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 耳光

　　娇儿说：“姐，没人欺负你，是你自己不讲理。”
　　娇晓说：“行啊！你们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你以为谁愿意待在这里啊！一个个跟鬼一样。”
　　周路珍指着门外说：“滚啊你，咱不留你，最好滚到连你妈都找不到的地方，最好滚到墨西哥、太平洋去。”
　　娇晓正在气头上，说滚那就真的要滚了，只是她在滚之前还得拉上一个垫背的。
　　娇晓看向娇儿一副命令的语气说：“娇儿走啊！还赖在这里干吗？没听见人家要赶我们走吗？”
　　娇儿说：“人家是让你走，又没让我走。”
　　娇晓气得脸儿通红：“行，不走是吧？我走。”
　　打开大门，望着漆黑的夜晚，深呼吸一口气，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神还是鬼，但是她这会又不能回头，一回头以后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想要再任性就很难了。
　　娇晓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一头栽进漆黑的夜里。
　　娇儿这下才真着急了。
　　坐在木板凳上的屁股连忙站起来，脸色充满了担忧。
　　“我姐她真就这么跑出去了，不行，我得去找我姐，你们等我回来哦。”
　　周浩仁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周路珍也呼和道：“你们去，我也跟着去呗，万一她有什么，我可赔不起。”
　　周路珍看了眼那个看电视剧聚精会神的人说：“珍，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
　　周珍说：“不了，有你们几个已经够了，我还是看电视吧，拜拜，早去早回啊！”
　　娇晓走在漆黑的乡村小路上，心里害怕得直打鼓，前怕狼后怕鬼。
　　还好有农户家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出来，照亮了娇晓前方的路。
　　娇晓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如果，如果他们不来找自己，难道要厚着脸皮自己走回去不成吗？
　　周国兴和东莹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往家赶，生怕在家的那几个熊孩子造反打架到六亲不认。
　　走在路上的娇晓看见前方有手电筒的灯光。
　　心里“咯噔”一下，听老人家说，晚上会有无头鬼出现，手里就是拿着个手电筒。
　　娇晓这下心里害怕跟日本鬼子要进村似的两腿发软。
　　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心害怕地问着前方那个照射手电筒的人：“前面是谁在照手电筒？”
　　东莹一听便知道是自己女儿的声音。
　　顾不得跟周国兴一块并肩飞了。
　　小跑到了女儿娇晓身边。
　　娇晓的个子已经有她耳朵那么高了。
　　娇晓一看是自己的妈妈，眼泪委屈地“啪啪啪”往下掉像丢失了心爱的宠物一样伤心。。
　　东莹一颗心心疼地无处安放，赶紧擦干女儿的眼泪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干吗呢！”
　　娇晓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是那个路珍，她趁你们不在，把我赶了出来，让我滚，滚到连你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周国兴一听，气得不打一处来，眼珠子都瞪圆了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
　　周国兴说：“跟我回家再说。”
　　周路珍等人拿着个手电筒走在乡村小路上到处找人，又不敢喊出声，生怕吵到邻居休息。
　　周路珍见前面也有个手电筒朝这么照过来，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自己的爸爸。
　　周路珍立即眉欢眼笑冲着前方喊了一声：“爸爸！”
　　周国兴一听是自己的女儿。
　　没好气地回应一句：“还不回去，都跑出来看星星看月亮啊！”
　　周路珍刚才还笑呵呵，一下子犹如跌入了冰窟。
　　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句，掉头往家赶。
　　周浩仁说：“这下回去又得挨骂了。”
　　“骂就骂呗，挨的骂还少吗？”
　　娇儿说：“不好意思啊！都是我姐惹的祸。”
　　回到家，周国兴也没怎么大发雷霆，只是让几个孩子睡觉去。
　　周国兴与东莹关上房门房间里硝烟四起战火连绵。
　　路珍就睡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为了讨好这个女人如此地低声下气，就连她的亲妈都不曾享受过爸爸一丝一毫的温柔，轻则骂重则打，反复无常的情况下，妈妈才选择了一死了之。
　　对于这个女人，爸爸也许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
　　争吵声越来越大，周路珍渐渐地也进入了梦乡。
　　晚上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白娘子身穿一素白衣，白衣飘飘在空中飞翔，有着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容貌，自恋地站在镜子前咧嘴一笑满口牙齿掉光光，容颜瞬间苍老，“嗖”的一下从梦中惊醒，感慨，还好是个梦。
　　第二天周国兴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冲着孩子的房门口喊了一句：“路珍，早点起来做早饭。”
　　还在睡梦中的路珍应了一声。
　　这一觉便睡到早上八点。
　　周路珍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厨房开始淘米煮粥。
　　等会爸爸一回来，看见早餐还没煮好，又得挨骂。
　　刚煮好早餐，周国兴便回了，一进门就问：“粥煮好了没？”
　　“煮好了，刚煮好的，有点烫。”
　　“你妈还在睡吗？”
　　“嗯，我去喊她起床吃早饭。”
　　“喊妈喊妈别忘了。”
　　“知道了。”
　　周路珍走进房间，东莹还在呼呼大睡。。
　　周路珍轻轻地喊一声：“妈，起床吃饭了，我去把衣服洗了。”
　　东莹没作声。
　　周路珍挑着衣服去池塘里洗，同在池塘里洗衣服的妇女们看见她挑着这么多衣服来洗，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说道：“真不晓得国兴咋想的，本想娶个老婆回来伺候孩子们，这可倒好，负担没减轻还越来越重了。”
　　“是啊！看着这孩子真可怜。”
　　“路珍啊！你恨不恨你爸啊！”
　　周路珍笑笑说：“我也就是洗这两天，明天又要去学校了呀！没啥。”
　　“像这样子，你还想不想待在家读书啊！不想的话可以跟我们同村的那个小美去深圳打工啊！”
　　“你是不是有病啊！好端端的让人家孩子去打工”
　　“我怎么就有病了？去外面打工也比待在家里好。”
　　打工？这样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路珍的脑海，打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姐姐不就是在外面打工吗？每个月还能领到工资呢！
　　周路珍说：“看呗。”
　　“你说你，这要是国兴知道了，又该挨骂，怂恿他的女儿去外面打工不好好读书。”
　　“我可没怂恿哦，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
　　“还随便那么一说呢！没事找事。”
　　周路珍的奶奶按捺不住心情，看着孙女受如此委屈，趁小孩和周国兴不在家，只剩东莹一人在家的时候，老人家抬头挺胸登门造访。
　　东莹一看是婆婆来了，立即笑容满面搬来把凳子请婆婆坐下。
　　老人家同样是笑容满面坐了下来。
　　东莹给婆婆倒了一杯白开水，老人家立马说道：“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我坐会就走。”
　　东莹放下茶杯与老人家面对面地坐着。
　　“妈，您来有事吗？”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啊！”
　　“那就好，我就怕你住得不习惯，照顾这么多小孩也挺累的，不是洗衣做饭就是打扫卫生，都把你给累瘦了。”
　　“呵，没有的事，妈，要不你到这里坐会，我去厨房里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真的不用。”
　　“那好吧，妈其实你说话的意思我都懂，自个孙女当然会心疼，路珍也不是天天洗那么多衣服啊！她偶尔从学校回来，洗两天衣服做两天饭也不会累着不是？就当是女儿孝顺我这个当娘的，外人不都在传吗？她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你说的也对，只是她妈死得早，没享过什么福，这不是盼望着有妈能够给自己分担点家务吗？若是她亲妈还在世就好了。”
　　“对啊！您不也说那是亲妈吗？亲妈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小孩干半点活了，我只不过是后妈，后妈哪能比亲妈啊！”
　　“行吧，我回去了，我家那老头子还等着我回去给他做晚饭呢！”
　　“好吧，妈您慢点走啊！有时间再来坐会啊！”
　　老人家闷闷不乐地往回走，不得不服这个女人实在厉害，能说会道巧舌如簧，。
　　东莹也是一脸闷闷不乐，她还当有什么事呢！原来是为自己孙女来的，养这么大的女儿干点活怎么了？又不会把她累死。
　　周路珍在学校更是没心情听课，一心想着出门打工这件事。
　　她的心不在焉被数学老师盯上。
　　“周路珍，上课在想什么？每次都不好好听课，回回考倒数第二，我看你是出世没带脑子。”
　　班级里有些许同学开始讥笑。
　　周路珍立刻被拉回了神。
　　端坐着身子开始听课。
　　数学老师也知道她无论怎么端坐着身子都没用，她压根就不是读书那块料。
　　只是见不得有同学听他的课心不在焉。
　　下课后，玩得一向比较好的同学走过来跟她聊天。
　　“你上课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还被老师抓住？”
　　“我在想，我要不要去外面打工呢！”
　　“想什么呢！你这只猪，这么小谁要你啊！”
　　“初中毕业就差不多了呀！”
　　“为什么突然想着要出门打工呢！”
　　“没什么，读书读不进，浪费表情。”
　　“你语文厉害！到时候报考文科不就可以吗？”
　　“那也没卵用，我又不是要当作家。”
　　“也对，想想也没啥，不读书就不读书呗，我要是考不上好的高中，我估计也得出门打工了。”
　　“一起啊！”
　　“一起吃土啊。”
　　周路珍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远在打工的姐姐周婕纶。
　　周婕纶一听立即反对。
　　“不行，必须好好读书听到没有？不要一个心思想着到外面出来打工，你以为外面那么好玩啊！没文化想找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可是我读书很差劲啊！脑子被雷劈了似的傻。”
　　“读不进去也要给我读。”
　　“可是我会成为班级的笑柄，在学校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自卑，自卑地连自己都抬不起头，每当同学都嘲笑我，没妈的孩子还不知道努力读书，真是丢人。”
　　“那又怎样？你管别人怎么说呢！做好你自己不就行了，下次不准再说不读书的话了。”
　　“不管，我初中一毕业我就出门打工去。”
　　“出来捡破烂吗？”
　　“别说捡破烂了，让我穿破烂都行。”
　　“就会贫嘴，正经事没一样。”
　　“那是。”
　　周婕纶劝导没用，一气之下挂掉电话。
　　周路珍也无心听劝，她是铁了心思要出门打工，并且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亲周国兴。
　　周国兴只是问了她一句：“当真不想读书？不后悔吗？”
　　“不后悔。”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周路珍心里有了一个目标，反而轻松多了，在学校里也变得越来越无所谓了，反正是要出门打工的，管同学怎么看我呢！
　　周路珍特意从学校赶回来，本想洗个澡穿上姐姐给她买的那件白色衣服，可是翻遍了整个衣柜橱也不见那件衣服。
　　东莹见她在衣柜橱里乱翻，便问：“路珍，你在翻什么？”
　　“妈，我那件白色衣服哪去了？”
　　“哪件白色衣服啊！我让娇晓穿去给她爸爸上坟去了，家里也就是你那一件白色的衣服，她刚好穿着也合适，就让她穿去了。”
　　周路珍这下满心委屈得无处诉说，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怎么可以穿去上坟呢！
　　一气之下风风火火地跑去奶奶那里告状，想诉说下自己心里的难过。
　　没想到她爸爸也会在奶奶这里。
　　周国兴见女儿来奶奶这里说东莹女儿的不是，气得反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直接把她给打蒙了。本想又反手再赏女儿一个耳光，被周国兴的弟弟拉住了。
　　“国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为了别人家的女儿打自己的女儿，路珍也没错啊！怎么可以随便穿别人的衣服去上坟呢！路珍快走快走。”
　　叔叔赶紧支开她让她先回去。
　　周路珍奶奶也看不下去了，骂着儿子不争气，欺负女儿算什么本事。
　　周国兴也很是懊恼。
　　吼道：“算了算了，别说了!日子过得都快成一坨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