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怒闯撷梦斋

　　离开小林山，麦子兴恍恍惚惚回到家，一头钻进书房，在百度上急寻有关诡异事件的种种原因。浏览了一个又一个，但都没有他能接受的解释。于是，他自己得出结论：在撷梦斋看到的那位易姐，是白净垚的再现；在山腰遇到的吴姓女子，还是白净垚的再现。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最近神经太过紧张，对十一年前的亡妻太过思念和愧疚，以至于出现了心魔。他知道，人在极度渴望的情形下，大脑会根据过去的经验、人格因素等重新构建现实与环境。
　　就算小林山的奇遇是幻觉，那么最近发生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锦盒，血唇印，两根女孩子的手指，还有那身工装……难道都是幻觉？
　　麦子兴拉开抽屉，拿出锦盒。两根女孩子的手指依旧那般纤细苍白。麦子兴从兜里掏出那个留有他半痕血唇印的绢丝手帕，一起放进盒里。然后木讷讷地凝视着。
　　这一刻，他似乎又分不出是身处幻觉还是身处现实。
　　他的中枢神经真的出了毛病？
　　麦子兴决定去看医生，但又不能直接去神经科，更不好去咨询心理医生。绿城影响最大的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堂堂法学博士，去看神经，去看心理，明天的各大网站一定会出现多种版本的新闻，他以后还怎么再接案子？
　　算啦，就这么耗着吧。与其被世人的唾沫淹死，不如死在自己编织的惶恐世界里。
　　
　　“妈，我要跟姓薛的离婚！坚决离！”一大早，客厅里传出麦烨的叫嚷。
　　“又怎么啦，我的小祖奶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三天两头子地闹离婚，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白云这一次没有像上次那样反应强烈，也许是她已经深悟，官太太不好做，有钱人家的少奶奶更不好当的道理。
　　“姓薛的欺人太甚！妈，你看看这些，比那些艳门照还不堪入目。”麦烨将手里的一沓照片往茶几上猛力一掼。
　　“这哪里不堪入目了？不就是些穿旗袍的女孩子的照片，这能说明什么？他娶回家的不还是你麦烨？”白云随手拿起一张扫了扫，丢开，淡然道。
　　“那他也不应该把这些东西带回家恶心我呀？这都什么年代了，拿这些露屁股漏腿的东西在我面前摆弄，您说，他把我当什么啦？空气吗？廉价到还不如那些婊4 楼 文友：长山 2018-07-27 02:46:59
　　信笔书来，拾取农村特色生活插曲，书生活插曲画面，生动活泼，倾述心声。子吗？”
　　“你别那么较真行不行？你每天摆出一副千金大小姐和国家公职人员的阵势压他，他能不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对峙？”白云第一次跟宝贝女儿唱起了反调。
　　“妈，您今天怎么啦？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到底我是亲生的还是薛嘉一是亲生的？”麦烨对老妈表现出的异常反应感到不解。
　　“薛嘉一不是亲生的，可他是我亲生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当然要分一半心给他。你妈我这阵子的事已经够多了，你如果还知道我是你妈，你就安分点，跟嘉一好好过。嘉一虽然不是公职人，但是，公职人几辈子能挣到他今天的财富？绿城第一豪门公子配你再合适不过了。你想想你现在的日子，再想想你嫁给一个公职人员的日子。如果你嫁给一个公职人员，就算你两个不吃不喝一年能剩下几个？恐怕连你的一身行头也不够。你看看你吃的穿戴的，随便从你身上指一件，都不下于五位数。嘉一能让你光鲜照人，你就应该委屈一些，宽容一些。”白云心平气和地一口气说了这些。
　　书房里的麦子兴不由皱紧了眉头，暗道，说话的是白云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度？
　　“妈，你被洗脑了还是吃斋念了佛？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不是我妈？”麦烨也皱起了眉。
　　“我不是你妈，我是嘉一的丈母娘。哼！”白云猛力剜了麦烨一眼，进了实验室。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麦烨看着被白云随手关闭的实验室的门，连连摇头，跟薛嘉一闹离婚的事也忘到了九霄云外。她走近书房，轻轻敲门：“爸，您在吗？我可以进去吗？”
　　进麦子兴的书房必须敲门这是麦子兴向麦烨定下的规矩。
　　“进来吧。”麦子兴迅速将锦盒放进抽屉，随后拿起一张《法制日报》，故装浏览。
　　“爸，我妈最近在搞什么研究？她是不是被某种中药给迷惑了？我怎么觉得她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麦烨进门后，往麦子兴的对面一坐。
　　“搞什么研究我跟你知道的一样多。她的实验室不许我们这些门外汉踏进，我们又怎能知道？怎么，你不希望你妈变个人吗？”麦子兴嘴上说，目光却没有离开报纸。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本性突然改变，您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所以，我断定我妈的神经出了问题。”麦烨一副极为自信的样子。
　　“如果神经的问题能让一个人变得和善宽宏，我倒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患上神经病。”麦子兴轻叹，摇头。
　　“不行，我要劝我妈去看看神经科。”麦烨不相信白云的改变来自正常。
　　“能劝得了你就去劝吧。不过，你妈刚才说的那些我也赞同。你不妨考虑考虑，郑重对待你跟嘉一的婚姻。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与嘉一和和美美一辈子。你是法学硕士，又是绿城电视台法制栏目的主持，你应该懂得如何去维持一桩婚姻，一个家庭。”麦子兴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报纸上移开。
　　“好吧，我会重新权衡我跟薛嘉一的关系。至于如何定位并非取决于我一人。您作为绿城的资深律师，法学界知名人士，比谁都清楚能让婚姻维持下去的因素。单木不成林，独掌击不响。就算我想走得深，走得远，可人家不配合不给脸，我又奈何呢？我总不能每天都拿着一张热脸碰人家的冷屁股吧？”麦烨站起来，没有跟白云打招呼就回到薛家去。
　　麦子兴放下报纸，往椅背上一靠，呆呆地望着房顶。
　　喵——
　　一声猫叫从脚底传出，没等麦子兴低头寻视，那猫便噌地上了写字台。
　　张嫂走了，猫却没有离开。人与人的感情反倒不如一只动物！麦子兴叹口气。
　　
　　撷梦斋临窗的一个座位上，薛嘉一静静地坐着，双目紧紧盯着门口，紫砂茶杯在手里不停地旋转。他自己也不清楚，最近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却又不清楚到底少了什么。直到走进撷梦斋，他才明白心之所往。
　　四年前，他随旅游团去了巴黎，在凯旋门为几个法国女孩拍照，因调角度，猛然往后一退，碰到了一位游客，急忙回头道歉。游客是一位年轻的东方女子，发髻高挽，脖颈颀长，着一身灰白印花蚕丝旗袍，优雅高贵，凝脂袭人。
　　“哦，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请问，您，您是华人吧？”薛嘉一被女子的冷艳震撼，有些语无伦次。
　　女子冁然一笑，算是对他作了回答。
　　“哎……”薛嘉一还想说什么，女子已经走开。
　　这才是国人的风范！薛嘉一感叹着拍下了女子婀娜的背影。
　　回国后，薛嘉一迷恋上收集旗袍女的靓照，希望能在众多旗袍女中找到那位在巴黎偶遇的冷艳女子。
　　是她吗？尽管没穿旗袍，但窈窕的身段，颀长的脖颈，冷艳的面孔，优雅高贵的气质却依然如故。
　　一定是她，绝对！薛嘉一断然。
　　既然她是撷梦斋的老板，怎么再也没有见到她？薛嘉一怅然若失。
　　一个月了，从那次在这里遇见易祈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他每天下午都会在这里坐到晚上九点，却连易祈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外出了？薛嘉一失落地叹口气。
　　“薛嘉一，你果然在这里！”麦烨怒气冲冲地奔了过来。
　　薛嘉一白了她两眼，依旧转动手里的紫砂茶杯。
　　“你，你你你……”麦烨气炸了，一把夺过薛嘉一手里的茶杯，猛力往地上一掼。就听“啪啦”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哼！薛嘉一腾地站起来，两肩一耸，朝外走去。
　　“姓薛的，你给我站住！”麦烨追上去。
　　“这位女士，请留步！”在门口，两个服务生截住了她。
　　“干嘛？”麦烨双眉一立，瞪着服务生。
　　“我们这里的茶具都是地地道道的宜兴正品，您摔了也就摔了，但是，就这么甩手走开是不是在良心上有些说不过去？”
　　“怎么着？你们想怎么着？”麦烨头一扬，眄视着服务生。
　　“您说怎么着呢？如果我们这些老百姓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麦市长的侄女，绿城知名律师的千金，中医院院长的宝贝女儿，堂堂法制栏目主持人，豪门少奶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照镜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这些道理我们小老百姓都知道，莫非麦大主持不清楚？如果我们把刚才的情形传到网上，如果我们把刚才的情形送到报社，如果我们把刚才的情形送到检查……”
　　“够了！你不用那么多如果，说吧，赔多少，开个价！”没等服务生说完，麦烨就把话抢了过去。
　　“无价。撷梦斋的东西都是套品，少了一件就等于人少了某个器官。所以，请麦大主持谅解。”服务生甲郑重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们全套。”麦烨一脸不屑。
　　“不愧是主持。请麦大主持仔细端详一下我们的套品，希望一周内能把这套残品换掉。”
　　“既然撷梦斋少了器官，一周内补救是不是太长了？给你们老板禀报一声，明天的此时此刻我在家辉咖啡馆等她，绝对会给她一套上等的宜兴茶具。”麦烨冷笑。
　　“麦大主持如此深明大义，可敬可歌啊，只可惜，我们老板一个月前就去了巴黎店。麦大法官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我们刚才的提议。不妨告诉你，我们撷梦斋没有如果，只有现实。”服务生乙睃着两道犀利的眸。
　　“撷梦斋没有如果，我麦烨的生活圈子里更不存在假设。这是两万元人民币，我就不信买不到你们的一个茶杯。”麦烨边说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沓钱，往地上一扔，掉头走去。
　　“臭什么美，有什么桀骜的，不就仗着老子的权势。我呸！”服务生乙朝地上啐了一口。
　　麦烨的怒火登时就点燃了，她掉转头，刚要爆发，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气得一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