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心在何方

　　在生命旅途上
　　总有一个必经之处
　　那是一片引人驻足的丛林
　　结满了美妙的青春之梦
　　荡漾着生命里最蓬勃的悸动
　　是谁
　　掠走了梦境中那片片彩云
　　又是谁
　　给灿烂的天空携来一团氤氲
　　
　　曾几何时，我于无意中将自己的一颗心失落了，被某一个人窃为己有。我这么说也许并不为过，也决非矫情做作，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把自己那一颗少女的心交给他——东方。
　　那是一个漫长而又曲折的过程，期间曾发生过许许多多的故事，说来足以令人柔肠百转，啼笑皆非。待到我发现自己的一颗心不再属于我本人时，已经太迟了，一切都由不得我了。
　　星楠，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身不由己是人生的一大无奈。
　　也许，这也正是我的悲哀所在吧!
　　
　　也许纯属巧合，也许命中注定，我和我的同桌杨萍，还有东方，三个人同时被一所师范大学的同一专业录取了。命运之神真是让人无法捉摸。冥冥之中确实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一直左右着我们。
　　录取通知书是东方特地给我送过来的。那一天，他突然来到我家，手里挥舞着一个大大的信封，冲我说：“靖灵，你猜一猜看，这是什么呀?”
　　“我猜不着。”我只是付之一笑而已，根本无心去猜。
　　“真扫兴!这么重要的信函你都猜不出来，还是你自己看一看吧!”他把信函递到了我的手上。随后，又把自己的那一份相同的录取通知书也拿了出来。
　　其实，那并不是我们所填写的第一志愿，按说，彼此应该很觉失意，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兴奋，仿佛中了状元一般；看他的样子，被录取到哪一所学校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又能和我同在一起读书了。我也想让自己高兴起来，毕竟考取了大学，终归是人生一大喜事嘛。可不知什么缘故，让我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来，仿佛有一种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头，让我须臾不得轻松，却又无法说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也许那时我就有了某种预感，在未来的岁月中，我和东方之间将无法继续保有那一种难得的单纯与浪漫了。
　　知女莫若母，临上学前的一个晚上，母亲曾和我有过一次长谈。在谈过了一些颇为具体的问题之后，母亲终于把话题转到了东方身上。我早就意识到了，那似乎是一个非谈不可的话题，区别之一无非是由谁首先开口而已。
　　“灵儿，你觉得东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了呢?”母亲试探着问我。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有意思也没用，谁知道以后各自会走到哪一步上去呢？”
　　“你对他到底怎么看呢?”
　　“我对他看法挺好啊!”
　　“这么说你们已经不是一般的同学关系啦!”母亲似乎有些吃惊，停了一下又问我，“你们不会是已经谈上恋爱了吧?”
　　我依旧莞尔一笑，对母亲解释说：“妈呀!你这是想到哪里去啦!我和他不过是比一般同学好一点儿的关系罢了，哪里就论得到谈情说爱的那一步了呐。我承认他是一个好男孩，但未必就适合做我未来的丈夫啊!您知道，我选择配偶的标准还是十分挑剔的，他不仅要各个方面都很出色，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和我情趣相投，志同道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人生的道路上共同前进，比翼双飞，创出一番事业，那才算得上真正的人生佳境哪!这也是女儿追求完美人生的主要内容之一，而且早就斟酌过不止一次了，男也好，女也罢，对于整个人生来讲，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半而已，必须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进而达到完美结合，才可以称得上圆满的人生哪!”
　　母亲听了我这一番高谈阔论，当即不无感叹地说：“瞧我这宝贝女儿，到底是一个大学生了，说出话来就是让妈妈开窍，今儿个你算是给妈妈上了一课啦!”
　　我又由衷一笑：“妈妈，您太谦虚了，要说这个，您才是我的好老师呐。这么多年，您可以说是以身作则，言传身教，让女儿受益匪浅哪!”
　　“这话怎么说呢?”
　　“别人我不敢说，您和爸爸的结合就够完美的了，称得上圆满的人生了。”
　　“孩子，你为什么说这个呀?”
　　“妈妈，这是女儿的心里话呀!”
　　母亲笑了，笑得十分惬意。这一句话出自女儿之口，也许让她老人家觉得格外开心。换一句话说，知母莫若女嘛。举案齐眉，那不过是一则流传千古的典故而已，我觉得还不足以恰当地说明问题。历经磨难，荣辱与共，经得起岁月的考验，才堪称一对佳偶。可以说，我的父亲母亲就是这样一对夫妇，几十年的坎坷波折，风风雨雨，他们携手并肩一直走到了今天，而且无怨无悔。
　　稍停，母亲又不无担心地提醒我说：“灵儿，既然你知道自己将来不会和东方有什么结果，那就尽量注意不要让人家误解了你；到了最后，一旦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对他来说太伤人了，感情上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妈，我会处理好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妈当然放心，从打你上了高中，咱家就一直没断了男孩子来往，好像比你的女同学都多一些，你一直都处理得很好，既不失同学之间的友谊，又极有分寸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我担心的只有这个东方，虽然我们只唠过两回，却看出他是一个挺重感情的男孩子；以前你们有过交往，今后又要在一起读书，我怕你们的关系不大好处啊!”
　　我不禁暗暗地为之感叹不已：妈妈呀!我的好妈妈，您所担心的，也正是女儿的心事所在呀!
　　为了让母亲放心，我只好又把自己的宏伟蓝图搬了出来：“妈，虽然我考上了大学，但我更大的理想还没有实现，还有好多东西等着去学习，又哪有精力去谈情说爱呢？”
　　听我如此一说，妈妈的脸上终于绽出了轻松的笑容。
　　其实，那决不仅仅是应对妈妈的一句遁词而已。我爱好文学，尤其喜欢诗歌与散文，还是从初中阶段开始，我就钟情于这一方面的写作了，一直梦想着未来能够成为一名作家，常常为此而激动不已。
　　我认为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应该有自己的理想。每个人的理想自然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毫无异处，那就是一旦树立了远大的理想，就要持之以恒地为之奋斗下去，而不懈的努力奋斗，会让你的人生变得充实起来，生命也会因此变得多姿多彩。
　　进入高中以后，因为肩上压着一副沉重的升学考试的担子，我不得不时时压抑着自己的天性，暂时把文学一类的书刊搁置一旁。现在好了，升入大学，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可以尽情地遨游于文学的海洋了。无论考取大学还是热衷于诗歌与散文写作，对我来说，这两种愉悦简直不相上下，缺一不可。
　　想不到杨萍捷足先登，已经提前赶到学校，并代我安排好了住处。
　　学校的宿舍楼很大，上下共有四层，一二层是男寝，三四层是女寝。每间寝室有四张床，各配有一个十分精致的床头柜，装一些日用杂物还是挺方便的。
　　杨萍把我们的寝室选在了三楼，正在那里望眼欲穿地等待我的到来。我刚一进门，她就迎上来给了我一拳：“嗨，我的老铁，你怎么才到呀？我都等了你快两个小时了。”
　　杨萍是她的父亲用专车送过来的。我不无调侃地说：“看来你的专车就是比我的客车快呀!这还真是没法比呀!”
　　杨萍笑了，指着一张临近窗子的床位说：“瞧瞧，这是我特地为你选的位置，怎么样啊?”
　　我不轻不重地还了她一拳，满意地说：“太好了，还是你这个老铁了解我，那你自己呢?”
　　“咱俩挨着——”杨萍又指了一下另一张床位。
　　我有一个习惯，人在室内，往往不太留意室内的摆设，而是喜欢关注窗外的风景。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不良习惯，反正从未刻意地加以纠正。既是天性使然，那又何必苦苦地苛求自己呢？不过，读高中时，我很少选择靠窗的坐位，我怕自己走神，那会影响到学习成绩的。
　　看得出来，杨萍已经预先替我做过了介绍，同寝的另两位女孩一开口就喊出了我的名字，所以我并未感到诧异。
　　“我叫兰子，而且穿了一身蓝衣服，保险你记不错我。”一个长了胖乎乎圆脸的女孩自我介绍说。
　　“我叫靖宇，咱俩是一家子哪!”靖宇冲我一门儿眨巴眼睛，那一副亲热已极的样子。我们已俨然一对姐妹了。
　　这时，兰子叫了起来：“瞧瞧你们三个人，一个老铁，一个姐妹，敢情就我一个是外人呐。”
　　我突然间心有所动，忙说：“你咋能是外人呢?论说起来，我们三个都比你大，你一下子就有了三个姐姐，岂不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们谁能比得上你呀？”
　　兰子听了挺满意，笑得十分灿烂，我们三个也都跟着开心一笑。
　　第二天上午，有一个男生急冲冲地到教室找我，说：“靖灵，吴老师叫你呐，让你马上到她的办公室去一下。”
　　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难免有几分忐忑不安，一个人匆匆地去了吴老师的办公室。我刚敲过门，门就开了，迎出门来的正是班主任吴老师。
　　“是您叫我？吴老师——”
　　“是的，来，靖灵同学，进来再谈。”
　　原来，班主任老师找我来是要商量一件事情。刚刚开学，班委会还未正式成立，但班级里的一些日常工作总得有人张罗才行，她想让我暂时代理一下班长，一周之后才能在班级里举行民主选举。
　　我听了此事虽觉突然，却也很感荣幸。全班上下四十余名同学，班主任老师独独选中了我，我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为班级做一些工作，难免要分散自己的精力，但也可以让自己得到某种锻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于是，我欣然表示乐于接受这个任务。
　　第二天，吴老师布置全班同学大搞室内卫生，并做出了明确分工，男同学们拖地面，女同学们擦玻璃。活不多，也不算重，其实室内并不很脏，这不过是一项例行公事而已。
　　我身为代理班长，自然应该走在前面，给大家带一带头了。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可惜，责任也好，义务也罢，都被一个人强行剥夺了。
　　那个人就是东方。
　　按着吴老师的安排，女同学们先擦玻璃，然后再由男同学们来拖地面。在女同学们劳动时，男同学们可以自由活动一下。应该说，这样一种安排还是科学合理的。
　　我正准备去擦玻璃时，东方忽然出现了，当着全体同学的面，他故意抬高了嗓门儿说：“靖灵，你身体不大好，这点儿活计还是由我来代替你吧!你给我打一打下手就行了。”说完，也不管我同意与否，他夺过我手中的抹布，就兴致勃勃地干上了；就好像替我干活是他的特权，也是一种骄傲似的，简直不可思议。
　　一时间，引来了许许多多异样的目光，让我心里很不受用。显而易见，他是在借题发挥，无非是向同学们宣布他与我的关系非同一般，完全是一种先入为主的做法。我虽然很不高兴，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怕伤了他的自尊，也就只能委屈一下自己，违心地由他代劳了。
　　一个星期以后，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班长，班级工作也已基本就绪，倒显得不那么忙了。第一次班务会上，有的同学提出建议，可以举办一次舞会。大家刚刚走到一起，还都很陌生，当然也都有打破这种局面的愿望，很想有个机会彼此联络一下感情。应该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自然一呼百应，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很自然地，组织这个舞会的任务又落到了我的肩上。这是我就任班长以来的第一次比较大的集体活动，也是我们走进大学校园以来的第一个交际舞会。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要力争办得圆满而又成功，给每一个参与者留下美好的记忆。其实，这也正是举办此次舞会的意义所在。
　　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之中，到了周末的晚上，舞会如期举行。
　　临时舞厅布置得很幽雅，也很别致。我们用彩纸将日光灯缠绕起来，使之变成了彩光灯，效果居然不错。百皱纸裁制的拉花由我和几位女同学亲手制作，看上去也很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一盏七彩转灯和音响设备都是由本市的几名同学筹借到的。此外，也就是预备一些啤酒、饮料、糖果等等。经过一番精心策划，我们果真达到了花钱不多，力争达到较高档次这样一个预期目的。
　　舞会上，第一个请我跳舞的就是东方。
　　在此次舞会的准备过程中，东方出了不少的力，他替我出谋划策，跑前跑后，很有一些独到的点子，而且效果不错。我作为一班之长，此次舞会的主要筹办人之一，陪他跳这第一支舞曲，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一曲舞罢，他居然大声宣布说：“现在，我把我的舞伴儿让给大家了。但有一点我要提醒大家注意，她体质较弱，希望大家别把她累坏了才好!”
　　这一番话，引来了一片善意的哄笑。他的神态显得很得意，我却变得很不自在，仿佛被人愚弄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