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作品名称:春夏秋冬 作者:夏天琦琦 发布时间:2018-07-29 09:23:19 字数:3737
下午,林冬回到家,家里没人,父母可能带着悦悦转去了。他在客厅里转了两圈,觉得没什么事干,就去躺下睡觉了。他真的太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方明叫他吃晚饭时他才醒来。
饭菜已摆好,老林问林冬:“你啥时候回来的,悦悦叫你都没把你叫醒,以后要注意休息。”
林冬不好意思地说:“我睡得有那么死吗?”
悦悦跑过来拿着奥特曼模型人说:“爸爸你看爷爷给买的奥特曼,你就是不给我买。”
林冬对悦悦说:“再别乱花爷爷的钱了。”林冬在老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问,“爹,你最近身体是不是不太舒服?”
老林说:“就是,好像消化不好,吃上饭不往下去似的。”
林冬说:“那我们明天到医院看一下。”
老林说:“你忙就忙你的吧,今天我自个看了一下,买了一大包中药。”说着林母提过来足足有五斤重的磨成粉沫的一袋中药。林冬扒开袋子,一股浓浓的苦中药味冲了出来。冬皱着眉头问:“爹这是治什么的,怎么吃呀?”
老林说:“就是治胃不消化的,不用熬,一次一匙子用开水冲下去就可以了。”
林母把开水倒来,老林把一勺子中药粉末倒进了嘴里,皱着眉头用开水一次一次地冲了下去。
林母说:“大夫说要在空腹前喝下去。”
林冬低下头默默地吃起了饭,但愿老爹不会有什么,他与病魔顽强做斗争的精神也会把上天感动的。
第二天早晨,做检查得空腹,老林将一勺子中药喝下去,喝了一点水,林冬让他爹再喝一点水,药太苦了。老林说:“行了,你抽点时间不容易,喝多了别有什么麻烦事检查不成。”
林冬鼻子不由一酸,眼圈热热地说:“爹,一口水能影响个啥。”
两人出门时,林母抱着悦悦跟在后面出来叮嘱:“检查完你们就在外面吃个饭吧。”林冬应着出了门。
他们来到医院直接进到经常给老林做复查的医生办公室。医生一见客气地笑道:“你的孝顺儿子好久没陪你来了,你看起来精神很好啊。”
老林喜欢听人说他精神同,尤其大夫说了更高兴,他笑着说:“就是,你可不能老想我到医院来。”大家都笑了起来。
林冬说:“爹爹说他消化不好,今天来检查一下。”那大夫说先给他做个B超吧。
林冬拿着医生开的单子领老林来到B超室,林冬去补办了挂号手续交了钱。不一会儿,老林就出来了,每次照例老林等着,林冬去取检查结果。
林冬看着检查完的报告单看出病情有了新的变化,他担心地把单子递给大夫,大夫看后神情严肃地问林冬:“你老爹有多久不舒服了?”
林冬紧张地问:“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了,我最近太忙了。”
大夫停顿了一会说:“你老爹病变了,肿瘤转移到了蛮肠了。”
林冬脑袋轰的一下,大脑一下子一片空白。他茫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停了半天,他忽然像抓住救命草一样急切地问医生:“那贾医生还有办法治吗?”
贾医生说:“再没什么办法了,你老爹身体那么弱根本做不了第二次手术,就他现在的身体连手术台都下不了;回去能吃啥就吃个啥,好好孝顺一下吧。”
林冬唯一的救命草被医生残酷地割断了,天啊!为什么这么残忍,这么无情!当第一次检查出父亲的病情时,他还有眼泪,因为还有希望。而这一次绝望像无数双手掏空了他的身体,流不出一滴眼泪来。父亲的生命开始了倒计时,生命在一点一点地离开父亲,这就意味着父亲的一辈子在今后不多的日子里一天天走向结束。把握生命的神啊你有多么的狰狞残酷!
林冬用劲按住胸部,希望让四分五裂的心稍稍镇定一些,他知道父亲还在那里等他呢。他强忍住悲痛,是啊,不能让父亲看出来,他可能不会想到这样的结果。他每天坚持早起来做锻炼,不能吃的不吃,再苦的药一次都不落下,唉,不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吗?
林冬迈着坚硬的步子来到他父亲身边,脸上装着一脸轻松地说:“走吧爹,好着呢,贾医生说就是胃里有些炎症。”
老林说:“我也没胡吃什么呀,怎么会有炎症呢?”
林冬说:“这也说不清,爹,好不容易有时间,昨天给村子里进一批鸡苗子赚了一笔钱,今天咱们把妈妈接上到武威城里最好的餐厅里吃顿饭。”
老林摆着手坚决不去说:“你妈肯定不去,那钱你省着,借人家的钱早点还上。来的时候喝的药还在胃里搅着呢,我想回去喝点甜拌汤。”
林冬不好再强求,一怕父亲吃了不舒服,二怕父亲看出什么破绽来。林冬招手挡了出租车,老林上了车,林冬也上来了。老林说:“你忙就忙去吧,我自己回。”
林冬说:“不忙,没事。”
两人回到家里,林冬妈急切地问:“你爹好着里吧。”
老林说:“好着呢,就是胃里有些炎症,你给我拌点甜拌汤,我胃里不舒服得很。”
这时林冬的电话响了,林冬烦躁地说:“明天再说吧。”林父问什么事,林冬说:“信息部有人签合同。”老林说:“那你赶紧去吧。”老两口紧推慢搡让林冬走了。
林冬走后,老林喝了半碗甜拌汤对老伴说:“今天我可能又查出啥病了,平时好着的话儿子就让我一个人回来了,今天怎么陪着我来了?”林母寝在那里半天说:“不会吧,今天可能没事。”两人都不搭话了。
当林冬难过地把父亲的病情告诉哥哥姐姐们时,大家都像林冬问了同一个问题:“再有没有别的办法?”林冬绝望地说没办法了。
林夏听后,想到自己的快四十的人了,老爹只有操他的心,自己还没有做过一点孝心呢,他傻傻地蹲在了地上。
孙秀娟嘤嘤地哭了起来,爹爹不管身体有多么瘦弱也是他们的最坚强的后盾,如今这个支柱就要倒下了,谁能再像爹爹一样支持他们今后的生活呢?
林春摞下手里的活,出声地哭着说:“我的爹爹呀,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还没有享受上一点点,老天又要命来了……”
林秋的泪水汹涌地涌出眼眶,像无数条小溪顺着脸流下来,不一会儿胸襟就被打湿了,心象刀子扎一样疼。日夜担心的可怕的结果终于发生了,但又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如噩梦一样;生命竟是如此地无奈,此时他无不深刻地体会到“人生如梦”。
他们都抱着悔恨,愧疚,心疼父亲的心情来看望父亲,但又装作没事一样地呆半天或一天又都回去了。
老林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了,而且饭量越来越少,咳嗽得也很厉害,身体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形状了。
尽管老林每天早晨再难受锻炼从未间断过,那浓苦的中药仍然吃着,还有林冬买来的药,但病情仍然一天天地加重着。
快到小暑,老林又一次住院了。他的蛮肠完全被肿瘤压迫的不动了,吃下去的食物经过胃消化后又返回食道吐了出来,又一次彻底地躺倒了。
躺倒在医院里的老林,脸色蜡黄,原来黑而顺溜的大背头像一堆乱草一样。因为难受他紧缩着眉头,一言不发。医生除了给他涮涮肠子,就是给输些能量和热量的液体,任凭老林一次次地吐出胃里的残留物来;而老伴和林冬还有医生而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老林剧烈地难受的样子。
老伴跟着老林两天多了没吃饭了,她伤心欲绝地说:“老天爷让老头子的病让我得上难受吧!”
等林秋来时,老林把胃里的残留物吐干净了,已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输完药就回家了。一个星期的折磨,老林连上一层楼梯都很困难,是林冬和林秋背着上来的。
老林躺在床上,林秋给他父亲擦了一把脸,头发上用湿毛巾擦了一下,将头发向后梳光。老林又是一阵咳嗽,林母难受地说:“胃上的病怎么会咳嗽哩。”母亲当然不会明白,这可恶的癌细胞已压迫住了心血小管,正无情地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各个功能。老林对林秋说:“小丫头你给我按摩一下头,头觉得浑得很。”
林秋认真地按着,希望自己的虔诚能减轻父亲的一点痛苦。
林秋向老板请了假,妞妞也不去上幼儿园了,林秋领着来了。
林夏、秀娟、林春还有镜子她爸爸都来看老林来了,之后又都匆匆忙忙地走了,因为现在正是蒜抽笞的时候,迟了就老了。林冬更是忙,他既要联系原来订一收笞子的菜贩子,又要砍公平的价格。养殖厂也开始创效益了,开始忙销售了。他虽然惦记着老爹,可怎么也分不开身,家里的一切都落在了方明的身上,方明忙得晕头转向。老林说:“你们忙你们的吧,到时候让你妈妈给你们打电话……”
老林又能渐渐吃上点饭了,除了咳嗽竟能下床在客厅里转悠几圈了。但没过几天,老林再次吐了,而且肚子里有时疼得很厉害。
尽管所有的药吃下去都没有起什么作用,老林还是按时地吃。林冬一开就是一个星期的能量液体,让一个当护士的邻居姑娘每天早晨上班前给老林在家把液体输上。老林总是配合地将胳膊伸给护士,只是没像先前那样让热毛巾缚扎过针的血管了。
亲戚、同事、领导,他儿时的伙伴又一次一搭一搭地又来看望老林。老林好像不愿意让人看他,总是躺在床上不愿多说一句话。
一天林春的婆婆也来看亲家来了,竟直截了当地当着老林的面说:“林冬不是门路多嘛,早点买上些杜冷丁。”
林母赶紧捣了一下亲家,可是已阻止不住了。谁都知道杜冷丁是癌症病人临死前用来镇剧痛的。林秋正好也在,她听了心像万箭穿心的一样疼。人怎么这么冷酷,事情不遇到自己头上就很现实地轻松地认定了结果,而我们仍然抱着希望,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更不愿意让父亲再承受这个残忍的结果。
林秋和她妈都沉下了脸。老林冷冷地问亲家:“杜冷丁是干什么的。”这个亲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话呀?
林秋也回去了,老林将娃子们的电话大大地写在一张纸上,并描得清清楚楚的,他让老伴把电话拿到床上,教老伴一遍一遍学打孩子们的电话。年轻时聪惠的林冬妈妈,可是现在打个电话怎么也打不对,老林笑着说:“现在这么好的社会多方便呀,你这个傻老婆子这么个也学不会。”其实林冬妈不想学,她无法接受老伴终究会离去的事实。
于是老林耐心地教老伴打孩子们的电话。并且说:“将来我们俩死了就火葬了,埋在公墓,像我公家还给报销丧葬费。别在农村里土埋了,大儿子条件不好就别去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