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护狗记

　　“真的有龙涎香？”董连声用目光和王蓉做着交流。
　　“嗯！千真万确！”王蓉使劲点点头。她感觉到了那种香味在这个空间渐渐有点浓郁，掺杂着狗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味道，狗是没有汗腺的，它的肠胃味道不会通过皮肤消散，也许就在它喘息之间才能有一点一滴的暴露，不过也就是王蓉这样的高手能够辨别，其他人即使和狗坐在一起也丝毫没有感觉。
　　董连声摩拳擦掌起来，他的眼里已经有了凶光，这只狗马上就要变成为一堆肉，他恶狠狠地看了看四周。王蓉吓坏了，她从董连声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杀气，很凛冽，甚至比现在晚秋的穿堂风还要让人汗毛直竖，他这是要干什么呀？
　　“你想干什么？”她问道。
　　董连声看到手机上这几个字点点头，回复道：杀狗取卵啊！我看看怎么样把它引出去干掉。
　　不行！王蓉猛地推了董连声胳膊一下。这绝对不行！狗是一条生命，怎么可能因为龙涎香就害了它呢？再说它也不是故意吞了下去那件宝物，肯定是有人强喂进去。王蓉从小就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子，绝对不允许杀害这条狗取出龙涎香的行为。
　　董连声吓了一跳，第一感觉就是王蓉身上的气味有点变化，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于秋。低头看时王蓉脸上有点僵硬。
　　怎么了？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对于董连声来说，并没有把狗当作一条生命，记得当时他在学校读初中，班主任美女老师身体不太好，但冰天雪地里没有什么可以补养身体的东西，他就是和几位男同学跑到山外一个村子里打死了一条狗带回来，请李屠户帮忙，把狗皮当做了褥子，狗肉则炖了给老师。不过当时的老师也是有点和王蓉这副表情，一脸痛惜，狗肉最后也是一口没吃，那条狗皮褥子更是送给了村里一位孤寡老人。当时他年龄小并没想太多，现在则一下子明白过来，王蓉是怜惜那条生命。他摇摇头，心里暗想：妇人之仁！
　　王蓉想到小狗可能会被董连声干掉，居然有点眼泪汪汪，她在手机上写到：我宁肯不要那种香，也不能伤害小狗！它没有爸爸妈妈，多可怜呀。
　　董连声忽然想起那天他们一起吃龙虾的情景，心中郁闷，难道龙虾就不是生命？但又不好指责王蓉，只是摇摇头不说话了。
　　小慧兴冲冲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两只甜筒，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一只，她伸出手来：“你俩一人一只！我接着出去转。”她这一打岔，刚才略显尴尬的局面一下子松弛了不少，王蓉甜甜地笑了，她抓了一个甜筒撕开外包装，再递给董连声，然后才去拿另外一只。
　　小慧撇撇嘴：“你看我们小姐对你多好。”
　　董连声也有点不知所措，忙抢着去帮王蓉撕另一个甜筒的外包装，二人手不可避免的碰在了一起，又不约而同的拿开，王蓉羞羞的看了小慧一眼。
　　小慧嘿嘿一笑，她嘱咐董连声：“你在这里陪着我们小姐吧。我在门口替你们看着我们老板！今天你俩运气真好，平常这个行宫里都是游客，今天那个小偷可算是惹大事了。我刚才看着来了一辆吊车拆厕所呢。”
　　董连声不由“啊”了一声，王蓉看小慧指手划脚的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董连声，想让他解释。
　　就在这时那只狗忽然站了起来，浑身抖了一下，董连声马上一激灵，王蓉也警觉起来，虽然她不允许董连声伤害这只狗，但并不意味着她想让狗再跑得无影无踪。董连声怕狗跑出武当行宫，往后走了几步，堵住狗往门口去的方向。小慧则以为董连声是怕狗，她笑着指指那条狗：“这条狗不咬人的，它经常在咱们街上转悠着找东西吃，是如妙大师捡来的狗。”
　　王蓉并不经常来店铺，因此并不认识这条狗，听小慧这么说，更不忍心董连声刚才说的下手打死它，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董连声，想让他想办法。
　　董连声看那条狗往院子后边跑去，就问小慧：“这里有没有后门？”
　　“没有！只有这个门！”小慧说道。
　　“哦。”董连声说道。“你俩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用催吐药让这个狗吐出龙涎香。
　　小慧看着董连声的背影，叹口气道：“这位大叔就是年龄有点大，不过脾气还好，善解人意的！”
　　王蓉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小慧，她听不见这个女孩说的啥，但是第一判断肯定和董连声有关，于是用手比划了一下：他是一个好人！小慧被她伸大拇指的动作逗笑了，也伸了伸大拇指。
　　董连声出门之后在思索这样一个问题，现在可以肯定龙涎香在那条狗的肚子里，但是怎么样不露痕迹的取出来则是一道难题。催吐药是一个好办法，可是这只狗会不会轻易的按照他们的要求服药呕吐，就很是问题。另外还有一点，截取了龙涎香怎么办？是交还给谢馥春，还是留为己用。他不是香道中人，对龙涎香也就是看个热闹，可是看谢家的阵势和王蓉的脸色，这种香料千金难求，肯定价格不菲，恐怕就是交还给谢家也会被疑心，他可不想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此外那个贼王也是不容忽视的力量，没有人相信这只狗会有事没事跑到谢馥春店铺前一口吞下这块香料，可以断言这是董霖浩这般设计的，其实这个花招和当时他通过水道偷运三香丸如出一辙，那次被成功截取而且让贼王哑巴吃黄连，这次如果再玩一次怕是董霖浩都能疯了！所以他和王蓉虽然知道这条狗身上有秘密，但也要小心为上，不能被那个人发现，不然就是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东关街上有药店，董连声很简单就买到了想要的药物，同时在一家淮扬菜馆外卖处买了俩大肉圆，另外找到一家渔具店买了一个鱼竿，只是鱼竿属于抽拉型的，收起来就是很短的一个把手，外边人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这个时候早就过了中午，街道上却看不到什么游客，等他跑回武当行宫的时候看王蓉和小慧已经走出门来，小慧看他手里的大肉圆问道：“你还没吃饭呢？”
　　董连声自然不好说这是准备喂狗的，于是咬牙承认：“我一会儿就吃，你吃了吗？”
　　小慧点点头：“刚才我就和大小姐一起吃过了。对了，你在这个道观干什么？不如去吃点饭！我们老板刚才说，下午如果依然不让人进来就关门。我们也可以早下班了！嘿嘿。”
　　董连声想好好和王蓉沟通一下，现在小慧不走很是无奈，他点点头：“我这个人喜欢道教文化。以前不知道东关街有这个道观，这次反正也没事就多看看。现在街道两头怎么那么多警察呢？”
　　小慧瞪大眼睛：“当然是谢家的事情没处理完呢。我听人家说，连市长都急了，说一定要抓住这个贼！现在要把飞机场的安检设备都搬过来了。”
　　“啊！游客都走了，安检谁去呀？”董连声很不服气地说。
　　“你不是还没走吗？”小慧笑嘻嘻。“说不定大叔你就是盗香贼呢。”
　　董连声哈哈笑了起来，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笑有什么含义。
　　王蓉想起了什么一样，她掏出手机给小慧看了看，小慧点点头，吩咐董连声：“照顾好我们小姐呀。我去买点东西！”没等董连声作出反应，小慧就跑开了。
　　董连声对王蓉说道：我已经买了催吐药，但要把狗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你能不能把狗从道观里引出来？
　　让狗吐呀？王蓉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不过想来想去也的确没有好的办法。于是只好点点头，她忽然看到董连声手里拿的鱼竿，眼睛就有点不知所措，似乎在问这是什么？
　　董连声笑笑，他把鱼竿往外拉了一下，露出鱼钩和很细的鱼线，用手机说道：我把鱼钩挂上肉圆，这狗肯定吞下去，里边的鱼钩就会勾上他的舌头，这样的话狗就不会叫了，而且会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如果别人走的不是很近，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不行！绝对不能伤害狗狗！王蓉依然坚持刚才的态度。
　　董连声忽然觉得王蓉善良的几近于迂腐，狗和人就是控制与被控制关系，如果不完全把它制服，真要狗发起疯来咬伤人或者被发现就麻烦了。他有点不太高兴，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僵硬，王蓉马上就有所觉察，她拉着董连声的胳膊摇了摇，可怜巴巴的样子。
　　董连声叹口气，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女孩赌气有点气量太小，不过这只狗真的是个麻烦事，怎么想办法把它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不引起别人注意似乎很难，按照他的思路一棍子放倒或者用鱼钩钓着它，但这两种办法都被王蓉明确拒绝了，再想想实在不行就只能想办法用麻醉剂或者安眠药了，可是那种东西属于管控药品，普通药店是不对外出售的。他的眉头紧锁，很是无奈的样子。
　　王蓉问他：是不是一定要把狗带走？带到我家去行吗？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董连声，是呀，王家宅院就在这条街区，而且刚才去看的时候附近并没有多少人，说起来也算是很安全的所在，如果想办法把狗带到他家，给他喂服这种催吐药，然后等把龙涎香吐出来不就没事了吗？问题就在于怎么样把狗带过去。
　　董连声紧锁的眉头让王蓉有点害怕，她现在忽然有一种自卑感，语言能力的缺失是一种伤痛，她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她又摇了摇董连声的胳膊，很害怕的样子。
　　这幅表情轻而易举的击垮了董连声的心理防线，楚楚可怜的王蓉比刚才那种执拗更能让董站长心生怜悯：人家小姑娘爱护小动物难道有错吗？他拍拍王蓉的头发，用手机告诉她：“没事，咱们再想办法把狗狗带到你家，不过别让人发现呀。”
　　王蓉兴奋的点点头，她回复：我有办法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就行。说完就抓过董连声手里的大肉圆盒子跑进了武当行宫。
　　董连声有点不知所措，不过看王蓉的神态好像是的确有办法，他决定守在大门口，免得那只狗跑出来，男人和女人思考问题的途径有太大的区别，董连声还是对自己的暴利思维比较感兴趣。
　　不过很快董连声就很惊讶了，那只狗居然跟着王蓉走出了道观，一人一狗很亲热的样子，王蓉手里的肉圆已经少了一个，看来刚才给了这个家伙，只是它胃里有那么一大块东西它居然还能吃，真的不怕消化不良吗？王蓉用左手捋着狗头上的细毛，右手依然是剩下的食物，狗伸出头来蹭蹭王蓉，使劲嗅嗅王蓉身上的味道，它生怕王蓉走不快一般，慢条斯理的跟着女孩，不过当它看到门口的董连声时，却是呲呲牙，似乎发出一两声咆哮，王蓉用手拍拍狗，看着董连声无声地笑了。
　　董连声往前凑了凑，那只狗马上感觉到了威胁，它使劲想挣脱王蓉抱着它脖子的手，这个狗并不是那种宠物狗的类型，个头足有半米高，王蓉竟然被它带的往后跑了几步，她有点紧张，使劲示意董连声别距离这么近。
　　董连声看过一些书，知道有些动物拥有比人类敏感的多的感觉系统。比如说蝰蛇可以感知红外线；大象和鲸可以感知次声波；狗不但嗅觉灵敏，更可以听见超声波。但除了这些物理性的东西，很多动物是能感觉人的善意的，这只狗肯定是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煞气，才有点危险的感觉，反倒是王蓉洋溢在身上的善良，让她和狗走近了许多。
　　既然想明白了道理，董连声也就释然，他马上消失在王蓉的视线里，王蓉熟悉他身上的味道，知道他并没走远，这才放下心来。
　　从武当行宫到王家老宅并不远，只是董连声担心王蓉和这个狗如此亲近会被人怀疑，因此发短信给王蓉让她尽量坦然一点，和小狗保持一定距离，不过显然王蓉不太明白这有点官面文字的意思：什么叫做保持距离？这只狗可能是不太舒服的原因，对王蓉很是依赖，不一会儿就到了王蓉家门口，只是王蓉惊讶的发现，大门居然敞开了半扇，王母回来了。