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程县长的家办喜事在江源县是头一次，县长的公子结婚，被政府里一些爱张罗事的同志一宣传，在全江源县内轰动不小。老县长在江源待了十多年，人缘混得不错。程思源的同学们，也纷纷前来祝贺。
　　县府家属院，程县长门前张灯结彩，大红喜字在门上贴；大门两测对联是：幸福时代春常在、革命夫妻情谊长；横批的四个大字又大又规整“拒收礼金”。老县长平常为人大家都清楚，来宾们怕老县长翻脸骂娘，所以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都自觉遵守。
　　金山把马良、马新华、金之春、金之夏、金之秋、金冬雪等人，在头一天都坐公汽到县城旅社住下。
　　金之夏和程思源的婚礼，在县革委会礼堂举行，由原宣传部长主持。上世纪七十年代婚礼没有鲜花，新郎、新娘向毛主席像敬礼，是一主要项。还要向毛主席像发誓，主持人激昂慷慨的说几句毛主席语录，诗词，宣布婚礼结束，各回各家，没宴席。就这么简单，连口茶都没有喝。
　　金山把马华金之春、金之秋、金冬雪等人带回石园大队。打发金之夏走后，冉东旭在廖凤云门前向院里一望，见有客人，他回了知青点。
　　金山参加完婚礼，在饭店吃了一顿便饭，乘老县长雇的大客车回到石园村。廖凤云、廖凤彩、赵天成三人在窗下坐着说悄悄话。
　　廖凤云、廖凤彩、赵天成三人见大客车在门口停下，都向门口走去。大客车没有停留，人下净，调头回了县城去赴命收费。
　　廖凤云、廖凤彩、赵天成三人金山、马华、之春、之秋、冬雪进了客厅。
　　次日，金山派马车把廖凤彩、赵天成送到小镇，从小镇乘长途公交回省城。
　　金山打发完金之夏，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太草率。他又如释重负的看着马新华说：“媳妇儿，我去生产队安排一下，你去妈妈屋里陪陪她吧，妈这回可够寂寞了。哎，妈可三四天没睡好觉了，多关注一下妈妈身体健康，替我尽孝吧。”
　　马新华向金山递个眼神说：“你忙你的吧，三四天没管生产，也该管一管了。小山子，妈的事以后你就放心吧，妈的事我管定了，不用你操心。为什么说替你尽孝呢？她是我婆婆，又是我的老师。”
　　金山一转身走了扔出一句狠话：“小华，我可告诉你，别寻思我不知道之夏急着离家原因，妈教学生可以，要是有谁坏了我妈名声，我豁出坐牢掉脑袋，一定杀了他。”
　　马新华双眉紧锁：“小山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坏了妈名声？别望风捕影瞎猜疑？和之夏一个德行，太自私了。”
　　金山摇头晃脑的低头走出家门，马新华收拾一下锁好家门。她从后脚门进了婆婆的院，听到屋里有好多人说话声。
　　马新华推门进屋：“呵，妈这里好热闹啊，金山没猜对。”
　　金之春停住笑声：“小华，小山子猜什么了啊？”
　　廖凤云：“之春，我来告诉你，小山子一定猜我一个人哭呢吧？”
　　马新华有些琢磨不透样子问：“妈，您是怎么猜到的？但不全对。”
　　金之秋接过话：“嫂子，今天姓金的人都感觉到老婶子孤独，我们姐仨没用谁吩咐，是下了车直接就到了老婶这里的。”
　　马新华点点头说：“唉，不说这个了，金山你们都有血源关系，所以心有灵犀的。从今天起，金家四钗可要四缺二了。大姐早嫁了，但没离家，二妹已嫁了，之秋冬雪你们俩要是再不急嫁人，可就危险当圣（剩）女了。”
　　金之春一笑说：“呵，不忙，我还真没想到成家呢，享受几年单身快乐生活有啥不好？”
　　马新华伏在之春耳边小声说：“大姐，咱都撤了吧，小山子说，婆婆这些天太累了也沒睡好，让她睡一会儿吧。”
　　金之春站起身对之秋、冬雪说：“三妹四妹，咱都回家吧，让老婶睡一会儿。”马新华的提议后，金之春才觉得马新华说的对，大家向廖凤云告别而退。
　　马新华送走金之春、金之秋、金冬雪以后并没有回她的家，又折回婆婆屋；廖凤云笑着把马新华让到炕上，亲切地说：“来，小华，坐炕上吧，地下多少有些凉。”
　　马新华又斜躺在婆婆怀里：“妈，之夏出嫁您为什么不去送她呀？引起不少人议论。当然，小华知道怎回事。妈，是不是陪我二姨和二姨夫没说够啊？”
　　廖凤云用手理着马新华头发：“小华，你也沒全猜对，我怕之夏掏虎话，她不学无术还爱乱发言，我听到错的地方会受不了的。”
　　马新华仰视婆婆：“妈，您和二姨没去送之夏，之夏她很不高兴的。”
　　廖凤云二目平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我惯坏了本质就不太贤良明达的之夏，她怪我也只有这一点是我的错。”
　　马新华从婆婆怀里坐起来：“妈，不说这些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二姨让我和金山去她那里过春节，我想过两天就去。”
　　廖凤云惊诧的问：“小华，为什么要这么急？”
　　马新华伏在婆婆耳边：“妈，我给您留够空间，您用两个月时间，一定把他拿下，成为事实夫妻后，马上去省城。”
　　廖凤云脸上浮起红晕：“鬼丫头，金山知道还不把东旭乱刀剁了才怪呢。”
　　马新华胸有成竹的说：“妈，要借助二姨的手段去降伏野蛮的小山子。”
　　廖凤云：“说起来容易做来难，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呀。”
　　马新华：“妈，相信我马新华，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您过好幸福的下半生。东旭是上苍赐予您的，谁也不能剥夺您拥有他的权利。”
　　廖凤云：“小华，你说也真怪，东旭右手背上的红痣，和长顺的一模一样，我一看他写毛笔字时，分不清他是长顺还是冉东旭。”
　　马新华：“妈，增强信心，不要让姻缘从自己手上溜走，那是老天爷所赐，您不珍惜老天会发怒的。妈，千万别受到老天爷的谴责。”
　　廖凤云：“小华，你这是胡邹些什么呀？我从来不信邪，更不信鬼神。”
　　婆媳俩话音同韵，一直聊到做午饭时。
　　在廖凤云的家，马新华向婆婆告别，笑着离开婆婆。她摆手说：“妈，加油，我会帮您的。帮您扫清障碍，谈情说爱可要靠您自己了。妈，冲破牢笼便是一片新天地。”
　　廖凤云脸上又浮起红晕：“鬼丫头，鬼点子真多，恐怕我不行。”
　　马新华又站在门口回过身：“妈，那是老天爷赐予您的，丢掉了可惜了是小事，会遗憾终生的。”
　　廖凤云点头：“小华，妈知道了，快回去吧。”廖凤云恋恋不舍的送着马新华到后院，马新华一步三回头的向婆婆摆手走出后脚门。
　　她在婆婆房里坐了一会儿，见婆婆哈欠连天，马上回家。到家后，见金山已在炕上躺着看小说。她看着金山自言自语：“苦了半辈子的婆婆，家里已是空巢，一个人守着大房子，大院子，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唉！她是婆婆，也是老师，又是朋友，让我多了一份牵挂。”
　　金山心不在焉：“那你就好好照顾她吧，嘟囔有什么用？”
　　马新华躺在被窝里：“金山，咱应该搬到前院和妈妈一起住，别让妈一人单住，家先让大黄狗看着，我看没有事的。”
　　金山笑着说：“真会做人，想的够周到的，好吧，你去哪住我跟到哪里。到哪都一样，前院也有我的现成臥室。”
　　马新华还在耐心的说教：“小山子，还给妈妈一些自由空间好吗？”
　　金山一股身坐起来：“小华，我听你这话口，是我把妈妈禁锢十七年了啊？想想清楚再说话，那时我才五六岁，有可能吗？”
　　马新华也坐了起来：“小山子，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脾气，还让人说话吗？”
　　金山态度有所收敛：“马新华，我不喜欢弯弯绕，有话直说，到底让我怎么样你才满意？”
　　马新华：“好！那我就直来直去。小山子，妈才比我大十二岁，看似比我还年轻，她要有她自己的生活。咱都是成年人，妈妈也需要幸福。”
　　性格暴躁的金山，又要发作：“说重点，别弄副词，拐弯抹角的也不嫌费劲？”
　　金山说完披上外衣下床，站在窗前沉思；马新华也披上外衣，站在金山身后，金山知道自己话说的语气重了一些。
　　马新华嫣然一笑：“小山子，你这种态度让我怎么说重点？”
　　金山两眼望着窗外黑洞洞星空：“好了小华，你说吧我不会发火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说啥。”
　　马新华：“那好，我说出来看看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妈还没到老得拿不动腿的年龄，她也需要有个男人陪着，两个人生活才是正常生活。咱和之夏都像长大了的燕崽一样飞走了，妈的巢是个单身空巢。”
　　金山转回身看着马新华：“小华，我再正重的告诉你一遍，妈妈有丈夫，他在外地工作。你听清楚了吗？用不用我再重说一遍？神经病！”
　　马新华收回微笑：“金山，别自欺欺人了行吗？”
　　金山：“马新华！我再说一遍，我有爹！他在临县供销总社任总经理。别打歪主意了行吗？马新华，你是不是吃饱饭撑的沒事干啦？”
　　马新华：“别喊了金山，咱结婚我公公回来过吗？以前我不问，我在金家过了两个年了，为什么不见公公面呢？”
　　这是一对有文化的欢喜冤家小夫妻，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吵起架来也很有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