的红火炭放进去,朝着灶膛轻轻地吹了一下,真神,火顿时熊熊地燃烧起来,她叫我蹲在旁边,指着灶膛说,“人要忠心,火要空心。你灶膛里塞满了柴,当然烧不燃。”说完站起来揭开锅盖一看,惊问道,“哦呀,禾改放咯多水,煮稀饭么。”我说:“不是煮稀饭。”她说:“不煮稀饭水多了。”说着她抬头在灶屋里看了一圈,我琢磨她可能是找东西舀水,便跑到睡房将搪瓷杯子拿来,递给她。她将锅里的水舀出一大半,这才盖上锅盖,又蹲下边往里边添柴边说道,“先烧霸王火,然后鬼点灯。先把火烧得旺旺的,一开锅就将火压住,坐下火,再烧一点柴,饭就熟了。”她说得十分详细,我蹲在她的身旁,她身上的一股幽香直往我的鼻子里钻。她的体香与瞿萍的体香不一样,但是都使我感到十分舒服,我贪婪地闻着这种醉人的香味,尽情地享受着,她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周小芳,是我在这陌生的故乡认识的第一位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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